風暴

作者: EVANS (艾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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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就不是好小孩，爸媽希望我去做的事情，沒有一件如願地完成。

     當年紀越增長，離家越遠的時候，我滿腦子都只有自己的事情，如何競升更高職位，如何買賺錢的股票，那裏有打折的名牌衣服，那裏有好吃的餐廳…，把母親總希望我回老定居家的話不當一回事。我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一年難得回老家幾次。

    然而，有一天，自我接起父親打來的電話，他說：「你弟弟發生意外了。」我的世界就此成了分水嶺。

    小我三歲的弟弟正在西莒服役，我們全部的人，天真的以為這不過是報效國家的義務，退伍後，又是一條好漢，在他入伍前，我們也只當他過是出了趟遠門，不久就會返家。

    沒有想過什麼，像我們這樣一個平凡到連愛國獎卷、統一發票都沒中過獎的家庭，會發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但還是發生了。

    仲夏還未到，爸爸卻接到軍中來電：「您的兒子剛死於車禍意外。」人口簡單的家完全亂了！當我回到家門口，看見的只是孤單的母親，一個人紅著眼，呆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

   「你爸爸剛受不了刺激，大量出血進開刀房了。」兩小時前，他還在與我通電話。連續的事故，沒有掉一滴眼淚，我很清楚眼淚會讓人脆弱，而我還有很多事要陪著堅強的母親到西莒將弟弟的骨灰領回，那是我頭一次感覺到茫然與無助，坐了不知道有多久不見天日的軍艦，來到完全沒有碼頭，並禁止一般民眾進入的西莒。

    軍中的事，我是不明瞭的，隨軍中人員一次又一次向我們解說意外發生的原因，我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弟弟會在假日下午違規駕車出去，他一向是膽小的。

    他上午才剛剪好了頭髮，中午才打過電話回家，不久才剛和袍澤打了場乒乓球。但我們還是簽下死亡同意書，因為我們急著要把弟弟的骨灰帶回來，不想再讓他留在這裏。

    那裏，到了夜晚，沒有半盞燈。我陪母親摸著黑，找到唯一的公用電話，打通還在住院父親的病房後，我只說了一句：「爸，我們到了！」卻聽見父親在電話那頭隱隱地啜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扮著威嚴角色的父親從來沒脆弱過，母親緊抓著我的衣袖，問著：「怎麼了？」我只能注視著話筒上的數字，急促遞減，然後對她說：「爸說，他很好，沒事的。」我說過幾百次謊，但沒有這次來得勉強。

    我們一家人還是堅強地渡過這場從沒想過會發生的風暴，但在我們的心中卻一直隱藏著疑慮。然這個疑慮一直到弟弟葬禮後一個月，我們才從其他已退伍的袍澤口中聽到，在弟弟葬禮的當天早晨，有個士官舉槍自盡，他留下遺書說，我弟弟違規開車出去，是因為要去山腳下接他。

    在二十世紀，老兵欺伍新兵的故事，我們常聽說，但卻不知道弟弟竟也是故事中的悲劇之一。近幾年，經過許多人的努力，新兵的安危漸漸受到重視，但卻不得不感慨，如果弟弟再晚幾年服役，說不定，他現在還在我們的身邊。

    為了避免有更多的感慨，之後，我便離開都市，搬回老家。我想，雖然他們失去了個兒子，但卻找回了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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