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椅子

作者: grayzone (橘子的檸檬原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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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天就是聖誕節了。今天早上，莫妮卡帶了一整條的煙燻起司給我。她總是這麼善解人意，而且溫柔體貼。我真的很想跟莫妮卡結婚，可是，她那富有的父親卻老是覺得工匠的身份低劣，沒有資格娶她的女兒為妻。每次提到這個問題，莫妮卡總是滿懷歉意地說：「對不起，喬治。請你再多等一段時間吧。我相信，只要爸爸能夠瞭解你的才華，他一定會接受你的。」
莫妮卡的父親是個喜歡藝術的商人。對於任何美的東西，他都愛不釋手，更願意出很高的價錢買下昂貴的藝術品。例如，莫妮卡家中就就掛了一張由中國帶回來的名畫。聽說是中國宋朝某個皇帝畫作。我反覆思量該用什麼方法打動莫妮卡父親的心，好讓他承認我是個有才華的工匠，甚至是個藝術家。像我這樣一個沒錢的年輕小伙子，沒辦法買什麼昂貴的藝術品給莫妮卡的父親，唯一的方法只有透過自己的手來創造一件足以打動他的作品。我不知道莫妮卡的父親會不會認為家具也是藝術創作的一種形式，但是，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今天早上，就在莫妮卡離開不久後，我終於完成準備獻給他父親的椅子。這張椅子花費了我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可說是我最棒的一件作品。我用直徑六十公分，高一百五十公分的上等檜木當材料，採用一體成形的方式來製造這張椅子。一般來說，製造家具的時候多半將家具做成數個部分再加以組合。可是，這張椅子則是用一整塊的檜木進行雕刻。是的，我覺得自己正在從事藝術創作，而不單單只是製造一件家具。我在椅背上雕了幾朵象徵我們小鎮的向日葵。除了顏色與真正的向日葵不同，我相信沒有人可以分辨那個是真的向日葵，那個是我雕刻出來的向日葵。聽說莫妮卡的父親非常喜歡向日葵。在我們鎮上喜歡向日葵的人很多，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想像莫妮卡父親站在向日葵前仔細觀賞向日葵的樣子。他總喜歡藝術品，而非這種天然的產品。老實說，我有點擔心他不喜歡這張椅子。它看起來太過樸素，除了我自己可以感覺到它的價值感外，我不敢保證有人可以感受到蘊含在裡頭的生命力。至少，到中午前我都是這麼想的。我的午餐是莫妮卡帶來的起司和兩片麵包以及一瓶黑啤酒。就在我吃完午餐坐在店裡頭休息的時候，有三個客人陸續走了進來。

「嘿！先生，這張椅子真是漂亮，可以賣給我嗎？」留著小鬍子的第一個客人說：「我走遍了整個歐洲，還沒看過這麼棒的椅子。我相信，你一定是因為知道我的到來才製造這張椅子的。」
我看了留著小鬍子的客人一眼，笑著說：「比爾，你別鬧了。你什麼時候走遍整個歐洲？……」我還沒說完的時候，第二個跟在比爾後頭進來的女客人說話了。
「噢！喬治，」她邊說邊搖頭，「我實在太喜歡這張椅子上的向日葵了。他們看起來生命力十足，我知道你在雕刻的時候就已經把生命力放進去了！」她忍不住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我想，這一定是我上次向你訂製的椅子吧！」
「珍妮，這不是…」我正打算搖搖頭說話的時候，比爾竟然推開珍妮，坐到椅子上，「小姐，這是我先看到的椅子。您可能搞錯了，您向喬治訂製的椅子還沒完成，你看，還是零零散散的幾塊木頭呢。」比爾指指散落在一旁的木頭。
「不！不！」珍妮轉過頭看我，「喬治，我知道那就是我的椅子，對不對？」
「我想，」店裡頭另外一位客人朝著我們輕輕點點頭，「可能這先生、小姐都搞錯了。這並不是要給你們的椅子。」他轉過頭看我，「我說得對吧，喬治？」我笑著朝他點點頭。他是我的小學老師，強尼先生。
「喬治一定是知道了身為老師的我即將退休，所以打算作這麼美的一張椅子送給我。」強尼先生笑著看我。
「老師，你一定弄錯了。這是我訂購的椅子！」珍妮拉開嗓門大聲喊，他幾乎緊抱著椅子不放。
「珍妮，放手啦！這是我的椅子，我相信只有我才懂得欣賞喬治的作品。」比爾拉著珍妮的手，只差沒將珍妮踹開。
至於強尼先生，似乎為了保持他身為老師的尊嚴，只是抱著雙手在一旁說：「請你們兩位冷靜地退到一旁，把椅子還給我。」可是，無論強尼先生怎麼說，珍妮與比爾兩人還是分別拉著椅背的左右兩邊。

事實上，最無奈的應該是我。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解釋的機會，只能看著他們為了一張不屬於他們的椅子進行激烈的爭奪。彷彿如果沒得到這張椅子天就會塌下來一般。可是，我又同時感到高興，因為從他們三人的眼中，我可以肯定這張椅子不只是家具，甚至是藝術品。我想，莫妮卡的父親應該會喜歡才對。
「你到底放不放手？」比爾提高音量，瞪著珍妮。
「為什麼你不放手？」珍妮也尖聲大喊，「你這個插隊的傢伙，這明明是我的椅子，你卻要從我手中將它搶走，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女士的野蠻人，趕快放開你的手！」
「尊重？對於一個潑辣的女人來說，尊重是不需要的。」比爾回嘴說。
強尼先生還是繼續在一旁叨叨絮絮唸著。他真的只想用說服的方法來取得這張椅子，可是，在我看來，強尼先生一點勝算也沒有，因為另外兩個人根本無視於他的存在。不，他們三個人都沒有勝算，只有莫妮卡的父親才有獲得這張椅子的資格。

一點三十分，我抬頭看看牆上的時鐘。兩點的時候，莫妮卡將會帶她的父親來到這裡。我相信他一定會喜歡這張椅子的。只要他喜歡，我就立刻告訴他，我想跟莫妮卡結婚。至於他們三個人，等到莫妮卡的父親來了，他們自然會瞭解，誰才是這張椅子真正的主人。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從一旁欣賞他們為了我的創作演出的鬧劇。用這種方式打發時間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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