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絲塔西亞

作者: Erine(許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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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大四暑假,我在系上一位專門研究血友病的老師那兒當暑期生.

由於這種病是性聯遺傳,病人幾乎都是男性,原因在於他們身上唯一的X染色體有缺陷,卻沒有另一正常的X染色體來彌補.而男性身上的X一定來自母系,他的姊妹便都有可能是隱性帶原者.一般說來我們多半希望能得到病人跟他姊妹的血液樣本做完整的研究.我的工作之一便是跟學姐去抽門診病人的血.

其中有一位病人的姊姊令我印象深刻.她是一位雜誌美編,相貌清秀出眾,氣質優雅靈慧.但臉上總有一絲淡淡的哀愁.

一般大眾都”惜血如金”,但她幫忙說服母親跟姨媽們前來.我們很感激她的協助,跟她成了好友.

她告訴我們,她談過三次戀愛,第一次她一開始就告訴對方她弟弟的病,並坦陳自己可能帶有缺陷基因.這段戀情無疾而終.

第二次她的戀愛是轟轟烈烈的,但她一直隱瞞對方,怕重蹈覆轍.可是最後他知道了,怪她刻意隱瞞,拂袖而去.

這一次,她愛得很小心,對方知道以後,表示並不在意,並跟她求婚,她喜極而泣.

我們都很為她高興,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應該要得到幸福.

但是在宣布訂婚之後一禮拜,她打電話來,詢問檢驗結果.

”劉姐,很抱歉還沒做出來.”

”那可以麻煩你們一有結果就通知我好嗎?”

”劉姐,為什麼妳那麼急?”我感覺不太對勁,她語氣很不安.

”因為.......我未婚夫的家人問我這件事,我....”老師示意我把電話給她,由她開導.

 

      *  *  *

 

我們立刻先趕著做劉家血樣的實驗,劉姐的兩個X染色體都正常.

打電話通知她結果,她卻告訴我們婚約解除了.

”怎麼會這樣?至少妳也該等到結果出來嘛!這是二分之一的機會,就算真的有,也不一定會生出有病的孩子.他不是真心愛妳的嗎?妳怎麼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至今我仍然難忘她當時說過的每一句話,話裡的無奈與溫柔.

”我想,就算結果出來我是正常的,也不能保證未來的幸福.將來生了孩子若稍有差池,他家人一定認為是我帶入有毒的血液.這樣動輒得咎的日子,別說是我,他兩面為難,會過得更苦.所以我不想害他.

愛一個人,就該替他著想,不是嗎?”

 

      *  *  *

 

朋友常常說我冷酷,不懂浪漫.我也從不掩飾我對無病呻吟的悲風傷月總是心懷輕視,更不會同情所謂淒美的殉死,因為他們不懂得面對生活的平凡與真實,又何嘗真正了解什麼叫做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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