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等待的理由 作者:智強 ∼卷一∼ 好了，現在我正全神貫注上網，看著別人說廢話的同時，快速輸入我想表達的話。 上網不愧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方法，看似毫無收獲，卻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好處。譬如前陣子我在網上遇到一位女網友，相談甚歡下便提議見面，我堅持以衣服特徵相認，她大小姐也很阿沙力的答應了，雖然見面那天我以身體不適迴避了約會（真的身體不適喔！），直到最後也沒下文了。但是我認為利用網路去認識原本在你的生活中不曾有交集的人（或動物？），也算是給自己一點生活體驗吧！ 每天上網聊天的人數頗多，也間接透露了國人精神食糧的缺乏。在網上與網友的面對都很直接，除了不能看到對方的臉，一字一句都能簡短的表達心裡的感受，也大幅縮小情緒的能量。一言不合，連再見都不用說，按個鈕就可轉換聊天室，沒有天天見面的困擾和尷尬。 所以﹐我認為在現今的人際關係中，網路的聊天室嚴然成為一種小型社會，幾乎沒有道德倫理的社會體系。不必負太大的責任，不會和他人有緊密的連繫，這一切條件，正是為了我們這種人而設立的。 「〔烏鴉〕瞧你這麼說，我們豈不是“非人哉”？ 〔想念〕風，也許吧！ 〔ｙｙ〕聊天就是聊天，管它的。 」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除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沒有固定的話題。又過不久，烏鴉和ｙｙ可能覺得無趣，先行jump了。 「〔想念〕怎麼辦？他們都跑了．．．．．」 『這也許是個好的開始。』不能讓她也jump，這次我用更快的速度鍵入。 「〔想念〕好的開始？」 『你想想﹐這是怎樣的因緣際會，讓你和我同在一個聊天室？』 「〔想念〕喔！是這樣子的嗎？．．．．．」 或許和她有所謂的心靈感應，我總認為她對我有好感，即使隔著電腦這冷冰冰無法傳遞熱度的東西，顯現在螢幕上的字句仍能傳達她的情緒。 『你同意我們繼續剛才那個話題嗎？』 「〔想念〕不了，我想跟你聊聊別的……」 別的？我開這個聊天室的目的就是為了跟各家高手討論網路聊天的存在價值啊！這小妮子……不對，我還不知道這傢伙長得是圓是扁呢！先看看她的基本資料再說。 暱稱：想念 年齡：２１∼２５歲 性別：女性 居住地址：台北縣 交友資訊：願與談得來的人為友。 目前狀態：在網路聊天到底有沒有實質上的收穫？（123456）聊天室中 跟我年紀差不多耶！不知道她長得怎麼樣……..
「想念 向 風過淚無痕 拼命的揮揮手」 「〔想念〕你怎麼都不說話？」 糟了！糟了！我該拿什麼理由搪塞她？ 『我在思考該換什麼樣的主題……』 「〔想念〕我以為你在查我的基本資料呢！呵……」 這女人的直覺這麼準啊！ 『這樣吧！聊聊妳現在的生活狀況……』 目前我的腦袋只蹦出這個問題。 「〔想念〕為什麼這樣問呢？」 因為我好奇啊！我在心裡大聲喊著！ 『從妳談到的生活中去了解妳也是另一種方式……』哇！多文藝腔啊！ 「〔想念〕你不怕我騙你嗎？」 騙？我又不知道事實的真相，又怎會知道你在騙我呢？就算是，我也心甘情願。畢竟在網路上當你想騙另一個人時，就表示你在乎這個人對你的看法。 「〔想念〕風，你知道嗎？跟你聊天我覺得很快樂。」 喔！我周遭的朋友還嫌我太囉嗦了。 「〔想念〕所以，我想你的生活應該是很多采多姿的。念書、朋友相約去玩、作自己喜歡做的事……」 然後呢？一般人不也是可以這麼做？ 「〔想念〕風，你認為這種生活很平常，我卻相當羨慕你的生活。」 「〔想念〕因為我未曾享受過……」 換我茫然了。她這些話裡有什麼玄機嗎？ 『妳是被壞心的巫婆關在塔上的長髮公主嗎？』 我想試著逗逗她，畢竟這些句子看來有點沉重。 「〔想念〕長髮公主至少還有王子去救她呢！」 『如果妳也能把長髮拋下來，我很願意攀爬上去的。』如果你真有一頭長髮……
「〔想念〕風，別鬧了，我是說真的。」 網路上有什麼可以分辨真假呢？ 人常常依賴自己的眼睛，認為眼見為憑，而沒有更進一步的探討，便加上自己的推論，到處散播他的見解。不明究裡的人聽到了，跟著一起慌張，造成人云亦云的窘態。 我們的選舉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嗎？ 「〔想念〕我想你可以猜得到，我並不是像一般人可以上下學、與朋友相約去玩或是可以做喜歡的事的人。」 「〔想念〕科技的進步讓我在網路上認識很多人，也認識了你。」 「〔想念〕對不起，我的心情有些激動，下次再跟你聊，ｏｋ？」 「想念 已經離開」 我還沒來得及說再見，〔想念〕就離線了。她到底想說什麼？ 我把聊天室關閉，回想起〔想念〕第一次進入我開啟的聊天室。她不搭話，有人對她打招呼她也視若無睹，這倒是引起我的好奇心。 『想念，你好啊！』主持人對她打招呼總該回應一下吧！ 她還是沒有反應……
約莫過了五分鐘，〔想念〕才送來幾個字。 「〔想念〕對不起，我不知道說什麼……」 「想念 中斷連繫」 這算什麼？連醬油都沒沾就走了？（意即時間很短） 後來才知道她的中文輸入很慢，像我們這種拿打字當飯吃的人來說，根本沒有她插話的餘地，她索性不表達意見，在一旁看我們說得天花亂墜、口沫橫飛。 在我每次開啟的聊天室中都會有她的加入，雖然不多話，我總很肯定的認為她會仔細的看我們交談，這只是一種直覺。她不會像其她的網友一樣從這個聊天室跳到另一個聊天室，因為她總很適時的切入談話重點，並給予意見，這也是我相當欣賞她的地方。 可惜沒見過面。 這是網路的好處也是壞處，雖然網路付予個人某一程度上的隱私權，卻間接加深了幻覺、美好的想法。 ∼卷二∼ 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絕對。兩百年前人們以為太陽是繞著地球轉動的，五百年前人們以為地球是平面的，但這些都被好事的人利用假設和科學佐證求得真相，害得大家要學一大堆前人的知識，並且發揚光大。科學的進步使得大家過著舒適的生活，免於疾病的侵害，換言之，沒有科學，現代人的生活將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期。但是有一利必有一弊，它的存在，卻也引發了環境污染等災害。我是學環境工程的，對於這方面特別的敏感，現今地球上迫於人才的匱乏和每個國家都未做好環境污染的防範（擁有核彈的國家沒事還試爆哩！），任憑地球一天天衰竭下去，讓我不禁搥胸頓足，長聲吶喊，卻也無可奈何。 「〔想念〕那麼你想說的是……」她似乎很能接受我這種長篇大論。 如果把這種情況放在網路的交友關係，就好比每個網友都喜歡隱藏自己的身份，像是生氣蓬勃的科學，帶來了全新的感受，而去猜測對方的模樣、性情，把種種美麗的幻想加諸對方身上，對方亦然。雙方見面後破壞力像核爆一樣漫延開來，災害不斷發生，悲劇一再上演，這也是未作好防範的緣故。 「〔想念〕原來你把網路交友這種方式想得這麼實際，我以為你是個浪漫多情的人呢！」這次她說的話比較多，看來是非常不認同了。 因為要從現實的角度觀看網路交友，才能夠酌量加上一點浪漫的調味料。人活在現實，並非活在浪漫中，我可以允許自己在現實的生活中用浪漫作為催化劑，卻無法在浪漫的靡爛中讓現實刺向心口。如今，直到遇上妳，我才懂得用浪漫作為催化劑。 「〔想念〕瞧你說的跟做的都不一樣……」 我特地開了這個聊天室，把一干不相關的人趕出去，只留下〔想念〕而已……
利用這樣的晚上，我泡了一杯拿鐵咖啡放在電腦旁，溢出的咖啡香充滿在整個房間內，還有〔想念〕親切的回應…...
〔想念〕對我來說，越來越有一個完整的形象。她天真、開朗，擁有一般女孩所沒有的特質，這樣的女孩正是我所追求的嗎？而我，對她是否亦然？ 雖然我知道網路上的邂逅不能當作一回事，但我卻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想念〕風，為什麼你要叫風過淚無痕？聽來很悲情，害我當初以為你是個很歇斯底里的人……」 『不覺得挺詩意嗎？微風吹過臉龐，把流下的淚給吹乾，不著痕跡，這是我當初的設定……這個問題你不是第一個問我了……：）』 『很多網友都跟你有同樣的好奇……還有人把我誤認為女生……』 「〔想念〕不會吧？」 我說的可是真的。當初還有人寄來匿名的愛慕E-mail，嚇得我趕緊表明正身。 『其實還好，只要說明白就沒問題了……』 「〔想念〕你認為我是男生？還是女生？嘻！」 你如果是男的，我幹嘛跟你扯那麼多？ 『照你的暱稱來看，你應該是女生，因為每個人取暱稱時會順著自己的希望、性向、興趣和小名開始，你用的是“想念”，以字面來推論，一定有個對你極為重要的事物，曾經擁有卻失去了，上網會用這暱稱，不也意謂你想從網路上拿回你曾失去的東西，或者感覺？』 原以為她會立即反駁，那我就可以用一些廣告詞逗她開心，看來我是太多話了，她一直沒傳訊息過來，雖然我很有空，但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這都怪爹娘生了這麼一顆亂會胡思亂想的腦袋給我，對人家的問題只要說是或不是就好了，那麼多意見做啥？ 「〔想念〕我覺得你好厲害，好像什麼事都瞞不了你……」 這要讚嘆我的天蠍座直覺了。 「〔想念〕我在猶豫，這種事似乎不該告訴你，雖然它並不是秘密，但我希望，至少在網路上，我還是個完整的人……」 剎那間，我的心給他小小的痛了一下，在我來不及用大腦思索的同時，我的直覺給了最直接的反應。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感覺？只是因為她說了這樣的話嗎？ 『別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會想追根究底的…...』 「〔想念〕是嗎，風？」 在今天以前，我會覺得她只是一個愛幻想的女孩，這年頭，那個女孩不愛幻想？但是，我卻覺得，她待會兒說出的話可能會使我更震驚，將原本纖弱的通信截斷，再也無法接續。 『所以，別再說了……想念』我想必須先冷靜一下，今天該就此停住了。敲下“有事先離開”的句子，隨即離線。 我閉上眼睛，仔細咀嚼剛剛那句話的意義……
“雖然它並不是秘密，但我希望，至少在網路上，我還是個完整的人” 我真誠希望她只是在說笑，而非從字面上給予的錯誤訊息……
一口氣把冷掉的拿鐵喝完，算是結束今天，休息吧！ ∼卷三∼ 「〔想念〕你在想什麼？」 『沒有什麼，你多心了………』 「〔想念〕為什麼不說話呢？」 『我在想，我該和你見面嗎？如果妳不願見我的話……』 「〔想念〕我們應該見面嗎？」她不答反問，竟叫我一時呆住。 這也許是網路聊天的後遺症。待雙方“好像”覺得互相了解到某個程度時，大部份都會認為對方也許符合自己心目中的條件而進一步見面，但是事實上卻不是那麼美好。我想和她見面，不完全只是為了看她長什麼樣子，她的生活才是我想見她的最大主因。因為她的話，使我無法任意猜測，只好往壞的地方設想她目前的狀況。 如果這一切是假的呢？每個人上網都會預先設立自己的身份，男的變女的，女的變男的，年輕故裝成熟，又或是外太空來的怪物？我極欲想證明一切，對她。 『我們應該見面！！』內心止不住的緊張，希望她不要拒絕才好。 「〔想念〕我現在的樣子，不如你想像的那樣美好……」 『關心朋友有錯嗎？只因你已給了我太多似是而非的訊息，除非你對我說那些話都是假的！』 此話一出，彷彿幾世紀之久。想念一直沒有送訊息過來，讓我以為我的電腦出了問題。動動滑鼠，電腦正常。 她還在考慮嗎？ 許久，終於送來一串字。 「〔想念〕後天………請你等到後天，我會向你說清楚，好嗎？」 『你需要時間考慮？還是對我的信任不夠？』 「〔想念〕是我對自己的自信不夠……如果我有勇氣的話……」 是這樣子的嗎？ 『我知道了，後天這個時間網上見，OK？』 許久，螢幕上出現……
「〔想念〕嗯！再見！」 「想念 已經離開」 又來了，最近每一次的離線，都是帶著遺憾的感覺。我遺憾什麼？是介意〔想念〕話中的含意不明嗎？是與〔想念〕聊天的時光嗎？還是……一顆沉重的心總是放不下。 這兩天，我選擇遠離電腦網路的引誘，到處跟同學打屁、哈啦，試著讓時間過得快一點。眼尖的同學看到我經常發呆，都會試探性的詢問我的近況，我只是微笑，搖頭表示沒事。 「嘿！man，還好吧！」是我的死黨兼換帖阿信。「看你心不在焉的，What’s happen？」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記得前些日子我跟你提過的，我的網友〔想念〕？我昨天跟她提出見面，她並沒有正面答覆，只交待明天再說。」我苦笑著。 「就是你上次說的落難公主？難不成你是為了她失魂落魄？有這麼嚴重嗎？」阿信又模仿起阿扁的聲音。 「夠了，別老是耍寶！我的心情不是挺好……」瞪他一記白眼。 「輕鬆點嘛！對方是一個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人，你實在沒有必要煩惱這個問題。」 或許是，但如果在心靈的交流上到了某一個程度，情況就沒這麼簡單了。 「對你這種重肉慾不重情慾的人是很難了解的。」我搖搖頭。 「俗話說物以類聚，你跟我也是一個樣……」阿信嘴角揚起，對我挑釁。 我真希望跟你一樣，至少不會為這種事情煩惱。 阿信這個人，一向只享受視覺和感官帶來的刺激，對於那些整天情啊愛的，重視精神食糧的論調敬謝不敏。他就像是動物的原始本性，只為了生存和繁殖。 「如果你真是朋友，給個建議吧！」 「我要是你，我會耐心等到明天的答覆，並且不會像你一樣患得患失。」 我相信，你絕對做得到。 「也許……。」我苦笑，「走！一起去打球吧！」我拍拍阿信的肩膀。 ∼卷四∼
才一開機，電腦傳出收到一封E-mail 的音樂，納悶之餘，我突然想起最近看過的 “電子情書”裡面一句話：You’ve got mail！那種悅耳的聲音。我的電腦只會三流的電子音樂，活像貞子哀號似的……。 「是誰寄給我的？」皺皺眉，完全沒頭緒，看了再說。 用滑鼠點選信件符號，螢幕出現的是： “收件人：風過淚無痕
附加檔案是一個JPG檔。開啟檔案，出現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怯懦地躲著鏡頭，害羞的表情，加上背景是一大片的草地和晴空，我猜想這是〔想念〕十歲時的模樣。 現在的她，正在為生命奮鬥，我卻無力為她做些什麼。 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為〔想念〕深深祈禱……
∼卷五∼
剛開始三個月，我幾乎每天上網三個小時，開一個只屬於〔想念〕的聊天室，並等待她的到來。 可惜連個影子也沒有。 這些日子，她像空氣般消失在網路上，也不再寄E-mail 給我。我竟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如果是夢，那她寄給我的E-mail 就不曾存在，那張照片也不會存在，〔風過淚無痕〕也不會等待〔想念〕。 漸漸的，我放棄等待，用工作及課業塞滿全部的時間。每當夜深人靜，我還是會打開電腦，看看是否有人寄E-mail 給我………
結果沒有。 很快到了春假，同宿舍的室友上完課後便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回家。阿信說要孝順父母，在我看來應是去跟北部女友們“充電”吧！ 「嘿！man，莫怪我不重朋友情義，實是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走一步，宿舍大門就麻煩你鎖上了，bye-bye！」阿信騎上機車，呼嘯而去。 「哇勒！三更半夜叫我起床就為這檔事？」我憤怒地比出國際手勢。 清早，我離開宿舍，搭上往台北的自強號火車，趁機補眠一下。 朦朧之間，我夢見〔想念〕十歲的模樣，快樂的在草地上奔跑，我彷彿聽見〔想念〕清脆的笑聲………
下了火車，我毫不猶豫地搭上往青年公園的公車。 走進青年公園，才發覺我怎麼這麼笨，竟挑了個人山人海的周末。四處晃呀晃，來到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 放眼望去，是一大片草地，很多人在草地上坐著聊天、打球、丟飛盤或玩遊戲。這是〔想念〕一直想找回的東西，只是靜靜坐著，而時間似乎停止了。有青草味，有陽光從樹葉間流瀉下來的溫暖，有人群的嘻笑聲，有〔想念〕快樂的回憶。 我輕輕閉上眼，感受〔想念〕曾有過的感覺，卻無法抑止淚水流下………
「可以請你幫我把羽毛球從樹上拿下來嗎？」悅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那人輕拍我的肩膀。 轉過頭，我看見神似〔想念〕的長髮女孩………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