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


[ 關關雎鳩,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

 

六月天, 蟲鳴四起. 湖畔楊柳垂條. 微風輕拂, 吹起湖面漣漪.

他靜坐在湖中的鏡月亭裡, 任由夜的黑淹沒自己. 他知道此時自己的思緒太過紛亂

, 但, 卻是情不自禁地無法抑止地讓自己陷入這樣錯縱複雜的情緒中.

畢竟, 明個兒是她成親的日子, 新郎卻不是他...

不是深愛她的他...

他低頭望向水中隱月, 莫名地好似依稀隱約地聽見她的聲音迴盪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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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看. 她伸出手指著湖中央. 那兒有白色水菱喔.

妳喜歡白色水菱嗎? 他沉穩的注視著她, 嘴角浮起淺淺笑意.

嗯. 因為水菱花會讓我連想到詩經中的一首詩文. 她的視線對上了他那

雙溫柔的黑眸.

那一首詩? 是周南中的關雎篇嗎? 他雖然是用疑問句做為結尾, 然而,

其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全然的肯定.

他對於她的心思早以全然熟悉. 畢竟, 打從她一出生開始, 他與她相處

的日子已有十六個年頭.

嗯. 她開懷地點了點頭. 隨即將視線調至於湖心.

對了. 雲哥哥, 雲哥哥. 你幫我摘一枝水菱花, 好不好? 她輕扯著他的

衣袖, 輕輕地咬了下唇, 貝齒微露. 蜜色的臉頰也微微地泛紅著.

他所採取反應的唯一是捲起袖子. 只因他從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在那一剎時, 他見著她的臉龐受有一抹嬌媚的笑靨淡化開... 蕩漾...

 

 

 

[ 桃之夭夭, 灼灼其華; 之子于歸, 宜其室家. ]

 

韓家是南京的首富之家.

而她, 韓若楓, 是韓老爺唯一的掌上明珠.

他, 齊雲, 則是韓家齊總管的長子.

此種際遇, 造就了他與她之間淡淡的情感堆積... 卻亦因此, 她的身份與他實是天

差地遠.

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是因為這個樣子吧! 所以, 現今她才不會是他的娘子... 思及此, 他不禁狂笑了

起來... 笑中有淚.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呵, 但今夜就給自己一次放縱宣洩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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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哥哥. 你說我長大做你的娘子, 可好? 六歲的她蹲在園埔旁, 一邊用

著十指輕輕挖土, 準備將爹爹從西域帶回的種子種下, 一邊向正揮劍習武的

他問道.

我才不要楓兒做我的新娘子咧. 十歲的他不加思索地答道.

當她聽到他的回答時, 起先是愣了一下子. 隨即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忽

地站起. 粗魯地拉起沾泥的群襬, 朝他的方向跑了過去. 小小圓臉蛋上有著

著急的神情, 甚至有些許淚珠兒在眼眶中打轉.

為什麼? 為什麼雲哥哥不要楓兒? 為什麼? 她停在他的面前, 不解地問

道.

因為妳愛哭. 他無奈地將劍收起. 畢竟, 怕傷到她.

那我會為了雲哥哥變得不愛哭的. 她拉起其所著的綠衣水袖拭去臉頰上

的淚痕, 雲哥哥, 你看. 楓兒不哭了喔.

我真的不愛哭了喔. 這樣雲哥哥就願娶楓兒做你的新娘子了, 對不對?

她用著祈求的眼神望向他的.

真受不了妳. 當他見著了她那被溫熱暖泥弄髒的十指及臉龐, 不禁笑道.

那就是好囉. 這時的她才甘願地破涕為笑. 那我們打勾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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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 此景.

然而, 不同以往的是 -- 此時的她已是別人的娘子...

呵! 之子于歸, 宜其室家. 他強灌了一口烈酒入喉. 心想, 只要她過得好就好了.

至於其餘的就讓他擔吧... 包括記憶...

 

 

 

[ 翹翹錯薪, 言刈其楚; 之子于歸, 言抹其馬. ]

[ 漢之廣矣, 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 不可方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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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 當她瞬時從馬背上跌落時, 發出了一聲慘叫. 好痛...

他看了她一眼, 急忙地下馬. 眼裡滿是笑意地道. 早叫妳一個女孩子家

別學騎馬的. 他將手遞給了她, 示意拉她起身.

可是, "逐風"是我要求爹爹送我的馬呢. 既然爹爹肯答應, 可見他也允

諾我學騎馬啊. 而且我才不要每次當你在騎馬騁馳時, 什麼事都不能做, 只

能站在一旁看. 語畢, 她微微地緊蹙起了下眉頭, 輕撫著右腳踝, 只因突地

感到一陣疼痛的灼熱感傳回.

隨即她將這樣的神情隱沒起, 怕讓他擔心.

然而, 他還是注意到她那一閃即過的表情.

他瞇起眼檢視著她身體周遭, 深怕會遺漏她身上任一處的傷痕. 妳身子

有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沒. 她勉強地勾起嘴角. 拍了拍衣裳, 站了起來.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她試著往前邁一步, 卻終因捱不住越顯劇烈的疼

痛而跌坐了下來.

下一刻, 他不待其反應, 便把她抱了起. 語氣不悅地道. 太過逞強只會

苦了自己.?

她只是低著頭, 聽著他的心跳頻率. 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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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了馬廄. 找尋著"逐風"的所在.

今晚, 是她成親後的第一個夜晚. 也是第一個她不待在韓家的夜晚.

你必定也如同我對楓兒一般, 有著不可抹滅的情感吧. 他輕撫著"逐風"鬃毛, 細語

道.

出去吹吹風, 可好? 他笑了笑, 將"逐風"牽出.

之子于歸, 言抹其馬. 他乘著"逐風"追逐著遊盪的風...

只要他與她的生命曾經有所交集, 這樣, 就足夠了.

畢竟, 日子, 還是得過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