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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貝殼
永恆的宇宙裡，藏著我消失已久的靈魂，隨風飄盪無心的感覺，看不清自
己，海灘上失落的貝殼啊，再也找不回了....。
我是一個文字工作者，整日與文字為伍，對文字發號施令，排列組合，不
高興就砍了某個不順眼的劣字，高興起來，文字倒像在我面前飛舞般地撩撥心
絃，充滿撼動的畫面。那些高興或不高興的情況，其實都算滿好的，因為有文
字可砍、可看或可撩撥總比有時文字跟自己不來電，久久空白一片要好得多，
畢竟要賴以為生，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
這天，又是一個充滿空白的大清早，頭腦沒有，手指沒有，螢幕沒有，空
白一遍，我呆在電腦前發呆，忍不住上站跟網友哈拉哈拉。沒半個小時，她醒
來笑吟吟地親著我的臉頰說：「今天的進度完成啦？」
她是我的愛人，剛起床，長得好甜好甜，即使剛睡醒一樣是個睡美人，我
轉轉眼珠，暗吞了口口水，趕快切換畫面，逃出『逼逼野史』（BBS）
。
「空白？妳這二個鐘頭都沒寫半個字啊？」她看看螢幕驚叫著。
「都在腦子裡啊，只是還沒化成文字啦！」我心虛地說著。
「那妳還要多久啊？三千字呢。人家肚子好餓喔。」我也心疼妳啊，寶貝，
只是下午不交稿，我們下星期就沒飯吃啦。
「我..我..我下午前一定可以寫出來的。」悲劇英雄式的說法，覺得額頭
好像有汗冒出來了。
「那妳快點寫，我在旁邊玩網路陪妳好不好？」她天真的以為陪我，我就
寫得出來。
「好吧，不過妳先把肚子填飽再玩吧！」
「好。」她興沖沖地洗臉刷牙泡咖啡，再幫我作了份炒蛋，然後乖乖地坐
在她自己的電腦前玩起網路來了。
她之所以會迷上網路，是因為我一直沒有太多時間陪她，為了幫她打發時
間，教她玩的，剛開始她還很排斥跟不三不四的（她的說法）陌生人聊天，後
來倒也漸漸的被她發現好玩的地方了。現在只要我寫稿，她便會在身邊玩網路，
變成一副網路老人的樣子，一群網友可以整天陪她哈拉。
又過了半個小時，我的螢幕還是只有幾行字，今天不行，靈感怎也不出現，
偏偏截稿在即，又不能拖，唉，我歎了口氣，趁她不注意時，又切換畫面上站，
螢幕上顯示，我的信箱有信。
是「她」的來信：
漠：
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已經變淡了？我們之間原本的激情已不復見了
嗎？我們已有二個星期沒見面了....但妳讓我覺得妳不是很在乎....，我
渴望見到妳，明知我不可能取代她的地位，但是我還是要告訴妳，我好想
好想好想妳啊。
我匆匆看完信，又切回工作畫面，心中偷嘆了一口氣，是真的，最近我實
在太忙了，忙得沒有空見見她，甚至在網路上寫給她的信都寮寮可數。不是不
愛她，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身旁的她起身看看我的工作，微笑地到廚房去倒水，我突然看到她的畫面
上，有個我不認得的id給了她一個「我好想妳」的訊息。我暗自吃了一驚，網
路上有人在追我的伴嗎？偷偷地把這個id記下，心想可別打草驚蛇，慢慢調查
好了，說不定只是朋友間的笑鬧，我可別太過大驚小怪，要信任她才是。
等她倒完水回來，我裝作靈感霎現般地飛快打字，而恰巧，靈感也真的同
時出現，我不容許自己再分心了，專心地完成文稿。
「完成了嗎？」她開心地轉頭對我笑著，但手還沒有停止打字。感覺她好
像捨不得離開目前聊天的對象。
「是啊！有妳在身邊，靈感說來就來了。」我把文件傳真出去，等出版社
確認電話後，我走到她身邊，從她的背後抱住她，吻她的頸，她笑說：「很癢
呢，妳這樣吻我不行啦。」她切換畫面，上了一個極端無趣的網站。
「不行嗎？」我加重我的唇印，邊用牙齒輕咬著她，完成工作後，只想跟
她作愛。
我將她的手從電腦鍵盤上輕輕拉起，吻上她的唇，再順著柔軟的頸到胸前，
解開她的扣子，我聞著她的氣息，輕咬著她的胸部，但她沒有多大的反應，我
疑惑地說：「怎了？不想要我嗎？」
「不，不是，是打電腦太久，有點累了呢。」
「那，我們去休息吧？」我把她從座位上抱起來，放到床上，看著她的臉，
我竟有種奇怪的感覺，今天的她有點不一樣，可又說不上那裡不一樣。
「妳，有點怪怪的呢？」我忍不住問道。
「那裡怪？」
「說不上來，但覺得妳好像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嗯，是，我有很多話想跟妳說，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漠，妳愛我
多深？」她顯得無助起來。
「很深吧，不然不會跟妳住在一起。」我吻她的臉頰。
「深到什麼程度呢？有沒有可能再愛上別人？」她睜大眼睛問我。
「嗯....」我不想回答這樣的題目，因為不想說謊，其實我因為上網路，
已經有另外的情人了，只是最近太忙了，二個星期沒與她見面，否則我根本是
個「齊人」。
「妳不說，我會覺得妳另外還有愛人。」她有點生氣。
「嗯，我是個濫情的人，只要是值得愛的，我都想愛，這是妳原本就知道
的事啊，但是，我想妳是我的最愛啊！」我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且
還把這種敗德的行徑，推給個性，不負責任的說法。
「那，假如我知道妳有另外的愛人時，我是不是就得離開？」
「妳的意思是？」我聽不出她的語意，暗自害怕著是否就要東窗事發了，
我有情人的事實，終要被她知道了。
「我的意思就是在警告妳，不准妳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不然我一刻也不
會留情的。」她堅決地說著。
「那妳呢？妳自己如果這樣對我呢？」我沒好氣地反問她。
「那妳也唾棄我好啦！不然就離開我啊！」她忿忿地說。
寫稿的壓力、齊人的壓力、說謊的壓力、道德的壓力如排山倒海地朝我而
來，我累極了，重重地躺在床上，再沒辦法移動自己一步。
她反倒自床上起身，我拉住她：「別走，陪我啊！」她沒什麼笑容地說：
「好，但人家要去先關機，電腦開著沒用太浪費了。」
我點點頭，看著她走出房間，我的夢境驀然出現：
成群的山羊圍著我，對我咩咩地叫著，樹上有許多蘋果又大又紅，我怎麼
摘也摘不滿籃子，整個海邊的沙灘都是貝殼，怎麼也找不到適合我的那一個，
冰箱裡怎還有一瓶忘了喝的牛奶......。
夢一醒，面對的又是忙碌的工作，與她難分難捨地分開一個星期前，她哭
紅了眼睛，直叫我要早點回家，我哄了又哄她親了又親她，千允萬諾，才不捨
地離開她，這次到南部出差，是我們分別最久的一次，但分別前難捨的甜蜜竟
成為最後的一次。
「漠，妳會想我吧？」她抱緊我說。
「當然會想啊，除非妳不會想我。」
「我不想一個人在家啊....」她終於哭了出來，我知道這種寂寞是很累人
的，不禁又想起「她」來。
出差的最後一天，我手持著電話，一次又一次打電話給「她」，電話那頭
卻沒人接聽，我顯得煩噪起來，沒有反對到南部出差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想
去找「她」、看「她」，想在工作結束前去看看「她」，沒想到「她」反倒是
不在家....。
無法可想了，工作已經提前結束了，「她」既不在家，又連絡不到「她」，
只好回家去了，說不定還可以給她一個驚喜。想到這，我不禁嘴角泛起笑意。
可是，當我手捧著鮮花，提著禮物開了門走進去時，我發現了這是一個我
無法接受的事實。原先我以為互不認識的她和「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
狀似親密，她們見到了我，倒沒有我見到她們的意外，天啊，我不在的這幾天，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時間，我呆住了，頭腦一片空白，勉強擠出話來說：「我回來了....」
禮物及鮮花散落一地....。
二個星期後，我才完全弄清真相，她和「她」也是經由網路認識，原本互
不相識也不知道我就是她的伴、就是「她」的情人，互相吸引的人類，卻藉由
文字相知，並終於趁我出差時見面，而那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卻讓她們更是難捨
難分了起來，最後的「判決」到了，她說：「漠，我是愛妳的，真的，但是我
現在知道自己更愛她。」我無言以對，因為之於我這樣的伴，她是有絕對的背
叛權利的。
「她」則說：「妳從來沒有讓我有安全的感覺，我想我渴望一份真正的安
定。我不想再只當妳的情人了。」說得好極了，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我想我
老早以前就說過了....。
然後，她們走了，走出我的生活，我的人生的一部分。
當然，濫情的我，可以繼續找另一對她及「她」，但是糟糕的是，自從她
們離去後，我失去了部分寫作的能力，唯獨每每夢見海灘上一大片各式各樣的
貝殼，但不論我怎麼找也找不到失落的那一個。
（終）
PS：從沒有在自己的文章下加上什麼註解過，因為一切都可以在故事裡說得
清清楚楚地，但是這篇戲劇化的故事（真的事件），卻讓我力不從心起
來，很難寫好這樣的心路歷程....，我想要說的是，不管擁有再多的貝
殼（愛），不屬於自己的，終究會離去，博愛或濫情皆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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