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給你的信

作者: EVANS (艾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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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當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sunking,我答應過你的,

即使我知道你或許不會收到這封信,但這是個承諾,因為你曾說過,希

望能一直收到我的信,而當時的我也允諾了........

。。

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也無法想像,我無法抒解的憂鬱,在這個夜闌人靜

的夜晚,如山雨欲來的烏雲密佈了整顆心。像是弄碎了一地的玻璃,手

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收拾起,但心卻疼得很。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見你的情形,在唱片行的jazz music櫃前,不約而

同地伸出手,準備拿起keith jarrett的新專輯。

先搶到的你驚訝地看著已空的架子說:「啊?是最後一張了。」

「可不可以給我?我已經找了好幾家店,雙腿都酸了。」我雙手合掌,

厚著臉皮繼續向你要求:「我明天就要出國,沒有時間去別的地方再找

了。」

你開朗地笑著,並將CD遞上。

眼前的你彷彿站在冬日陽光下,全身灑滿金黃色金粉,瞬間,以為天使

降臨在我面前,然那股魔力全來自你嘴角旁的那抹微笑。

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能有這樣的笑容,不需半點吹灰之力,徹底將

我心頭的冰塊敲碎,我發楞的盯著你,就如對keith jarrett鋼琴聲的

眷戀一樣,聽見清脆跳躍的音符在耳間叮叮作響。

凝視著你自櫥窗外消失,當時,一想到不可能再見到你,我的心莫名地

揪緊起來,難以言喻的惆悵油然而生。


。。


離開出生地的這天,清晨不到4點,我從混濁的意識中醒來,一直到了機

場,都還是保持僅有平日七成的清醒程度,外面都還是灰濛濛的一片,

我突然很渴望能見到燦爛的夕陽,但不久又矛盾地嘲笑自己。

背起行囊,走過空無一人的長廊,四周光鮮亮麗的招牌沒能吸引我的眼

光,在整個隴罩著都市文明象徵的設計中,我悵然所失。有一瞬間,我

想大聲呼喊,想找回一些漸漸流失的溫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看見你。

是宿命嗎?還是數千萬分之一的偶然發生了?

我懷著興奮又尷尬的心情,不自覺向你接近:「你也要出國,但卻把CD

留給我....。」

帶了頂毛線帽,裹著圍巾,背著一個大包袱的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揚起嘴角,彷彿見到一個久別重逢的老友。

你開心地問:「妳要去哪裡?」

「洛杉磯,讀書。你呢?」

「溫哥華、芝加哥、漢堡、倫敦,工作。」

「哇!」

這是我唯一能發出的聲音。

你看起來是那麼的年輕,我還以為你或許和我一樣,只是個等待家裡援助

的學生,聽命於父母的安排,遵從他們的指示。

於是我以羨慕的眼神注視著你:「離開這裡一段時間,然後遊走在各大都

市。好棒的工作,真希望自己將來有一天也能像你一樣。」

「一樣?」你淡然一笑:「賣鞋子嗎?拿著一堆鞋樣,到各地去尋求買主

,運氣好可以簽到一大筆訂單,運氣不好,就可能碰一鼻子的灰。不過,

我想如果能擁有妳這對眼睛,或許就不會有碰灰的機會。」

「呃?」

「我喜歡你的眼睛,更喜歡被妳盯著看。」

sunking,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我也很喜歡你注視我的樣子,讓我

感覺到身後彷彿有對翅膀般興奮,有股異常的電流在我的細胞、血液、每一

吋肌膚裡竄動。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察覺自己對你產生好感,只覺得你是個特別的人,而我

不想錯過。

於是當你說:「如果妳是真心想彌補那張cd的愧疚,那就...寫信給我。」

我毫不猶豫地允諾:「好。」

你遞了一張名片給我,上面有著你的名字、電話、住址和e-mail。

「要一直寫喔,寫到妳覺得對我已經沒有半點愧疚,才能停手。」

然而愧疚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複雜的情緒,一樣讓我無法停止

寫信。


。。


我永遠都記得第一次寫信給你時的心情,剛到洛杉磯的第二天,我趕到機場

提領遲到的行李,原本以為相當堅固的硬殼行李箱,卻被撞了個大洞,有半

數以上的衣物不翼而飛。

身在異鄉的無助,讓我回到寄宿家庭後,不自主地大哭起來,就在這個時候

,想起你的笑容,我將keith jarrett的cd放進隨身聽,拭去眼淚,開始寫

信給你。


Sunking:

我的肉體與心靈正在受折難,什麼樣的苦還能比孤獨來得痛嗎?

儘管現在窗外是晴天,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彷彿身處在地底深處的冰窖,

渾身傷痕一觸即痛。

我開始後悔選擇獨身一人遠赴重洋求學。

你可以笑我膽怯無用,也可以嘲笑我的懦弱,在尚未展開新一頁的首日,就趕

不及提筆寫信告訴你我的害怕。在這裡,我終於明白,原來世界是如此的冷漠

,薄薄的肌膚不但隔絕了血與骨肉,還阻斷了感情。

                                   異鄉的浮雲



隔天,我收到你傳來的mail,一個左右不停搖晃的祈晴娃娃,眉開眼笑的望著

我。


浮雲:

推開窗出去看看,妳就會發現天晴了。

每一次風雨侵襲之後,我總是這樣告訴自己。就像現在的我,前一個城市是我

最慘的遭遇,說破了嘴,沒有推銷出半張訂單。

現在,我把所有的希望全放在芝加哥的展覽上。

這裡的天氣還算好,冰凍的空氣中滲進了些許冬日陽光的溫暖,我住宿的民宅

,有個慈祥的老闆娘,櫃檯前的咖啡壺24小時都是熱騰騰的。

雖然我只是個短短3日的旅客,但她的笑容沒有打折。

這大概是我在旅行中最能感到欣喜的事,遇見一個素昧平生,但卻令妳心生溫

暖的人。

不久,妳就能體會我的想法。

已經替自己打開了一扇窗,沒有必要想辦法關上。

                               認為明天一定是晴天的sunking

                     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回過頭來一封封仔細回味我們的信件,彷彿時間又回到起點。

我曾經想過,那時的自己要是能夠更成熟一點,那麼我們今天或許就不會是這樣

的結局。

一開始在L.A.的日子很痛苦,我瘋狂地寫信給你,告訴你這裡的天氣陰晴不定,

身旁的人冷漠無情、心很空虛。自己就像一盆快凋零的花朵,陽光、雨水捨我而

去。

你在忙碌的工作之餘,仍然不忘寫信告訴我,要把自信種植在我的心,等待雨停

天晴。我可以想像你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彷彿是呵護著一隻受傷的小雞。


浮雲:

漢堡這幾天都在下雨,但訂單的成績卻異常的好。

我趁著展覽會的空檔時間,尋找有特色的咖啡廳。我喜歡喝咖啡,所以對各地的

咖啡廳很有興趣,下回有機會把我做的筆記本給妳瞧瞧,我畫了不少店面的素描

,還有冰咖啡上奶油的模樣。

不曉得妳愛不愛喝咖啡呢?

我常幻想我們坐在台北一間靜謐的咖啡廳裡,四周全是溫暖的原木,

keith jarrett的鋼琴聲從音響流洩出來,桌上放的可能是拿鐵或是曼巴,不需要

糖罐或是奶精,我們相互凝視,讓語言在交換的眼神之間跳躍。

天氣可能是陰天,整個城市霧濛濛的,彷彿遠方正燃燒著稻禾。

置身在昏暗的這裡,僅有桌上的一盞小蠟燭是唯一的光線,沒有人注意我們,彷彿

是隱形的。

就算在生長的熟悉城市,天氣也可能陰晴不定,擦肩而過的人和遠在十里外的人一

樣,都是陌生。

我們只能期待,桌上的咖啡是自己喜愛的味道。


                                      堅信明天會放晴的sunking



當時,我總是背地嘲笑你的樂觀,但又無法停止寫信給你。

直到我認識Jack,事情改變了,我不再熱切寫信給你。

Jack是轉學生,我在L.A.讀書的第二年愛上他。Sunking,你知道嗎?會注意到

他是因為他老是穿著一雙顯眼的鞋子,而他的父親是義大利皮鞋的代理商。我與

他的第一句對話竟然是.....。

「嗨,到我家買鞋吧,有折扣,可以算便宜一點!」

Jack和你很不一樣,他不愛笑,老擺著一付自以為是的酷樣,面無表情,蓄著一

頭長髮,喜歡在風中甩著,他不愛參加社團活動,更討厭華人的團體,他總是一

個人靜悄悄地走教室,然後硬拖著我一聲不響地離開。

如果你像夏天,那麼Jack就是冬天。


現在才想起來,在我們斷續的通信中,從來不曾與你提過Jack是什麼樣的人,

或許是因為你也從不問起。


你的信總是充滿溫暖的色彩,我聽著你說在台北享受jazz live的快樂,跑遍公館

每一家的咖啡廳,你的生活天天都充滿驚奇,你的朋友都是些很有趣的人,即使

是颱風天,車子泡了水,你都能興奮地說:「剛好想換車!」


要我如何不嫉妒你呢?嫉妒你的快樂,嫉妒你的事事順利。


我很想告訴你,我與Jack的愛情是世間難得一見,我離不開他,我對環境工程

的課程實在是太有興趣了,所以可能要延長修業年限,因為我結交了太多的好

友,每天有參加不完的party,日子多采多姿,因此捨不得離開L.A.。

可是到最後還是沒讓你看見,那些會令人心虛的謊言。


我寧願欺騙自己,也不願對你說謊。



Sunking:

收到你的來信真令人高興,尤其是聽見你被高薪挖角的事,但回頭一想,你不會

再出差到國外,心裡頭竟有幾分遺憾,你不會怪我有這樣奇怪的想法吧?

你問到我的近況。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若以肉體外表評量,沒有傷風感冒、四肢健全,應該算不錯

吧!但在靈魂精神部分,我卻覺得自己像個被四分五裂的人。

做錯了很多事。

Dear sunking,我發現天晴後仍然會下雨,有時就算是陰天,我耳邊還是會聽見

滴滴答答的雨聲。

今晚,我對模糊不清的月亮許了一個願。

要是你能在這裡就好了!

                                                浮雲


。。



你真的來了!

我不得不相信月亮的魔力!


我緊緊擁抱你,彷彿是世界末日來臨前最後的一個擁抱,我的眼淚浸濕了你的衣

服,激動地摟著你說:「Jack離開我,我的學業也沒有完成,更糟的是前天我謀

殺掉自己的小孩!」


你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承受我傾吐給你的痛苦。

「回去吧!我是來接妳回去的!只要妳願意,我可以為妳築一棟城堡。」

「不,我不能這麼做,我必須把學業完成,給我父母一個交代。」

明知道你不可能拋下一切待在L.A.,我自私地給你一個殘忍的答案。

「sunking,我要的不是城堡,而是能治療寂寞的藥方,而那卻是你不能給我的。」

Jack就是我的麻藥之一,人在極度寂寞情況下,常常做出匪夷所思的事。

我望著你落寞的背影離去,甚至無情地說:「計程車來回還滿貴的,我就不送你

了。」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


在L.A.的最後一年,我不斷地更換男友,但仍然抽得出空寫信給你,甚至恢復到

剛開始的熱烈。一回到住處,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敲打鍵盤的指尖彷彿能主動

思考,想對你說的話不經大腦就能傳送出去。


我對你毫不隱瞞地說出我的生活,那些男人來去我的生命,心被殘忍的撕裂開後

又完整地密合回去,你就像一本告解的日記,能讓我重生。當時,我還沒有察覺

到,你正以另一種方式變成讓我上癮的嗎啡,直到你不再回信給我,我才知道事

態嚴重。


我開始像一隻烏鴉,你知道那個故事,不停地拾起石頭丟進瓶子,只為了想喝瓶

中的水。


沒有辦法阻止自己寫信給你,一開電腦,彷彿有股力量驅使手指在鍵盤上打字,

一如往昔,我假裝你在身旁,替我播放著keith jarrett的音樂,一次又一次。

我以為給你的信就像那些石頭,當我將瓶子填滿,你會出現。



Sunking:

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當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sunking,我答應過你的,即使我

知道你或許不會收到這封信,但這是個承諾,因為你曾說過,希望能一直收到我

的信,而當時的我也允諾了。

我只想告訴你一聲,我回來了。

當我站在這塊朝思暮想的土地上時,可以想像你正在星光下的咖啡廳畫著素描,

以前我在遙遠的地方想念你,現在我在呎尺不遠的地方思念你,這份愛遠度重洋

多了點海水味,但沒有打折。


只是你在哪裡呢?

                                             浮雲



填滿石頭的界線在哪裡?

如果瓶子有個無底洞,如果瓶子是破碎的,我該填多少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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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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