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的最後記憶


初撫平夏日的哀傷,自政大搬回基隆,從此以沉默掩蓋歡笑,

生活是層層厚重的烏雲;在大二主持的素食伙食團,也由學弟來接

手。靜儀她也自淡水搬回家了,同我這般過著通車的日子,只不過

,她的目的地在京華之北,而我卻是京華之南。


這樣度過好幾個月,我依計畫過日子,趕車子上學,下課也是

趕車子到補習班拿考卷回家改,然後趕車子回基隆,下了車就到菜

市場買菜。落日時分,黃昏市場裡,最特別的買菜者,大概就屬我

了。常常這樣吸引賣菜阿婆好奇的眼光,偶爾,靜儀會在深夜入睡

前,特地打電話來,除了道晚安外,另外就是問問我:明晚是否要

煮晚餐呢?我陪你去買菜,然後去妳家吃晚餐,我很會洗碗的,可

以幫你整理廚房!我對買菜有一種特別的喜歡,總覺得這種感覺離

家很近!因此每向二姐學會一道菜時,總喜歡拿她來當試驗品;而

她常吃到沒有讚美的時間,倒是從爸爸口中偶然會聽到他對靜儀說

:名師出高徒!二姐從小在養父母家長大,因為她養父母家裡是作

生意的,從小就沉浸在廚房裡,吃了不少苦頭,也因此三姐妹當中

她的廚藝算是最好的了!靜儀當我的試驗品當得不亦樂乎,我也喜

歡她當二廚的樣子,另外家裡多個人吃飯,父親也比較不會寂寞,

我知道他一直喜歡「有家的感覺」。


然而靜儀這樣頻繁地到家裡吃晚餐,她母親偶爾有怨言!我也

考慮到這一點,便提醒她也要多陪陪她的家人,不要常往我家跑。

且幾個月以來,與她之間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也使我不是很習

慣,硬梆梆忙碌且奔波的生活,也使我對與她的相處感到莫名的恐

懼,生活失去溝通便失了樂趣。某夜,與她在電話裡長談,兩個人

竟然不知要聊些什麼?我對此開始感到緊張,而她的喜怒哀樂又開

始直接了起來;我想辦法弄了「Right here waiting」的鋼琴譜送

給了她,央求她為我彈奏此曲,寄望以此曲來滋潤彼此日益枯萎無

生氣的相處。一段日子過去了,她給我的答案是沒有時間練此曲。

「她是不懂的」,我如此地告訴自己,她不懂我的心意。而我的生

活裡,每日要作的事那麼多,也無暇相陪,雖然有形的距離越來越

近,見面的機會很多,但心靈的距離卻越來越遠。茶餘飯後,常常

是她在陪著父親說話,而我卻無言以對。這樣相同的情景隨著父親

每日撕去的日曆,使我的恐懼一天天加深,我竟然越來越有孤單的

感覺。除了每晚陪父親喝茶,噓寒問暖外,心湖竟平靜得沒有一絲

的漣漪,像極了作以待斃的一灘死水。她依然夜裡來電道晚安,而

我每晚父親入睡後,依舊挑燈夜戰,作業,我有一大堆的作業,學

校的,補習班的,最後是入睡前的沉思與迷思。


一點多了吧!我精神開始恍惚,長期地被生活如此地壓榨,睡

眼惺忪中,漸漸體會什麼叫作「拖磨」,不知是哪一晚,開始聽到

夜裡一點半,客廳裡熟悉的腳步聲,向著我的房間走來,我微笑著

,是要來喚我早點就寢的吧!要不然就是要來看我睡了沒?書桌上

的檯燈關了沒?我突然驚醒,這樣的感覺非常熟悉,是多年前的情

景。原來我趴在書桌睡著了,桌上還是一疊段考考卷未完成,明早

成會還要小考呢!真希望我的一天是48的小時,可以慢慢用,揮霍

光陰,對我已是久遠的老骨董!我連珍惜光陰後,時間都不太夠用

了。這樣的生活,逐漸冷落了愛人,也冷落了自己。


冷落,使自己開始不認識自己,連愛人都越來越陌生!唯一足

以告慰的,是來自佛堂的消息,父親每週三晚到佛堂上佛經的課,

上出了興趣,他的好學不倦感動了很多人。因為他年幼失學,認識

的字不是很多,很多經裡的字義不是很瞭解,但是他直樸的個性,

凡是不懂的就問個清楚,感動了佛堂裡很多的講師。他對人的好,

從來都是無言的;那時,家裡他不太會買別的水果,只會買葡萄柚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她最愛吃這個水果。他會催我打電話給她,

叫她來家裡吃飯,我固然對父親如此疼她感到高興,但卻更憂心與

她之間漸漸如冰的相處。我對我的酒友訴苦,當時我只有一位酒友

,與他對奕時,他就是我的煙酒公賣局,他很能體會我的心情,除

了體會之外,就是無解了!他很瞭解我與她之間的事,除了都是補

習班裡的舊識之外,另外就是來自於他對我與她之間的觀察,而最

大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是我的酒友,可以對飲高梁!他非常瞭解這

許多以來,是什麼樣的事情將我與她緊密地繫在一起,當他的女友

問起關於我與靜儀之間的事,他的回答使我哭笑不得,「意外」,

這兩字使我以沉默默許同意;甚至於當時的靜儀也求助於他,說她

越來越不瞭解我,說我的酒友比她還瞭解我。而這是事實,失去溝

通之後,我不得不承認如此,也感受到患難之外的低潮。依然的晚

安卻是以沉默結束對話,她終於爆發了,陳述冷落的事實與距離,

我冷靜地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還是不知該談些什麼?只是說,現在

不適合說話,改天再心平氣和說好嗎?匆匆說要入睡,卻一整夜合

不上眼。


禮拜一的課最是煩人,第一堂八點十分,六點十分出了門,天

氣很冷,手腳冰冷沒吃早餐,已經沒有人為我準備早餐了,想到昨

晚的對話,她大概早上就忘了,她現在常常這麼刮颱風,只怕我的

地震她會受不了!一大早搭上了中興號,週一的高速公路很讓人失

望,看來第一堂課是要遲到了!八點半進了教室,偌大的教室只剩

最中間的位置沒有同學坐。硬著頭皮走進教室,旁邊的同學親切地

問道:怎麼遲到了?幾點出門呢?我差點仰天長嘯,細聲地回答他

:六點十分!哇!酷!這樣也會遲到!不一會兒,下課了,看看原

文書,包包裡全是原文書煩死人了,走出去透透氣,還想著昨夜的

晚安,不怎麼客氣!回到座位,發覺一大群同學聚集在我的座位。

索性聽聽這些不怎麼熟的同學在聊些什麼?聽到最後,實在很不耐

煩;就是要出去玩嘛!考慮這考慮那的,多沒個性!我脫口而出,

到底有多少人要去玩啊?想去哪兒玩呢?沒有啦!是討論畢旅的事

,因為是全班的事,所以才粗略討論一下!我看著回答我話的她,

心裡想著:希偉(我大二時的同班樓友)說過,她在班上人緣最好

,我在班上只有希偉與我最熟,大二時的另一位樓友就不太熟了,

希偉當時是系總幹事,什麼事他的消息都錯不了。她叫竹芳,長得

與靜儀一樣甜甜的,這位同學一向說話輕聲細語的,在學校遇到時

,即使與我不熟,但也會很有禮貌地點個頭。我根據當兵時,放假

四處流浪旅行的經驗,陳述我對畢旅的建議,而大家都洗耳恭聽著

!最後竹芳提議,請我加入她們畢旅六人籌備小組,我看著她莫名

其妙地欣然接受。我從未參與班上的任何活動,因為沒有時間及不

喜歡與不熟的人聚在一塊兒的關係,參與籌備畢旅的事,純屬巧合

。因為參與籌備,也就不得不參加畢旅。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班上活

動,也是最後一次。同學們都極其訝異這樣的事,因為他們除了知

道我的名和姓外,其餘便一無所知(除了希偉)。


期末考使我的蠟燭兩頭燒,考完稅法後,已是晚上九點半了!

回到基隆都十一點半了;回到基隆,父親告訴我,十一點時有一位

說是你大學同學打電來給你,她十二點時還會再打一次!我想不透

,除了希偉他會找我外,大概不會不會有人找我了!父親頑皮地說

著:是個女生喔!這更有趣了,晚上除了靜儀外,也不會亦不曾有

人找過我,我的大學生活,自大一到現在,晚上只有她會找我,因

為她是我極為公開且眾所皆知的女友。我就要看看是誰在深夜十二

點打電話來!


果真打來了,準時十二點,是她!


不是九點半就考完了嗎?是啊,我住在邊疆,舟車勞頓。

你通車嗎?從基隆到木柵啊!嗯,是啊,妳回到家翹二郎腿時

,我還在高速公路上睡大頭覺。今天過後,我真的可以翹二郎腿了

說,因為我開始放寒假囉!羨慕喔∼我還有兩科,還是妳比較幸福

!對啦,妳打電話給我作什麼?我只是要通知你關於畢旅要開第一

次會的事,因為當初是我邀你來參與籌備的,所以就由我來通知你

。嗯,我知道了,我記下來!


對了,你寒假都作些什麼呢?我啊!寒暑假時都有兩份工作

!喔,我每放寒暑假時都悶得發慌。竹芳妳沒打工過嗎?沒啊,一

直沒機會打工,我媽不准。這也難怪了,我以前見到妳時,就覺得

妳像那種沒被寵壞的大小姐,家境不錯但還知道點人間疾苦!誰說

的,我只是一直找不到工作罷了,我也不是什麼大小姐,我家境小

康,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別冤枉我!那妳想打工嗎?當然想囉,只

是不知到哪兒找?要是不用找妳願意嗎?求之不得唷!怎樣,你要

幫我找嗎?很聰明嘛!既然妳這麼想打工,我就作個順水人情,免

費幫妳這個忙:那妳是要經驗還是體驗呢?體驗我幫得了,經驗的

話,妳要找教授幫妳!經驗與體驗有何不同呢?你倒說說看!經驗

就是跟妳日後的職業有點關係嘛!體驗就是去感受別人的生活啊!

喔,那我只要體驗就好了,這樣你可以幫我這個忙了吧?嗯,很樂

意啊!我也幫亞荃和希偉喔,跟我一樣改考卷啊,時間很有彈性,

把考卷帶回家改,然後三四天後改好交回去就行了!只是我介紹他

們到不同的補習班而已,我是受朋友所託,託我幫忙找閱卷老師,

所以說這是順水人情嘛,妳也是喔,要是成了,妳也不要放在心上

,覺得妳欠我一個人情!喔,要是成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不勞你

操心!那妳大學聯考英文考幾分呢?我啊,不好意思,85分!妳這

不好意思可傷了我的心囉,我才考75分而已呢!那更不好意思了,

我是無心的。嗯,85分可以了,我有把握幫妳囉,等我的消息,明

天告訴妳,反正妳已經放寒假了嘛!是啊是啊,我很想嚐嚐打工的

滋味!那明晚再打電話給妳囉!我等你的好消息,別騙我喔!


隔天到學校前,交考卷順便幫竹芳問了一下,果真缺一位改英

文作文的閱卷老師,中午就打電話給她:妳的寒假有著落囉,我明

天考完時妳到凱悅對面我三姐店裡,我會在那兒,那兒是我寒假時

第二份工作,妳到那兒找我,下午三點我在那兒等妳,帶妳到補習

班見補習班的一位朋友!你不是說晚上打電話的嗎,怎麼這麼快就

有消息?我只是想儘快讓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嘛!妳現在在家裡作什

麼呢?我啊,自己一個人在家練長笛,家裡沒人剛好可以練長笛,

長笛?是像賴英里吹的那種樂器嗎?是啊,我每個禮拜四晚上都要

去我的長笛老師那兒,這把長笛,是我大學聯考的禮物耶!是我奶

奶看我大學聯考考得不錯,她賞我一萬五千元台幣,我就拿來買長

笛囉!妳奶奶?是啊,我奶奶,我很常去她那兒,她還在她住的地

方幫我準備逼間房間呢!那妳有機會吹給我聽聽看,可不可以選曲

呢?不行啦!等我練好的時候再獻醜囉!那妳慢慢練囉,我會當妳

的合音天使!(說到合音天使,想到已經很久沒與靜儀的鋼琴合奏

了),心頭一震,連忙說道,竹芳明天下午別忘了,下午三點,凱

悅對面!Ok,你別遲到喔,不然我就嘿嘿嘿,到時你就知道囉!哼

,我才不會給妳有嘿嘿嘿的機會的!我說笑的啦,祝你明天考試順

利囉!


妳幾點到的啊?竹芳!兩點半啊!我兩點半就到囉,那位是你

姐姐吧?她一定覺得很奇怪,怎麼有一位顧客在店裡逛半個小時不

買東西的?嗯,我向妳介紹那是我三姐!嗯,我想也是,她剛剛手

忙腳亂的,既要作生意又得幫弟弟換尿布!是唷,這小猴子弟弟很

皮,不過嘴巴甜得很!喔!是不是遺傳舅舅呢?妳怎知他舅舅嘴巴

甜?感覺囉,我在這兒逛了半小時也有跟他玩啊,後來我看你姐姐

大概覺得我很奇怪,怎麼逛老半天不買東西,後來乾脆告訴她我是

你同學,我在等你!(我突然心頭一震,怎麼有這麼可愛又聰明的

同學)你外甥很可愛,有機會再來跟他玩,我們現在可以去補習班

了吧?嗯,我載妳!好啊,不然要是我載你,我怕你會害怕。那我

載妳,妳不怕嗎?不會啊!我很有冒險患難的精神的!妳可不要故

作鎮定喔,別怪我沒警告妳!才不會呢,我這麼柔弱,你會保護我

的!妳肯定?肯定啊,要不然你就不會幫我這個忙囉!好啦,妳厲

害,上車囉!


ㄟ∼同學,妳什麼時後要吹長笛給我聽,我很想聽耶!你真的

屬猴耶,這麼猴急!我那天打電話給你時,看通訊錄才知道你屬猴

!好吧!我就慢慢等囉!


補習班老師很喜歡妳耶!(我心想,真不愧希偉所說的,人緣

最好的同學)我剛領錢,妳要回新店,順道載我一程,我要去公館

犒賞自己一下!喔,你都怎麼犒賞自己的呢?買cd聽啊,辛苦了一

個月,總要犒賞自己嘛!那我陪你去買cd,你載我好了!嗯,我也

是這麼想,載妳比被妳載好!我是女生嘛!


竹芳,妳有男朋友嗎?有啊!在清大,只不過前些日子處得不

太好!你呢?我啊!我有一位三年的女友,我邊逛邊娓娓道來與靜

儀的一切!(而竹芳也述說著她自己的愛情,感覺這樣地互吐衷曲

,很盡興!只是突覺得對象有點錯誤)春卿,你有多少cd呢?不到

一千啦,大概有八百多吧!(現在已超過一千二了)!這麼多啊,

那可不可以借我聽呢?我也很喜歡聽音樂,只是我連音響都沒有呢

!喔,那妳得先準備一台音響,這樣才好!嗯,我就用寒假來換一

台音響好了!


竹芳是個很個很親切又聰明的女孩!因為畢旅這件事,她成了

我在班上第二個熟悉的朋友,偶爾會彼此打電話談心,也因為彼此

都有情人的關係,彼此都毫無戒心地無話不談!漸漸地她會將心情

告訴我,而我亦是。我開始驚訝這樣的自己,是不是漸漸地在感情

上背叛了情人。可是一切都是這樣自然,我們講電話一講就是幾個

小時,越來越覺得時間不夠用!但是彼此彷彿都深記著,她有男朋

友!而她的話語,也肆無忌憚地隱約宣示著,我有女朋友,因此從

一開始就無所戒心地知無不言,也彼此關心著對方的愛情。這樣的

連繫與關心久了,一切的標準都漸漸模糊了!如果要說自己在感情

上出軌,這是誠實的唯一,再來就不可能了!因為我與她當時彼此

的愛情有太多相似之處,時間相當且是同樣地處於低潮的狀態!更

相同的地方,在於彼此都很在乎這三年來曾經付出去的感情。如果

說是同病相憐,我不反對,如果說是捨近求遠,我也同意!至少,

我們處於同樣的溫度,從彼此真正聯絡的那一天起,就是了!我小

心翼翼地握緊這個緣份,不管它是屬於怎樣的感情。因為,我已經

冷很久,孤單很久卻不敢說出來!寒假結束一開學,我們幾乎選的

課都故意在一起。當然,這在同學眼中,我不說她不說,是無人會

發現的!而事實上,我們有絕佳的默契,都知道該如何地保護對方

!然而,當時我還是告訴我的酒友,他很能體諒,甚至偷偷告訴我

,他很欣賞這樣的酒友,他陶侃竹芳像陸小曼,而我像徐志摩。我

笑著回答他,我不像徐志摩,我不是文豪,不過她像陸小曼,這一

點我很認同。


剛開學後,她約了我,叫我陪她去買音響!我帶了好幾片cd去

試音,而希偉因為要買cd隨身聽,也一同前去了。我們三人先一塊

去吃晚餐,然後再去逛。為了買她的音響,我將帶來的cd全試了一

次音,竹芳在我背後拉著我偷偷告訴我:這幾片cd你沒借過我耶,

可是我很喜歡喔!我輕聲地說:我知道妳會喜歡的,這幾片cd是要

跟妳的音響一起回妳家的。她甜甜地對我淺笑,卻被希偉看了出來

!希偉在回家後打電話給我說:今天竹芳看你的眼神有點奇怪!她

不曾這樣與同學說話,也不曾以這樣的眼神看人。我無法掩飾與她

的一切,只好舉白旗詳說!希偉很訝異地說道:竹方早在班上就是

熾手可熱的了,但礙於她有男友,所以就沒有人趕追。我告訴希偉

,我並沒有追她,不過,班上的同學未免也太白癡!我只能這樣說

,竹芳她是個很好的女孩!班上的同學真的太沒勇氣了!那你怎麼

知道?怎麼那麼有勇氣?我也不知道啊?我改天再告訴你!


隔天夜裡,竹芳來電,除了要謝謝我帶她去買音響外,另外要

謝我借她的cd,她說要將cd還我,我一時之間很錯愕,她說:因為

太好聽了,她要自己去買!我聽了哈哈大笑!當晚又與之聊了些電

影及電影海報;她說她很喜歡「大河戀」的電影海報,很深得我心

,我從她打給我第一通電話開始回憶,她這個人好像一直都是那樣

深得我心,而她最大的優點便在於她很能為他人著想!於是我偷偷

訂了一幅最大幅的「大河戀」的電影海報,在當時是絕無僅有的,

防水處理加上黑框以及法國版,差海報公司用卡車載到她家給她。


那張海報使她全家充滿了訝異,她撥了通電話到基隆找我,我

也正在等著,父親已睡了,而靜儀她的晚安聲越來越少,她好幾天

沒與我道晚安了!竹芳一開口就是海報的事,第一句便說:這海報

,你花了不少錢吧?妳別擔心啦,錢不是問題,人生美得有意義才

要緊。我無意對她特別好,也無意什麼追求有的沒有的,只是為了

要讓她有的美麗的記憶,足以教她一輩子忘不了,而不管是否是曾

經美麗還是有日後不日後的,這些都非我所考慮的。主要是,有個

人陪著我說話,生活,可以千川匯海,也可以積雲成雨。至於忘記

與否?我真的沒去想過,因為這並非我所能左右;我只是一如往常

地作我自己!


將這份禮物送到她手中之前,我們偶爾通電話,主要還是因畢

旅的事,她負責通知我到學校與她們開會;但是,往往她的通知只

花了一分鐘不到,但談起其他的事兒,卻花了半小時甚至一兩個小

時。接到她電話時,我的時鐘就像長了翅膀似的,一晃就不知天地

了。她曾問起靜儀,問了不少,我從過去回答至現在。我們鮮少提

及學校的事,談的都是圍繞在彼此的事,她的、我的,從來都不曾

有過「我們的」話題。若要說有「我們的」的話題,只有我那一大

堆的cd曾經是我們所熱烈討論的。我的cd藏著很多回憶,只有自己

知道的回憶。與她這般會心地談著彼此都熱愛的事,的確像是在茫

茫大海裡突然有了依偎。她熱愛音樂不亞於我,非但愛音樂,也愛

玩樂器,只是我花在cd上的費用實在多到驚人,她卻是存錢去買樂

器。不過,她是至今與我談cd談音樂最多也最深的人。因此,我對

她的喜愛,使我極不願去分辨彼此的關係。這事我告訴了我當時唯

一的酒友,他對她很好奇,一直想見她的廬山真面目,只是現在是

永遠沒有機會。


我與當時唯一的酒友喝酒,常常心裡有一個問題但都一直沒開

口,也不是很想問這樣的問題:什麼是最好的酒?我既想又不想問

的原因,主要是當時去找酒友喝酒時,總是挑很閒的時候去,然後

想辦法喝光他的酒,酒都喝光了,哪來世上最好的酒這等問題呢?

同樣地,我也想問她,什麼是最好的音樂?卻也開不了口!雖然我

對小提琴是極其鍾愛的,然而,它若是沒有伴侶合音,一樣是哀傷

,低沉,宣洩與孤單。因為一直買不起它,所以就以口琴暫代。雖

然音色不盡相同,然而樂趣是沒有分別的,心境才是我在意的。其

實樂器這類個人口味性問題,只要透過尋找,累積經驗;就好比收

藏古玩,越埋進它的世界,就越能欣賞它獨有的優美,久而久之,

體會多了,瞭解也更深,自然會成為修養,便再也不會喜歡膚淺單

調的表象。


竹芳在這一點與我有類似的觀念與想法,對於音樂甚至於很多

的人事物,我的中心思想只是「欣賞能力」這幾個字而已。她在這

方面與我有相等的努力!「凡屬於神秘,就是大千世界;凡屬於自

然,即是來與去」!比如小提琴,最好的皆已成活生生的古董,由

於昂貴所以極少流通,只有收藏及幸運的音樂家,可以透過演奏來

體會琴匠的用心,。今日科技雖然昌明,然亦未能造出一把小提琴

能比得上克雷蒙納(Cremona) 名琴的表達力及音色。一把小提琴,

當弓磨擦弦時,得到的震盪及瞬速反應,自然可以有更多音色供演

奏者表達。而這音色的變化要令音樂廳最後一排的聽眾仍可以輕易

清晰分辨,才是最好的小提琴。十八世紀時期的史翠兒(Strads)的

音色,擁有非常廣闊的音色光譜,小提琴家得以自由地在遼無邊際

的平原奔馳,這令其他的小提琴如似拘束的小島;且加以雄渾的音

量,令獨奏者足以穿透一切,不致被數十人交響樂團的伴奏所淹沒

。然而,獨奏無所依,傾訴依傾聽!


記得某夜,我打電話給竹芳;當時,心裡是坐立難安的,無眠

且心情失序,想藉由音樂來調整,沒有調整好我是不會入睡的。她

姐接的電話,開口便說:先生,你怎麼這麼晚打電話,現在十一點

半耶!不過竹芳還沒睡,稍待喔!聽妳老姐說話真是驚心動魄,差

點想在地上鑽個洞鑽進去躲。她就是愛捉弄人,沒有的事,我也沒

這麼早睡。我哥今晚休假回來,沒這麼早睡,等會他大概要跑到我

房裡來抽煙!他跟你一樣,只是不知是你建中學弟還是學長,因為

我家只有他抽煙,又沒有人願意吸二手煙,我看他不能抽煙很可憐

,所以就跟他說要抽煙到我的房間來抽。喔,他沒有自己的房間嗎

?不是的,是他當兵去了,所以就沒他的房間,這個以後再跟你說

。對了,我今天想問你一個問題耶!嗯,妳說啊!要是有........

,不知該怎麼比喻才好,嗯,有一件衣服你很喜歡,可是大家都不

喜歡,該怎麼辦?這樣喔,竹芳,要是妳不喜歡的衣服,妳會不會

去穿它?當然不會囉!這就對囉,不喜歡的衣服,當然不會去穿它

,但是,妳要看妳買不買得起?但,要是已經買了呢?現在想起,

她與我有同樣的矛盾,付出去的感情怎能說收就收?


她仍是要與我提海報的事,這是我早料到的事!我只好說:那

麼改天吃飯再好好談這事好了!好啊,春卿那就明晚啊!嗯,明晚

六點,我在「吾愛吾家」等妳!


這是我們第一次獨處的晚餐,也是最後一次!


甫坐下來,不約而同地說了:我先說!然後相視而笑,好吧,

你先說!嗯∼我先說,不知我說了妳還要不要說?那就看看囉!嗯

∼∼我沉默了片刻看著她,然後說道:我無意改變妳什麼,只是一

個想給妳一個紀念,如此而已,只要妳好好收藏它,除此之外,妳

等會要說的,我一概接受!她看著我說道:我沒啥好說的,只是想

跟你說:我已經將它搬到我奶奶家我的房間裡!我會心一笑說:妳

跟我一樣都算準了今天的晚餐!可是我要告訴你,我現在左右為難

,我們都是念舊的人,你害我好矛盾!(我心裡想著,我害妳很矛

盾,也害自己很矛盾)為了安慰及撫平她的不安,我輕聲說著:沒

什麼好矛盾,我是妳的好朋友,就這樣子,等妳不矛盾時,妳再伸

出妳的魔爪!她望著我,望了好久,突然笑了出來!喔∼我有魔爪

喔,那你以後一定遍體鱗傷,不信你試試看!真的要我試?嗯∼這

個我不知道啦,別問我,反正隨緣了,已付出的我們都不要放棄,

要是都覆水難收之後,再看看!可是,我不希望看到妳到覆水難收

的地步!可是,這都不是我們所能獨力左右的啊!這我知道,非一

己之力的冒險!


從那次晚餐後,我們就心無芥蒂地作比朋友更朋友的朋友!這

種朋友我不知是哪門子的朋友,若要說彼此佌歐背叛了彼此的愛情

,老實說:絕沒有!因為那次晚餐已是最後的晚餐,且我倆之間從

未有任何的情書!只是心的距離很近,彼此都很關心對方,如此罷

了!這事,在學校是密不透風的。沒人知道那「大河戀」的事,除

了希偉及亞荃,而這是經過她的許可,因為除了她之外,我在學校

只有這兩位朋友。竹芳也陶侃過我,那你為何不送亞荃,為何一定

要送給我?我的答案是沒有答案,因為沒什麼道理!


自這「海報事件」後,我們彼此都有一個默契,不希望對方孤

單,不希望對方的愛情出了問題,常常鼓勵不放心的對方,最後下

學期連選課都故意選在一塊兒,主要是希望能多點時間見面及多點

關懷。但是下學期,我一如上學期一般,忙到不可開交,忙到部份

的課,還是她幫我上課,囑咐我何時交作業,何時要考試,記憶最

深的是那一科不怎麼願意修的必修--國父思想;這課我最後乾脆都

不去上了,都是她幫我上的課,平常沒有作業更沒有小考,只有期

末考。期末考前一週,我打電話給她,託她寄筆記給我惡補;同時

,她提及老師最後一堂課所說的提示。我怕麻煩,就請她說,我在

電話裡錄音(這段錄音至今鎖在基隆,恐怕早已受潮毀壞了)。我

們這樣推心置腹地為友,一直到下學期期末考後,畢旅時,有了巨

大的轉變!


期末考結束,畢旅就毫不客氣地接著來,也不管我期末考的

疲憊。六天五夜的旅程,是我空前絕後!我從未給自己如此長的

假期,至今仍未創新紀錄!我為同學錄了些歌,在遊覽車裡聽,

只是大多的同學起出幾天都還是昏昏沉沉的,沒幾人聽,倒成了

催眠曲,而也無人可以清楚地描繪出催眠曲的樣子。我坐在希偉

旁邊,對他說著:看來大家還沒脫離期末考的疲憊!他說:我更

累,昨晚才又幫班代搬家,我追了三年,沒什麼回憶,比不上你

與竹芳。我苦笑著說:我跟她又不是情侶!希偉反駁我:但是至

少你們的回憶越來越多,而我付出了三年,數不清,依然沒有共

同的回憶!希偉,我們不要聊這個好嗎?這世界上,只要與感情

有牽扯的,都沒有絕對的好與壞,有價值與否都在自己心裡!有

價值才是重要的,沒也別的比這更珍貴,你若對你的付出有怨言

,就失了價值,我只能說那位「冰山美人」比較冰罷了!遇到冰

,不是要更熱點才行!不然她無法融化,而你也因此而窒息!


畢旅在七人四女三男籌備小組策畫下,真是圓滿!每人一本

小冊子,好似報告書一樣,報告每日的行程與投宿飯店及房間分

配!群策群力的結果下,同學好像沒有什麼可挑剔的。這七人小

組裡的那四位女孩,都是班上的美女。當初同學參加的意願不高

,也是靠這四位美女才如願得逞的,全班有53位同學參加,旅行

社說破了他們多年的紀錄,我在此與之討價還價也就毫不客氣。

最後旅行社的領隊還成了我的朋友;不過,還是美女比較有用!

我們前三天都在南投縣,後三天則是在澎湖。


然而,第一天東埔的彩虹瀑布就教我的心五馬分屍!


到了東埔,當時我朋友的父親在當地的東埔國小出任校長,

這個地方,我在去年辦完母親後事後,我的酒友曾經和其女友開

車載我及靜儀,到此一遊!當時也拜訪過朋友的父親,那時,時

值中午時分,友人的父親還要請我們跟他們一塊兒吃營養午餐。

老實說,我從來沒吃過營養午餐,現在的學生真的很幸福,尤其

是在山上的學校。我仔細地看了東埔國小的編制,一個年級一班

,一個年級平均十幾個人。在這樣的學校當校長,真的讓人羨慕

,每位學生都認識,可以很用心花心血去教育!這是人生很值得

快樂高興的事。


要到彩虹瀑布,需走一段山路,我獨自走著,邊走邊想著去

年,與靜儀攜手扶持走過人生的冰冷,然後到此地來坐客。只是

現今,竹芳走在身後,我們從沒攜手度過任何的境地。只是像「

天地一沙鷗」般地越飛越高。舊地重遊,使我百感交集,心情複

雜;我告訴竹芳,我想念靜儀!那就打電話給她啊,說你旅途平

安!嗯,我晚上就依妳的話打電話給她!竹芳是我見過最善解人

意的人;連補習班的老師都很喜歡她,頻頻暗示我,不可錯過!

只是,我與她的默契並不是這樣的。當晚,在東埔的飯店,就懷

著那樣熟悉的提醒與古老的約定入睡!隔日清晨,在飯店外,大

夥兒拍照,東埔真是個美麗的地方,一旁路過的小孩,排隊走著

看著我們,都說:客人早!我連忙說:你們也早安!感覺好溫馨

!跟跟一旁的竹芳說:我要打電話挖我朋友起來尿尿,說他父親

的教育很成功!竹芳笑著對我:那你那為位朋友,一定會說他父

親無論怎樣,教育還是不成功的。我想不通竹芳的話,抓著大腦

問:為什麼?竹芳快笑死地對我著:你朋友一定會說他父親教育

不成功,生了個兒子交友不慎,一大早打電話,好不禮貌!ㄏㄛ

!真敗給妳了,妳說得真對!不管那些了,我等畢旅完再打電話

也不遲,先跟山地的孩子照張相吧!


第二晚在奮起湖過夜,那兒夜裡的氣溫很低,但星星卻漂亮

得無法形容,漂亮地讓人有點兒難過!已經好久沒見過這樣漂亮

的星星,十足地像極了母親的晶瑩的雙眼!竹芳安慰著我,別想

那些烏漆媽黑的事了,悲傷時悲傷,快樂時快樂,那你現在要快

樂還是悲傷?(她說完後拉著我的手輕聲溫言地道:好友在君之

側,要快樂還是悲傷?)我實在受不了她這樣調皮,跟我有得比

!當然要快樂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想起「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念念不忘靜儀,這幾年以來,都是她陪我獨酌的,她醉了,

我照顧她,而我從來不醉的,從來都沒給她照顧酒醉的我的機會

。靜儀她,未曾見過我哭,也未曾見過我醉,唯一的一次,是在

母親出殯的那天,她第一次計見我哭就是哭得死去活來,那晚騎

車送她回家,在路上,她在我身後緊緊抱著我說:我今天真是千

刀萬剮!我問她為什麼?沒有什麼,只是心疼你如此哭著,家屬

答禮!我將這樣的情景告訴了竹芳,她感同身受,我想不出她到

底是為誰而感動?


第三天大伙兒要到台南搭船到澎湖馬公,當出還擔心著同學

會有很多人暈船什麼的,結果大出所料,非但無人暈船,且還都

在甲板上玩得不亦樂乎!只可惜我在東埔買的藤條掉了一根,原

本買兩根,一根給二姐,另一根給三姐,二姐的孩子逃過一劫囉

!竹芳下船後在笑我,原來你到東埔是要買騰條的,難怪教育這

麼成功,幸好妳二姐的孩子逃過一劫,不過騰條蠻好玩的,先拿

來打舅舅好了!我一邊說饒命一邊對她傾心,這個人怎麼這麼討

人喜歡,為什麼這麼討人喜歡,要是每天與她生活在一塊兒,那

一定不會枯燥無味;一邊想著,一邊回答自己:想這些作什麼呢

?能如此這般地為友,夫復何求?


當天,我負責安排大伙兒於澎湖青年活動中心的住宿與伙食

,比較傷腦筋的是,同學一致要求,要想辦法讓他(她)們看到一

零一次求婚!只好拜託旅行社的領隊,幫我想辦法,不然我晚上

找他拼酒!晚上各自活動,我因為忘了安排自己的住宿,所以只

好與領隊一塊兒住!也因此因禍得福,因為只有領隊的房間是有

冷氣的。自由活動時,我帶領隊到馬公街上喝啤酒,回宿時又買

了些下酒菜回來及兩打罐啤回來與他拼酒!我們七人籌備小組是

每晚開會的,當晚就在領隊房裡開會;其實這哪是開會,簡直是

酒會,遇到了我,且又有酒,當然是酒會的開會。竹芳在偷喵我

,我看到了,她雖不會喝酒但還是與大家玩的很盡興!另外,酒

不夠喝,於是與領隊打賭誰年紀比較大,他當然是輸了,因為我

知道他剛退伍沒幾年,所以他要翻牆買酒去,且要尊敬地叫我一

聲學長!真是過癮,連竹芳都笑了!領隊買酒回來了,但同學皆

聞風而來,這兒有酒喝!我心裡盤算,同學已玩心大開,於是與

之相約畢旅最後一晚於員貝的酒會。竹芳好像很喜歡看我喝酒的

樣子,老覺得她不言不語地站在一旁看我怎麼喝酒!最後,他們

還是各自回寢了,我與領隊偷偷留了半打啤酒,只是都已不冰了

,但還是有「偷吃」的快感!


翌日清晨,助教跑來找我,他因與本班感情較好,所以也參

加了我們的畢旅;他塞了兩千元給我,令我很訝異!一大早就被

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他說:這是要贊助你門這次旅行最後一晚

的酒會,畢旅人這麼多,要是酒不夠喝,豈不是掃興!嗯!學長

(他是我的直屬學長),你可真知道我的困難,昨個夜裡,我還

在與領隊為此傷腦筋了,他也贊助了些錢,說是為旅行社贊助的

,其實我想那定是他自掏腰包;這樣就夠了,我們三人合資的酒

錢,大概應付這些同學綽綽有餘,我就不信他們多會喝?我想準

備一百二十瓶瓶啤,另外準備三個大蛋糕,畢旅的最後一夜,給

旅途中的壽星一個難忘的回憶!嗯,學弟!我很期待明晚的慶生

會加酒會喔!倒要看看是怎樣地精采!喔∼學長,那回學校後,

可別讓大家的成績單色彩太繽紛!這個嘛∼明晚喝了酒再說啦!

哈哈,我盡力讓大家都很平安就是了!


搭了渡輪到吉貝,玩了一天,聞著海風,很熟悉的味道,與

故鄉的一樣的味道,差別只有家鄉的海有山陪著,而這兒沒有,

這兒的太陽也比較凶悍,不似故鄉的陽光那樣溫柔。夜裡,散步

到附近的國小,爬上圍牆,想起故鄉的圍牆在夏日裡,是我長依

偎的地方。躺在圍牆上看星星,聽三姐夫說:澎湖的星星是很有

名的!因為沒有光害,夏日萬里無雲的夜裡,天上的星星就多到

數不完!這樣的情景離我已經很久很遠了,小時候的故鄉也是這

樣的,村子裡都沒有路燈,感覺星星都與人好親近,現在,到處

是路燈,真是殺風景,難怪有一些大學校園的路燈偶爾會被破壞

,不知與這個有沒有關係,害得校園裡雙雙對對的人影,都無處

可躲。還是喜歡黑夜就要很黑,白晝就要很明亮的日子,那個日

子裡的人們都很單純直樸,不若現在的人心難測!


躺在圍牆上,聽到不遠處向我走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輕輕地越來越清楚,轉頭而望,黑夜裡,熟悉的便不會陌生,遠

遠瞧見她的身影,靜靜臥看她的身影不出任何聲音,心想:她大

概不會發現我,因為我離她有一段長長的距離,我躺在牆上看星

星看了這麼久,也沒有發覺;而現在,星星看累了,也沒什麼值

得的特別之處吸引,星星是很寂寞的,現在,她也到這兒來散步

,靜靜地欣賞她也是一種快樂,這樣使我沒有寂寞的感覺。她也

爬上對面的圍牆,跟我一樣也躺著看星星;這樣靜靜的星空,兩

邊長長的圍牆,臥著兩個人,跟星星一樣沉默不語。偶爾,我側

著頭看著她,並不想驚動她,這樣寂靜的夜裡並不死寂,即使不

發一語,也能一起擁有相同的美麗!從沒有人這樣無心無言且自

由自在地陪我看星星。過了很久,突然有很多同學都來到這個國

小的操場,她被發現了,因為她的位置離我們投宿的地點最近!

心裡不禁笑歎笑歎:竹芳啊!竹芳,我知道妳現在與我一樣不想

被打擾,無奈妳還是較無自閉的經驗!選的地點不佳,一下子就

被同學看到了。若是走到對面來,就..就..不小心發現了我,那

....那實在很難想像!真不知妳到底是聰明還是愚笨的?


幾位同學陪著她談心,我聽不到她們談話的內容,男男女女

都坐上了圍牆,他們的談話劃破了寂靜,我就無言地翻身下了圍

牆,看著星星然後回頭看著她身影,心裡輕輕地向她道聲:晚安

囉!躺在床上竟然失眠,想著今晚這樣一個奇妙的夜晚,沒有約

定,不言不語,無聲無息,心跳都拋到星空裡眨眼睛,很漆黑也

很明亮的記憶,又遠又近地使人輾轉難眠!天不知不覺地亮了,

醒來時,覺得太陽來得太快了,昨夜的美麗還未褪去,今日的汽

笛這麼早就揚鳴!今晚是旅程的最後一晚,不知她會對我說些什

麼?


搭上了漁船,到了員貝;員貝的風光與吉貝迥然不同,員貝

像座孤立在海上天然小島,遠遠望著它時,就覺得很美!大夥兒

到了投宿地點,放下了行李,穿上救生衣又登上漁船,到了附近

的一座無人島!這兒的沙灘很漂亮,比我小時候的白沙灣還要漂

亮!脫下救生衣,與同學在海邊打水仗,打得火熱!打水仗還是

要當游擊隊比較好,必要時潛到海水裡,然後潛至攻擊目標附近

,突然現身攻擊,便會有意想不到的破壞力!攻擊完後又潛至海

水裡,可以在海水裡偷笑,享受當日本忍者的快樂!游離火線外

,佇立四望,竟然找不到她!一回頭她突然從水裡躍出,跟我說

:我打水仗打累了,休息一下,等會我跟你游泳比賽,隨便選個

同學當目標,看誰先游到他那兒?這樣比了好幾回,常常到最後

,選定的目標都不見了,兩個人一起自水裡抬頭!互道:平分秋

色喔!她又出鬼點子,作鬼臉地說:不然來比賽潛水,三戰兩勝

!竹芳,潛水要如何三戰五勝啊?唉唷,就在水裡猜拳啊,潛下

去的時候,眼睛要睜開,然後猜拳,贏的人可以出水面來換氣!

喔∼這個好玩,既有實力又有賭運的,我奉陪到底!那妳可不要

違反遊戲規則偷出水面換氣喔!嗯,不會!說著就潛至水裡,猜

了第一把拳,完了,我出師不利,輸了第一回!在水裡欣賞她的

水性,越來越覺得她有趣,她又潛至水裡,微笑地看著我,好像

是探望我一般,她的眼神好像說著:我來囉!你辛苦了!看到她

的兩個酒渦,像是漩渦似地,使我遲遲出不了水面,趕快猜拳,

猜了數回終於扳回一城!抬頭出了水面換了一口氣,心想:跟這

小妮子玩遊戲還真有挑戰性,很有棋逢對手的感覺!還來不及想

完,就又潛下去了,換我探望她了,我用眼神告訴她:妳好可憐

喔!第二回合猜拳猜了多次才分出勝負,第三回合,一出手的鐵

石心腸馬上又被她的小手包得緊緊的,第一次接觸到她的手,煞

時覺得海水很熱!她換了一大口氣,又潛至水面來,我們的眼光

突然交會,她的眼神好像說著:好傢伙,這回要讓你舉白棋!而

我的眼睛都在她淺淺的酒渦上,目不轉睛!她在水中向我點點頭

,意謂著可以下一回合了,而我的眼神還停留在她的酒渦上,不

能呼吸也無法思想!她拍了我的肩,我才醒了過來,看到她點頭

的樣子,眼神中充滿著挑釁!第四回合是我勝出,我故意待在水

裡很久才浮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氣潛至水裡,游到離她很近的地

方,她點頭我故意視而不見,她開始緊張起來,雙手抓著我的頭

看著我努力地點頭!我想想這樣也折騰了不少時間了,與她猜了

數回,出的拳都是一樣的,想要放水都苦無機會!最後她終於贏

了,在水裡翻滾地像條美人魚。我靜靜地看著她,覺得她有說不

出的親切,游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輕聲地告訴她,我先上沙灘去

休息!


她以詭異的眼光看我,好像在想什麼鬼點子,我上了沙灘,

躺在沙灘上,想著這趟奇妙的畢旅,從開始到現在的種種,從沒

想過參加班上活動的我,一個偶然的機會,真正認識了她!心裡

又開始矛盾起來!看著她,仰游在海上,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的,我的目光習慣投向她!她也走向沙灘,穿上了救生衣,走向

我!我想,她大概想到什麼好玩的點子了!果真不錯,她叫我陪

她去浮潛!我還搞不懂浮潛是怎樣玩的,她就一直死命地催著我

:趕快穿上救生衣就是了!著裝完畢,好好烤問她要怎麼玩浮潛

,她微笑地告訴我:就是穿著就生衣向大海游去啊!我看著她的

酒渦,覺得她真正好玩的點子果真來了!在她耳邊細聲地問她:

妳都不用休息喔?她還是以一貫地微笑回答我:我的體力還好得

很呢!我在高中時是北一女儀隊,那時就把我的體力調整得很好

!這次我就更有棋逢對手的感覺,心想:我以前當兵時是野戰部

隊的班長,在幹訓班時就被操到體無完膚,體力可以連續四天演

習都不睡覺,倒要看看妳的體力有多好?


與她一同穿著救生衣游向大海,也有幾位同學陪我們這樣瘋

,但是游到離那無人島已有一段長長的距離時,他們都折返了!

途中還有另一位女同學因為腳踩不到底,拼命地喊救命!在海上

,我們圍著她嘲笑她:穿著救生衣有什麼好喊救命的?而竹芳卻

玩得既鎮定且盡興地,常常看她那樣笑著,我心裡想著:再過一

個小時後,天空大概就有黃昏的裙擺!最後只剩下我與她繼續往

大海游去,已經離無人島很遠了,同學都已成了人點兒了!她在

我耳邊說著:現在可以把頭潛到水裡了,好好看看海底的世界!

於是我與她一同潛至水下,細看海面下的一切;海裡的世界的確

很特別,且因為這裡並非是踏浪的海路,所以我們所看到的這裡

的生態,並沒有遭到太多人為的破壞!她還是生龍活虎地游著,

我游到她身邊問她:現在幾點了?會不會累呢?她看著我說著:

一點點啦!不然我搭著你的肩,我們一起再潛下去看看!我們搭

著肩,在海水下游了很久,玩了很久,她有點疲態,於是我跟她

說:休息一會兒好了!她點了頭,就與我在海上聊了起來!這樣

的談話很特別,我看了一下錶,離漁船來載我們回員貝的時間,

還有一個鐘頭!那就兩個人在海上擁抱這難得的片刻!


從她打第一通電話給我至現在,將近半年的時間,我是元旦

過後稅法考完那天接到她的來電,而今天是「六月三十日」,畢

旅的最後一夜!想到這兒,在海裡看著她,心情開始複雜起來,

對她溫言地說著:竹芳!謝謝妳!她真的累了,索性趴在我背上

,在我耳邊說著:謝什麼?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其實,你心

裡的難題與問題,我都很清楚;反過來之於我,你也是很瞭解的

不是嗎?嗯,是的,我們彼此都很明白對方的事,但我,還是要

謝謝妳,這近半年以來,我真的不曾寂寞過!而這,都來自妳的

賜予!你別這麼說,春卿,這些日子,我分享你的悲傷,而你也

分擔我的不安!認識你,使我開闊,感覺好像突然開了窗似的,

而你就自然地跑了進來!雖然,有形的生活裡,我們並沒有太多

的相聚,上課見面就像例行公事似的,我們在學校除了開會外,

也沒有太多的交談,這我也想過,這只是我們彼此保護對方的方

式,然而,夜裡,電話裡,我算是真正認識了你!我的夜裡,有

一種脆弱,叫作寂寞,過去的會來興風作浪,現在的使人茫然無

依,未來的更人愴然失措!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苦楚,

補習班的老師也向我透露了一些,她說你一到寒暑假就死命地賺

錢,好像連命都豁出去了!我低頭不語,沉默了幾許,躺在水面

上說:補習班的那個老師,是我的老朋友了!寒假時,我上大夜

班,清晨下班後到她那兒交考卷拿考卷時,她還會幫我買份早餐

,令我很感動!每回大夜班下班後,到她那兒,她總會罵我:不

要命!因為我整夜沒睡後到她那兒,又好像上班似地,她為我買

的早餐,就像打卡機!每年過年過節,總想到要送個禮物給她!

竹芳妳猜我都買什麼禮物給她?我不知道耶,我也才剛認識她不

久!嗯,我每次都買咖啡禮盒送她!因為她唷,很愛喝咖啡!嗯

,我有時到她那兒,她也會請我喝咖啡,不知那是不是你買的?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這幾年來在補習班打工,都是她照顧我!她

怕我沒錢賺,所以就都把考卷拿給我改,最後乾脆叫我自己負責

全補習班那一科的考試!嗯,其實她跟我聊蠻多關於你的事,你

家裡還有你女朋友,關於你的事,她好像都很清楚!喔∼原來是

她洩的密,對妳說我的秘密。也沒有啦,你不要怪她,是我自己

愛亂問的嘛∼不要冤枉她!時間不多了,我們趕緊游回去,不然

我開始覺得冷了!她抓著我的手,兩人就這樣慢地游回去!第一

次如此地靠近,起初並不是很習慣,但是又覺得她很親切,總想

與她靠近些,在那個時候,她是我唯一談心的對象!游到近無人

島處,我們比此就放了手,也沒有同學發覺,這是我們的默契!

因為這次旅行,我們的秘密好像越來越多,多到常常要以默契來

掩飾一切!


回到了員貝,我就與領隊到這小島上的雜貨店,包下了所有

的瓶啤,還向雜貨店老闆借了推車,就將一箱箱啤酒載回投宿處

,還買了很多冰塊,整個將啤酒封住!黃昏時刻,同學們都在準

備晚上的Bar-B-Q ,學長看到了,還笑著說:兩位老公公載回來

好多的啤酒唷!晚上要多喝點,不然那兩位老公公實在太辛苦囉

!員貝的斜陽真是迷人,載酒回來後,我爬上附近的小山丘,看

海上的落日,心想:這小島四面環海,日出日落一定是美不勝收

的!轉頭突見竹芳也在附近,對她笑著說:妳可真會享受喔!凡

是美麗的,妳都不會錯過!她還是一貫的笑容,加上她美麗的酒

渦,說道:彼此彼此!突然向我走來,小聲地對我說:等會我有

話要跟你說!盥洗後,我在這兒等你!


我一頭霧水,她要跟我說些什麼呢?真是猜不透!想到晚上

可要大忙一場,Bar-B-Q 完後,要開個晚會,晚會後緊接著慶生

會,慶生會完就是酒會大喝一場了!實在應該好好準備一下!她

從人群中,用手指輕輕地點了我,示意借一步說話!我與她到那

個夕陽的小山丘,她說:我要開始秋後算帳囉!我乍聽下一陣錯

愕!秋後算帳?怎麼了?被誰欺負了?她無奈地表情還是有笑容

地說著:就是昨晚啊!我心想:昨晚,她不是與我一樣躺在圍牆

上看星星的嗎?哪有什麼帳好算?還是她發現我也在場,只是離

她遠遠的,但沒理她,她要生氣地撒嬌一番?她生氣的樣子是空

前絕後的,因為不會有一絲的怒顏,且講話還是一樣輕聲細語的

,這是她一貫說話的方式!我端詳了她好久,試著從她心情的毛

線球裡,抽出一線的頭緒!但還是抓破了頭皮,搞不清楚是怎樣

一回事!她還是說:我很生氣,很氣很氣的!我很早就知道她連

生氣時,還是很可愛的,因為她從來不知道該怎麼發脾氣!記得

有一回幫她拿考卷道學校給她,託希偉拿給她,結果希偉竟然爽

約,害她枯等一個小時,夜裡就打電話來向我投訴!也是說她好

氣好氣的,問我生氣時要說些什麼?我聽了她這個問題,快要笑

死了!在電話教她罵希偉,那就這樣那樣罵他。她說:好,那就

這樣罵他!後來希偉跟我說,她都沒打電話向他興師問罪!我心

裡想:在我教她要怎麼罵人的時候,等於就替她罵了一遍,她大

概就氣消了,還沒見過生氣時也會這麼可愛的人!


她生氣地但又怕人聽見,在我耳邊說著:昨晚,炎杰(我以

前那個比較不熟的樓友),他問我「大河戀」好不好看?我聽了

心突然涼了一半!這次換我要興師問罪了!我安慰她:別擔心,

這事我來處理就好了,心想著:希偉這小兔崽子,竟然洩漏國家

機密!看她緊張的樣子,有點心疼,心裡知道她怕閒言閒語,這

一點,我們是一樣的,要有屬於自己的隱私,彼此都無法也不能

太曝光!輕輕拍她的肩說:不要擔心,我先把調查清楚,再聽妳

發落!然後,頑皮地對她說:哇∼妳好香喔,高中老師妳都用什

麼牌子呢?她突然笑著說:什麼高中老師,我是你的..是你的大

學同學∼∼!唉唷,都怪你啦,害我又不知生氣該怎麼發脾氣了

啦!嗯∼那還是交給我囉,我來幫妳出氣!


因為你永遠不是我
你不懂我為何心痛
笑著把眼睛哭紅
也只能對自己嘲諷

因為你最在乎的不是我
現在的我 你總是錯過
人們說天長地久
我只求你心底有我

那時候 妳是妳 我是我
只要妳將我肩輕輕碰
我願為妳再熬十個寒冬
不怕落得人去樓空

這時候 雨是雨 風是風
你我的情衷已經不同
你還是我無法同步的鐘
一分一秒來去匆匆

因為你永遠不是我
所以我好想把一切弄懂
再傷心有什麼用
深情不再 何必相逢

因為妳永遠不是我
所以我只好抱妳在夢中
分與合有什麼不同
靠妳越近 寂寞越濃

大家都醉了吧∼∼!嗯,好像喔,只剩我們倆了。我沒喝,而你

可是喝得很痛快喔!痛快?一點都不痛快,本來我們這樣好好的,無

端地被他人無心地撥弄一池春水,春天不是都過了嗎?我對秘密被洩

漏有幾許抱怨。

是啊,時至今日,似乎已不能再隱藏了!我這幾天被幾位女同學

追問著,心思也開始複雜了起來,想了想,原本就這麼地藏在心底,

不是挺好的嗎?現在,一切的轉變實在都來得太突然,怎麼說才好?

可是又不是那麼不自然,怎麼辦才好呢?我幫你點根煙,你好好吐口

悶氣吧,然後我們好好地談一談。

妳曾幫人點煙過嗎?沒啊!就這麼一次,連我家裡那個只會偷跑

到我房裡抽煙的哥哥,我都不曾為他點過煙,我已經對他網開一面了

,誰教家裡只有我這麼一個妹妹可以忍受煙味,只是偶爾我也會受不

了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擾的。喔,那妳還幫我

點煙?你不一樣,你心裡有很多話要說,而我想聽,所以就為你上了

火!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如果愁可以如過往雲煙般地飄過,我現在可

以為你作的,不多!

這又何必呢?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好好地聽你說話,而且,我們

要如今晚這般地的獨處,機會著實不多,所以我想好好擁有這樣的夜

晚,可以好好地陪你看天上的星星,聊到天亮看海上的日出,然後出

海去海釣!我們之間,就只有是今天最美的了!下午,在海裡,我喜

歡下午那個遠離島嶼的海,遠離了人群也遠離了很多的紛紛擾擾,我

們才能以真面目示人,那樣不會背叛的罪惡感。只是仍有點覺得那樣

是暗無天日,我們的天堂是這樣的嗎?我們都讓自己套上了枷鎖,一

個不容許自己或對方背叛的枷鎖,我無法背叛他,而你也不能背叛她

。所以才有這麼一個暗無天日的天堂,讓我們好好看看比此真實的臉

龐。因為我們是這麼在意對方的感情,已付出的又何必後悔,我們不

是正欣賞彼此的這一點嗎?

是,過了今晚,就會老去。我吐了口氣說了這樣如雨的話。打在

她溫柔的心上。過了今晚就會老去嗎?我不知道!至少,天還沒亮,

你的煙我暫時沒收,我要你說話時我就幫你點煙!我笑著看著她許久

,為何這麼喜歡幫我點煙?我不知道,我就喜歡看著你吞雲吐霧,不

疾不徐地對我說話,你看你手心都是汗,眼鏡也髒了,我幫你擦擦!

等會你為我獨奏一曲如何?我不知道的很多,對於天亮後的一切,但

是我知道你有歌要我傾聽,而我要聽!現在是三點五十分,離天亮還

有好幾個時辰,等那個北斗七星像杓子一樣降到地平線上時,天也差

不多要亮了。時間對我們來說,是很無情的,我感慨地說出了她的感

慨。

我的口琴呢?不見了,剛剛不是在草地上嗎?在我這兒,別緊張

,我看你跟同學喝酒喝得很愉快,竟把口琴忘了,我就偷偷地幫你藏

起來囉!想喝酒嗎?喝杯酒再獻醜吧!好啊,喝酒不出醜,琴來好作

愁!嗯,那就好好地愁吧∼我洗耳恭聽!

<三點五十分>
現在是台北夜裡三點五十分
對於心已碎的我還是黃昏
疲倦的鏡子對著空洞的眼神
怪我想得太深 愛得太真 從不留幾分

突然很想打開屋子裡的每盞燈 裝作夜未深
突然很想找回剛離開的那個人 陪我到清晨

可是愛已經關上那扇門
可是夢不能再哄我一生
可是我不願再等

你也喜歡安田成美嗎?嗯,喜歡她在那齣日劇中的那個樣子。不

過我不常看電視,倒看了她演的那一齣。這是你此刻的心境?為什麼

不再等?我握著她的手勇敢地說:感動與感覺對我們來說都不是擲地

有聲的感觸。對我們來說,彼此都是特別的,被天堂所不許。因為若

是一切改變了,我們的喜歡就此破滅。現在不在天堂裡,就已不易存

活,那如果置身於天堂,如何隨心所欲?所以理置告訴我,妳的確是

有如今晚一樣,是美麗的;而理置也告訴我,我們都扛不起背叛的十

字架,我怎能讓妳背負那樣的罪惡,而妳也是這樣的,不是嗎?所以

妳必須回到他的身邊,而我必須繼續讓她依偎著。她欠一把我打給她

的鑰匙,這一把鎖在我心裡,我常常思索交給她對還是錯?那只能期

許而不能保證,而妳,我可以保證卻無法期許。這麼多年來,風風雨

雨都這麼被她一心一意地陪著,即使她被認同所苛責,一心一意對我

來說頗為沉重。我的沉重妳可以深知,但卻不能改變些什麼?這正是

瞭解的代價。你難道不怕靠得越近寂寞越濃的苦嗎?竹芳動容地問著

。「與其沉沒,不如承受」是我給的答案。

妳的長笛還學著嗎?嗯,還學著,不過好貴,常常被老師罵我說

:浪費錢!喔,妳一定學得不夠用心,所以妳的長笛才這麼說妳。嗯

,是我練習得不夠,所以她就無法教我新的技巧了。那一定是我的錯

,我把妳的世界弄亂了。不是的,是我在很多事情上都陷入捨得與捨

不得的迷宮。考研究所與考會計師,你跟他,長笛與時間,這些事情

彼此都在拔河。妳辛苦了,我悠悠地隱藏著對她的不捨。喝杯咖啡吧

!嗯,對了,你哪來的咖啡?喔,我知道我今晚一定通宵達旦,誰知

同學的酒量這麼不堪一擊,原本是想一夜沒睡,隔天一大早還要出海

海釣,我怕我打瞌睡掉入海裡,不過我現在怕妳掉到海裡去。呵呵,

我要是掉入海裡,你跳下來救我,再一次暗無天日不是很好嗎?好是

好,不過不太好,我怕我倆沒穿救生衣都會沒命,我看大家明早大概

也醉得不醒人事,哪能出海海釣去?最後大概只剩現在還在這邊等日

出的我們。是啊,我們穿救生衣出海去打瞌睡,讓暗無天日的魚兒來

釣我們。好啊,讓海裡的魚來釣我們,看誰先下水,我要是下水也是

要把妳也拉下海裡。我很樂意!那我就樂意下海囉!

我現在害怕日出,雖然與你一起在這兒等著日出。我不恐懼日出

,只是捨不得這個小島。我們在海上漂流這麼久,最後僅能依靠這個

小島。不知何時還能再回來!傻子,當然是想回來就回來囉!有這麼

容易嗎?我對此抱著失望的期待。我們勢必要面對日出,即使對我們


而言猶如日落。我們都成了日出的背影........!親愛的,我們現在

是樂不思蜀的日落。誰說的?我們是日落後暗無天日的所有。天亮後

,就不再彼此擁有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