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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與黃鸝鳥
阿牛是我的同班同學.
大一新生訓練的那天,他就大搖大擺的走進教室,然後一屁股坐在我隔壁.
當大家都還在那邊努力地裝斯文,裝淑女地微笑時,他竟然就明目張膽地拍桌子放聲大笑.
一邊笑還一邊問我:"喂!幹嘛一副死人臉?剛被男人拋棄喔?"
老實說,我對他的感覺就像在路邊不小心遇到一坨嗯嗯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這人誰啊?!竟斗膽撒野撒到本姑娘頭上??不想活了吧!"
我看著他近乎智障的舉止,邊在心裡為他默哀著.
接下來的一連幾天,阿牛都沒來上課.我暗自竊喜不已.心想:這傢伙就快被二一了!耶!!
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呀!偏,才剛露出得意的微笑....
阿牛就來了!!興高采烈地到處跟人打招呼完,又一屁股坐在我隔壁.我看得頭大死了!
最可怕的是,他還用力拍著我的肩膀,愉快地對我說:
"小鸝!咱們迎新露營同一組耶!嘿嘿嘿.....怎樣?暗爽吧?!"
天呀............可不可以還我系費!我不要去........
結果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哭喪著一張臉,頹喪地坐上豪華遊覽車,看著班上同學
在阿牛的帶領下一路狂歡到了金山.
"黃小鸝同學!妳的小天使說妳很美麗!這是他送給妳的巧克力...."
我在一陣歡呼聲中,像隻驕傲地孔雀昂首走上臺去領那屬於我的供品.
"牛志傑同學!你的小天使說.....嗯...ㄟ.....她叫你多喝水啦!!!!"
只見阿牛羞紅了臉,低著頭緩緩地像頭牛似地踱到臺前去領了一瓶礦泉水.
不知怎地,我心頭剛洋溢的優越感突然消失了.原來厚臉皮的阿牛也會臉紅啊....
和他一組老實說,那還真不是蓋的!大大小小的競賽,阿牛都會拼了命地去為我們爭取
到冠軍.無論是拔河或是沙灘排球,甚至只是一頓晚餐,阿牛都有辦法讓我這隻孔雀
得意洋洋地上臺去領獎回來.一直以為是他好勝心強,從沒想過在他黑黝黝的笑臉下,
藏著的,是怎樣的心事...
直到最後一夜的晚餐時間,當我正抱著一堆青菜到水槽邊清洗時,阿牛突然晃了過來.
"喂!洗乾淨一點ㄚ!不然等一下拉死妳哦........"
"知道了啦!"我不耐地應了一聲,心想:你管得還真多耶!
"等一下!!!!!!!"阿牛突然在我耳邊大喝一聲,嚇得我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要死啦~~~~~~~~嗚....哇......"我竟然就這麼哭了.而且哭得稀哩嘩啦的不可收拾.
"ㄟ.....對...對不起啦!不是故意的啦!"阿牛蹲下來試圖安慰哭成一團的我.
"我只是,想..救...救....救牠一命而已嘛!不信妳看啊!"
我睜開淚眼模糊的雙眼,果然看見一隻小巧的蝸牛,正緩慢地在他掌中爬行.
"好...好可愛喔..."我吸著鼻子,用濃濃的鼻音說著.
"對呀!妳剛剛差一點就把牠沖走了耶!幸好我在千鈞一髮瞄到它!算它命大!嘿..."
聽見他那得意的笑聲,我知道要勒索只能趁現在了!
"喂.....這隻小蝸牛讓給我吧!"
"嘿!別想!這可是我先發現的!而且我才是牠的救命恩人耶,怎麼可以讓給妳這個兇手呢?"
"別這樣嘛........拜託嘛!我真的會好好照顧牠的!我發誓!"
"不行不行!!"
"喔!你怎麼這樣啊!!你剛剛嚇得我差點連魂都飛走了!難道不應該賠償一下嗎?"
"ㄟ........這個嘛....."
在金黃色的黃昏餘暉中,我第一次擁有了一隻屬於我的寵物------小牛!
雖然得跟一個討厭的人共同擁有牠.....
我還是很開心的笑了...
"小鸝,妳昨天有餵牠吃東西嗎??"
阿牛又神秘兮兮地轉過頭來問我.而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了.
"有啦有啦....."我邊忙著抄板書,邊漫不經心的應付著他.
"那牠有長大一點嗎?"
他又問了一次早上已經問過的問題.
"有啦有啦......."我的耐心真是越來越豐富了.不過如果他再問一句,我一定翻臉!
"那..."
"牛志傑!!!"
該死了吧!?老師在叫了!
"啊?甚麼事?!"
"上課不要一直泡妹妹,這樣老師看了會很羨慕!"
全班一陣哄堂大笑.當然只有我笑不出來.阿牛那厚臉皮的傢伙笑的可大聲了!
我低下了頭,發下第一百零八次絕對不要再理他的誓!!
下課後,如我所料的,他立刻跑來向我道歉.
"喂....別生氣了啦!"
"哼!"
我甩都不甩他.
"喂.......又不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難道是我自己害我自己在全班面前丟臉的嗎?我有病啊!
"喂...........不要不理我啦...."
開玩笑!誓都已經發了,難道還想害我遭雷擊啊?
"喂.....好吧!我知道我爛!我真的很爛!我全身上下都爛!我連xx都爛!!可以了吧?"
"哈哈哈.............."好低俗的人啊!真受不了...但我還是笑了.
"那別生我這種爛人的氣囉!ok?"
"好啦!除非你答應以後絕對不在上課問我小牛的事!"
"ok!ok!我問別的就是了!"
"別的也不行!"
"真的喔?那萬一我想問妳...很重要的事怎麼辦?"
"下課再說!"
"那萬一下課就不想問了怎麼辦?"
"那就表示不重要!那就不用問了!"
"可是.........."
"沒甚麼可不可是的."
阿牛終於失望地轉過頭去.我卻開始好奇,會有甚麼樣的問題,只能在課堂悄聲的問呢?
該不會是??
算了吧!別人我還相信!以阿牛的心智年齡成長速度,恐怕十年給他,他還無法成熟呢!!
我不禁悵然失笑.
於是,時光就這麼不留情地過去了,也不過是一晃眼的時間,我們全都升上了大四.
阿牛和我,仍是形影不離的哥兒們.
我們之間的情誼,幾乎已經勝過了一般的兄弟或姐妹淘.
而這三年,長得本來就像通緝犯的阿牛,完全沒有,也不可能變帥.
而花蝴蝶般的我,也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四年來,沒經歷過半場戀愛.
當然這都要拜我的兄弟所賜.
誰叫他時常不管我的意下如何,就二話不說的通通把我的追求者給嚇跑.
甚至還恐嚇人家,說甚麼我有病之類的流言來惡意中傷我...嗚.....
算了!反正每當我氣呼呼地找他理論時,他總會裝出一付比我還無辜的臉博取我的同情.
說一些甚麼當學生就該好好讀書,該懷抱著救國救民的大志才是!怎可被這些兒女私情
給牽連拖累之類的話,講得我都不好意思只能低頭稱是.
千錯萬錯!只能怪自己:
命.不.好!!
為甚麼要讓我遇見他..........
又是一個沒人可以傾訴,又沒事可做的無聊夜晚.
我拖著雙拖鞋,習慣性地走到阿牛家的樓下叫他下來一起去吃宵夜.
"阿∼∼∼∼牛∼∼∼∼∼∼耶∼∼∼∼∼喔!!"
我聲嘶力竭地賣力叫著.誰教他窮得連電鈴都給省了!
叫了大半天,卻反常地沒看見他在陽台上露出白痴的笑.心想他大概不在,準備要走了.
卻在此時聽到一陣尖叫!
"啊 ------------- "
我驚的抬頭一看,差點沒嚇死!只見樓頂站了一個年約兩、三歲的小女孩,正搖搖欲墜地
坐在屋簷邊,三樓探出了一個婦人的頭,八成剛就是她在尖叫的吧!
小女孩一隻腳卡在屋頂簷邊的縫裡,正努力掙著,看起來驚險萬分!卻只有那位婦人和不
知所措路過的我看見了這一幕.
怎麼辦?!就在此刻,我下意識叫了起來:
"阿∼∼∼∼牛!!阿∼∼∼∼牛∼∼∼∼∼∼!!!救命啊!!!"
老天保佑!五樓終於探出了阿牛的身影.我趕忙往上一指.阿牛回頭看了之後轉身就跑.
小女孩還坐在那裡,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一臉的茫然.我失聲祈求老天,千萬別出事啊!
五分鐘後,阿牛已經身手敏捷地把小女孩給救下來了,鄰居婦人向我們謝了又謝.淚流
不止.我抬頭看了阿牛一眼,發現他的厚顏竟然羞赧的紅了.
"喂!你剛臉紅了耶."
我對著低頭猛吃麵線羹的他,笑著.
"哪有!跑太喘啦....快吃啦!都涼了..."他頭也不抬的說.
我依舊笑著.心裡若有所思.
"阿牛,其實,我可以等你."
"等...等甚麼東西...."
麵線有那麼好吃嗎?我要講很重要的話了耶....我在心裡吶喊著!你這大笨牛!
"嗯...問你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喔!"
"嗯....先吃吧!吃完再問啊...."
"不行!這個問題很重要,吃完我就不想問了.一定要現在!"我任性地說.
"好....吧......"
阿牛放下湯匙,嚼著麵線,要笑不笑的看著我.
"問吧!不過,我可以先答嗎?答完就可以繼續吃了吧?"
"啊???你又不知道我要問甚麼!"
"我知道啊.因為我也正要問妳相同的問題.神奇吧?"
我說不出話來了,這一刻實在攸關我的幸福與顏面....
"好吧!你說吧!"
"我願意!"
"啊?!"
"甚麼?不對呀!那就換....我.愛.妳!怎麼樣啊???"
"你這隻大笨牛...............我是要問你.......麵線好不好吃啦?!!"
蝸牛雖然慢,但最後終於還是爬到了樹上,與黃鸝鳥一起享受著甜美的果實.
阿牛和我也繼續過著糾纏不休的幸福日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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