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紅

作者:本姑娘心情一級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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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天氣變得有些冷，小綠成天躲在實驗室裡，倒沒什麼多大的感覺，只是走出實驗室時，才會感受到一絲絲冬天的氣息。拉開實驗室大門，她一抬頭便望見左前方開了一朵朵鮮豔的聖誕紅，想想再過兩個禮拜就是聖誕節了呢！
「或許今晚可以抽個空逛逛書店，欣賞一下今年的卡片吧！」她兀自想著。
「汪汪～」突然傳來的狗叫聲，吸引了小綠的目光。
這時她才發現左前方的小坡上有著三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狗，看著三顆毛茸茸的小球滾成一堆，實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以前怎麼沒看過這些小狗狗呢﹖她忘了自己要拿資料給老師的事情，蹲在小坡前和那三顆毛球玩得不亦樂乎，大概是她家裡也有養狗，所以一下子就把那三顆毛球給征服了，搔著牠們的耳後，看著狗狗眼睛微瞇的滿足表情，她不禁笑了，可惜她再怎麼厲害，也只有兩隻手，總是會有一隻被冷落，那隻就會拼命用牠圓滾滾的身體把另外兩隻擠開，好讓小綠可以摸牠。

「ＨＯ～這麼小就會爭寵，長大還得了啊！」她喃喃地責備拼命擠進來的小黑狗。
「那得怪妳不公平。」身後突然冒出一個低沈的男性嗓音。
「啊！」小綠被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只見那男孩也蹲了下來，拿出了袋子裡的麵包：「對不起，嚇到妳了，看來妳對小狗很行喔！」
「沒關係，你帶東西給牠們吃，不怕牠們賴定你嗎﹖」
「我就是希望牠們賴著我，被依賴的感覺很好。」只見那三顆小毛球吃得津津有味的。
「哦～怎麼沒有人賴著你嗎﹖你看起來不像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人。」小綠瞧了他一眼，乾乾淨淨的，長得不是挺帥的，但是倒也有幾絲斯文的書卷氣，如果真要說，其實他算是滿不錯的，應該會有很多女生喜歡他這種類型的，不過小綠喜歡的是粗曠一點的男孩子，最好帶點野性！胸毛越多越好！
「哈哈～」小綠不禁笑了起來。
「妳在笑什麼﹖」那個斯文男孩有點疑惑地看著小綠。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長得蠻斯文的，應該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吧﹖」
「那跟我有沒有女朋友沒有多大關係吧！不過我還是不懂那有什麼好笑的﹖」他還是不死心。
「你～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喜歡的可不是你這型的。」
「嗯﹖」他等著小綠繼續。
「哎～好啦！跟你說啦！我想到自己喜歡的是比較野一點，最好有很多胸毛，那該有多性感啊！」那男孩笑著小綠的花痴樣。
「呵呵～妳知道嗎﹖胸毛越多，表示他進化得不夠完全，妳不覺得胸前黑嘛嘛的一團很噁心嗎﹖」
小綠不屑地冷哼：「去～小孩子不懂就不要亂說話，奇怪，我幹嘛跟你說這些啊﹖我又不認識你！」
「妳自己還不是小鬼一個，不要裝成熟。」
「小鬼！我一定比你大，你幾年次的啊﹖還不能投票吧！」
「我明年就可以投票了。」他氣呼呼地說道。
小綠得意地看著他：「果然！小鬼，叫姊姊，大姊姊我已經可以履行公民權兩年啦！」
他很不服氣：「了不起啊！心智和年紀不一定成正比成長。」
「好啦！我們爭這個幹嘛﹖你是什麼系的﹖」小綠趕緊轉移話題。
「數學系二年級，妳呢﹖」哎～年輕就是讓人嫉妒，哪裡像自己老不拉嘰的，她在心裡兀自感嘆著。
「我啊！我已經畢業了，現在在學校裡當研究助理。」
「可是妳看起來沒有那麼老啊！」
小綠沒好氣地回答：「我娃娃臉不行啊！你每天都來餵他們嗎﹖」她趕緊再轉移話題，免得等一下被那小鬼氣死。
「沒有天天來，剛開始是來上電腦課時才餵，後來是只要有空就過來。」
「我以前都沒注意到有這幾隻毛球耶～」小綠來回地搔著那隻愛爭寵的小黑狗的肚皮。
「妳看牠都爽成這樣了，四腳朝天，腿還張那麼開，真難看。」
「哎呀～反正是公狗嘛～沒差啦！」
「妳怎麼知道牠們是公狗﹖」
「那麼明顯！你以為我是瞎子啊！」
「哦～妳好色～汪汪～把人家都看光了～妳要負責～汪汪」他幫小狗配上旁白的樣子真有趣。
「好～把地址給我，明天上門跟狗老爺提親，聘金要多少﹖」小綠很海派的答應了這門婚事。
「汪汪～妳要跟我爸爸談啦～咦﹖上課鐘是不是響了﹖我要去上課了。」講完便匆匆忙忙地跑開了。
小綠突然想起了什麼：「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耶﹖」小綠大吼著，可是他似乎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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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起，小綠便再也沒看到他來餵小狗了，所以她只好負起照顧小狗狗的責任了，沒辦法，誰叫她答應了小黑的婚事呢﹖可是這樣買一送二的情況，她可是從來沒遇過這麼好康的事呢！說真的，小綠蠻想念他的，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十幾分鐘，但是說真的，這小鬼還真是可愛。小綠對小黑特別好，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只是每一次看到小黑，她都會想起他幫牠配上的旁白。大約過了一個禮拜，小綠收到了雜誌社的稿酬，她才想起前一陣子寄到雜誌社的小說，原來自己的傷心往事是可以論字論句的賣呢！她坐在實驗室的門口，數著手中的蔣中正，想著自己是費了多少的力氣才把那故事完成，每一滴的眼淚都換成了手中的鈔票，似乎有點可笑。

「怎麼哭了﹖」小綠抬頭便見到失蹤甚久的男孩，那個她每天莫名甚妙都會思念的男孩。
「我哪有哭﹖」她抬手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是滿臉的淚了。
他一眼便瞧見她手中的錢：「哇～手中那麼多錢，還哭成這樣！是不是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麼多錢，沒關係，我幫妳花。」
「嘿～別鬧了～這些錢是我寫小說的稿酬，只是覺得把自己的傷心事拿去賣錢，還賣了那麼多錢，有點難過而已。」她淡淡地解釋著。
「什麼小說﹖我可以看嗎﹖」
「自己去買一本！」
「好歹我們是朋友，不送我一本已經說不過去了，還叫我去買！」
「好啦好啦！等一下再拿底稿給你看。這幾天，你跑到哪裡去啦﹖小黑牠們都很想你耶～」
「社團出公差，下了南部幾天，那妳呢﹖」他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什麼我呢﹖」小綠不太懂他在問什麼。
「我是問妳有沒有想我啊﹖」
「奇怪～我想你幹嘛﹖」小綠心虛地起身走到狗狗旁邊。
「那妳為什麼那麼關心我這幾天去哪裡了﹖」
「那是因為小狗們沒人餵，我還在想你是不是找到人，就把責任丟給我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時間太趕，我又不曉得妳在哪裡，不過我知道妳一定會來照顧牠們的，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ＨＯ～你這小鬼！」小綠把小黑舉高到他面前，「來，見過我家相公─小黑。」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只見他莫名其妙地對著小黑汪汪叫了一陣，小黑聽到他一直對牠汪，牠也不甘示弱地吠了起來，一人一狗，一唱一和，還真像是在討論今晚準備吃些什麼咧！小綠趕忙阻止他們忘情的吠叫聲：「喂！你們別一直汪個不停，我家相公到底說了些什麼，趕快告訴我啊！」她把小黑放下，又坐回他身邊。
「不行～小黑說不能告訴妳，這是我們男人的事情。」看他的樣子倒挺神祕！
她搥了他一拳：「喂！別這樣～說啦說啦～」
「真的要聽﹖妳要發誓不跟小黑說我告訴妳喔！」他左右張望著，小黑牠們都不知道跑哪去野了。
「嗯嗯～」她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牠跟我說妳那個很厲害，每次都讓牠很舒服，牠還說娶妳當老婆會讓一個男人很幸福。」他神祕兮兮地在她耳旁悄悄說道。
「哇咧！你這小色鬼！」這不聽還好，一聽她馬上鐵沙掌波動拳全部上了！
「好嘛好嘛～不要打啦！我錯了啦！」小綠這才停止攻擊，「不過娶了妳真的會很幸～福～嗎﹖」他特別加強「幸福」兩個字的重音。
「ＨＯ！你這小子！看我不好好教訓你，我小綠的名字倒過來寫！」她馬上展開搔癢的猛烈攻擊。
「哈哈哈哈～等一下等一下～妳說妳叫小綠﹖」
「對啊！」小綠並沒有停下動作。
「哈哈～哈～夠了夠了～我以後不敢笑妳了～饒了我吧！」
「暫時放你一馬，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他氣喘吁吁地自我介紹著：「我叫鄭智仁，叫我智仁或是小智都行。」
「不要～我要叫你～」她賊兮兮地停下來。
看到她那賊樣，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ＯＨ～ＮＯ～不給叫！」
「你又知道我要叫你什麼名字啦！」
「反正妳也叫不出什麼好名字。」
「哈哈～沒錯！我就是要叫你小仁。」還真是小人咧！
「不給叫！妳才是小人！」
「我偏要叫！小仁～小仁～小仁～哈哈哈哈～」
小黑三兄弟這個時候不曉得又從哪裡冒出來了，看到兩個二十來歲的大人還像小孩子一樣地胡鬧，不禁側頭想著，心智和年紀說不定是成反比增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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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前兩天，智仁跑來實驗室找小綠，卻見小綠一副累壞的樣子來應門。
「小綠～妳的小說我看完了，妳怎麼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智仁有點擔心她。
「沒啦～這幾天實驗做得有點累，很多bug ，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而且老師又出國了，很沒頭緒。」
「沒有人可以幫妳嗎﹖」看到她那麼累，他心裡有一絲絲的不忍。
「哪來的人啊﹖喂～肩膀借我靠一下。」也不等他反應便將頭靠在他身旁。
智仁也不知道是向哪裡借來的小狗膽，怯生生地把自己的手臂繞過小綠環住她，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好像這親暱的默契打從他們一見面就開始滋生了。
「好累～我已經幾天沒睡好了～雖然我不必去擔負實驗程序出錯的責任，但是之前看到老師那麼煩，我心裡也不好過，每天回家還擠破頭研究前任助理寫程式的邏輯，你也知道研究別人腦子裡在想什麼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好煩喔～」
「別想那麼多，等老師回來再講，妳真像妳小說裡的女主角一樣，老愛把一堆別人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煩死了也沒人理妳同情妳。」
「你以為我喜歡啊﹖」她悶悶地哼道。
智仁起身把她也拉了起來：「來，我們去找妳家相公吧！」
「喂～說到我家相公，我好幾天沒看到那幾團毛球了，你知道牠們的窩在哪裡嗎﹖」
「不知道，奇怪～會跑到哪裡去了﹖」
「要不然我們去問管這棟樓的工友伯伯好了，說不定他會知道那幾個小鬼躲在哪裡。」

然而從工友伯伯的嘴裡得到的卻是不幸的消息。小黑牠們前幾天跑到校園外的馬路上玩，因為天色太暗，牠們從斜坡上面滾下來時，一輛小轎車的司機並沒有注意到，小黑當場被輾死，另外兩隻也受了重傷，最後學校通知流浪狗協會把狗送去安樂死。

小綠一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呆了，她不相信！她轉過身衝回實驗室把自己鎖在裡頭，不論智仁怎麼叫都不開門，後來智仁放棄，神色黯然的回宿舍去了。當天晚上，小綠一直在實驗室裡待到九點多才回家。一路上，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小黑被她撫摸得四腳朝天的樣子，她真的不相信她的相公就這麼消失在地球上了。一夜沒睡再加上許許多多的煩惱，讓小綠隔天神色慘白地來到實驗室，進入實驗室前，轉頭看到那依舊鮮豔的聖誕紅，她只覺得好想哭，因為她真的再也見不到那黑嘛嘛的圓球在草地上滾來滾去了。坐在實驗室前，她失神的望著聖誕紅。

「小綠～」智仁的樣子也沒好到哪兒去，一樣慘兮兮，不過他的手裡多了一個小盆栽。
小綠只是用著雙眼問著他。
「我沒有錢買一隻像小黑一樣可愛的小狗送給妳，但是我昨天去買了一個聖誕紅的盆栽，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我只買得到這個，我們可以一起種，就像我們一起照顧小黑那樣，牠一定會很開心的，答應我好不好﹖」智仁蹲在她面前捧著盆栽，滿臉期待的樣子，好像在跟她求婚似的，雖然他手裡的只是盆栽不是鑽戒，但是她突然覺得好想哭，就這樣，她突然緊緊抱住智仁大哭了起來。
「妳別哭嘛！如果妳真的喜歡小狗，我可以去打工賺錢買一隻給妳嘛！」智仁被她大哭的模樣給嚇慌了。
小綠抬起頭，又見那聖誕紅豔麗的燒著火似的身影，再看看智仁，好久沒碰感情的她，內心有一股衝動，但是又怕自己太多情，到時候誰會笑她早生華髮呢﹖好像聽到遠遠地傳來幾聲狗吠，管它去呢！反正做完這次，以後再也不幹這麼傻的事就好了。
「小仁，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實地說出我想聽的答案。」
「ＨＯ～又叫我小仁！我才不說！既然是妳想聽的答案，那一定是要叫我說謊！」
「那我不問了。」
「好好～我說就是了，不過在妳問之前，我還要跟妳說一件事。」
「你等一下再說，我的比較緊急。」
「哪有人這麼惡霸的，我要先說。」
「我問你，你喜不喜歡我﹖要『老實』地說出『我想聽』的答案喔！」
「........」智仁沈默了一陣才把嘴附在她耳旁說了一句，只見小綠的臉馬上跟猴屁屁一樣的紅，太粗魯啦﹖好嘛！像聖誕紅那樣紅總行了吧！
「你真的很老實嗎﹖」小綠不放心地問道。
「再老實不過了！妳真的會讓男人很幸～福～嗎﹖」
「ＨＯ～」智仁馬上封住了所有的抗議。
此時，真是無聲勝有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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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年以後的某一個聖誕節，小綠突然想起了智仁那天沒說出口的事情。「小仁～你記不記得那年你用一株聖誕紅把我的心騙走時，你本來要跟我說一件事，可是後來你都沒告訴我是什麼事。」
「喂喂喂～搞清楚，根本就是妳把我給拐走了，別抹黑事實。」
「好啦！不管啦！到底是什麼事嘛﹖」雖然都是幾個孩子的媽了，小綠仍然不改以往的賴皮。
「好吧！看在妳讓我幸～福～了那麼多年的份上，就告訴妳吧！」
「ＨＯ～」
「到底要不要聽﹖」
「要啦～親愛的～」她像個小女人似的賴在他懷裡。
「那天我本來要跟妳說，小黑托夢給我，叫我要好好照顧妳，我想用這招把妳騙回家，結果妳自己先送上門，那我也省事了很多。」
小綠雙手交叉緊握，關節還不時發出格格怪聲，看來她準備用這麼多年最厲害的一招了，他見狀立刻想閃人。
「親愛的，現在我就要讓你知道為什麼娶了我會很～幸～福～」
「哈哈哈哈～媽啊～不要～哈哈哈哈～求求妳停止～」

今年放在窗邊的聖誕紅，似乎開得特別地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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