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子
作者: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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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是懦弱還是堅強，
是不是因為看不見未來，
所以沉迷現在，
無限的迷惘帶著些許的沉溺，
想得太多心靈糾纏成千年的古藤…
我不曉得一個人的心中會隱藏多少過往，更不知現在的學子的心靈是否跟以前一樣依然徬徨無主。
這篇小說陸陸續續的寫了幾些時日，因為太貼近過去的生活，提筆下筆總是間隔良久，常常不經意就陷入冥想當中，常常想留住一點青澀，寫寫青少年的心靈。
在青少年時，面對虛無空曠的心靈，你是否曾經迷失在一種「追尋」當中。當「不如意」在心中如鏡映出，也許更多的覺知是必要的，也許更多的同情遺忘是必要的，接受那生活環境本然的樣子，當下清淨去享受、圓融人生。所謂「菩提自性，本自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下雨了,
時間慢慢凍結下來……
把我的靈魂凍結在不知名故鄉─古井邊的古厝旁的樹上的古藤葉稍上…
『學長！你那頂帽子送我好不好？』尤明問。
『你不是有一頂？』
『這一頂太小了！』
『好吧！反正畢業了！』
『謝謝！』『要走了？可惜我們的長短還沒比出來！』
『什麼長短？』道成驚訝的問。
『下棋啦！』
『我還以為畢個業那麼麻煩，還要跟學弟比那個！』
『永別了！』
『什麼「永別」，「再見」就「再見」，沒見過像你這樣瘋瘋癲癲的學弟。』
……
一轉眼已經快升高三了，宿處隔壁的小房間空無一物，道成學長畢業走了，爽朗的笑聲也被帶走，留下來的只是一間黑漆漆的房間，和那頂戴了三年的船帽。
尤明把那頂帽子安放在書桌上，陪這他的只有一包長壽、一灌可樂、一盞孤燈和一本數學參考書。尤明坐在書桌前呆了一會兒，然後爬上床去躺著，昏昏沉沉的不禁想起學長和他一起生活的一些日子，這些日子居然歷歷在目----
那是道成學長與他的一段對話：
『尤明！現在你高二我高三了，念了這麼久的高中，你在高中時期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我不知道！…唸書吧！』
『唸書當然是我們一致的目標，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除了唸書外，你有沒想過高中時期你最想做什麼？什
麼事該做未做？』
『沒想過！讓我想一想…』尤明深深的吸口煙陷入沉
思與迷惘當中。
『想了那麼久！不要想了！我再問你，你是怎麼唸書？我是說你對於我們的教育體制看法如何？嗯……這不重要，你的成績很好，你的唸書方法、態度是怎樣？』
『我不想對於我們的教育制度有微言了，升學主義所以會如此，那是由於社會人心的偏向，當然也可以說是偏差，上一代社會人心的導向，常是我們這一代的宿命。以後我們不會以同樣的觀念來面對我們的後輩的。至於學長你問到我的讀書方法與態度，我是一個只有在上課時、還有考試前幾天才唸書的人，平常我是不唸書的，我常常在放學以後不曉得要到那裏打混，我的心裏一直有一種虛無的感覺，我不曉得什麼是真的。這種感覺令我覺得很不安。我拼命抽煙、喝酒、打撞球、打電動、交朋友等，卻依然不能擺脫這種感受，我常常覺得生命一直在沉落，難以救渡，所有的行為常常只是為了遺忘這種虛無的感受，真的…抽煙打屁是如此、讀書來爭名求利也是如此。』
『尤明！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因為你真誠無偽，平常看你呆頭呆腦今天這一番話卻令人動容，我一直以為所有成績好的人，都有一些「犬儒」可是你沒有。』道成笑了笑說。
『我成績又不是很好！學長不要見笑了。』尤明插了一句。
『也許時代不一樣了。』道成停了一兩秒繼續說：
『尤明！我不要自己騙自己，我們這樣的年紀最想要做的事就交女朋友。』道成看了看尤明，尤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當然，交女朋友也許並不會改善你的「虛無傳說」，但是尤明，你跟朋友在一起快樂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快樂？』
『跟朋友在一起打屁、抽煙、喝酒快樂。』尤明答。
『這就對了，唯一能治好你的「虛無病」的，就是交朋友，你懂我的意思嗎？尤其是交女朋友。』道成看看尤明。
尤明似有似無的點點頭。
『不！我想你並不很懂我的意思。你認為怎樣才能交到女朋友？』
『我不知道！』
『你想不想交女朋友？』
『當然想！』
『有沒有中意的對象？』
『在補習班補習化學時，有一位女孩我常常會看她，她偶而也會看看我。』
『約她出來！』
『我不敢！』
『男孩子有什麼不敢的？什麼時候還有化學課？我跟你一起去，你告訴我是那一位，我幫你。』
『學長！不要啦！』
『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不要婆婆媽媽！』
『明天晚上七點XXX補習家教中心。』尤明遲疑了一下說。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
之後，道成學長幫尤明要了那女孩的電話。
尤明記得那時第一次拿起電話筒打電話給女孩子時，電話筒抖得很厲害-----當然是手在抖不是電話筒在抖。
每一次道成學長跟尤明talk，道成總是一堆高論唬得尤明一愣一愣。
想著想著，尤明沒有意識到夜的來臨，更不記得他是如何沉沉的睡去…
隔天，天亮了，一慣定在七點的鬧鐘叫了許久。
『叫什麼叫？又不是沒叫過…』尤明呧嘀著伸手向鬧鐘的開關捶去。
『星期三，猴子去爬山…嗯…不對！星期三，有英文、數學、物理、體育…。』尤明有點不耐的打點著今天的課程。
自從學長們畢業了，期考也近了，校園顯得特別安靜，聯考的旺季已到，更顯得不安的是學長們，常常學長們會留在教室或圖書館裡自修，那一種酷熱與低靡的氣氛幾乎壓得人不能喘息。
而尤明呢？期末考雖然對他形不成壓力，安安靜靜的在學校聽完課後，依然是打撞球、打電玩、看電影，我行我素的過日子，不同於平常的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尤明會啃點書，為了考試嗎？也許是吧，只是這樣的夜竟有些寂寥靜默壟罩。
一轉眼三年級了，有新生進來，尤明見到新生的第一印象是---「學弟好乖！標準的菜鳥！」。
『我以前也是這樣吧？』尤明心想。
宿處又搬進來兩個二年級的學弟。漸漸的也混熟了。
星期六的下午，天空淡淡藍藍的。
『尤明！尤明！一起去把妻仔吧！』生勇叫著。
但尤明依然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走啦！大仔！』
『好！好！不要叫我大仔，是不是要找xx街的女孩？
』尤明想起生勇和他不時注意的一些外宿女生，尤明轉過身來惺忪著雙眼問。
生勇點點頭，尤明心想：「也好！反正今天星期六沒事幹。」
『智一！一起去吧？』尤明問。
『好！』
於是，尤明、生勇、智一就人多膽大地一起去了。
……
『叮咚！叮咚！叮咚！』
『請問你們找誰？』雅芳出來應門。
『嗯…我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尤明，這是我學弟生勇、智一，是xx中的學生。』
『有什麼事嗎？』雅芳顯有點驚奇。
『我們！都是外宿生，剛好今天生勇生日，想請你們一起來慶祝，順便辦個外宿生聯誼活動，妳們看怎麼樣？』尤明問。
『等一下！』雅芳關上門，顯然是跟室友討論去了。
過了一會兒，大門再度開啟。
『什麼時候？』雅芳開口問，敏惠和方玲也跟著出現在尤明的面前。
這時尤明看著她們三位，跟他們以往注意到的一樣----覺得她們長得清清秀秀的，只是這時更接近了些，尤明呆了一下，又回頭看看生勇和智一，看他倆都沒反應就說：『我看晚上六點好了，我們會準備好飯菜、蛋糕、把節目安排一下，五點半來接妳們過去，這樣好吧？』
三位小女孩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雅芳說：『交些朋友也好，不然天天唸書唸書都快悶出病來了。』
『我叫陳雅芳。』雅芳起個頭自我介紹。
『我叫陳敏惠，雅芳是我老姊！』敏惠說。
『我又不老！』雅芳笑著說
『我叫方玲！方正的正，玲瓏的玲。』
尤明他們記住了她們的芳名，然後也跟她們一樣依樣劃葫蘆的介紹自己一番。
『等一下五點半我們過來帶妳們！』
『好！』
『拜拜！』
……
尤明看看手錶是三點五十分左右，他沒有想到事情進行得如此賞心，更沒想到這種心情使他想起昨天晚上和同學的一場花式撞球賽。不禁心想：「為何昨天群和如此氣順，桿桿進洞，好像只是顧及同學顏面，還故意放水讓我嬴一局，使尤明在這一場球賽中三戰二敗，不至於全軍覆沒那麼丟臉。」尤明想到此，覺得有點耳熱，肯定是氣火上頭…了…
接著尤明跟生勇、智一，興奮的打點著晚上一這場聚會。
『生勇、你跟智一去準備晚餐和蛋糕，我出五百，多 的你們出！ok？我去借看看有沒有腳踏車可騎…』
……
生日慶生會一如平常。唱完了生日快樂歌，生勇吹熄生日蛋糕上的臘燭，然後許願…，尤明想知道生勇許什麼願望，正有點好奇，方玲開口問了：『你許什麼願望？能否讓我們大伙兒分享分享？』
『好吧！我剛才許：「希望我們友誼日久彌新，還有
功課進步。』生勇誠懇的說。也許太懇誠了尤明覺得生勇有點呆，心想：「和三位女生才認識，就真的有感情了嗎？還是功課太重燒昏頭了？可憐的學弟！」
『喂！尤明你在想什麼？』雅芳問。
『喔！沒什麼！這個願許得太好了，不是嗎？』尤明看看三位女生，竟覺得她們還有點感動的樣子。
『智一！繼續下一個節目吧！』尤明提醒充當司儀的智一，順便趕快移開心裡那種言不由衷的感覺。
『第二個節目是自我介紹。大家把自己介紹給大夥兒認識如何？就從壽星開始吧！』智一鼓動著生勇。
『好！我叫生勇，小名阿勇仔，以後妳們叫我阿勇就可以了，老家住高雄，現在就讀XX中二年級。』
『個性、興趣呢？』方玲好像有點等不及了。
『個性…嗯…忠厚…』生勇說得有點慢。
『老實！』方玲笑著說，大伙兒也笑了起來。就這樣子打破了原有的生澀，好像大伙兒老早就是熟朋友似的，開始胡說八道起來…甚至到後來，東家長西家短的、三姑六婆似的談起時事啦！房租太貴啦！房東太兇啦！鄰近地區太吵啦！… 尤明有時自吹自擂的說些：數學多簡單啦！分數多好拿啦！智一則說些在月光下打球的趣事，說什麼只要看到黑影就知道球跑到那裡等等，男生談得自大自誇、品德盡失，然而女生好像比較「學生」一點：又是舞禁、又是髮禁等等學規上的問題，等到聊到撞球，尤明顯得有點安靜，他又想起上星期五和群和打花式撞球輸得一屁股的心事。…「我一定要討回來！」尤明心想。
『尤明！你又在發呆了！我發現你很會發呆耶！』這次換了敏惠把尤明從思緒中抓回來。也許這也不能太怪尤明把勝敗看得那麼重，這社會中的競爭向上、強者生存、甚至爭第一的美國精神都早已劃入這一代青少年的腦中。
被這一叫尤明不好意思的說：『星期五那天我和一位同學撞球，我輸了！』
『原來如此！還有機會的！』敏惠說。
『我知道！』尤明笑笑回答，笑容反而更說明了他真的有些在乎此事，敏惠心裡被震了一下，僅管尤明已經很收斂他的目光了，只是這場敗績來自群和和他的「君子之爭」，尊嚴是男人的第二生命，這一點身為女孩子的敏惠當然不會知道。
『唉啊！九點了！大伙兒一起去看場電影如何?』
尤明提出新點子。
『好啊！我去打電話跟房東太太說一聲，以免房東太太擔心。』雅芳首先附議。
有了雅芳的首肯，大伙就興高采烈的去看電影了，襯著霓虹燈的五光十色，大伙兒過了一個燦爛的週末。
回到宿處已近二點了，尤明等護送雅芳她們回家後，就回自已的宿處休息了。洗完澡躺在床上，尤明一會兒想起敏惠的樣子，一會兒憂心想著再戰群和之事，這時生勇和智一也早已在夢鄉中回味此晚的光彩奪目、及女孩子們的甜美笑容了。
如果唸書是日子中的日常休閒，
那麼該不該是一顆平和無擾的心呢?
在尤明一年級時，群和是班上的班長，一表人才、功課好不說，那氣質就如同國文課本上所說的「英才勃發」一般，而尤明呢？他只是比較輕朗而已，而這種輕朗甚至還含有些不在乎。這種感覺總令群和好奇。
尤明上高之初，成績平平，也許是對這種升學教育模式厭倦心態的影響，尤明常想：「五育不能並進必然造成智育上的萎縮，以及心靈裡某方面受壓抑的傷害，但是上一輩的觀念不是如此，一般的社會的觀念似乎也不然，或者根本沒有去考慮這個問題。似乎只有：父母親拼命賺錢；孩子們不斷唸書，這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想到這想些尤明心裡總會覺得很不舒服。由於成績平平而父親與他的話題更是不離成績、成績，每一次開始談話難免針鋒相對，甚至怒目相向，尤明有很茫然難道當兒子的我只是父母親眼下名利的工具，真正愛我的人在那裡呢？」尤明的父母親總不關心他在外日子過的好不好、喜不喜歡唸書、書唸不唸得下、有沒有適當的娛樂、心裏有無障礙等等。」尤明認為日子要過的快樂的話只好不要再去想從尤明有記憶以來尤明的父母親總是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而且喜歡在孩子們的面前吵，家不要說有什麼溫暖的空間，更不要說待在家裡會有心靈的平靜。尤明實在很沒有心思唸書…
還好，在某一天，不曉得是無聊或是對數學的好奇心，在一堂數學課休息的時後尤明拿了一題目去問數學高手群和，從此也交上群和這一個朋友---
『王群和這一題你會吧！教我一下！』
『這一題！老師不是剛講過？』
『剛講過？』尤明心想：「剛剛我是不是在睡覺」
『就這樣…』群和順手拿一張紙寫起來。
『喔！知道了！謝謝！』尤明感到有點驚訝心想：「他的思考有條不紊，表達又那麼清析，真厲害！」尤明打從心底佩服起來。…
從此，尤明開始專心、用功，尤明一直知道如果上課不好好唸書、聽課，課後要補救就有點切不實際，也許是受了群和的精神感染，他在一年級下學期成績突飛猛進，並在二年級時和群和一起擠入好班，進入好班也使得他成為學們尊崇的對象，並儼然在外宿生中成為領導地位。
由於在外宿生中尤明人緣好、交往廣、人際關係又好，使得身為本地生的群和也對之有佩慕之心，漸漸的他與群和成了莫逆之交。
星期天早上十一點，尤明躺在床上又想起那天星期五那一場「友誼賽」：
『尤明啊！放學後我倆挑一桿如何？』群和問。
『你也會嗎？』
『什麼話？』
『我以為你是好學生。』
『好學生就不可以撞球嗎？』
『不行！你不是我的對手，你只是成績比我行，撞球！你不是對手。』尤明改不了他那一種自我膨漲的性格，其實尤明早已耳聞群和身手不凡，只是不願相信他比自己還行。
『只是玩玩而已，友誼賽！怎樣？』群和想挫挫尤明的銳氣。
『好吧！三戰二勝。』尤明被群和說得有點技癢，於是爽快的答應了。
『下課後，走廊見！』
『好！』
想到此，尤明又耳熱起來，心裡滴咕著：「那麼厲害也不早講，分明是要挫我的銳氣，真是小人之心。要是沒有討回來，在生勇和智一面前該如何立足？可惡的傢伙！』尤明氣得從床上跳下。來剛好智一進來，嚇一跳說：『我以為白天也有僵屍！』智一開玩笑說
『智一！有什麼事？』尤明問。
『想找生勇和你一起去吃飯！』
『走吧！吃完陪我去打撞球！ok！』
『也好！晚上再看書。』智一滿腦子是功課，而尤明滿腦子想撞球。「可惡的群和，讓我不得安寧！」尤明又嘀咕起來。其實尤明心中並無不悅，因為尤明覺的群和是他的朋友，而且還甚留面子，再比過是會的，但畢竟不是在報仇，不必那麼急。如果當天不那麼誇口，也許這事根本不會使尤明在乎。
由於聯考的壓力，除了週末，尤明晚上總會待在圖書館或者教室直到十點才回來。
今天如同往常，回到宿處一個人都沒有，尤明站在陽台上，看著月亮，忽然有一種寂寞如同鬼魅一樣襲上他的心頭。(這是用功的後遺症，總要等生勇和智一補習回來這種心情才會消失。)尤明總是會利用這安靜的時刻讓寂寞如黃河滾滾的泛濫出來，尤明會回想起童年時期的趣事，有最喜歡的捉迷藏，還有偷西瓜、偷甘蔗等。那時候多快樂啊！除了父親的臉很兇以外，大多都是美好的回憶；「是不是回憶總是美好的呢？還是因為現實總是有點殘酷的緣故才使得回憶變很好？」尤明的思緒亂了起來。「總之現在搬到城市裡求學，名利的追逐是在所難免的了。」尤明習慣性的做了一個結論，他不希望思緒亂飄變成胡思亂想。
十點四十三分生勇和智一補習回來尤明也從他的思緒中慢慢醒來。
『月色真美！』生勇也走到陽台。
『是啊！』尤明說。
『蘇東坡有詞：「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生勇莫名其妙的談起宋詞來。『意境不錯吧？』
『你有戀人啊？』尤明問。
『沒有啊！』
『那麼是中秋節到了想到月餅？』尤明問。
『大概是吧！』生勇和尤明笑了起來。此時智一也加入閒聊的行列。
『那是蘇東坡的詞嗎？』智一故意裝傻的問。『應該是李白寫的吧！』
『李是寫詩的，你還鬧！』生勇說。
『有概念！可是你國文也沒考幾分，好像還有不及格的！』智一笑他。
『月亮是很漂亮，但是現做什麼好呢？』尤明問。
『去打籃球！』智一又技癢。
『不要啦！上次黑漆漆也打，籃框看不清楚，球跑到那也不曉得，還被球打到頭，很痛呢！』生勇說得尤明和智一笑得不亦樂乎…
『我們把三位女孩子找來，組織「外聯會」如何？』
『「外聯會」？什麼是「外聯會」？』尤明和智一異口同聲的問。
『就是外宿生聯誼會嘛！』生勇看看尤明和智一沒有反應繼續說：『我們外宿生本來就乏人照顧，也比較自由。我們如以現在六人為基礎，成立「外聯會」以後辦起活動，就容易多了。』生勇轉向尤明。
『不錯喔！聽起來好像黑社會！』智一點頭表示附議。
『可是現在太晚了，明天再談吧！』尤明說。
『嗯！』
『睡醒再說！』尤明像大哥般的叮嚀著，心想：「學弟的腦筋是不是short了，想這種怪點
子！」
隔天，尤明一伙兒約好提早從學校回來。
『走了，去拜訪小姐！』尤明說著大伙兒就去了。
叮咚！叮咚！叮咚！敏惠出來應門。
『誰啊？』雅芳問。
『是尤明他們。』
『請他們進來坐啊！』
『請進！』
『謝謝！』尤明應了聲脫了鞋進去。
『找地方坐不用客氣！』敏惠招呼著，雅芳隨著也到客廳來。
『方玲不在嗎？』尤明問。
『對！她去補數學還沒回來。』敏惠答。
『喔！』
『有事嗎？』
『生勇提議以我們六人為基礎開始來組織外聯誼會，以增加外宿生的各項交流，妳們看怎樣？』尤明問。…
『這構想蠻好的，但會不會影響功課？』雅芳問。
『應該不會吧！我們盡量利用假日、週末六活動，怎樣？』生勇徵求大伙的同意。…
說著說著就煞有介事的起草起會章來了：
- 對象：學生「不限外宿生」及其親友。
- 時間：以週末、假日為主。
- 內容：慶生、旅遊、郊遊等。
- 經費來源：會員各盡一份心。
- 第一屈會長尤明
- 第一屈副長黃雅芳
- 第一屈常任委員黃敏惠方玲陳生勇蔡智一
- 目的：廣結善緣互相照顧
也許「少年情懷總是詩」吧！這一聯會只此一屆而，且成文成員只此六人，當然也沒有以會長、副會長相稱呼，不過他們之間的情感倒是越來越好。
夜是遊子失眠流浪的暗坊
日子過了許久。…
上了學校滿滿的七堂課後，已經下午四點半了，距離尤明自訂六點二十分到圖書館自修的時間還早，尤明背起書包覺得有點疲憊，於是輕輕的走著想回宿處休息，走著走著下起秋雨來了，他忽然想起秋謹的「秋風秋雨愁煞人」的這句子，是功課壓力太重了嗎？還是上完國文的後遺症？尤明不得不承認他心中有點愁。
由於雨勢不大，尤明任由雨滴打在身上，「是不是自己已經有點愛上敏惠了？」「不會吧？我對她只是一種對待學妹般的那種感覺？」想著想著也不曉得敏惠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身旁的。
『尤明！不帶傘啊！』敏惠用她的雨傘幫尤明遮去頭上的雨滴。
『嗯！』尤明答的有點不好意思，心想：「怎麼心想曹操曹操就到？」
『怎麼你也會不好意思？』
『不是的！照年級來說，我是你的學長，我怎會不好意思？』雖然這麼說但尤明在女孩子面前就是擺不出往常那種老大哥姿態，倒顯得有點書生呆呆。
『說得也是，我有幾題數學問題能不能有空去請教一下學長呢？敏惠故意頑皮的把「學長」兩字講得特別大聲。
『當然可以！不過要等我從圖書館回來，大約要晚上十點以後了，ok？』尤明答。
『好！』敏惠有點高興。
『到了！進來坐坐吧！』尤明說。
『不了！謝謝！姊還在等我一起吃晚飯呢！』『還是你到我們那兒一起吃？』
『方便嗎！方便搭公車一會兒就到了，你們來過的！』
『也好！我把頭髮乾一下！等我一下！ok！』
『姊！我回來了！敏惠顯得有點興奮。『尤明來我們這兒一起吃飯！』
『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尤明跟女孩子在一起時總是會顯得客套起來。
『今天沒買什麼菜，我去自助餐店裡包幾樣小菜回來好了。』雅芳說著就出去了。雅芳年紀大尤明二歲，由於家濟的關係，國中畢業就進入社會，一邊工作一邊自修英文，並幫助弟妹完成高中甚至大學學業。
來不及答應，房子裡只剩下尤明和敏惠，大概有一兩秒靜默。
『方玲還沒回來？』尤明問。
『是啊！』今天星期三她要補習數學。』『她媽說：一年級先要打好數學基礎，我也很緊張呢！』敏惠說。
『是啊！』尤明想起他一年級的時候就只有數學一科好些，其餘都只是低空掠過。
『坐著聊，不用客氣！我們已經很熟了！』敏惠招呼著。
『是啊！尤明又說同樣的話。每當他想起高中生考聯考的那種壓力，他的話就變得不多。
『今年你要聯考了，有沒有把握？』敏惠提到這個敏感話題。
『不知道！要等下學期模擬考看得如何才曉得！』尤明答。
『妳那麼緊張幹嘛？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尤明開玩笑的說。
『你又不是皇帝！』敏惠笑著逗起嘴來。
『妳的意思是說你承認你是太監？』
『你亂講！我是女生呢！』敏惠作勢要打尤明。
『好！好！妳不是！妳不是！』…
『你的名字令人聯想起孔明，是誰取的？』敏惠問。
『是我爸取的，他諸葛亮了不起--「天下第一軍師」，老謀深算啦！未卜先知啦！了不起！尤明也故意說成「老謀深算」逗逗敏惠。
『是神機妙算，不是老謀深算！』敏惠笑了起來。
『是啊！尤明看著敏惠的笑容，幾乎忘了所有的所有的煩惱，甚至忘至忘了要再戰群和之事。
…
『姊回來了！』敏惠說著去幫忙料理晚餐，尤明也起身想跟著去幫忙。
『你是客人，你不要動！』敏惠說。
『不要動啊！那麼嚴重？』雅芳笑著說。
尤明只好坐在原處等著開飯。
『好了！吃飯了！邊吃邊聊吧！』雅芳說著遞給尤明一碗飯。
『謝謝！』尤明覺得女孩子好了不起，打點家務那麼利落，房間又乾淨想起自己的狗窩就慚愧。
聊完了家常瑣事也吃完飯，尤明搭公車回宿處洗臉然後到圖書館自修去了。…
在圖書館k書室裡，尤明為著隔天的小考演練著參考書裡的範例，才算了一題型，和群和的哪一場球賽以及敏惠的笑容就一波又一波的襲擊他的腦袋瓜，這時他不得不跑出來透透氣，心想：「跟群和的這一場戰還要不要戰？總不能讓他認為我怕了，等月考完再說吧！下次說話不要那麼自大才好，我利用每週末下午練練球技，我就不相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這麼辦了，明天向他邀桿，日期就定在月考後。」接著就是敏惠這女孩子干擾他的腦波：「敏惠我對她似乎有點感覺，我喜歡她？她喜歡我？慢著！我一定要想清楚，教官說高中不宜談戀愛，還說什麼當以課業為重，教官那麼疼我，此話怎麼能叫人不信？順其自然吧！還是要像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不管環境如何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有那麼嚴重嗎？」尤明陷入迷思之中。「好好的愛一次吧！」孔子說：「吾十又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隨心所欲不逾矩。」可惜就是沒有說高中生該不該談戀愛。想到此尤明不禁笑了起來。「以後再說吧！」一向凡事當機立斷的尤明，沒想到碰到感情的事也有這種「以後再說」的倦氣。其實，在高二時經過與道成學長的一 段相處、帶領，尤明就變得什麼事想做就從不拖泥帶水的個性，只是他還是不太確定敏惠是否會喜歡他，尤明對「愛情」也許還不是那麼清楚吧。
在高中時期，時間是相當寶貴的，所以尤明一向不歡喜讓一件事情沒有理出方針就擺著，於是他還是想去問一下群和，看看群和的想法是怎樣，想到此尤明又進入k書室繼續演練數學題型，一式一句的帶他進入數學世界，遠離剛剛糾纏心中的話題。…
十點二十分，尤明走在回家的路上，敏惠在轉角商家附近的街燈下等他。
『尤明！』
『敏惠啊！有什麼事？』
『有幾題數學想問你，明天要考試了有點急。』
『慢慢來！不要急！』
『到宿處再說，生勇和智一應該在吧！』
『我剛剛遇到生勇，我說我要在這裡等妳。』
『生勇也真是讓你一個人在這兒等！』
…
『到了！請進！你先坐坐，我去洗個澡，很快很快！
『生勇！智一你們來陪陪敏惠我馬上來。』尤明喊。
『我要去撞球！』
『等我洗完你們再去嘛！』
『也好！』
這樣的談話，使敏惠覺得有點不受歡迎的感覺，其實生勇和智一知道敏惠喜歡尤明，在找藉口離開，他們可不願當電燈泡。
『生勇！你父親是怎樣一個人？敏惠提了一個敏感的話題。因為在這一個年代，做父親的總是難與孩子溝通，父親一心一意只想努力賺錢，最大的心願就是家人過得好、孩子功課好，但常常事尋與願違；孩子好像一點也不用功，只知道玩，常常心裏就會想：「我在外面工作那麼辛苦，而且常常還要看老闆的臉色，還不是因為書唸的少」，顧於是三不五時見到孩子總會給臉色看。孩子也就不喜歡父親了。
『還好！』生勇想避而不談。『怎麼會問這題？那妳父親呢？』
『我爸很早就過世了，我已經不很清楚他長什麼樣子了。』敏惠答，『所以我姊才決定不念高中，早點工作賺錢補貼家用。』
『對不起！』生勇感到有點抱歉，心想：「有父親的有他的心結，沒有父親的，倒希望父親的照顧。」
『功課念得如何？』生勇轉開話題。
『妳可以多請教尤明，他是我們學校實驗班的學長，功課一級棒。』
『尤明來了！』生勇說，『我和智一去打彈子，敏惠有數學要問你！』
『拜拜！』敏惠向生勇和智一說。
『那一題？』尤明問，顯然尤明想避開對敏惠的感覺。
『這一題三角！』
『就這樣啦！針對求證！利用和差化積，和差化積公式背了沒？』
『背了！』
『知道怎樣記比較好背嗎？』
『知道！』
『就這樣，會了吧！』
『還有這一題…』
敏惠強烈的感覺到尤明嚴肅的一面，他一直只談功課一句寒暄的話都沒說。
『妳在想什麼！再說一遍！』尤明提醒她專心。其實儘管尤明全部心思都放在解題當中，心中卻依然有些悸動，尤其是每次看見敏惠微啟朱唇應諾的時候。
『還有那一題？』尤明問。
『沒有了！你的數學真好！』敏惠誇了一句。
『一年級的數學還算簡單。』尤明答。
『尤明！你父親是做什麼的？』敏惠這小女生最喜歡問這種問題了，一派天真無邪的。
『是公務員。』『來杯咖啡吧！我去弄！』尤明插開話題，心想：「什麼不談談父親做什？」。
『為什麼你們一談到父親，話題如此簡短？』敏惠問。敏惠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連被公認為好學生的尤明，對父親也是那麼諱而不談。
『我還沒當父親不太清楚當父親的心理，功課好時他就對你好，成績考壞了他就對你怒目相向、一臉不屑的樣子。難道你的父親不是這樣？』尤明以為當父親的都是一樣。
敏惠沒有回答繼續說：『那你會不會故意考得不好，或者是故意不念書來氣你爸？』。
『不會啦！當我討厭一個人我盡量避開他，倒不會想到要報復。況且讀書是我們自己的事與父親毫不相干。』尤明答。
『你很討厭你父親？』
『唉！道不同不相為謀！』
敏惠忽然不願告訴尤明她父親已逝的事，畢竟這並不是件值得說嘴的事，於是轉開話題說：『月色好美！咖啡也好喝！』
『是啊！』這時尤明輕輕淡淡的看著敏惠的眼睛，敏惠也定定地看著他，尤明覺得敏惠的眼大大的，眉清目秀，嘴唇看起來甜甜的，就如同尤明所見過的高中、高職、專科生一樣清純，金枝玉葉，不惹紅塵，甚至天真無邪。而敏惠倒覺得尤明雙眼略深，令有蒼桑之感。尤明想吻她，但還是忍住了。尤明看看錶。
『十點半了！我送妳回去！不然妳姊會擔心的！』
『好吧！回去我還要把數學複習一下！』
…
敏惠回到宿處，送走了尤明，已十二多了，敏惠與她姊聊了起來：
『姊！妳覺得尤明是怎麼的人？』
『好學生啊？有領導風格！怎麼他欺負妳？』
『沒有啦！怎麼可能…只是他講數學的時候都不寒暄…』
『是啊! 他有時cool cool 的，怎麼？妳喜歡他？』
『怎麼可能，這個「沒血沒淚」的傢伙…』
雅芳聽得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喜歡人家就喜歡人家，…」
隔天，尤明特別早點到學校，他知道群和是早起的鳥兒，他把群和叫出來向他邀了打彈子之約後，尤明問：『我愛上一位女孩子，你認為現在可以談戀愛嗎？尤明已經把事情故意講得簡短而篤定，但是還是免不了群和要笑他。
『你真的愛她？』
尤明點點頭
『那你還那麼八股！平常傳言你放的屁都是香的！今天你卻問我這麼…奇妙的問題？難道教官口中那一套你也相信？』這時尤明已覺得有點慚愧。
群和繼續說：『愛情那有分天時地利人和的？你聽過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吧？』尤明點點頭，『那你還問你又不是那些功課應付不來，又整天只知玩樂的街頭混混！』
聽群和這樣講尤倒是想起了自己只是功課好一點而已，其他心情跟所謂的混混們倒沒有倆樣，尤其生命裡那種「虛無」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從未消失。也許是高中生的課壓力的緣故，群和的話語總是相當急切，甚至所下的結論也相當之重。
『我從來不是在應付！』尤明說。
群和的語氣漸漸溫和起來。
『如果如你所說，你從來不是在應付，你讀書不是在應付，你的愛情不是在應付，那還有什麼東西難得了你…？』又說『愛情本是求之不得的東西，我爸說：「那一個女人不是愛男人有錢、見多識廣、有社會地位？」還好你愛的是個好女孩。』
『你爸會跟你談這些？』尤明瞪大了眼睛。
『不談了！你自己知道該怎麼辦！』群和顯然不想回答尤明的問題。接著說：『我要進去自修了，如還有事晚上再談吧！我會在自修室！ok？』。
『好！謝謝！』尤明呆了一呆，看著群和走進教室。尤明心想：『原來群和和我的共同點，還不只是潛在的爭勝好強而已，更相同的是社會、制度、甚至長輩之言的強烈質疑，而自己好像還乖乖牌一些。』想到此尤明更佩服了群一些，是一英雄相惜的佩服。
風向有點轉北了，生勇在路上撿回來的小鳥也奄奄一息了。
『老大！』每次生勇叫尤明「老大」尤明就有點不安，擔心又有什麼事情發生，果然不出所料，生勇繼續說：『鳥死了！』尤明呆了呆，心裡有一點意料中的難過，記得前幾天，生勇在隔幾條街的路旁，看見這在北風中顫抖的小鳥，肯定是生了病養鳥的眷家怕她會傳染其他的鳥，所以把牠遺棄的。生勇特地把牠帶回來細心照顧，買飼料餵牠吃啦、幫他做個漂亮溫暖的窩啦，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了。生勇一定難過極了。『也許「少年情懷總是詩」吧！眷家都養不活了，何況是生勇，生勇能陪牠過完這些孤單的日子，已經不錯了，人生不可強求不是嗎？』尤明心想。
『把牠葬了吧！』尤明繼續延續著剛才的沉默，尤明並沒有安慰生勇，因為尤明似乎也有點難過，尤明憶起昨天生勇還逗著那小鳥兒玩耍的情景。
…
夜已深深，雖然還只是初冬，輕輕的北風吹著卻更顯得悽厲。生勇、智一、尤明三人帶著已逝的鳥兒翻過圍牆，襯著微微的月光把鳥葬在一棵僻靜的校樹旁。
『靜默三分鐘！閉目哀思！』尤明說。站在尤明旁邊的生勇比尤明高十公分左右，是屬高個子在整個簡單的葬裡生勇顯得非常安靜，尤明不敢看他，在尤明的印象裡，女人掉眼淚，甚至哭得死去活來，都是無可或非、天經地義的，而男人眼中的淚光，那是尤明最怕看到也最不想看到的景象。
在閉目默哀的時候，尤明祈禱：『鳥兒請安息吧！我們三位---你的好朋友在此為你送行，生勇就在你的面前，預祝你在天國日子快樂！』
尤明心想：『小鳥的遭遇是不是如同我們高中生呢？生病了就遭眷家遺棄，就如同我們如果我們高中生如果考不上大學，就會遭親人、朋友遺忘一樣，甚至自己的心靈都會遺棄自己！』想到此，這種偏激的想法震了尤明一下，『高中生的目標就是考大學！』每一位老師都是這麼說。尤明想起：「拒絕聯考的小子---吳祥輝」，他又沒有遺棄他自己，何況凡事只要自己盡力心力，對自己有交待行了。這種理由雖然不充分，尤明卻也推翻剛才那偏激的想法，只不過依然悵然於小鳥的悲慘遭遇當中。
『行三鞠躬禮！一躬禮！二躬禮！三躬禮！』過了一會兒尤明下達此舉。
『葬禮結束！』
『走吧！回去吧！』尤明說完三人從蕭瑟的北風裡回來。月光依然明亮，北風依然輕輕地吹著大地。生勇躺在床上，望著窗口久久未能成眠。
又到了星期六，如同往常一樣，尤明、生勇和智一到球間打撞球，他們三個人撞一台，由於尤明和群和有再戰之約，所以尤明一直很用心、很專心在要求自己的準度和穩度，但不知為何明明會進的球也會失誤，尤明越打越心浮氣燥，倒是生勇和智一亂撞一通，嘻嘻鬧鬧。
『老大！你看我跳球的厲害！』生勇叫鬧著。
『小心別插到球桌！』尤明才說完，生勇一撞母球卻跳出球桌。
『扣分！不可耍賴！』智一說。
『今天玩到此吧！回去休息一下，我們約了女孩子等一下要去看電影的，不要忘記了！』尤明說。
『這種事怎麼會忘記？老大真幽默！』智一才說完，門口走進來一個壯壯、面相兇猛的男子，嘴裡咬著，後面跟一位比較瘦的男子。
『剛剛有人在叫老大，有誰敢在此稱老大？』那兇猛的男人怒目看著尤明，尤明也嚇呆了。
『是不是你！』他看著尤明顯得更兇猛了些，顯然是在無事找事。
『我是外聯會的會長，他們有時會叫我老大。』尤明答。
『什麼外聯會？那一幫派的？還利用學生！』顯然是誤會加深了，『411236！尤明！好！我記住了！在這裡只有我可以稱老大，聽到沒有？』
尤明等三人嚇呆了，但偏偏尤明被說得一肚子火，也不是不想解釋，只是不曉得怎麼冒出一句：『你憑什麼當老大？』那男子被問得頓了一下，心想這小子莫非有什麼來頭，說不定有那一位老大罩他，於是就問：『那你憑什麼當老大？』說著他把外套脫去，裝腔做勢揮拳想揍尤明。
『他們是學生！你喝醉了！』那較瘦的男子拉著他。
『我是外宿生聯誼會的會長，是他倆的學長，他們有時會叫我老大。』尤明急忙解釋。『跟你們所謂的老不同。』
尤明氣語不亂的把話說完，肯定是念書唸昏頭了。智一和生勇趕快拉他後退並護著他，連說：『誤會！誤會！』這時那兇猛的男子才略為溫和下來，但看起來依然很兇，也許知道是誤會了正在找台階下。於是說『江湖上是講義氣的！你們學生是國家的棟樑之才，不可加入黑社會才好！』說得牛頭不對馬嘴，又說：『既然你是老大…會長，我也是老大，我們來一桿如何？』
『下禮拜吧！現在約了女孩子看電影！』
『把馬子啊！好吧！就下禮拜這時候，你不來我砍你！』他嚇尤嚇明，他想這小子剛剛我想揍他，他還臨危不亂，倒有老大的派頭。他不曉得尤明早就嚇呆了，只是問題從他那兒惹出，他總要把話說完。
『好！』尤明等三人走出了球間，許久還笑不出口，直到走遠了，三個人才相視而笑。
『剛才嚇死人了！』生勇、智一異口同聲的說。
『我也是！我想他是故意找砸，不就是喝醉了頭腦有問題，不然怎會誤會成那個樣子。以後撞球時千萬別叫什麼「老大」！』尤明說完後接著罵了一句「老水雞」。
本來每每遇到生活上的不順遂時，尤明習慣罵「什麼鳥」，但自從生勇的養鳥死了以後，尤明就把這口頭禪改成「老水雞」了。
尤明、智一、生勇和雅芳、敏惠、方玲看完了影，也相約一起去吃晚飯。吃完後，雅芳問：『要不要到我們那兒坐坐？』
『改天吧！大伙兒都累了！』尤明看看生勇和智一然後說。
『是啊！有點累了！』生勇說。
『好吧！拜拜！』雅芳說。
『有空來玩！拜拜！』尤明說。
在大伙兒互道再見之後夜也更濃了。…
『我們到廟裏拜拜！反正週末沒事！』生勇說。
『要求什麼？』尤明說。
『求平安！還有你聯考順利！』
『謝謝！不早講，不然可跟雅芳她們一起去玩玩』尤明說。
『剛剛沒想到！不過也好，有女孩子在總是礙手礙腳的，我們去買點啤酒來喝。』生勇說。
『好主意！飯後一杯酒，快樂似神仙。』智一也想喝。
尤明他們一直很喜歡廟宇那種祥和的氣氛，平常廟裡廟外不管如何的人潮洶湧，那種莊嚴詳和的氣氛總是依然，而晚上人少了，更是一個談心的地方。
『好！走！神明不會忌諱人們喝酒吧！』尤明說。於是在檳榔站買了三灌啤酒，到了廟裡拜拜之後三人坐在廟前的階梯上清談了起來。
『生勇！你將來要幹什麼？』尤明問。
『你是在問「我的志願」是不？我小時候作文題目寫過---我要當科學家！』生勇笑著說。
『那現在你怎會念社會組？』
『就是考大學嘛！幹什麼無所謂啦！』
『智一你呢？』
『他要當奸商！』生勇搶先開玩笑說。
『也許會喔！』智一嘻皮笑臉的說。
『商人很了不起的，不曉得為什麼會有「奸商」這種印象出來！』尤明說。
『老大！你呢？』智一問，尤明故意四處張望笑著說：『有沒有人要砍我？』逗得大伙兒笑了一陣。『當時要不是你們倆個在，那天我可能被揍扁了！』。接著繼續說：『老實說，我不曉得要做什麼，有點想做醫生，不過不太敢，意願也不強烈，我只知道跟群和比成績、比撞球。』
『是啊！老大你心腸太軟，看到腸子恐怕昏倒了，後來病人變成你，好慘！』智一幽默的說。
『走一步算一步啦！談些別的吧！』尤明說著轉開話題，又說：『你們想不想交女朋友？』
『功課越來越重我看算了！交普通朋友比較沒有壓力，所謂廣結善緣嘛！如果真的遇到心儀的對象也是順其自然好。』生勇淡淡的說。
『說的也是，我們可以多辦些活動，讓外宿生的我們不會那麼無聊！不過碰到投緣的女孩子可要好好的交往交往。』尤明說。
『尤明你也會寂寞？』生勇故做驚訝。
『是人當然就會寂寞，你莫名其妙，而且狗也會寂寞。』尤明說著話題卻轉到狗去了。
『我家以前養三隻狗！很乖！…』
…
由於高中生其實也沒有什特別的娛樂，有時尤明他們會到廟宇走走舒舒心中功課的壓力。
又過了一個禮拜尤明應「老大」之邀前來赴邀桿之約。
『老大！你來了！』尤明說。
『「會長」！我以為你不會來呢！吃飽沒？』那老大問。
『吃飽了！你呢？』
『我在減肥！開球吧！七十粒，我讓你五十粒，你從五十起算。』
尤明沒有回應、訝異了一下，沒出聲就開球了。
…
打了一會兒，老大開口說：『會長啊！』
『叫我尤明就好！』
『你打球太緊張了，你是不是很怕我？』
『有一點！』
『放鬆放鬆，放鬆很重要，撞得好的人都是很輕鬆的，看你架式十足，撞球雖準，力道卻不求收放、不能思前顧後、顧近就遠，唉！我看你這位「會長」也是白搭。』
「白搭」兩字在尤明心裏竄來竄去。雖然如此，尤明還是笑著說：『你說使「槍」燥而不安，是指那枝「槍」？』
「老大」笑了笑。
『老大！今天到此為此吧！下星期六再來討教。』說完尤明悻悻然的想要走了。
『慢著！會長！我們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好啊！難得有一位好朋友！』尤明說。
月考後，尤明碰到群和說：『等一下來一桿如何？』
『好啊！剛考完休息一下！』
於是群和和尤明又展開一場花式撞球比賽，其實尤明並不喜歡撞球，他比較喜歡打藍球和游泳，因為打籃球和游泳運動量比較大，只是這是君子之爭，他也不得不努力訓練自己。而在籃球場上就不同了，與其說尤明是在打籃球還不如說是在玩籃球，把自己
弄得滿頭大汗，與同學嘻嘻鬧鬧，那是最快樂不過的事了。
可是與群和打撞球那種感覺就不一樣了，他常常以異樣的眼光看著群和，群和的神情就如同解數學一樣專注，而且一樣平順。
比了兩場之後，結果一勝一負，尤明覺得群有意讓他，但他又不太確定，就如同一位好人向他人施恩時那種無所謂、不在乎，或者說與平常沒兩樣，好像怕見到他人感激的神情。
『尤明！你的技術進步好多，我們的技術差不多！再比下去沒什麼意思了！雖然勝敗沒什麼意義，但是還互相留點面子吧！』群和說。
『好吧！』尤明頓了頓也不想再打了，於是簡短的應了聲。他不得不承認他在這朋友身上學了好多。『真是「老水雞」！』尤明不曉得為什麼心裡會冒出這句話，以前用來罵，這次卻是讚歎。
過了幾天之後，月考成績出來了，在班上群和第二名尤明時十一名，還好數學成績跟群和只差二分尤明想：『原來功課如此頂尖的人，他的心靈跟常人也都不太一樣。』尤明傻笑了起來，「我不會讓他看扁我的」尤明心想。
北風已愈來愈烈，而尤明這高中戀情呢？尤明常常陷入一種莫名淡淡的愁緒之中，『我好想吻她！』尤明在圖書館的K書室中發著呆。
『十點了？怎麼功課複習的部分唸得這麼少，沒關係！亡羊己補牢，今天回去好好訂個計劃，是腦力激盪的時候了。』尤明邊收拾書包準備回去。
跟平常一樣，每逢星期四，尤明也會這時候去看看敏惠，有時候自己去，如果生勇、智一也在宿處就和他們一起去找三位小姐聊天、泡茶，順便討論星期六要不要辦什麼活動，如到文化中心參觀展覽或表演等等。可是大伙兒功課上多少有點顧念，尤其是尤明必須好好計劃準備聯考，大伙兒的顧忌更大了，活動每每論而不成比較多。
今天十點多大伙又在一起談天，聊著家常、學校常的。…
『為什麼星期六的活動大家都不太願意參與了，是不是學長我帶的不好？還是有另外的原因？』尤明拿出「學長」兩個字來壓大伙兒，顯然是生氣了。』
…
『你跟我來一下！』『快啦！』雅芳拉著尤明外面來，北風呼呼的吹著。
…
『你幹嘛？把氣氛都弄壞了！』雅芳說。
尤明默不作聲。
『大伙兒顧及你過了寒假之後就會有模擬考、月考，聯考也要到了，所以不想再玩了。』雅芳繼續說。『週末玩得天昏地暗，禮拜天心有時收不回來，我看我妹就是這樣。』
『喔！真的嗎？』尤明應了一聲。
『姊！你別亂講！』敏惠說。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雅芳問。
『我看尤明有點不高興出來看看！』敏惠答。
『姊！我想單獨跟尤明談談。』敏惠說。
『好吧！我先回房去了。』雅芳說著走回宿處。
『學長！你不高興？』
『沒有啦！妳叫我學長？』
『你剛才說的！』
『喔！對不起！其實我的心真的有點亂，在這裡大伙兒就像一家人一樣，也許我真的有點寂寞吧！我常在唸書的時候會想起你們，尤其是妳。』尤明看著敏惠，在街燈下顯得更美了。
『我以為你不喜歡我！』敏惠說著轉過身子。
『怎麼會？』尤明向前從背後環抱著她，用臉頰貼貼敏惠的耳朵。
『我愛你！』敏惠轉過身說。尤明低頭吻了敏惠的雙唇，輕輕的抱著她。
『我也愛妳！』尤明再次吻她，在北風中，吻還是輕輕的，只是倆個人抱得更緊了些。
『寒假快到了，我要回台中一陣子。』敏惠慢慢推開尤明。
『你留在學校要好好的念書喔！』
『有群和那位頂尖高手陪我！』尤明說。
『期考完就要放寒假了，一切就看你表現了！』敏惠說。
『回去吧！』
『好！生勇他們大概等得不耐煩了。』
黑板右上角的數字是四十二，課已停了許多天，剩下的日子讓學生自己自修。
尤明抬頭看看天空窗外的天空，還是淡淡藍藍，教室裡相當古樸寧靜，尤明喜歡白天在教室自習。
『尤明啊！休息一下吧！跟我一起出去走走！』群和不曉得什麼時候來到尤明旁邊的。
『也好！先去洗個臉吧！』尤明說。
…
『那來的摩托車？』尤明問。
『家裡偷騎出來的！』群和答。
『你不怕教官看到？』尤明說得群和笑了起來，因為這時才下午三點半。
『我先騎！』尤明搶先佔了駕駛位置。
『我們到海邊走走！』尤明說。
『尤明，你念得怎麼樣？』群和問。
『現在大家都在猛k三民主義申論題，還有國文的國學常識，其他理科就是亡羊補牢和全盤複習，大家都一樣吧！』尤明答。
『你像一匹黑馬一樣！過了寒假以後，你的成績有時比我好，尤其是模擬考。』群和說。
『還好啦！不過怎能跟你比呢？寒假的時候，我念得死去活來，還常常鼻孔噴血，你不知道！』
『像城市獵人一樣？圖書館有那麼性感美麗的女生嗎？我也要去！』群和說著兩人笑的不亦樂乎。
考場只是戰勝自己的地方
七月一日，聯考在豔陽高照的日子下展開，空氣凝結，氣氛緊張。
離入場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尤明拿著筆記本在樹底下閒啃。
『尤明！吃早餐了沒？』生勇、智一、雅芳都來陪考，敏惠沒來。
『吃過了！』『你們都來了！敏惠留在老家是吧！伯母好點了沒？』尤明有兩三個星期沒有看到敏惠了，尤明也沒有打電話去她家找她，他怕打擾他們，因為在傳統的觀念裡，高中生的戀情還是不宜曝光，免得她家人問東問西。前些日子，聽雅芳說她媽老毛病犯了！敏惠不放心，回家照顧，不來陪考了。
『嗯！沒什大礙了！』雅芳吱唔了一下。
『那就好！你們吃飽了沒？』
『吃過了！』
『嘿！你們那麼嚴肅幹嘛？考試嘛！從小考到大就好像三餐吃飯一樣，我都不會緊張，難道你們會緊張。』
『說得也是，我們對你也是信心十足。』雅芳應了話，然後又是一陣靜默，生勇和智一只是站在一旁沒說話。
『來來這邊有位子，大伙兒來坐這邊吧！』『奇怪！平常你們倆個話最多怎麼今天這麼安靜？』尤明看著生勇和智一說。
『嗯…那有，我們不想擾亂軍心嘛！』智一說。
『尤明你趕快看書吧！准考證、筆等等都準備好了沒？』雅芳問。
『都有！』
尤明又盯著他的筆記本閒啃起，雅芳他們在旁邊坐著，靜默得尤明開始覺得有怪。
…
第一天考完了。
『明天考完大伙兒可要好好玩一玩。』在回家的路上尤明提出心裡的想法。
『當然啦！考完不好好玩一玩怎行！』雅芳說。
『明天考完再計劃來個環島旅遊怎樣，大家一起去如何？』尤明說。
『好啊！』
『你們先代我問看看敏惠的意見，ok？』
『好！明天好好考！考完再說。』雅芳有點不自然。
…
『拜拜！』
…
各自回家之後，尤明去找群和打打屁後，回到宿處看了一會書，十點半就上床就寢了。
隔天，考完了第二堂英文，尤明提早幾分鐘交卷，
走出教室，尤明看見雅芳、生勇和智一三人呆坐在那兒，尤明於是繞個圈到他們的後方想叫一聲嚇嚇他們。
等到尤明悄悄的到他們後面時，聽到雅芳跟智一說：『…我妹的事暫時不要讓尤明知道…』
尤明在後面聽得傻眼了。
『敏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雅芳、生勇、智一轉過身來，臉色慘白。
『我都聽見了，不要瞞我！』尤明盯著他們。
雅芳、生勇和智一呆若木雞，久久不能答腔。
『生勇！你說！』
『我不知道！雅芳說敏惠在家照顧她媽，不能來陪考。』生勇答。
『還要瞞我？』尤明眼帶血絲，轉看著雅芳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雅芳淚盈滿眶，淚水流了下來，哽咽的說：『妹，她…她死了。』
這噩耗非同小可，尤明悲傷的掉頭就跑，雅芳生勇智一跟了上來。
『尤明！不要這樣。』雅芳說。
『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車禍！不可抗力嘛…尤明你不要這樣嘛！』『你要考試了所以沒告訴你。』
雅芳拍拍他，尤明轉過身來抱著雅芳淚流滿面。
『怎麼會？姊！我想死。』
『尤明不要這樣！』
…
午餐尤明一點也吃不下，滿腦子都是敏惠生前的身影。『尤明！喝點水！』『等一下要好好考，敏惠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喝了點水，尤明撐著把試考完。呆呆的進去考試又呆呆的出來。雅芳、生勇和智一擔心得捏了一把冷汗。
想妳~你知道那是怎麼樣的心情嗎？---
古井枯乾
飛燕垂淚
六月十九日，敏惠---一位好女孩，我的女朋友，車禍去世。
尤明哀記
這是尤明高中日記的最後一篇，從此他把寫日記的習慣改了，不再記錄任何事情、任何心情。
完美的心境
有點不安
因為我一直描摹不出那完美的心境
不過也沒什麼啦
生活是不宜以不安來對待的
從事乃是要專一的
既然無法得到
我也不會心煩
僅管那是如此的姣好美滿
頻頻回首帶來傷懷
還不如當初驀然一瞥
看見妳最動人最自然的完美
深切入骨
銘心不忘
北斗星
我已經好久好久，
不再仰望天空的北斗星。
一個人獨自在夜裡徘徊，
任由西風吹過。
所有心中煩憂
只適合讓西風帶走。
西風總有點瑟，
如同我手心冰冷，
我往我的心門內望，
我的心呢？遺忘在誰那兒？
難道黑夜裡，
我並不適合仰望天空中的北斗星。
「虛無」白天如影子，夜裏如鬼魅；有目標而不應付的活在當下，它竟變成……。「有目標、不應付的當下」是什麼呢？--讓自己活得安穩、過得適然就是了。~~只是曾經失落的你，還是百分之百的男孩嗎？
上成功嶺的感覺的確不好受。
『如果給我一天的自由，我願意馬上就死！』另一位同梯的對尤明說。
尤明笑了笑，…
考上大專的同學都要上成功嶺，成功嶺的兵，又稱大專寶寶，因為年輕，需要磨練心志。
打從拿到上成功嶺的通知，所有驕生慣養的孩子們就開始不自在了…。
但對尤明而言，上成功嶺，是對敏惠的一種哀悼儀式，雖然尤明還會因敏惠的事而傷心，但卻必須上成功嶺操習體力與軍事訓練，生活只有活當下了，專心於當下的事是唯一的解脫，所有的痛苦在團隊生活中沖淡----而行軍、操練竟也變得幾許有趣。
上完成功嶺，尤明上了大學，尤明忘記了「虛無」是否還在心裡傳說，無來由的默然與淡然，有時還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教室發呆傻笑。
為了日子的繼續也為了生活下去，尤明持續著家教和上課。
為了買一台摩托車，尤明開始存錢餵小豬，一年多了吧！在大二升大三的暑假小豬差不多滿了時，卻事有生變：林宜訓來找他，林宜訓是尤明家教學生的哥哥，今年是高一欲升高二的某私立高中學生。
『尤明！』
『嗨！林宜訓，有事嗎？』
- ••
『我和熊仔要跑路，想籌點錢！』
『你的意思是離家出走？』
『對！』
『唉！宜訓啊！你知道嗎？「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外面的日子更苦而且學不到東西，天天為三餐計，你懂我的意思嗎？終究還是要回到家裡來的。』
『我們意志已堅，我們受不了這樣的教育方式，天天唯恐被打，考試、考試…簡直是壓迫。』
『誰叫你們要唸私立學校？』
『爸媽要我們唸的！他們認為私立學校管得嚴、逼得緊。』
『我有時覺得生命有些「虛無」，後來我發現，即使最無聊的功課，也不要用應付的心去對待它，不然會很痛苦，這是無關公私立的。比如說，你現在很喜歡國文，你的國文成績會很高；你喜歡數學，你的數學會變好，只要你能專心把心放在當下的事情上，你會找到方法和目標的，要放下心去做好每一件事，你會喜歡每一件事的，這樣生命就變得充實一些。接受你目前的學校，接受嚴格的考驗，專心念書，像你學習打球、游泳一樣。』
『•••』
『唉！也好！但錢用完要回來，想念書回頭要及時，出去打打雜、見識一下社會也好。』
『唉！台灣錢淹腳目。』尤明打開錢筒讓錢幣淹淹自己的腳目，開玩笑的說。
『在學校的苦是有代價的，至少可學點知識，而且那是社會的脈動，而出社會天天要為生計計，你不要跟我說你要什麼打工的技術，少年人還是很需要文憑，很需要學識的涵養，我知道你們只是想氣氣你們的家人，不要做得太過份了，如果你們把成績念好，家人自然會對你們有些尊重，如此而已，修向心修、不在外求！你懂我的意思吧！』
『可是未來一片茫然。』宜訓說。
『未來本來就是一片茫然，所以此生才值得用心去體會、去感受、去經營。如果你的未來你都知道，那你就不用稀奇了。當下好好充實，會很充實的。找出對每個科目的微妙處，如打球一樣，專心的去念它！』尤明看看宜訓繼續說：『記得上次上成功嶺，有一個課程叫「震撼教育」，班長告訴我們不要刻意去緊閉嘴巴，我們在地上爬著仆伏前進，機關槍在高三公尺的地方掃射，砲彈在不遠的地方炸開，當然砲彈和機關槍是不會打到我們，只是要我們見識見識戰爭的臨場感，當炸藥炸開時那力量憾動地殼，由於心臟貼近地面，令人感到有一股蘊積很久的巨大力量炸開，跟鞭炮吵雜的感受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人生需要親身去體會去感受才知道。』尤明長篇大論的講了一大堆。接著說：
『好吧！這兒大概有一萬元，你拿去吧！不要玩太久，早點回家！OK？』
宜訓點點頭很感激的走了。
剛做了這個決定，尤明便開始不安起來，他想起大一下他當家教的一段往事：
- •••
還好，後來宜訓調回頭回來拿一萬還給尤明，尤明笑著說：『不漏跑了！有空和熊仔來玩。』
『我會轉告熊仔我不走了並勸熊仔。再見！』
『再見！』
如果生命有意義，
請讓我再次感受「虛無」的重量，
讓我進入「虛無」深淵最遠的地方。
大一的課程大多是高中課的延續，不會太難…
只是今晚想很喝醉，…
『尤明！近來可好！』宜訓和熊仔來看尤明。
『還好！要一起去喝一杯嗎？』
『晚一點如何？』宜訓說。
『你們功課沒問題了吧！』
『還可以！』
『你買摩托車了！』
『騎一陣子了，你怎麼知道的？』
『上次你來我家幫我弟補習不是有騎來。』
『喔！』
『可以借我們騎一下嗎？』
『你們成年了嗎？』
『差不多了！』
『技術如何？』
『不太會騎耶！』
『ㄏㄚ！那我怎麼敢借你們？』
『你教我們啦？』
『好吧！』
…
『這筆直的路一直下去是一段美麗的過彎，看到沒？』
『有！』
『第一件事，刮鬍子要看著自己，第二件事…』
『尤明你真愛開玩笑！』
『好！說正經的，第一件事、如何在最大扭力下以最快的加速度下進入六檔、飆入一百多，持續加速到二百多。第二件事、如果有阿貓阿狗跑出來如何避開、如何儘可能保護人車安全。第三件事、過彎時要人、車、彎道、車速一體，just feeling it !ok？』
『尤明！你在教我們飆車啊！』
『你們不是要學這個嗎？年輕人不是喜歡飆嗎？』
『我們現在連騎都不太會呢。』
『ㄏㄚˊ！…，那重新來過！』
…
『尤明！你常飆車嗎？』
『沒有啊！我年紀大了，沒有心臟去承受那樣的速度。』尤明依老賣老的說。
…
晚上送走了朋友，尤朋一個人回到宿處，孤單的時候特別會感受到那「虛無」的重量，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獨自一個人品嘗寂寞，獨自一個人喝酒，徒勞是「金樽空對月」，圖個「對影成三人」，喝醉並不能捥回什麼，只會帶來更深更深的墬落----落往「虛無」的深淵裏去。然而偷得浮生半日閒的享受，竟是如此的寧靜，「虛無」的感覺變成真實的存在—凡事是如此明明白白、清清朗朗，慾求不再如此的執著，有原則的為人，不再因名利、寂寞趨策，而處事呢---「要怎麼收獲，先怎麼栽！」。
一晃眼，尤明已經大五了，之所以有大五乃是學分沒修完，因為大四要畢業時，尤明忽然想念研所，而又沒好好念書，所以故意缺三個學分沒修，等明年再考，於是尤明大五上學期選大一普通化學二學分，大五下選大一個體經濟二學分來修。有點醉生夢死的過了四年。
『叩！叩！叩！』『尤明！上課了，這一堂你不是有課？』室友楊宜風趕著去上課順便叫著尤明。
『好！知道了！你先走！』尤明應了一聲，然後從床上爬起來，『星期三…猴子不爬山了，第二堂…是旁聽的課，沒什麼精神怎麼辦呢？繼續睡吧！』尤明自言自語完又爬上床去睡著了。
一直睡到中午尤明才爬起來，到學校餐廳吃點東西，下午去上大一開的普通化學課，不上課總令尤明心中有點心虛，因為上課是最好的讀書時間之一，上完了普通化學之後另一位室友林正宏在教室外等他。
『嘿！林正宏！什麼事？你臉色不對！』
『沒什麼！昨晚跟女朋友分手，沒睡覺。』
『不可挽回了嗎？』
『沒辦法！』
『她放得下？幾年的交情？』
『一年多吧！她移情別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你提出要分手的？』
『是啊！』林正宏吱唔著說。
『算了吧！過幾天就好了，你自己做的決定，看開一點吧！晚上我們去喝兩杯。』『其實你應該讓她選擇嘛！怎麼那麼意氣用事？女孩子嘛，攪不好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愛誰，你怎麼不讓她多一點，讓她選擇？』
『其實不是我說要分手的，是她提的。』
『喔！』『回家吧！邊走邊聊。』『過幾天你就會忘記了，像忘記你的前世一樣。』
『其實說到分手，我也是有經驗的，我的是天人永隔。』
『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交女朋友？』
『我比較習慣跟男生在一起狐群狗黨，跟女孩子在一起時，可以一起蹲在馬路邊抽根煙嗎？可以罵髒話嗎？可以大呼小叫嗎？』尤明說。
『你說得沒錯啦！但是女孩子嚨嘛假正經！』『說不定私底下比男生更會罵三字經！』林正宏說。
『不可能吧？我不相信我們會罵輸她們。』『我們來罵罵看，看看我們的實力怎樣？我先─XXX！換你。』
『XXXX！』
『你罵四個字的啊！好！我罵五個字的─XXXXX！』
『換我！六個字─XXXXXX！』
『換我七個字─XXXXXXXX！』
『哈！你給人家罵八個字，你犯規！』
『等一下！我數一下，XXX…』尤明一邊罵一邊用手指數著。
- •••
兩個人邊走邊罵，罵得不亦樂乎。
『尤明！我覺得我們還是輸了！』
『為什麼？我們的實力不錯啊！可以罵十個、十一個甚至十二、十三個字的，為什麼還是輸了？』
『尤明啊！有一點你沒有想到，你只是紙上談兵而已。你一定沒跟女孩子吵過架。』『女孩子的聲音是高八度的，你知道嗎？』
『喔！對啊！唱國劇的男高音有沒有拼？』
『沒有！女高音你又不是沒聽過！』
『唉！我們輸了！』『記得林清玄有一本說現在這個時代女生比男生聰明、有智慧。唉！我們輸了！』
••••
在笑談中林正宏和尤明步往回家的路途中。
是不是因為失落的傷痛，
於是以為---
已不能再愛凡間的女子，
於是帶給別人的，也是無窮的傷痛…
又到星期三，在上土壤化學課堂裡，尤明遠遠的坐在教室的中間，安安靜靜的在筆記上抄著黑板的白色字體，似乎有些迷茫、有些累。
大五了，是該有點茫然了，畢業後要去當兵？還是再考研究所？『還是考研究所好了，寫一篇論文對課業也好有個交待。』青春與年華也許就要過去了，尤明嘆了一口氣。
在這大一的班級裡，看著生龍活虎的學弟學妹，尤明不由自主的感覺自己已有點默然，『是老了嗎？』看看可愛的學弟學妹，回想自己過去大學的日子。尤明有些呆了。
那一個女孩子，那一位學妹，坐在教室的前排，是一位美麗女孩，尤明偶而抬起頭看看她，倒也不在意什麼。因為自從敏惠去逝，尤明容許心中有些「虛無」的感覺。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漸漸的，尤明總會期待一週三堂的普化課到來，好可以看看那女孩。『那女孩美麗清麗聰明而有點蘊傲，是台北的女孩吧？』尤明心想。
上學期結束，寒假也過了，尤明打算報考四間研究所，從四月底到五月中旬每隔一週考一次，所以對於這可望而不可及的學妹，尤明也無暇顧她了，其實一直以來尤明只是以欣賞的態度看這女孩，『還是讓風吹吧！無事才好一身輕！』尤明心裡想著。
六月份中旬，研考早結束了，就剩下個體經濟期末考，這一陣子的考試讓尤明偶而隱約的想起大專聯考時空氣的灼熱與一呼一吸之間胸口的灼痛，這種灼痛當然因敏惠的死有關。等過幾天考完個體經濟，大學的日子也將劃下句點。尤明坐在學校K館的窗口前向外望去，回想起這些日子，尤明不由自主的呆了。在這即將離去的當而竟覺得那麼不捨，尤明想著這位大一的小女孩。『我配不上她，讓她去吧！』尤明驚訝於自己潛意識裡這樣退怯，他翻開這些的子的心情雜記（這是間斷了四年以後才又記錄起的心情），深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配不上她，讓它去吧！』這時候的尤明已不是初生之犢了，對於任何事情也開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學的生活已將「心」磨得圓了，當然某些責任上、道義上該的事情尤明還是會全力以赴。但這兩句話就如同小時候牆上的標語一樣，打從見到這女孩以來，尤明就把它刻在心板上。
在K館裡的窗口前，尤明想起在大一學弟妹班裡修課時的一些場景，竟然一幕一幕像電影一樣。
尤明的個體經濟一星期兩天，也就是一星期兩天會見到這女孩，上學期尤明有意無意的看她，下學期了尤明也是這樣看她，本來故事不會開始，但尤明越看越覺得好奇：『這女孩如此清純美麗，常常在愛情上打轉吧？不曉得她作何感想？』她變得有點傲氣，尤明看著看著卻覺得有點憐惜，她是一位好學生，而尤明他自己呢？他還在為一張大學文憑擔心，今年再不畢業，回家如何向老爸交代，尤明不願、不敢追她，也許是一種潛意識自卑的心理。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簡單單的劃上句點。第一次照面擦身而過尤明已經記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了，那一天，個體經濟的課在下午一二堂，尤明一如住昔蒼蒼茫茫趕去，不曉得什麼時候起尤明就變得很厭倦上課，去上個體經濟的心情也是蒼蒼茫茫的，就在系館的門口尤明碰見她，尤明定神看著她，她也抬頭看尤明，就這樣惹了一片情。
上課了，尤明總以為這樣的女孩子應該要有更多的笑容，他拿起筆記簿來批頭寫道：
美是妳的容顏
阿娜是妳的身影
妳的出現如同美麗的畫面
就讓髮稍牽引妳的夢
青春與歡顏
快到下課前十分鐘，老師教完了一個段落，學生卻鬧著要點名，於是老師開始整理著上課學生的名單，由於教務處名單還未送來，老師用大一名單來點名，而尤明是大五的學生，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
『有誰沒有點到？』老師問。
尤明和另一位同學舉手。
『什麼名字？』
『尤明！明白的明。』
『也是本系的學生？』
『對！』
那女孩坐在講桌下來第一個位子，於是那女孩就知道尤明的名字了，而尤明還不曉得這女孩叫什麼名字。
還好老師沒問他是幾年級的學生，要回答大四也不對，回答火五也怪怪的，回答「補修生」這名稱又太新了，那可要多費唇舌了，而且大四沒畢業，大五還來選大一的課，不曉得那女孩聽了會怎麼想？『唉！為什麼要在乎呢？欣賞她一如清澈水蓮。』『我憑什麼追人家？』尤明事後回想著。
有了這一層心理障礙，尤明就更不想去上個體經濟課了，有好一陣子了，尤明有一回沒一回的去上課。
又到了個體經濟的課，隔間林正宏來叫，『尤明！上課了！還在睡啊！你是豬啊？還說要考研究所？』
『我早醒了！我有說過要考研究所嗎？我是說煙酒所，抽煙、喝酒那種！』『有沒煙？』
『沒有啦！自己不會去買！老是想抽伸手牌！』
『趕快去上課！沒有煙還待在這裡幹嘛？我等一下再去上課。』
『煙酒生！我先走了！』
『啊！個體經濟作業還沒交，遲交多久了？不交會不會死？還是寫一寫在下課前拿去交吧！已經有一次沒交了。』尤明自言自語一陣子，然後把作業寫好，刷牙洗臉完後就趕到學校去了。
又是蒼蒼惶惶到學校，等下課尤明進去把作業交給站在講桌前的老師，而面對講桌的第一個位子，那女孩還坐在那兒看著或整理著她的筆記。
『老師！上一次的作業！』
老師有點訝異，看著尤明的作業，尤明等待著發落。那女孩也很訝異---尤明現在才交作業！她抬起頭來也看著老師。
老師一邊看著作業一邊說：『你很少來上課？很少看到你。』尤明以為老師不收了，要把作業退回來，於是他做了心理準備，也許是那女孩的緣故吧！出乎意料，老師竟收了。
尤明鬆了一口氣，看看那女孩，覺得那女孩更美了。那女孩低下頭來，好像為尤明放心似的，尤明真的心動了。
自此以後，尤明就不再翹課了，而且坐到前面一點的位子，一方面想接近這位女孩，一方面是考試快到了，不唸點書不行的了。
準備研考已經夠磨人的了，原來感情的事更折磨人，尤明不願放手去追這女孩，他每次翻開筆記本有空沒空就寫上六袓的四句謁：『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想：『還是用心準備研究所考試及個體經濟期末考要緊。』
於是在上個體經濟的課時，他也融入上下課的氣氛中，看著這女孩和同學間的和樂相處令尤明蠻高興的，但尤明始終與她保持距離，不即不離，大部份時間只是安安靜靜的寫筆記，調理自己的情緒。布袋和尚說：『寬裕肚腸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若逢知己須依份，縱遇冤家也共和。』尤明又自作文章的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紅顏知己與我無份！現在忙得要死，那有時間？』
不曉得是那一堂課時，學弟和尤明這位大一班的女孩。 •••••••
『學長！你有沒有女朋友？』學弟問。
『沒有！你有嗎？』
『沒有！你覺得我們班上這三位女孩怎樣？』
『太漂亮、太美了，恐怕不容易罩得住！如果是我，我會離她們遠一點，我是說我啦！我已經快畢業了，不會再想這些了。』
『那一位你知道嗎？』學弟指著的正是那女孩。
『知道啊！』尤明答。
『我本來對她有好感，但聽說她有男朋友了，所以就打退堂鼓了。』學弟有點無奈的樣子。
尤明聽得一愣一愣，好像腦袋瓜被巨石打到一樣。
『喔？男朋友是不是本班的同學？』
『不是！』
『喔！兔子不吃窩邊草嘛！你不要傷心！』
『我跟她又沒有關係，怎會傷心！』學弟笑著說。
『你也可以追追看啊！有男朋友不是藉口。』尤明說。
•••
倒是尤明自己卻有點傷心，尤明的心理又在唉聲嘆氣了：『退卻、退卻，不算是一種錯誤吧！』在這堂課裡尤明沒有聽課，而又在他的筆記裡大作文章，題為：有點悵然（其實是很悵然）
也許妳不會相信，我有點悵然，
儘管相遇可以美好，
回眸可以美麗，笑顏可以甜美，
我的心卻有點悵然；
我可以在三尺開外，
給你和樂嗎？
我恐怕沒能做得很好，
妳認為我和你保持距離嗎？
也許是吧！
但這樣很好不是！
我會把悵然留給自己。
於是一直以來尤明的日子都是低聲低調的走的，不是待在K館唸書就是吃飯、睡覺，放下心來準備考試。很快（感覺上很快）的尤明的研考已放榜，偏不巧就有人在系館前貼「賀大五XXX、尤明高中台大XX所。」
這下慘了，隔天尤明又有個體經濟的課，『要不要去上課？』尤明猶豫了好一陣子，還是去上好了，好像再隔一兩週就要期末考了，這更是要小心，不然畢不了業就慘了。
去上課時尤明見那女孩蠻開心的，大概她也知道尤明是大五的學生和考上研究所了，尤明還只是淡淡憂鬱的看看她，她好像在為尤明高興，這是尤明第三次心動了，但尤明還是沒什麼行動，尤明心想：『像我這樣的人太多了，她只是一時的迷亂，不久她也許會知道我的平凡，她也許會發現她是錯愛，本校工學院人才濟濟，何況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算了吧！』於是尤明還是決定放棄，難道考上研究所依然解不開他的自卑心理？尤明也不曉得。
面對考試的這段時間，氣氛裡總令尤明心口有些灼痛，他常常想起敏惠的種種和她的惡耗。尤明記得聯考那一次，他的三民主義才考了四十三分，還好理科分數高，加重計分後得以進入這學校工學院XX科系就讀，至今已經快五年了。
坐在這K館的窗前，尤明很訝異對這校園他竟有些些地懷念---這裡有偌大的校區，座落在不擠猝的市區中，有安閒的學生，……還有火紅的鳳凰花。是啊！火紅的鳳凰花已經謝得差不多了，只有少許幾棵還堅持著幾許火紅，唉！火紅！到底訴說著的是離愁。
尤明在等下週考完個體經濟期末，然後是等辨離校手續了，『趁它（指這段緣）還沒有開始，讓它去了吧！』尤明下定決心，心想：『把心情交待一下，不要讓她等我，我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好！』於是尤明寫了一封信打算拿給她或留在教室的信箱給她。內容如下：
學妹（對不起，我不知妳的名）：
淡淡的 這樣子走
此間人世不願執著
塵煙淡淡卻已沾染
昔往是如何深深的默然
不經意 一凝視
卻襲上鬱鬱淺藍
筵席一場 情愁應捨
卻惹幾許優柔
輕輕的 這樣子走
淡淡揚唇 眼角不願有淚光
ps1：妳又美又聰明但我不願追妳，妳的男朋友一定比我傑出。
Ps2：昨日我是浪子，今日還在蒼茫
Ps3：有何事的話，學長願意效勞
Ps4：別了！可愛的學弟妹、師長。 尤明 敬上
尤明本將信放在系館信箱裡，信封上寫著大一副班代啟，尤明還不曉得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大一副班代。就在放完信後，尤明到K館找位子要看書，碰巧那女孩也在K館看書，尤明趕快拿回那封信想親手交給她，當尤明拿回了信要進入K館時，那女孩也剛好出來，尤明向她打個招呼。
『嗨！學妹！』
那女孩露出燦爛的笑容。
『期末考什麼時候？』尤明問。
『明天開始考！』
『我有一封信給妳。』
那女孩拿了看了看封面。
『我寫的！』『明天考什麼？』
『工圖。』
『工土？』
『圖學。』
『喔！』
『你是大五的？』
『對！我留級一年！』尤明認為這樣講最清楚。
『學分沒修完？』那女孩好像在替尤明的說辭辯護般的說。
『對！』
看著那女孩走出K館，尤明黯然了，在心裡陶侃了自己幾句：『這樣子的好女孩，你都讓她過去，尤明啊尤明，想來你恐怕最適合到山上當和尚了！』想著想著就開始後悔起來。
後悔的感覺持續了三天三夜，晚上總是睡不著，心裡常常盤還著-----「難道退卻是致命的錯誤？」
三天後，尤明決定去學校看看這女孩，等學妹考完試，尤明在走廊上等著。
『學妹！』尤明走向前搭談，那女孩一直面無表情，至尤明叫她，她才擠出一下子的笑容。
『妳叫什麼名字？』
『林宜如！』
『怎麼寫？』
『雙木林，適宜的宜，如意的如。』『學長！你畢業了？』
『還沒！』
『還沒？』林宜如吃了一驚。
『要等到個體經濟的成績送到註冊組。』
『喔！如果學長沒事了，我先走了，明天還要考試！』
『喔！』
『拜拜！』
『拜拜！』
尤明覺得好傷心。傍晚尤明去學校的餐廳吃晚飯時，碰巧又見到她和一位男生走出來，尤明低下頭來裝作沒看見的繼續走，林宜如則轉開身子心想：『我是一個女孩子而已，他不向我表白，我該怎麼辦？不過他好像有點自卑感…，現在又讓他看到我跟其它男孩子在一起…』尤明心想：『她並不喜歡我…』尤明覺得有點心痛，飯也吃不下就回宿處去了。然後寫了一篇蠻電燈炮的文字------
裝飾品
也許我早該想到
我只不過是妳愛情裡的一個裝飾品
象徵著妳的心外，還有一個人那麼愛妳
這種好似被玩弄的心情，是心痛的感覺，是刀割的心痛
也許妳該明白的告訴我---我們只是朋友
讓我能忘懷見妳的那種愉悅
無論如何，我會守住那只是朋友的分際
守住那心痛的感覺
在妳的愛情世界裡，做個美麗的裝飾品
隔天他到K館看書，因為明天就是個體經濟期考了，尤明打開筆記，落筆就寫：
妳一定知道我愛妳
所有的退卻都化成淚水
愛妳卻變成脆弱
害怕妳對我
只是錯愛
最後還是看著妳走
孤獨寂寞向誰說
天上的星光不照我
終於到了個體經濟的考試，教室擠滿了人，桌子還不夠，尤明從前門進來時看見那女孩穿著紅衣服坐最前排的位子，端莊而安靜，尤明心想：『唉！火紅！盡是離愁的顏色。鬧它一鬧也好，就讓這似有卻無的感情隨風而去吧。』於是見到另一個也坐在最前排的同學，就假裝很緊張的說：『完了！到底要考到哪裡？』
『increatement那裡。』
這一招好似嚇壞了那女孩，尤明很是不忍就轉了話題：『你厲害呢，唸到都變成說英文了。』
那同學笑笑。尤明又對那位同學說：『喔！客滿了，那不就要走廊考，我們倆坐一起考！』
『坐一起太誇張了！前面這裡可挪入一個位子。』
於是尤明到隔壁教室挪一張桌椅來。才坐下尤明又說：『考個體經濟要帶什麼？要不要帶計算機？筆？香煙？』裝著很緊張的樣子搞鬼。
那同學只是笑笑。
接著考試就開始了。尤明一接到考卷就假裝很緊張、不太會寫的樣子，其實唯一讓他難過的是，演這一場鬧劇竟是為了讓那女孩不愛他（其實那女孩早在心中把尤明除名了）這一點卻令他手心出汗、精神空痛苦。
老師一直看著尤明，也許老師也知曉尤明和那女孩之間的一點端倪，尤明這時收歛一些，交卷的時候，尤明的心裡好像告訴老師：『沒有關係了！我知道我失去她了！』
尤明交卷後去洗把臉，心中有說不出的愁悵，在要走出系館的走廊上，那女孩正和同學在聊考題的種種，那女孩看了尤明一眼，但又自顧自地和同學聊天，也許那女孩已不在乎尤明了。尤明低著頭、面無血色地走出系館，回到宿處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好似全部的力氣都已用盡。尤明自導自演這一段悲劇自己也莫名其妙，也許尤明對於沒有把握的感情總是選擇放棄，而那女孩也沒有什麼反應，所以真的「讓它去了！」尤明想想，他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情染
直覺之中我愛你
來自千百世的過往
愛你太過執著
難捨一往情深
害怕直覺
以不整的心悸
我拼命在逃的 在面前的
和妳一樣
只是想飛 飛那一片純白
飛那一片天藍
愛妳 如這如風的情深
好女孩
妳是個好女孩
也許妳愛我
也許妳不愛我
只要妳高興，我不會在意
生活本來就是一片迷濛
想妳念妳也是一片迷濛
妳是個好女孩
愛我不愛沒關係
好女孩
我永遠祝福妳
畢業了，今天閒來無事日子，尤明在宿處整理一下東西後，不禁就往校園走走，走著走著走進系館的長廊裏，看著系所的公佈欄。一位平常與林宜如很有話聊的學弟走過來說：
『你是不是很喜歡林宜如！』學弟說。
尤明看著他，訝意的沒出聲。
『是不是？』學弟繼續追問。
『那你呢？』尤明反問他。
『我承認我喜歡她，但他的心不在我這裏！』
『你別開玩笑了，那會在那裏？』尤明說，『我承認我也喜歡她，我已經盡了當學長的責任了！』尤明接著說。
『你這個懦夫！至少，我喜歡她我會去追求她，而你呢？』學弟生氣的握著拳。
『這不只是你我的問題，還有她的問題 ok！』尤明說。
『好吧！她說她喜歡你這種人，所以目前我和她只能是普通朋友。』學弟說。
『這是愛情的混沌期，她說她喜歡我這種人，而不是說喜歡我，ok！，你要好好把握！』尤明說。
『把握你的頭！她喜歡的是你！你到底在怕什麼？』學弟忽然打了尤明一左臉頰一拳，尤明呆住了…
『好吧！我老實說，我也很喜歡他，但是從我高三時我的女朋友去逝以後，我就很難再去愛一位女孩了，你會了解那種心情嗎？那種感覺好樣用刀割去心上一塊肉，我會恢復正常的。但她不一定會等我，也許她也不一定會愛我，一切隨緣好嗎？你比我優秀、正常多了，感情是日久而生，你也不要放棄好嗎？』尤明說。
『我們都不可放棄，ok？君子之爭，ok？』學弟說。
『那當然！』尤明捂著左臉--「好痛」…
向晚的風一陣一陣向遠方飆去，南台灣的風景在眼前顯得迷濛，平坦的環島公路正適合一路徜徉…「也許我最習常於單獨了！」---尤明騎著心愛的摩托車直追關山的落日…
『進入省油模式！』
『車檔進入六檔！』
-----尤明也研究了一下他的車各檔在那一速度最順暢、最省油，他自己把它稱為「省油模式」。
這一路的徜徉，尤明沉澱了的思緒又一幕一幕想起昔往的一些朋友…
畢業了，尤明面無表情的收點行囊到台北尋訪指導教授與打點住所及熟悉生活環境，準備開始唸研究所了，尤明的心理空白，談不上有什麼心情。
在台大念研究所已有一段日子，日子漸漸的淡化了這一切。
星期五的清晨，由於要上課的緣故，偶而尤明在小福（福利社）的石椅上吃著早點，一群小麻雀和幾隻野犬在那裡並不怕人們。尤明吃著吃著就用包子屑餵起這群麻雀，那幾隻野犬也在那裡走來走去驅趕著麻雀以為好玩。
餵著餵著幾位也在那吃早點的同學也加入尤明的行列，餵起麻雀來了。
一位清秀美麗的女孩在不遠的台階上看著尤明，尤明對她笑了笑，忽然又想起過去眷念著的那位女孩。離開的時候尤明我對她微笑一下，那女孩一直看著她，尤明卻沒能進一步去交個朋友。
尤明淡淡的走了，尤明又想起以前那女孩。尤明心想：過去都過去了，以後還是敞開胸懷來交朋友吧！
時光荏苒，彷彿手中逝去的流沙，歲月如雲淡風清的過去。
XX工程年會在南部舉行，尤明順便回母校走走。在黃和順老同學那住了二三天，那時X大XX院的一演講廳正放映「耶穌傳」，尤明也就去看了。
6：30進場，7：00開演，尤明進場時只有幾個人，靠近7：00時演講廳就差不多客滿了。
尤明靠著走道的位子坐著，一對男女學生相邀來看，那女孩坐在尤明旁邊，尤明不禁看看這兩位同學，覺得他們大約是大二大三的年紀。那女孩剛好坐在尤明旁邊，她穿的牛仔褲在左大腿上有的個破洞，她看著尤明並用手指在大腿上撫弄著，挑得尤明怦然心動…
尤明心想：『現在的大學女孩子都這麼多情嗎？』…
看完了耶穌傳，尤明心情淡淡的走出來，心裏直想著為眾生捨命的耶穌，不經意聽見背後好像有人叫他…
『尤明！』原來是林宜如。
『喔！是林宜如啊！真巧！』尤明看著她。
『你來看「耶穌傳」啊？』
『是啊！妳也是？』
『是啊！怎麼都不來找我？…』
『嗯…妳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我有很多男的朋友啊，只是普通朋友嘛…你根本不喜歡我！』林宜如說得淚水一滴掉了下來，那滴淚水像針尖的般剌痛了尤明的心。
『我以為妳只把我當普通朋友；別說我不喜歡妳，只是「愛情」對我來說有點難。』
『為什麼？』
『以後再跟妳講！』尤明淡淡的說。
林宜如向前抱著尤明說：『我好愛你！打從我見到你開始。』
『我也是！』尤明抱緊林宜如…
國曆一月三十一日，新年初一；昨天吃團圓飯，今天尤明待在家裡。
年少、虛無、無常都過去了吧？再過一學期，如果論文順利的話，跟著就是入伍了，尤明躺在床上聽著流行歌曲，想著林宜如這女孩，卻忘了想想下學年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跋：
--痛苦的靈魂
也許我們生活了好多年，活在這世上，總在處理一些事，是煩煩、是瑣瑣，繾綣一天又一天的勞碌，然而依然有些事情像一個困境，有些日子像烏雲遍滿，為了所有的慾求，我們的靈魂在痛苦，想死…於是有人說：「好死不如歹活。」、於是有人說：「豈有人無得運時。」、…
面對世間的不圓滿，於是祈求圓滿，於是有很多地方，為了受苦的靈魂，只要有一線生機，如獲至寶，如果已成定局的、大勢已去的，死馬且當活馬醫，…
然而，「風定花猶落」；「鳥鳴山更幽」。
還好，遇見一個人做好事--隨喜。
遇見一個人受苦--慈悲。
遇見人事的緣由—喜捨。
四大假合是為身，色香味觸法成心。一切原來無此相，往來人世且無塵。
為了眾生，了卻身心客塵。當下即是的專心，即是生活。
活在當下的我們，也許不妨以如下來觀心：
居一切時，不起妄念；
於諸妄念，亦不息滅；
住妄想境，不加了知；
於無了知，不辨真實。-----圓覺經
但也要記得：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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