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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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的前兩天,也就是星期六晚上,正當我半夢半醒時,全身忽然一鬆,感到如釋負種,偶然瞧一下床尾,這下子不得了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生正坐在那兒;兩隻又黑又深的眼睛直瞪的我看,令人毛骨悚然,我渾身打個冷顫,拼命的想起身開口大喊,但身體卻不聽使喚,整個人僵在原位,動彈不得,只得"瞪"回去,卻不敢直視他,一會兒,他慢慢移過來了,不!是"飄"過來!我不斷的掙扎,但仍無法動,最後,他竟浮在我上方,和我平行,並對我笑一下;他笑起來很像女孩,我也苦笑回去,
「小哥哥,我不會傷害你的,請你放心,」,他的音很像女孩,
我懼怕的問:「你想對我怎樣?」
他回答:「我先自我介紹,我叫楊晴雯,兩星期前,我正在找安身之處,你突然背向著我衝來,我倆的靈波正好相似,所以就附在你身上了,」
「原來於此!」
我笑一下,猛然愕住,難道我被鬼附身了??天啊!!原本認為不可能的事,卻發生在我身上.
「你要在我身上多久??」我小心的問,
他面有難色的說:「我因為貪玩,誤了投胎期,所以我也不知道何時和日才有機會.」說著說著,他竟哭了起來.
大概鬼片看太多了,我竟然不怎麼怕他,於是起身安慰道:「沒關係,我看你並不是壞鬼,你就先住在此,直到能投胎時.」咦...我什麼時候可以自由活動了?
「多謝小哥哥,以後我就住進來囉.」說完,就不見蹤影,我驚訝的左右張望,摸摸自己,沒有異樣,這才放心躺下,奇怪,我方才為何說要留他??心裡有一股虛幻之感.
星期天下午,我和鄰居一起打棒球,不知道是何緣故,打擊率差的我竟達到百分之百,立刻成為分隊時的搶手貨,真夠風光.晚上搭車回校,一切正常,於是忘掉所有鬼的故事,甚至認為只是一場夢,將它拋在腦後.
由於即將分寢室,所以敲鐘後,大夥兒有計畫的躲著室長,抱起泡麵至三樓泡,然後在寢室中間圍成一圈,大談特談.後來聊到靈異的故事,大家乾脆來個鬼故事接龍,愈說愈恐怖,愈說愈陰森,窗外北風吹來,好似隨時都會蹦出個臉來,我只能裝笑來掩飾心中的恐懼,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從背後貼住我的脖子,然後換成女裝的她,緩緩移到我身邊,原本傻笑的我,立刻啞然失笑,全身抖了幾下,重心失去平
衡,無力的跌入黑暗的深淵.......
當光線再射入眼中時,已經是隔天早晨,迷迷糊糊的我正想多睡一會兒,驟然想到昨晚的事,立刻做起來.環顧四週,並無異樣,我則坐在床上,被子還蓋在我身上哩.奇怪,昨夜我明明昏倒在地上,怎麼現在....??受驚的我睡意已消,看看錶,五點五十分,嘿嘿..難得早起,做些例行事務即到教室,開始無聊的一天.
由於打屁到深夜,又受到驚嚇,所以整天釣魚.奇怪的是,一和周公約會,「她」立刻在夢中把我嚇醒,另我想睡又不敢睡,被逼的不得不聽老師誦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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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寢後,「她」突然坐在床邊,開心的對我說:「小哥哥,一切我都弄好了,以後,我可以自由的四處逛了.」天啊..各位能想像到,鬼在校園各地及任何人的夢境亂竄的景象嗎??
驚魂未定的我,結結巴巴的問:「你真的是鬼??」
「如假包換.」
「那你是男是女??」
「呆子,我當然是女的啊.」
「可是,在我家時,你是男的啊.」
「我怕你見了女鬼會排斥啊,所以,扮成男的和你拉拉關係啊.」
「你昨天為何嚇我??」
他滿臉委屈的說:
「人家只不過想和你打聲招呼,何況你昨天昏倒在地,要不是我附在你身上,操縱你上床睡覺,恐怕早就在校內引起喧然大波了,真是狗咬呂洞賓.」
我連忙坐起來賠不是,她笑一下隨即消失.左右望一望,確定她已經消失,才如有所思的慢慢躺下,赫然發現,她竟面對著我,躺在我身邊,兩個鼻子幾乎碰在一起!我整個人彈了起來,連滾帶爬的摔下床,她指著我哈哈大笑,說:
「你真是的,見了那麼多次面還怕成這樣.」我半氣半求的請她離開;因為不敢想像和鬼睡在一起的恐怖;她點個頭就消失了.
全寢室室友都莫名奇妙的看我對床舖說話;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是看不到,聽不到她的,我能如何??隨便找個藉口就睡了.
今早仍是無精打采的,(
其實每天都差不多如此 ) ,上課拼命磕頭,被老師罰站也能睡,但她卻不出現了.
一個早上,就在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在下意識裡寫滿了楊某的名字的紙上度過.下午,每當磕睡蟲飛來的時候,她的聲音就在耳邊想起,警惕我不要鬆懈,好好準備始業考.看來她並不像電影中的殭屍一樣壞,倒像倩女幽魂中的小倩.
我和她相處的兩個星期中,她常把我自夢中嚇回現實,也常乎隱乎現,把我「嚇」的哭笑不得,但後來就慢慢習慣了.在始業考將近之日,她常幫我問問題,解題目,找書及資料.所以始業考成績不錯.
回家的路上,她利用隨身聽和我聊天;這時我才知道她為了一位叫賴國信的負心
郎而尋短,死後,因為要害賴國信在愛情上不如意,錯過了投胎之期.後來,半玩半遊蕩的到了本地,發現我的靈波和她相似,就在我背後打量,我突然背向她衝去,結果陰錯陽差的上我身了.嘿...我認為我們很有緣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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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一星期的春假,是個難忘的假期.前五天全家只有我一人;遊樂器玩膩了,就找她玩骰子,撲克牌,象棋.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太壞,還是她搞飛機,除了全盤的象棋,其餘皆輸.
晚上,和她屁到十二點時,她突然高興的說:「你要不要嘗試一點新鮮的??」
我懷疑的點一點頭,她馬上飄到我面前,兩隻手指壓著我的太陽穴,拇指遮住眼睛;好涼!!然後叫我不要動.忽然我感到全身輕飄飄的,四周卻涼了起來.不久,她移開手,一陣冷風括來,睜眼一看,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大洞穴,像是陳年已久的防空洞,四周有很多面無表情的人,不斷的向洞內走.我困惑的問她:
「楊晴雯,這兒是哪啊??」
「這就是黃泉路,旁邊都是死去的人.」
天啊...那我不就是死了嗎??心中一片恐慌,茫茫然的望著她.
「小哥,不用擔心,我現在帶你來靈界玩玩.」說著,高興的拉著我向前跑;不,應該說是「飛」!!到了洞口,上面流下來的水簾擋住了去路.
「這是心靈之泉,你可以看見任何你想看到的事物.」
我好奇的走進去,看看軀體在人間的模樣.天!我怎麼躺在地板上??棋子灑了滿地,非常狼狽;再看看楊生前的男友,只發現一對男女坐在公園內有說有笑.好小子,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又在誘拐良家婦女了.忿忿的走出靈泉,楊微笑的問我看見什麼,我老實的說出第一個,第二個就說不出口了,怕傷了她的心.
「不用擔心,只要五點以前回去就沒事了,走.」說完,又拉著我向前飛.我們沿著一條石子路飛了約三分鐘,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還有一些小農舍,就是沒有半個人影.我好奇的問楊這是哪裡,她說:
「這是心靈之路,你的內心是什麼樣子,景色就是什麼樣子.每個人看到的景色不同,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我據實回答,她說:「一望無際的稻田代表內心空虛,有房子卻無人代表有朋友卻無知己,且很寂寞,景色是鄉村代表內向且不擅長表達.」
我的天啊!十之八九被她說中,只好傻笑,「可惜,時間不多了,走,快回去.」
她忽拉著我,以很快的速度循原路回去,猛然一陣昏眩即不醒人事.
隔天醒來,發現全家已經打掃乾淨,整個房間都有條有理,她真夠意思.和她打牌混到中午,吃完飯即到二伯家玩.三位堂弟一見到我來,竟一起整我,整棟樓房為之搖撼,二伯母氣的差一點衝上來,大夥兒只好到五樓打乒乓球.
嘿..本人可是練過的,只見他們一個個跪地求饒,正得意時.曾擊敗全國第四把交椅的二伯,上來找我玩.本人志得意滿的和他比,沒想到信心全滅,看來,我尚得磨練一番.住了兩天,娛樂只有乒乓球和音樂,會悶死人的,於是,獨自在夜裡計畫,接下來要到哪玩.姑姑家??不,那兒沒玩頭.回家??不,父親一回家就別想玩了.宜蘭??不,有三個原因逼的我不能去,雖然真的好想去.....
「嗨!!你在賞月啊??」
楊某又出現了.「不,我在想...」楊忽然伸手碰我的額頭,並喃喃自語:
「嗯..你在計畫要去哪玩,.想去宜蘭,但是...」
天啊...她竟然有此能力!我立刻後退一步,躲開她的手;如果什麼事都被知道了,?那我還有隱私嗎?
「喂,為什麼你不去宜蘭??」
「你不要問」
「嘿...讓我摸摸你的頭.」她伸出手並跳過來,我急忙閃開,並認真的說:
「請你尊重一下我的隱私好嗎??」
「反正我已經把你摸的差不多了,再告訴我一些也沒差啊.」
咦??她何時....對了!!她要帶我去地府前,不正摸我的頭??滿肚子的氣正要發作,卻又吞了下去.
楊瞧一下我的臉,笑著說:「好啦,我以後決不侵犯你的隱私,好不好?」
「一言為定.」
她見我笑了,又說:
「其實,你在宜蘭冒犯了長輩,並不能全怪你啊,?你何必那麼自責?」
啞然驚恐之餘,對她產生更大的戒心.她拉我坐下來,開始分析事情的始末,並極力的安慰我,我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和她相處的日子裡,我高興時她陪我歡喜,失意時盡力安慰我,唉...世人所謂的好朋友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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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三日,仍留在此,生活雖不錯,但總覺得少了什麼,滿空虛的.
「嘿,你打擾人家那麼久,不羞啊??」
我恍然大悟,當下便辭去了伯父.伯母.
在家中,一個人無聊極了,想打電話到宜蘭解釋,又沒有勇氣,只得呆坐在椅子上,尋思一些瑣事.
「怎麼,無聊啊??」
楊又出現了,她不論何時都可能出現,煞是奇怪.
「是啊.」索然答一句,乾脆整個人倒下去.
「不如我陪你出去逛逛.」
無奈的和她逛到力霸百貨.
楊晴雯就像真人一般,在服飾部利用吊起來的衣服比來比去,並問我好不好看;其實她不論穿什麼衣服都很漂亮,真是「淡妝濃抹兩相宜」,只差她非活人,膚色白了點.大概是被她開朗的個性帶動了,我也玩的很開心.
後來走到一處公園,便一起拿浮萍餵魚,突然瞧見不遠處的椅子上,坐著一對男女;咦??那不正是賴國信嗎??好,我要你死的很難看.當下趁楊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向他.
「喂,你要捉弄他們嗎??」
楊不知道何時已經到我身後,我嚇了一跳,支吾了半天.
「如果要的話,就一起去,怎樣??」
聽她如此說,當然連諾幾聲,於是開始偉大的「拆散賴情郎」計畫.
倆人先在一旁計畫如此如此,講完,她就先走了,約莫十來分鐘,一位妙齡女郎走來,便是楊附在她身上.
兩人走到賴前,我大罵道:
「賴國信!你前些日騙了我妹子,今個兒卻在此勾引良家少女?現在就給我個交代!」
楊撲在賴的身上說:「賴哥,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對不對??」
賴只是目瞪口呆,而旁邊的女子卻早已經氣走.
賴推開楊,急奔去拉那女孩,我也跑去,只聽見賴大聲道:
「妳給我聽著,我已經決定娶她,希望你這狐狸精不要再來誘我.」
嘿嘿,想不到楊的手一指,竟有如此大的效力,賴和那女孩的臉色早就變了,於是和楊一同飛奔回去,並哈哈大笑,此時楊早就離開「借」來的軀殼了.
晚上,飛至靈界的心靈之泉,看見賴坐在床緣掩面痛哭,不禁得意洋洋.不久,卻可憐起他來;被破壞那麼多次,心中的創傷必定很難平復.出泉,我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走著;楊問我覺得如何,我答道:「他滿可憐的.....」楊不語.假期過後,卻聽楊說他和一位女子訂婚了.
我驚訝的問:「妳怎麼不去阻止他??」
「是我幫他結下此姻緣的」我張口結舌了半天.
「你不是說他很可憐嗎??我害他已經夠了,使他嘗到報應就好了.」
「太棒了,妳果然是大好人」
至此,我已經完全信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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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月考將來,她又幫我複習課業,防我打瞌睡.為我擬定計畫表,提醒我用功,真是一位摯友.考後的那週日,和楊到處玩;看電影.逛百貨.吃西餐.打彈子.喝酒....,無所不為幾近瘋狂,自聯考完以來尚未如此痛快玩過.
成績單下來,考的更好,真是令人興奮.
星期六晚上,我四處借錄音帶,準備把所有好聽的歌全灌進一卷,作為精選集,楊則在一旁聽著,並和我評論歌曲.過十二點,把身體弄做睡狀,即和楊到陰府玩.一路上,倆人歌唱接龍,怪哉!剛才所錄的歌,她竟全數記得,並唱的一音一字不差.當我唱起「萍聚」時,她眼睛一亮,待我唱完,便問我這是什麼歌,原來她喜歡這首歌哩.
後來到一處分叉點,楊說:
「這是孟婆的地方,前面有個茶水站,裡面白髮黃膚,手持木杖的就是孟婆.」同飛至彼,楊不知道哪而來的禮物,一堆放在孟婆面前,喊聲乾奶奶.那孟婆與我們坐,並叫後面兩女侍端出水來,我怕那孟婆湯,僵在椅子上不敢喝.
「小子,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又是有緣到此,婆婆不會害你的.」孟婆笑道.
待喝了水,寒暄幾句,孟婆手中取出自修般大小的鏡子,並說:「婆婆這沒啥玩處,只就此一現心鏡,看看你的將來如何.」
說罷即向我一照,只見鏡中忽明忽暗,卻未有影像.
「奶奶修怪,他是個陽間子弟.」楊說,並立刻起身道:
「孫女改天再陪奶奶,眼見陰關就要封閉,孫女須將他帶回陽世.」
「既然如此,趕緊去吧.」兩人互道珍重,隨即飛回原路,只一暈,已不醒人事.
幾天以後,楊突然顯的有一點強顏歡笑.一夜,同她在屋頂看夜景,我忍不住問道:
「喂,妳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
「少來,這幾天妳都笑的很牽強,到底是什麼原因??」
「沒事」
「楊晴雯,」我一臉正經的問:「難道妳認為我不夠資格分擔你的憂愁嗎??」
「不是.」
「那妳就說嘛,我可以盡量幫妳的.」
楊不語,只是望著天上的繁星.
我跑去冰箱拿了一罐汽水,再跑上來.「要不要喝??」我問,她伸手握住汽水,再慢慢移開,另一瓶汽已經在她的手中了,但是那一罐汽水只有靈體才能喝;從前和她出去時,什麼東西都只要買一份,而她如果需要,即可像勾魂一樣,取得另一份.她啜了一口,頭便低下去,我不敢問.沈默了半天,她忽然開口問:
「如果....我離開你,你會怎麼樣??」我驚愕一下.
「咦?會,我可能....」說到此,猛然想到:她突然變成這樣,又說這話,必定是要離開了.一時間慌張錯亂,不知道如何應答.
「一星期後....我有機會投胎...可是....」
楊又喝了一口,便不再說話,我默默的走開,一星期三的字卻在腦海迴盪不已.
接連三天,屢次想和她深談,卻卻不知道該談些什麼,心理實際上想挽留她,但良心告訴我,必須讓她轉世成人,於是不斷的掙扎在兩者之間,生活步調早已經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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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晨,楊板著臉,用充滿血絲的大眼瞪我,一股寒氣直襲上心頭,另我茫茫然不知所措.
「陳文毅你聽清楚,」一種極緩慢且陰森的聲音自她嘴中溜出.
「我後天就要去投胎,而我們是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畢竟,畢竟我是鬼不是嗎?」
「不,我想..」
「嘿嘿,我不是人,我是鬼...」楊的臉開始膨脹,變大.手裡像是有一大堆東西在鑽,每一寸皮膚在動,身體也鼓起來,流出一團團綠色膠狀物,手中鑽出千萬隻怪蟲,爛肉一塊塊的落在地上,頭整個炸開,一具恐怖噁心的怪物立在眼前.
「我是鬼,別忘了,嘻....」她伸出令人作噁的手並緩緩逼近.
我大喊一聲,整個人彈了起來,汗流滿面,再四處看看,卻是坐在床上.心猶未悸之餘,一隻冰冷的手摸著我的額頭,「你做夢啦??」猛轉過頭,竟是楊晴雯!!我倒抽一口冷氣,直退至窗邊,驚恐的瞪著她.
「別怕,那只是夢.」她見我仍縮在那兒,笑一下,取了衛生紙便飄過來,幫我擦汗.
「妳....決定是....」我小心的問.
楊停頓一會兒,笑著說:
「我決定繼續留下來,反正投胎的機會多的是.」
「如果錯過這一次,那下次是何時啊??」
「不知道,可能十來年.上百年.」
天啊!!這不就浪費了百年光陰??我想說什麼,但是腦筋一片空白.
楊打破沈默說:「喂,明天星期天,下午陪我逛逛吧.」
「可以啊.」我回答,她甜甜的笑一下,隨即消失無蹤,我也開始準備上課了.
在胡思亂想中晃過上午的課,下午回家,坐在書桌前不動,兩眼茫茫直視前方,活像個白癡.
「喂,你最近怎麼呆頭呆腦的.患蒙古癡呆症啊??」
轉頭見楊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心底真的好羨慕.
「妳真的捨得白費百年光陰??」
「那又怎樣??反正死不了...」她仍是笑咪咪的.
我很懷疑她能如此釋懷.
「妳長年生長在那麼淒冷的地方,難道不想到人間嘗嘗人間的溫暖嗎?」
「做人就一定?享受得到溫暖嗎?」
我啞口無言.
「鬼能辦到許多人不能辦到的事;穿牆遁地.翱翔四海.人辦得到嗎??」
「妳一點都不想回人間嗎??」
「....想是想,可是...」
「可是什麼??」
楊不語,只是低頭沈思,我打破冷場說:「妳下星期什麼時候投胎??」
「不是星期天,就是星期天晚上.」
「?妳會到什麼地方?」
「一個小康且美滿的家庭.我調查過,他們一家的命都很好,將來會很富有呢.」
楊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發出光芒,神采飛揚,我立刻直覺到,她很想投胎.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另她遲疑不決呢??我一直介意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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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下午,我和她到海邊玩;楊最喜歡看海了,所以我帶她到淡水,在那租一輛腳踏車,她就坐在車後,我們沿著堤防騎,到一個小港停下來,捉到了兩隻海蟑螂當餌,就釣起魚來,由於我沒有海釣經驗,別說釣到魚,連餌都沒魚吃,真懷疑海蟑螂能當餌嗎?
「我幫你.」楊瞇著眼說.
怪了,沒多久就有魚訊,我高興的拉釣竿,卻拉不上來,死拉活拉的結果,釣竿彎成U字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拉起來,是一條八公分的彩色魚;小海魚拉力竟比吳郭魚還大!!我們歡喜的看著這條紅.藍.黃三色相間的魚.嘿嘿..半小時的辛苦有待價了.
放生後,我們跑去騎水上摩托車,我背著她在海上遨遊,一同唱「笑傲江湖」.「紅蜻蜓」.「曠野寄情」.....好不痛快.歸途上,楊一直要我唱「萍聚」;她好像很喜歡我唱這首歌.回到校園,卻發現匆忙之間忘記帶歸省證,急的不知所措,
「你又忘記什麼了啊??」
「歸省證.妳能幫我嗎??」
「沒問題.」
她丟下這句話就消失了.約十點半左右,她帶歸省證和「臺灣白開水」.我們就開始對飲和聊天至深夜.她總是幫我解決困難,實在是難得而夠意思的朋友.
隨著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心情也越來越沈重,因為時間不多了.楊仍就是笑嘻嘻的,不知道是要安慰我,還是真的不想投胎了.
星期三晚上,我喚楊出來,打算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去靈界,「好哇,走!」又是輕飄飄的感覺,涼涼得真奇妙.我衝進心靈泉,看看楊的心結.映在眼底的竟是我自己,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旁邊是好友陳建群,衣服上有兩槓,我才一槓!看我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真想聽聽談話內容,可惜辦不到,不久,我走進一年級教室,陳卻走進二年級教室----我留級了!!我呆呆的站在泉中,腦筋一片空白,不知道失神多久才醒過來,原來楊晴雯是擔心我留級問題;唉~~她對我真的是太好了.
走出泉,要求楊帶我到以前沒去過的地方,她欣然答應,拉著我向遠方的一團雲飛去.我不知道我到底飛多快.但是依景後退的速度來看,少說時速也有一百公里.
不一會兒及置身雲霧中,我現在才知道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連身子都看不見.約莫二十秒才衝出雲霧.前方是一座古老的城市,房子皆由石子和土砌成,一些老人一群群坐在樹下聊天,遠方則有一堆人穿梭在稻田間,楊說:
「這裡是清靈城,凡壽終正寢,生前功不及升天者,都到這裡,在這裡,除了油燈等自己無法製作的物品,要向獄官買外,其餘皆自給自足」
「他們用什麼錢??」
「就是陽間稍的紙錢啊,但是每人都依生前的功過而有不同能用之錢數,多餘的就由獄官註銷.在此,一切都用人力,沒有任何動物供使喚.」
「他們要永遠住在此嗎??」
「不,每人依功德不同而有不同的投胎時間,時間一到就會至轉生法輪轉生.」
「可不可以帶我去??」
楊眼睛閉一下,忽然慌慌張張地拉我往回衝,
「怎麼啦??」我訝異的問
,「我們玩太久了」
「不對啊,才玩沒幾分鐘.」
「冥界的時間和陽界不同,一邊的一分鐘可能是另一邊的數小時.」
「那明天再回去不就好了,反證冥界之門還會再開啊.」
「傻瓜,你是陽魂,在陰間,你的陽氣會漸漸消散,如過失散太多,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成為陰魂,要跌入枉死城啊.」
「天!!」我使出渾身氣力衝刺,楊反而被我拖著.縱身越過黃泉路,眨眼已至幽冥門.我發現門口已經由中正紀念堂般大小縮至教室門般,
「再快一點.」楊大叫,眼看門已經縮成兩個板擦大小,我回頭望她一望,她卻叫我衝進去!!不管了,不是魂魄所小出去,就是撞的魂飛破魄散.眼前突然一陣白茫茫,隨即失去知覺.碰碰...刷刷...,熟悉的聲音貫入耳內,睜眼一看,成功的回到宿舍,真是祖上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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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我不斷的思索楊的問題---我該不該留下她呢??沒有她,以後就沒人幫我送東西.談心.解決各種問題了;但留下她會害她耽誤百年之久;可是不留下她,留級成為事實怎麼辦??良心告訴我不得誤人,而且鬼會帶來災.禍.病,還是趕她走吧.可是,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中,並沒有任何的災禍,反而處處受益哩.也許不一定她會突然反目成仇的來害我,說不定她的目的就是要我的生命.
話又說回來,她要害我早就可以下手,何必等到現在??哇~~~~煩啊!!抓抓頭.晃晃腦.啃啃筆.咬咬手,心神不定的快混到下課.眉頭一皺,終於做了決定.....一敲鐘,立刻跑到西邊榕樹下---那兒人少.
「楊晴雯」
輕喊一聲,她已經亭亭立在面前;雖然她已經十九歲,但怎麼看都像十六歲的樣子.
「我決定了,妳應該回冥界轉生.」我認真的說.
「你討厭我了??」
「不是,我考慮了很久,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你不想讓我陪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在,你留級了怎辦??」
「但是...」
「如果我在你身邊,你就可以升級,不必被父母罵,更不會在親朋好友前低頭,難道你不顧成績了嗎??」
我的內心已經動搖;留下她也無妨啊,我何嘗不想讓功課起色??
「怎麼啦,決定留下我了嗎??」我未回答,
「快啊,時間快到了,只在你一念之間哩.」我突然鼓起勇氣來,堅決的說不,她驚訝的看著我,
「雖然沒有妳幫忙,我會很慘,但,這是我本來就該走的路,無論如何都該去面對它.況且,我是男子漢大豆腐,要靠自己去克服瓶頸,而不是妳.如果在這樣依賴下去,我真的會變成扶不起的阿斗,永遠要依賴妳.」
楊露出微笑說:
「其實我早就打算要走了,畢竟人鬼是不能相處太久的,誠如你所說,你不能老是依賴我.剛才我只是試探一下你,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啊...和楊的緣份終於劃下休止符了.
「我會想妳的.」
「我也會會,謝謝你給我這麼好的回憶.」
「我也謝謝妳這段時間的照顧我.」楊甜甜的笑著,握著我的手說再會.
又是這種涼涼的感覺,使我懷念起過去的時光.掙扎的好一會兒,才把再見兩個字脫口,而她也同時消失了,榕樹下只剩下孤單的我.慢步回寢室,滿腦子都是楊晴雯,今晚失眠了.
四個月過去了,而我擔心的事仍成為事實,但我不後悔.八月二十一日,我絕對忘不了那晴天的晚上,我身在宜蘭;由於楊的緣故,我才突破心理障礙,和伯母溝通.正當要睡覺的時候,那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
「文毅,快到陽臺.」
我毫不猶豫的衝去,真的是楊晴雯.
「我在陰界排隊好久.偶然看見我的親戚,於是拜託他幫我佔個位子,我就來找你啦.」
我興奮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望著她.
「怎麼啦??」
「沒事,我只是太高興了.」
「傻瓜,近來好嗎??」
「還好,看到妳就更好了,你能呆多久??」
「再五分鐘」
「咦,為什麼??」
「原本我有兩個小時可以用,但到你家,沒看到你,去學校,又見不著,到我們常逛的地方,還是沒有.最後我利用靈波找,終於在找錯三人後找到你.」
她竟為我如此奔波,真是感動.
「嘿,我們一起唱萍聚好不好??」
楊仍然喜歡我唱萍聚:
「別管以後將如何結束,至少我們曾經相聚過....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只願你的追憶有個我.」
突然大悟的我終於了解,為何楊那麼喜歡這首歌了.
「啊,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快,告訴我妳家的地址.」我驚慌的問.
「傻瓜,知道又有什麼用??只要記得我倆是好朋友就夠了,再見.」
傳奇的她消失了.
仰頭望著星空,心中吶喊著:
不錯,我們是朋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妳這位可愛,可敬又實在的朋友,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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