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情緣II

黃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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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自己沈溺在網路的時間,減少了一大半。

  彷彿有了愛情之後,我便不再眷戀這虛擬的世界了,但是別以為我深陷在愛情裡,無法自拔,我告訴你,錯!大錯特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愛情這玩意兒,跟我想像的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果你以為微笑底下,藏得是一個快樂的靈魂,嘿∼我得說,朋友,你真的是天真的可愛。

  說起我那鍋阿娜答─逸文,大家可別忘記他老人家了啊!喂!我叫什麼名字?蛤?忘了!我是筱嵐啦!嗚嗚嗚∼真是太讓我傷心了∼好好好!我知道,更傷心的是你們,因為我有異性就忘了人性兩個字怎樣寫了,都是我的錯嘛!

  好啦!到底想不想知道我和逸文接下去的發展啦!再囉嗦,咬你喔!

  說起逸文,他前一陣子考上雲林技術學院的研究所。說到這個,我就有氣!

  「筱嵐,我跟妳說喔!我考上了耶!」哇!太棒了,他考了好幾間,不知道他考上哪一間。

  「哪一間學校啊?」千萬不要是雲技。

  「都考上了,但是我決定唸雲技。」媽呀!惡夢果然成真!

  「為什麼啦?我不是說雲技不好,但是你沒事跑哪麼遠做什麼啦!」
  我在話筒這頭嘟嘟噥噥的,前兩天才為這個問題吵過。

  「不是才跟妳說過,我的老家在那裡,我想要去尋根。」哇咧!

  「你想要去尋根,我支持你,但是請你不要在那裡落地生根,那我怎麼辦?」
  光想到電話費,我就堅決反對他去雲林尋什麼屁根!

  「妳啊!就乖乖地待在台北等我回來。」HO∼想得美!

  「你不是也考上交大嗎?為什麼不選一間近一點的?」我仍然在做垂死的掙扎。

  「如果會選交大,我就直接待在這裡不走了。」對啊!待在台大不是更乾脆!

  「你們這些讀書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啊?書唸那麼多,到頭來腦子都糊掉了有什麼用?」沒事老愛拿些無聊事來煩自己。

  「人和動物不一樣的地方,就是在於人會思考,越是不明白的事情,我們越要去追根究底∼」喔哦∼又來了!

  「好!停!你給我史脫普!講重點講重點!不要拉哩拉雜拉個沒完!」
  問我史脫普是什麼意思啊?就是「STOP」啦!

  「全天下最不會講重點的人就是妳了,連妳都可以來糾正我,天啊!我不要活了!」
  哇咧!有沒有搞錯啊?

  「我哪有!我只是心比較細,習慣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交待得很清楚,是你自己沒耐性聽完,斷章取義!」最討厭那種話都不聽完就直嚷嚷「我知道你的意思」的人了!

  「我一定是跟妳在一起太久了,所以耳濡目染,被妳傳染了講話找不到重點的壞習慣。」什麼?!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走到這種田地,也應該分手,免得近朱者赤,近我者廢話連篇嘍?」其實說真的,講到這裡,好像真的完全沒有重點了。

  「分手?沒那麼嚴重,但是靠近妳的確很容易廢話一堆。」好哇!我跟他誓不兩立!

  「喂!你!好,有關這個廢話問題,我們等一下再來討論,你不要故意轉移話題,我們原先在討論什麼來著,喔!對了,是在討論你去唸雲技的事情。」

  差點中了他的詭計!

  「蛤?妳還記得那件事?我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每次都這樣!

  「其實我不是反對你去唸什麼學校,畢竟你的路是由你自己去決定,但是我一直都相信『空間』會阻隔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有心這麼做,但是我們沒有共同的生活空間,一旦大家都忙於自己的事情,時間久了,感覺自然就會淡了,那之前我們一起經營的感情算什麼呢?一場笑話嗎?」我說得有些感傷。

  「哎∼妳啊!就是愛胡思亂想,問題來了,就努力解決,這樣不是很簡單嗎?」
  算了!碰到他這種死硬的樂天鐵齒派,誰都拿他沒輒。

  「好啦!是我雞婆,我不管你了啦!」難道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很愛鬧彆扭嗎?

  「妳又來了,每次講不過別人就耍賴,要知道老婆幫老公管理一切雜事,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嗎?

  「如果我管得動你的話,那你就不要去雲林。」我試圖阻擋他排山倒海的決心。

  「可是話又說回來,老婆也應該給老公一點自己的空間,讓他去完成大事。」HO!

  「嘿!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別在那裡亂認親戚。」給他叫久了,他還真以為我是他老婆啊!哼!

  「我好傷心,憑我們這麼親密的關係,妳竟然不認帳,叫我以後怎麼見人?」哇咧!

  「我跟你哪有什麼關係?我們只有龍潭而已。」我記得關西和龍潭好像很近。

  「別胡扯。」現在到底是誰說話沒有重點又愛胡扯啊?大家來憑憑理!

  「你才在胡扯咧!我不跟你說了,氣死我了!」再說下去,我可能會咬掉整個話筒!

  「妳又賴皮,別氣嘛!說不過我也不是多丟臉的事啊!」什麼話?

  「是是是!你最棒!你最贏!」我要跟他分手,氣壞自己的身子是跟自己過不去。

  「我本來就很『淫』啊!呵呵∼」瞧他笑得多曖昧多淫蕩啊!

  「呵呵!色鬼!哼!」我的鼻子噴出兩丈高的氣焰。

  「我可是為了妳才變得這麼色耶!我犧牲多大,妳都不知道。」HO∼這跟我又有什麼龍潭啦!

  「少來!這跟我一點龍潭都沒有。」我極力撇清龍潭。

  「這跟妳才有絕對的龍潭咧!我跟妳說喔!昨天我聽到一個黃色笑話,不過既然妳已經變得純潔,我就不能說出來殘害妳,更何況妳一定也沒什麼興趣聽對不對?」

  HO∼這小子!

  「我本來就是純情少女,快點說!」

  其實純情跟聽黃色笑話是沒有多大龍潭的,我是本著研究的精神,對於這類笑話到底黃到什麼程度,我們應該要追根究底,冒險犯難,不畏艱難,堅持到底,嘻嘻∼


我還是未能改變他的決心,想想連他的家人都拿他沒辦法了,我又如何能夠影響他呢?女朋友,呵∼女朋友也只不過是個人罷了,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啊!所以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他開開心心的到雲林去了。

  他要搭火車下雲林的那一天,我堅決不去送他,倒不是說怕我自己會哭得唏哩嘩啦什麼的,而是我討厭那種莫名其妙的傷感氣氛,好像送走了他,他便像荊軻一樣再也回不來似的,呸呸呸∼我在說什麼啊?很奇怪,在這種像車站啦!機場啦!碼頭啦等等地方,人們都會有著類似的情緒產生。

  好啦!不說這個了,反正他下雲林也有好一陣子了,日子還是照往常一樣的過,不同的是,電話費卻多了許多,嗚嗚嗚∼

  想想看,有我這種女朋友,他實是在很幸福的,我體念他打公共電話會很辛苦,很不方便,所以大部分都是我主動打過去,其實他也常會打電話給我,不過,他打來的時候,我通常不在就是了。

  最近我跟家裡鬧得不太愉快,所以晚上都儘量在外頭亂逛,給自己找一堆莫名其妙的理由不按時回家,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大概是白天的工作找得不是挺順利的,但是又拉不下臉回家,有點錢的時候,就一個人跑到電影院去耗一個晚上,沒錢的時候,就閒晃到大安森林公園,躺在草皮上看星星,想一些事情。

  逸文有時候會跟我抱怨找不到我的人。

  「筱嵐,妳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不知道,讓我想一想。

  「沒做什麼啊!」我的聲音聽起來懶懶的。

  「怎麼這幾天十一點多打給妳都不在?」我最近好像每天都混到十二點以後才回到家吧!

  「不想回家。」看看錶,現在已經一點多了,今天也是十二點以後才慢慢晃回來。

  「妳還好吧?」不怎麼好。

  「不曉得,總覺得自己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目標,好累喔!」有點想哭。

  「是不是工作的事情,不要急,找工作不能急的,慢慢來。」廢話!這個我也知道!

  「不是我喜歡急,而是我的荷包在急了!」原來在台北,頹廢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妳就是急性子,在家裡好好休息一陣子,別想太多。」我不喜歡回家!

  「逸文,你這個禮拜六要不要回來?」我好想他。

  「這個禮拜六我有一個 MEETING,沒辦法回台北。」哎∼我們已經連著兩個禮拜沒有見面了。

  「喔∼」有點失望。

  「怎麼啦?有事嗎?」沒什麼事,只是很想看你而已,但是我卻沒說出口。

  「沒有啦!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很想任性的叫他回台北,但是我不能。

  「還好,一點點忙而已,妳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能有什麼事呢?如果說想念一個人,也算是一件大事的話,他是不是會笑我太傻?

  「沒什麼,你別亂猜,快點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要睡了。」我不想讓他擔心我。

  「真的沒事?」他好像還不太放心,我差點就要把自己沒由來的思念傾洩出來。

  「沒有啦!再問我,咬你喔!」我裝著很快樂的聲音去熄滅他最後一絲的疑慮。

  「看樣子真的沒事了,快去睡覺。」

  掛上電話之後,我閉上眼冥想了許久,發覺自己變了許多,變得情緒化,變得很依賴,變得很軟弱。

  然而這些轉變,讓我很無力,如果愛上一個人,會讓人沒有了自己,那到底算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呢?我發現自己,茫然了。

  這不像我,對吧?


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我起身打開了電腦上了站,選一個平常不怎麼使用的 ID,直接進入使用者名單。

  莫名地我想要找個人說說話,或許是因為無聊,其實是因為寂寞。

  忘了自己挑中了哪個倒楣鬼,我很少會去記別人的ID。

  「Hi....」簡單地打了個招呼。

  「Hi....」對方也不甘示弱地嗨回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覺?」我忘了自己也是賊。

  「妳怎麼不問問妳自己?」哇∼接得蠻快的嘛!

  「我是有正當理由的。」不為自己辯駁一下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哦?什麼理由?」嗯∼讓我想一想。

  「因為我很無聊,這個理由夠正當吧!」講得實在是有夠理直氣壯的。

  「呵呵∼妳還是學生嗎?」喔!別又來了!差點忘了TALK的公式對話了。

  「你怎麼都打『妳』啊?我有說我是女生嗎?」我真的蠻討厭那些基本資料的東西。

  「妳是沒說,是我習慣打『妳』了,一下子改不過來。」哦∼原來∼

  「你習慣跟女生聊天嘍?」我故意問他。

  「不是我習慣,而是我喜歡跟女生聊天。」嘿∼誠實的小子,我喜歡。

  「敢不敢把電話給我?」太久沒有嚇人了,哈哈∼

  「現在我倒有點懷疑妳是男是女了?」果然被我嚇壞了。

  「看你敢不敢賭嘍?我這個人很懶惰,不喜歡打字,直接用電話講比較乾脆。」一個字一個字是要打到民國幾年啊?

  「好,反正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差別。」

  記下電話號碼和他的名字後,我承諾馬上CALLIN。幸好這隻電話在台北,要不然我下個月可能要喝西北風了。

  「喂∼請問李俊德在不在?」說真的,已經兩點多了,打得又是宿舍的電話,真怕會吵到他室友。

  「我就是,妳真的是女生!」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我是女生難道能讓兩岸統一嗎?」沒必要那麼驚訝吧!

  「只是像妳這樣大膽的女生實在是不多。」哈哈∼那他就太不了解我了。

  「久了你就習慣了,我向來如此,我叫陳筱嵐,叫我筱嵐就可以了。」簡單地報了名字。

  「那妳叫我阿德就行了,妳是學生嗎?」媽呀!不要問這些阿哩不答的問題啦!

  「我畢業一年了。」以後我就錄一卷帶子自動播放,省得麻煩。

  「什麼學校?」閉嘴!

  「唬大。」問我唬大是哪一所嗎?唬人大學嘛!

  「輔大?輔仁大學嗎?」天啊!他以為我「花音」不標準嗎?

  「對對對∼唬人大學的。」我順著他的意思胡謅。

  「聽說輔大有很多漂亮美眉。」是嗎?這個我倒沒什麼研究。

  「大概吧!而且我還是唬人幼稚園直升唬人大學部喔!」沒辦法,資質優秀嘛!

  「蛤?真的嗎?」天啊!這叫我怎麼接嘛!

  「錯!是煮的。」我猜他大概是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妳到底在說什麼?」果然。

  「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啦!我是說我很會唬人,所以才跟你說我是唬大的。」
  突然覺得欺負老實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哦∼原來∼妳實在是很有趣的女孩子。」大家都這麼說,換一點新詞啦!

  「好啦!不跟你鬧了,其實我心情不太好。」沒看過有人心情不好還能跟別哈啦個半天,有說有笑的吧?

  「怎麼了?」他彷彿不太能適應我突然陷入的低潮。

  問我怎麼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妳怎麼了?說出來或許會好一點。」真的會好一點嗎?

  「為什麼不說會好兩點,好三點,偏偏要說好一點呢?」我提出了一個怪問題。

  「因為時間是順著在走的,一定都是從零點走到一點再走到兩點,所以....」哇咧!

  「好好好!你給我停下來,你的重點是什麼?」雖然我瞭解時間老大是個正經八百的討厭鬼,但是我還是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的重點就是,妳別跟我計較好幾點了,妳問我,那我不是要ㄅㄨㄚ ㄅㄨㄟ問媽祖?」哇∼靠右邊!

  原來重點是─沒有重點!他還真懂得對付無厘頭咧!無厘頭沒有重點,你就要比他更沒有重點。

  「你可教了我一件事。」我無意識的玩著電話線。

  「什麼事?還有那是什麼聲音?」原來我玩電話線發出了一堆怪聲音。

  「沒有啦!是我玩電話線的聲音。你教我在遇到疑惑時,除了考倒老師之外,還可以去問媽祖。」那她老人家會不會覺得很累?尤其是碰到我這個無厘頭,每天都要腦筋急轉彎。

  「好了,別扯這些媽祖太祖有的沒的,快點說為什麼心情不好。」看樣子我把他給惹毛了。

  「看來你很沒耐性喔!」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人發毛的樣子,會讓我很爽!哈哈∼

  「喂∼我是在安慰妳,做人要甘願一點,把事情直接說出來不是很乾脆嗎?」這麼兇!

  「你確定你是在安慰我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逼供?『狼不係哇抬ㄟ啦!』」
  (註:看不懂台語的,我翻譯一遍:人不是我殺的啦!)

  「我真的搞不懂妳了。」哎∼

  「連我自己都不懂自己,更何況是你呢?」我終於稱職地表現出心情不好的樣子了。他一定覺得很安慰吧!

  「有時候保持一點神秘感也不錯,不用太懂自己。」是嗎?

  「我對自己還保持什麼神秘感啊?叫我洗澡時關著燈嗎?」

  「如果妳關著燈洗澡,那正好告訴偷窺狂直接跳過妳,反正沒什麼看頭。」哇!

  「當然沒什麼看頭!不不不!講錯了,是說關著燈,他哪看得到什麼頭啊?」
  好像有越描越黑的趨勢。

  「如果連妳自己都不敢開著燈看了,妳以為偷窺狂有幾個心臟?」氣死我了!

  「喂喂喂!我們原先在講什麼,不是說你要安慰我嗎?怎麼扯到我是不是關燈洗澡這檔子事啊?敬業點!不要老是要我在旁邊提醒你!」

  「妳自己一直不說,難道又要叫我去問媽祖嗎?」怎麼這樣子啦!

  「安慰人應該要輕輕柔柔的,沒有像你這麼兇的啦!」我喃喃抱怨著。

  「安慰女生才需要溫柔的方式,對妳,不用這麼浪費。」蛤!

  「我是女生耶!女生耶!」好歹我什麼都有,雖然小了點,但基本上那還是存在的。

  「好,不要吵!快點講重點,要不然我要去睡了,媽祖剛剛告訴我,她也很累了。」
  嗚嗚嗚∼

  「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用大人的口氣對我講話!」我撒著賴。

  「好∼乖,來,告訴哥哥,誰欺負妳了,我去罵他,為什麼不一次把妳打昏,省得妳亂跑去害別人不得安寧。」這∼這這∼什麼話!

  「好啦!不跟你鬧了,我都忘了自己為什麼心情不好了,你累了就快點去休息,我也想睡了。」我突然沈靜下來。

  「妳這樣說,我反而不敢丟下妳不管了。」突來的沈靜似乎使得空氣凝結了起來。

  「沒關係,等我好一點再告訴你好不好?」我慢慢地縮回殼內。

  「嗯∼那妳快點去睡。」

  「晚安。」

  掛上電話後,我忍不住哭了出來,我討厭自己為什麼這麼膽小,為什麼不敢說出自己心裡的煩悶。

  更討厭的是,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念逸文。

  我只是想說,思念一個人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時,讓我覺得很害怕。

  當愛情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時,我卻一點一點地失去了自己。


   好久沒見到你了
   親愛的
   我知道你的心
   容不下別的事情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年,逸文也從研一升到了研二,雖然幾乎天天都聽得到他的聲音,但是我大概一個月才能看到他一次。

  剛開始,真的很想他,但是時間久了,倒也習慣了,有的時候,我甚至會忘了他的模樣,很誇張吧!但是,這是真的。

  如果硬要去想,只能記得一個大概,模模糊糊的,沒辦法清楚地描出那五官湊在一起的德性。

  有時候,我會逼自己去想,想他的眉毛,想他的眼睛,想他的鼻子,想他的耳朵,反正能想起,我儘量讓自己不忘記。

  或許你會覺得,我們真是奇怪的一對情侶吧!我自個兒也這麼想呢!

  他在雲林過著忙碌的研究生生活,是不是真的很忙,這個大家心知肚明。不過我在台北,可是一刻也沒閒下來呢!現在想來,都覺得有些奇怪,平常下班之後,我都在幹嘛啊?

  很少待在家裡,就算回到家裡,也是抓著電話,不停的講,連朋友都笑我,講電話變成我的副業了。其實我不喜歡講電話,大部分都是朋友打來的,一講就是好幾個鐘頭,其中有一半的時間,是我在吵著要掛電話。

  我會主動且天天打出去的電話號碼,只有一隻,而且這條線直通雲林。

  可是逸文卻不知道。

 
    但是親愛的
    你卻連聲音也要收回
    知道嗎
    每夜伴我入睡的
    就是你的聲音

       我只能在電話線裡
    找到日夜思念的人影
       別剝奪我愛你的權利
       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覺得逸文變得不太喜歡我打電話給他,我知道他在煩很多事情,論文、實驗、家人,其他一大堆。

  我也知道打去會耽誤他的時間,但是我的理由很單純,我只是想要聽到他的聲音而已。

  後來我打電話去的頻率也沒那麼高了,一開始是不想打擾他,到後來,是根本就忘記要打電話給他了,如果我好幾天沒打過去,他就會自己打過來給我,所以還是維持三、四天聯絡一次的頻率。

  人,是一種習慣性的動物,一旦你習慣了某件事之後,很多曾經讓你刻骨銘心的感覺,都會變淡。

  漸漸地,我在網路裡又活躍了起來,想想看,我一個人在台北,一個月才見男朋友一次,並非我不忠實,只是沒必要天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想著他吧!所以一個禮拜七天裡,有六天我是不在家的,舊的朋友要定期聚會聯繫友誼,新的朋友要辦活動建立友誼,偶爾朋友有事臨時要幫忙,常常一個禮拜就這麼過去了。

  說真的,除了在電話裡,我很少會想到逸文,但是,那是指在忙碌的時候。

  事情會轉變成這樣,真的不是當初在KTV裡大聲嘶吼「談戀愛」的我所能夠預料得到的。

  忙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可以不需要想念逸文,不需要什麼狗屁愛情,反正我一個人在台北不也過得很快活。但是上帝不會讓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忙得像條狗似的,祂對我很仁慈,讓我多出了很多空閒的時間,至於這多餘的時間,你問我怎麼打發啊?

  除了思念一個叫做「戴逸文」的人以外,其他我什麼都沒做。在這個時候,我會變得很沮喪,很討厭自己,很想馬上衝到雲林去拉著他的手,告訴他我有多麼想他。然而我只能一個人在深夜的時候,兀自編織著一些快樂的未來,只有在這個時刻,我是快樂的。

  我幻想著,等他畢業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坐著火車,隨便在哪一站下車,手牽手一起去探險那陌生的城鎮,也可以跳上一班公車,到了終點再下車,隨意地在陌生的街道上亂逛著,或者是在黃昏時,到海邊去看夕陽,晚上跑到公園裡的草皮上躺著看星星,大聲地唱著歌。

  幻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會讓我暫時忘記思念的痛,只沈浸在簡單的快樂裡。

  然而在現實中,逸文仍然待在雲林忙著他的論文,我也依然放逐自己在無邊的夜裡。

  等到我開始忙碌的時候,我卻又忘了所有屬於夜裡的,漆黑的寂寞。

  這種症狀,就像感冒,逸文的聲音像是感冒糖漿,喝了他的聲音,我就會好一點,當我以為感冒好了而不去吃藥時,那討厭的思念病毒,又開始侵襲我的心。

  我以為愛情很簡單,其實它一點都不難,因為我,笨死了!我發現,愛情會讓人變得很笨很笨,像我一樣。


我最想念的你啊
最近還好嗎
沒有我的日子
你是不是瘦了許多
當我見到你的時候
親愛的
我要緊緊地抱住你
好好量一量
我最想念的你啊
你會不會寂寞
可不可以送我三個字
陪我支持到最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玩過了頭還是怎樣,我突然發現自己鬼混了很久,往日忙碌的生活,彷彿只是為了向自己證明:「我並不寂寞!」

  我厭惡起這一切,厭惡起自己,在每一次想念逸文的時候,我就多痛恨自己一點。

  因為我覺得他一分都不想我,而我卻想念他一百分!

  這實在是不公平,不公平到了極點!

  在電話裡,我努力地想從逸文的聲音裡,找出當初會和筱嵐一起瘋,一起笑,一起鬧的愛情,哪怕只有一丁點也好,但是,我再也不曾聽過逸文對我說:

  我喜歡妳。這宛如天籟的四個字了。

  我發現自己變得很沒有安全感,很沒自信,我甚至害怕如果有一天,假如我失去了逸文,我會站不起來。

  這真的不像我了,對不對?

 

思念的夜
總是太過寂寞
親愛的
你知道嗎
現在我連思念的話
都不敢說
想到有人問過我
愛情的顏色是什麼
親愛的
原諒我為愛情塗上一種顏色
它的名字
叫做寂寞 

  有一天,我照著鏡子,往日那個愛笑愛鬧的我呢?跑到哪裡去了?鏡子裡那個為愛哭腫了眼的人,真是醜斃了!

  當下我做了個決定,拭乾了淚,我告訴自己,如果真的不適合,就放手吧!我不想勉強一個對我沒有感覺的人假裝他還喜歡我,我不是那麼放不開的人,分手了,大家還可以是朋友,這點肚量,我還有的。

  終於,我提起了勇氣,撥了通電話給逸文。

  「喂∼」逸文的聲音,淡淡地傳回了台北。

  「喂∼逸文,你在幹嘛啊?」我想先稍微話家常,免得一下子切入主題會嚇壞了他。

  「算紫微斗數,我有算妳的喔!」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算紫微斗數,一點都不像是處於危機狀態下的研二生該做的事情。

  「你畢業論文寫得怎樣了?這麼閒(鹹),小心得高血壓!」我壞心的咀咒他。

  「好哇!妳咒我!我不告訴妳,我算的結果喔!」什麼嘛!

  「不管啦!快點說啦!」我發揮牡羊『哥哥纏』的功夫,死賴活賴地要他給我一個交待。

  「別急,結果說妳是個喜歡說話的人,所以會產生很多困擾,感情方面波動很大,性格激烈、衝動,常常會惹禍上身,生性雖然活潑,但是好惹是非,感情不會專一。」喂喂喂∼這是什麼結果啊?

  「怎麼都是一些負面的評價啊?你是不是專挑壞的講?」我開始噴起火焰。

  「這些都是我覺得很準的地方,其他的不準。」什麼話!

  「你全部唸出來,還有這樣的,不能加入自己主觀的評價啦!不客觀!」   「好好好!結果還說,妳的命宮裡有天機星,所以喜歡動腦,個性溫和,待人客氣,又好行善,且具他人所不能的領悟力與研究心,所以人緣很好,深受他人歡迎。」
  哇∼好準喔!

  「嗯嗯嗯∼講得完全正確,這個好準喔!」我眉開眼笑的讚美著。

  「我就知道唸這個會讓妳尾椎蹺得那麼高。」哼!這個本來就是事實啊!

  「不要嫉妒我天生聰明,人緣又好啦!雖然我這麼棒,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啊!」
  我這種人就是這樣,讚我兩句,我就開始搖首擺尾嘍!哈哈哈哈∼

  最誇張的是,我根本忘記自己是打電話來要求分手的,還跟他講得那麼快樂。

  哎∼連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快樂的掛上電話後,我才想起來自己是要跟他提分手的。

  天啊!我怎麼這麼糊塗,而且還變節得那麼快,氣死我了!不管!這次一定要跟他說明白,所以我馬上又撥了個電話過去。

  「喂∼」怎麼逸文的聲音聽起來老是懶洋洋的?

  「喂∼逸文∼」輪到我開口時,我反而變得膽小了。

  「咦?怎麼又打來了?想我也不必那麼誇張,真的一秒鐘都不能沒有我嗎?」男人!

  「少往自己臉上貼糞了,我是有事忘了跟你說。」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比較好。

  「什麼事?」臭逸文!他就不會多講一些話,讓我多一點時間思考怎麼起頭嗎?

  「ㄟ....ㄚ....ㄜ....你知道的嘛!」很納悶別人都是怎麼談判要分手的啊?

  「妳在變什麼蚊子?妳不說我哪知道?」嗚嗚∼誰來教我啦!

  「你一點都不瞭解我,我好難過∼」想辦法拖時間!

  「喂!別耍寶了,到底什麼事快點說!不說不親妳喔!」哇咧!誰希罕啊!

  「誰要給你親啊?口水那麼多!噁心死了!」我在話筒這頭鬼叫著。

  「那個時候怎麼都沒聽到妳在抱怨?」喂!這太誇張了吧!不是要提分手,怎麼在討論親嘴啊?

  「先生!我只有一個嘴巴,哪有多的嘴可以抱怨啊?」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說得也是,妳到底要說什麼?不要老是沒頭沒腦地岔題。」蛤!誰先開始的啊!大家來評評理!

  「我....我....我想....」怎麼辦?真的很難開口咩∼

  「妳想怎樣?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妳對我也應該要有個交待了。」
  蛤?這什麼對話啊?難不成要我拿出一顆鑽石戒指嗎?

  「對∼我就是要給你一個交待,我想....」還是開不了口∼

  「妳想....娶我嗎?啊!是說要嫁給我嗎?」他腦筋秀斗啦!

  「錯!我要分手!」終於說出來了!

  「..............」一陣靜默。

  「喂!你覺得怎樣?」我想他也不能怎樣。

  「..............」還不說話!

  「不要裝傻!快點說話!」我大叫著。

  「奇怪,這個程式應該怎麼寫比較好?妳不是學過C++,快點幫我想一想。」蛤?

  「我什麼時候學過C++?我只學過Turbo C而已,而且別問我,都幾百年前的事了,早就忘光了。」HoHoHo∼又被他扯離話題了!

  「學過C也行啦!」誰管他的程式!

  「喂!現在沒空管什麼稀不稀,拉不拉的問題,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要幹嘛啊?」
  誰肚子痛要拉稀,叫他去廁所報到,別來煩我!

  「哎∼不是我不認真聽妳講話,只是妳那麼糊塗,每次講過什麼就忘記,那我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去認真地思考妳說的話?」那不一樣!

  「我現在說的是分手耶!你以為我沒事幹喜歡分手啊!」莫名其妙!

  「妳是今天才想分手的問題嗎?」他突然提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不是,我想了很久了,但是今天才鼓起勇氣提出來。」雖然覺得有些捨不得,但是我不會後悔。

  「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這一陣靜默,我變得無力了。

  「算了,我累了,反正你從不認真聽我說,我何必說那麼多?」

  掛上電話後,沒什麼力氣去思考這一切,只是覺得想哭。

  可是,我卻連哭的力氣也找不到了。


                                    情緒是一種善變的液體
         裝在什麼樣的容器
         它就會有什麼樣的心情

         今天的我
         有著三角形的情緒
         尖尖的
         不論怎麼擺
         都會刺痛我的心
         我問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痛痛的
         很難回答的問題
         

 躺在床上躺久了,人都變得懶懶的,連翻個身都彷彿會耗掉我所有力氣,所以我呆呆地注視著天花板。

  從上次要求分手的電話到現在也有一個月了,我賭氣不跟逸文連絡,他老人家好像也忘掉世界上還有我陳筱嵐這號人物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搞什麼嘛!既然不連絡,那我也很乾脆,大家都不要連絡好了,哼!反正分手就分手,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是為什麼我還是這麼想他,為什麼我的心還是痛痛的呢﹖

 
         啊∼
         我大吼了一聲
         好想出去走走
         可是沒什麼理想的目的地
         算了
         跳上公車
         讓司機伯伯帶我兜風去
         不在乎塞車這個惱人的問題
         我讓自己的視線
         渙散在車陣裡

         想像自己有個
         小叮噹的百寶袋
         拿出一枝竹蜻蜓
         乘著風兒飛去
         假如天邊的每一朵雲
         都是甜甜的棉花糖
         不知會變成什麼樣的光景  

  坐在公車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會被載往何處,如果我有一隻小叮噹的竹蜻蜓,它會不會帶我飛向雲霧飄渺的森林呢﹖或許我可以在那裡找到一個不再眷戀我的人影,或許再見一次他陌生而冰冷的眼神,我便會勇敢地切斷這長長的思念,或許吧!

 

        『
         煩死了∼
         突然覺得自己好笨喔
         老愛想些有的沒的的東西
         下了車
         走在熱鬧的街上
         假裝自己是逛街的人群

         抬眼一看
         台北車站四個斗大的字
         落入眼底
         哎∼
         想要假裝自己是個觀光客都不行
                       』

 

  跟著前頭匆忙的腳步,我讓自己淹沒在人群裡,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歌聲,心莫名地抽緊了,我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站在電視牆前,我只覺得想哭。

         
         突然想愛你
         在這擁擠的人群裡
         哼著你心愛的歌曲
         吞沒你占領我的心

         愛到極度瘋狂
         愛到心都潰乏
         愛到讓空氣中有你沒你
         都不一樣

         愛到極度瘋狂
         愛到無法想像
         愛到像狂風吹落的風箏
         失去了方向
                    

  我在心裡默默地哼著,這是我最愛唱給逸文聽的一首歌,好多次了,當我舒服地窩在逸文懷裡時,我便會輕輕地唱著我的心情,在黑暗的MTV裡,在大安森林公園裡的星空下,都曾經響起我的歌聲,我的心,如今我再也沒有勇氣唱這首歌,也沒有人願意聽我唱了。

  我失神地轉身離去,不在乎自己的腳步欲邁向何處,反正連心都失去方向了,那又何必管腳要走到哪裡。


不知不覺走到南陽街上來了,我好像離那一段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唸書的日子好遠了,年輕的歲月,我彷彿不曾輕狂,它就已經溜走了。

  走了這麼久,汗倒流了不少,手伸進口袋裡想拿面紙出來拭汗,咦﹖有一張紙,拿出來一看,上頭抄了一個名字─李俊德,還有一行電話。看筆跡,應該是我寫的沒錯,可能是一個網友,但是我想不起來是誰了,既然有電話,就表示我一定有和他通過一次電話。

  我想也沒想,便走到電話亭前,反正衝動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插入話卡,按下號碼,等著接通。

  「喂∼」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管它的,豁出去了:「喂∼請問李俊德在不在﹖」

  「我就是。」

  「我是陳筱嵐,你大概不記得我了吧!」順便報了我的ID,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記得才是。

  「喔∼我想起來了,那個看起來很大膽但是龜毛得不得了的女生,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我啊﹖」耶﹖他記得﹖好感動喔!

  「呃....我現在人在外面,想不想出來看場電影,我請客。」說我龜毛,我偏要大膽!

  「好,幾點在哪碰頭﹖」蛤﹖不會吧﹖這麼快就搞定啦﹖我反而被他嚇到了。

  「你確定﹖不怕我在電影院裡對你毛手毛腳嗎﹖」

  「反正有人請客,給妳摸兩下我也認了。」他反而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就這樣,我們約在附近的德州炸雞前見面,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我走近店裡頭去點了一杯飲料來喝,坐在窗口前看著人來人往。

  人家說失戀的人會做出瘋狂的事情,果然是真的。李俊德啊李俊德,碰到我,哈!小心我連骨頭都不吐出來還給你!冷哼了兩聲,咦!目標出現。

  我趕緊把飲料扔了,走出店門,不知道是老天跟我作對,還是德炸的工讀生太認真,把地板擦得超級光亮,超級滑溜,我一個不小心,就狠狠地拐了一下,跌坐在地板上,當著那個目標的面,我就這樣跌下去了。

  他見到我跌倒後,先是張大眼睛看著我,也不來扶我一把,等到他認出我後,突然爆出大笑,哇咧∼這是哪家生出來的混蛋啊!我忍著痛自個兒站了起來,一拐一拐地走到旁邊,轉過身不想讓他發現我眼角的淚,雪特!真的很痛嘛!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嗚嗚∼痛死我了!

  「哈哈∼咳咳∼對不起,請問妳是陳筱嵐嗎﹖」我扭過頭不理他。

  「別這樣嘛!我本來是想扶住妳的,可是妳跌的速度實在是超越人類極限,我來不及扶,妳就跌倒了,還好吧﹖要不要我載妳去看醫生﹖」

  「不用了,現在才來關心我,不覺得慢到超越人類極限嗎﹖」我冷冷的說著。

  「還可以走嗎﹖先到店裡頭去休息一下,別逞強。」他故意忽略我冰山的口氣。

  我被他半強迫地扶到店裡頭坐了下來,「想吃什麼﹖我去點。」

  「不用了,我肚子不餓!」不幸地,我的肚子這個時候出賣了我,氣死我了!

  「哈哈∼妳先坐一下,要乖乖的,不准亂跑。」

  瞧他一臉笑意地走向櫃台,HO∼先前該他表現紳士風度時,他笑個半死,現在又把我當小孩子,早知道就不約他出來了,都是那張紙條惹得禍,我把罪魁禍首掏出來撕個粉碎,看著那碎碎的紙片,我用力地吹出一口氣,把那些碎屑全給吹到地上去了,心裡莫名有一絲快感,殊不知自己孩子氣的報復方式,又被他看到了。

  「妳不會把那張無辜的紙,當成是我的分身吧﹖」

  不理會他嘲謔的語氣,我的視線焦點集中在他手中端的炸雞上。

  「喂∼你有完沒完啊﹖快點坐下來吃東西啦!」我再也顧不得淑女浪女那一套,抓起一塊炸雞硬是狠狠地咬了下去。

  「吃慢點∼瞧妳那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油都流出來了!」啥油﹖

  我眼睛都沒抬起來瞧他一下,便繼續進攻第二塊。

  「妳這副吃像,不怕嚇走想追妳的男生嗎﹖」

  「男生算是老幾啊﹖本姑娘心情不好,肚子餓了,誰站在我前面,我就證明啥叫做『吃人肉不吐人骨頭』給他看。」

  好不容易吞了兩塊塞牙縫,正想悠閒地品嚐第三塊時,我才有力氣瞧他一眼,嘩嘩嘩∼這娘娘腔!吃炸雞還包著一張餐巾紙,瞧他的小指還「性感」的蹺個老高!我狐疑地將視線往上移,戴了耳環,只有右邊,咦﹖只有右邊﹖人家說那個戴耳環都戴哪邊啊﹖一下子想不起來了,男左女右,應該是正常的,那他反其道而行,莫非....


對於同志,我倒沒啥意見,反正人各有所好,審美觀天生就生來不同,我也沒話好講,相反地,有時我倒還挺佩服這些傢伙的,有勇氣與世俗抗爭,要我就沒那勇氣了。

  不過我對於這個看到我跌倒還很紳士的呵呵笑的李俊德,倒有一絲絲的好奇,假設他....呃....假設他是同志好了,那他幹嘛答應要跟我去看電影啊﹖

  「喂∼你是GAY嗎﹖」我神態自若的丟了一顆炸彈給他。

  「ㄍㄟˋ﹖」他呆呆地看著我。

  「呃....對啊!就是GAY!」我有些尷尬地說著。

  他好像還不是很明白我在問啥:「妳說ㄍㄟˋ﹖是指英文GAY那個....」

  「對啦!到底是不是啊﹖」

  「妳哪隻眼睛看到我是GAY了﹖」

  「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你耳環戴右邊,所以你是GAY。」我眼神閃亮的看著他,好像沒有非同志看到同志會像我這麼興奮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我突然和劉德華一起吃炸雞一樣。

  「法律有規定戴右邊的就是GAY,戴左邊的是GUY嗎﹖」

  「不要狡辯!別害羞,我又不會笑你,現在的愛情觀不就是『年齡不是問題,性別沒有關係』嗎﹖我沒那麼老土啦!」我阿莎力地拍著他的肩膀。

  「喂∼別亂摸,妳滿手都是油,還在我衣服上亂擦,等一下這件外套妳拿回去洗,洗乾淨了再還給我。」啥﹖

  「你自己不會洗啊!我又不是你的菲傭!還有你到底是不是GAY啦﹖」

  我把手中那塊炸雞的皮都剝了一半,又把它貼回去,再把它掀起來,又貼回去,反反覆覆地玩著虐待動物的遊戲。

  「別玩了,妳是不是變態﹖」

  「你才變態咧!沒事問我這什麼鳥問題!」

  「那妳沒事問我是不是GAY做什麼﹖吃飽了就一起去做運動,不過妳要先把妳的手洗乾淨,我才要跟妳運動。」說完便推著我往洗手間走。

  「我沒事跟你問什麼痛啊!別推我啦!」

  沒事長到一百八十幾,是嫌底下的空氣稀薄啊﹖我最討厭這種長得又高又壯的人了!有人可能會覺得這樣剛好可以小鳥依人,哼!要我的話鐵定是小狗咬人!汪!

  從洗手間洗好手後,他竟然還抓起我的手檢查一遍,難不成他以為我等一下真的會在電影院趁黑摸他嗎﹖

  我狠狠地把手拽了回來:「要去哪問痛﹖」

  「就附近的新公園吧!」他不會是來真的吧﹖

  「你....真的不怕﹖要知道到時候我可是沒辦法保護你的喔!」

  「要不然妳說要去哪運動﹖」

  「你真的很奇怪耶!沒事拉一個女生去新公園問痛﹖去看電影好了,本來不就說好要去看電影嗎﹖」

  「那要看什麼電影﹖」HO∼我快抓狂了!

  「反正到電影院看看播什麼就看什麼好了。」我已經開始納悶當初怎麼會衝動地約他出來了。

  到了電影院,我們決定,不,應該說是我決定我們要看十萬火急(DAYLIGHT),剛好我又很喜歡席維斯史特龍,要不然等他決定好了,片子都下檔了。


電影看完後,我們在附近找了間紅茶店。

  點了飲料後,我也沒說什麼,情緒仍沈浸在電影情節中,當大水一洩而下便崩潰的人性,讓我覺得有點悲哀卻又無奈。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他的聲音幾乎被週遭吵雜的音樂給蓋過去。

  我只是啜了一口冰涼的桂圓茶,微微地聳了聳肩。

  「這裡好吵,我們換個地方好不好?」

  我抬眼看看四周,喧鬧的客人,瀰漫的煙味,奇怪的音樂,這裡的確不是討論脆弱人性的好地方。

  「好啊!那要去哪裡?」我趕緊將桂圓茶喝個精光。

  「隨便。」HO∼我最討厭聽到這兩個字了!

  緊跟著他走出了店門,吸了一口沁涼的夏夜空氣,頓時混沌的腦袋也清醒許多。

  「走吧!我們去大安森林公園。」今晚的天空很乾淨,還看得到一些星星。

  「妳是沒地方可以去嗎?」瞧他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

  我只是微微地挑著眉:「不然你說要去哪?到底去不去啦?」

  「哎∼碰到妳這個惡女,我也只有認命的份了。」

  我哈哈大笑:「算你識貨,本姑娘號稱『台北第一惡女』!走啦走啦!」

  半個鐘頭後,我們像兩具屍體似的,已經躺平在公園的草地上了。我像一隻滿足的加菲貓閉上了雙眼,好想睡覺。

  「好舒服∼嗯∼咳∼」差點002的聲音就要脫口而出了,沒辦法,實在太舒服了。(註:002就是國際色情電話嘛!笨!-_-!)

  「妳都很快就和人混熟嗎?」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本來我不會這麼快就和人嘻嘻哈哈,但是碰到妳,我好像只有認妳宰割的份。」啥!我都還沒把刀叉拿出來咧!

  我笑了笑:「因為你是青菜,一下鍋馬上就熟了,我有時也會遇到一些芋頭,煮了老半天還不爛。」

  「我才不是青菜!我最討厭吃的就是綠色的東西。」

  「偏食不好喔!」

  「那碰到芋頭,妳都怎麼辦?」

  「直接咬爛它吞下去。」反正有東西就吃,我管它煮爛了沒。

  「我比較喜歡吃肉,有一次去吃自助餐,點了一大堆肉來吃,結果有一個男的,走過來坐在我旁邊,餐廳那麼多位子他不坐,偏偏來坐我旁邊。」

  「後來咧?他是不是GAY?」奇怪?我幹嘛那麼興奮啊?

  「他看我吃了整整一盤燒肉,就跟我說:『先生,你很喜歡吃肉啊?』聽到他娘娘腔的聲音,我也沒理他,他又說∼」他突然停了下來。

  「燒肉德先生,請不要停下來,我沒喊暫停。」

  「妳不要亂取綽號,很難聽的,炸雞嵐小姐。」哇咧!

  「好了,我不跟你計較,燒肉德先生,快點繼續講下去!」

  「好好∼然後那個男的就說:『先生,我聽人家說,吃肉比較會生男生喔!』」

  「哈哈∼那你怎麼回答?」

  「我就說:『我管你生男生女,你可不可以滾去別桌,別妨礙我的食慾。』」

  「一點創意都沒有,要我的話就會反問他:『那你喜歡生男的還是女的?』」

  「我喜歡吃菜,先生,嗯∼哼∼」哇哇∼

  「你的002講得不好聽,我學一遍給你聽。」當場就糾正他的發音。

  「還是女生講002比較好聽。」蛤!

  「喂∼不跟你說這個了,你覺得十萬火急好不好看?」

  趕緊換話題,要不然可要沒完沒了了。


他頓了一下:「還不錯,場面蠻震撼的。」

  「我從以前就很喜歡史特龍,這部聽說是他告別動作片的電影。」

  「難怪妳那麼喜歡吃雞肉。」蛤?吃炸雞和喜歡史特龍可以畫上等號嗎?

  他瞧我一副霧剎剎的樣子:「難道妳不是因為他滿身雞肉才喜歡他?」

  「我的確是喜歡啊!可是我更喜歡他的眼神,好性感∼」

  他受不了我一副花痴的鬼樣子:「噗∼拜託!倒三角的死魚眼哪裡性感?」

  「喂!我又沒批評你喜歡的人,你幹嘛把我的史特龍說成那樣啊!」我開始冒火了。

  「SORRY,我只是不懂他的魅力在哪裡。」

  「其實他長得的確不帥,肌肉也比不過阿諾,不過我想大概是氣質吧!有一點莫名的憂鬱,我是看了藍波才喜歡他的,那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個性,我真的討厭死那個混蛋警長了!」

  「誰叫他一副自閉症的樣子,越戰軍人回美國都嘛是自閉自閉的。」

  「HO∼不跟你說了,反正燒肉只會嫉妒肌肉。」

  「是是∼那妳覺得十萬火急好不好看?」

  「廢話!當然好看,只要是史特龍演的,我都愛看,以後請叫我『筱嵐史特龍』,謝謝。」

  「不給叫!我偏要叫妳『史特嵐』。」

  「難聽死了,別鬧了。你有沒有覺得人性真的很脆弱,一旦遇到危險時,怕死的嘴臉都露出來了。」

  「這個本來就是很正常的,難道妳不怕死?」他一副要笑不笑地問我。

  「我當然怕死啦!當然我也沒麼清高,說不定我會更歇斯底里咧!我問你一個問題喔!假如你是電影裡的那個行政長官,你會不會因為交通阻塞而犧牲隧道裡的人?」

  「說真的,我看到那個女長官因為隧道坍了會影響到市區的交通,也不顧隧道裡的數十條可能存活的人命決定開挖時,覺得真的很扯,不過美國人不都是那副調調,遇到事情常常會犧牲一些人,在他們的想法裡,這是無可避免的,或許為了顧全大局,就必須有所損失。」他說的倒也沒錯。

  「或許吧!民族性的問題,西方教育本來就是理性重於情感,很多事情的確應該以顧全大局為優先,但是我討厭的是,美國人常以老大哥自居,發生事情就跑出來亂攪一通,一旦事情弄到沒辦法收拾時,就來個『兩權相害取其輕』,反正死的又不是他家的人,難道這就叫做理智嗎?」

  「那妳會怎麼做?」好問題。

  「我也不知道,推卸責任吧?」

  「妳真的很誠實。」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我也只是笑笑地:「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亂說。」

  一陣靜默,我們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好啦!別說這麼嚴肅的事情嘛!你會不會看星星啊?」

  「不是很會,台北光害太嚴重了,看不到什麼。」

  「我也是耶!我只認得北斗七星,有一次還認出夏季大三角喔!是不是牛郎、織女和宙斯連成一個大三角形?」

  他有點納悶:「什麼宙斯?是天津四。」

  「我是看希臘神話說,那顆天津四是大鵬鳥星座的頭,傳說是天神宙斯的化身。」忘記是多久以前看了?

  「今天是十五,有月亮就更看不到星星了,妳小時候相信月亮上住著嫦娥和吳剛、玉兔嗎?」他抬手指著月亮。

  「喂∼別亂指月亮啦!」

  「哈哈∼妳真的相信手指月亮會被割耳朵?妳還真好騙。」HO∼

  「我真的被割過咩∼我本來是不信,後來指月亮的隔天早上,耳垂真的有一條細細的裂痕,很痛耶!後來我就不敢亂指了。」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

  「說得跟真的一樣,那我怎麼沒事?」

  「那一定是因為體質的關係!我耳根子比較軟,所以容易割,誰像你啊!跟鐵板一樣硬,非得要用電鋸來鋸!」

  「神經病,那是因為妳笨得要命,月亮神怕妳會失望根本沒這回事,所以才割妳的耳朵。」

  「鐵齒德,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明天被割耳朵才跑來找我哭,我可是不會同情你的!哼!」

  「不要這麼沒風度咀咒我,笨就笨,又不是多丟臉的事。」

  「好啦!回家了啦!」要沒風度,我就真的沒風度到底。

  幸好他還有點風度,載我到車站,讓我不用走一大段路,天知道我最討厭走路了。坐在公車上,突然發現這是我和逸文分手以來最輕鬆的一天了,為了他,我到底失去了多少呢?很難估算的一個問題。

  總之,從現在開始,我決定不再像個被拋棄的小媳婦似的躲在深閨裡不出房門,不論一個人去瘋,兩個人也行,三個人我也無所謂,只要每天都快快樂樂的,這才是我嘛!

  想通的感覺好快樂,不過我還沒那麼神經地在公車上哈哈大笑,為了慶祝我的重生,所以應該做點好事,不要嚇壞公車上的乘客,畢竟人家是無辜的咩∼


自從和阿德見過面後,我們莫名其妙地就突然熟了起來,每天不講一通電話就好像一天沒洗澡似的一樣難過。

  其實認識阿德時,他已經交了一個女朋友,剛開始我會覺得奇怪,他有女朋友,怎麼還天天打電話給我,講的時間比和他女朋友還久,不過就是因為他有女朋友,我才會很放心地和他天南地北亂聊一通,知道他有女朋友這件事,莫名其妙地會讓我覺得很安心,或許因為如此,我便不會胡思亂想。

  有個知道我和阿德的朋友曾經警告過我,別老是跟人亂講電話,講久了很容易出問題,我笑笑地說:「安啦!他有女朋友,而且他很喜歡她,我才不怕咧!」朋友卻冷冷地說:「小心妳的電話讓他們分手。」我只是氣得揍朋友兩拳,倒沒想那麼多。

  不過好景不長,他和女朋友真如朋友所料地分手了,我才沒那麼花癡地以為分手的主因是我呢!至於我和阿德每天的電話熱線倒是沒斷。

  或許治療失戀的最佳良方便是尋找新戀情吧?就算沒有新戀情,至少有個人願意聽他發牢騷吐苦水什麼的也好過一個人暗自傷神吧!

  我也不懂自己對於阿德到底是存著什麼樣的心情,總之覺得和他聊天是一件很自然也很快樂的事情,大概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對自己成為他的垃圾筒那麼甘之如飴吧!更何況自己才從一段痛苦的戀情走出來,我並不想去想太多關於男女之間的事。

  逃避嗎?大概是吧!

  說真的,阿德算是一個很乾脆的人,常常我隨便提要去看電影或是幹嘛,他也很阿莎力地一口答應,碰到這種人,我常會有措手不及的驚慌。慌的不是他讓我騎虎難下的尷尬,而是他願意配合我的衝動的那種感動,我害怕自己會因為太過感動而跨越了那條界線,好朋友的藩蘺。

  人的心,真的是很奇怪,對不?

  當我和逸文在一起時,他無法滿足我天馬行空的心,讓我感到非常無力,現在找到一個常常會跟我一起亂跑的人,我反而又怯懦不前了。

  但是我放任自己去感受那快樂,不去多想一個人獨處時那絲似有若無的失落。

  然而最近因為他一句玩笑話,逼得我不得不面對這微妙的關係。

 

  有天晚上,我的電話一如往常地響了起來。

  順手接起來聽到阿德落寞的聲音:「我今天又犯賤打電話給她了。」

  「HO∼你幹嘛又打給她啦!」

  「妳吃什麼飛醋啊?」啥?他這句話講得我有點招架不住。

  「你發神經啊!我沒事吃什麼醋!」

  「誰知道妳沒事吃什麼飛醋。」他腦袋有問題是不是?

  我光火地說:「我是說如果明知道打電話給她會讓你難過,那你何必作賤自己呢?」不想跟他一般計較,失戀的人沒理性可以體諒。

  「所以我才說我犯賤嘛!妳趕快介紹漂亮美眉給我,讓我重新做人。」

  「誰理你啊!你也沒介紹給我,我幹嘛介紹給你啊!」

  「妳不要老是在那邊吃醋,我會受不了的。」哇咧!

  「你你∼怎麼我吃醋自己不知道,還得要讓你來告訴我啊?」

  「因為妳笨啊!」HO∼就算是玉皇大帝失戀,我也不管了!

  我氣呼呼地準備掛電話:「天才,再見!」

  他這才可憐兮兮地求饒:「不要生氣嘛∼我也很笨,和妳一樣笨,不要丟下我不管嘛∼」這算是哪門子的道歉啊?

  「你∼算了∼跟你說,我不會那麼無聊吃啥悶醋,假如我吃醋會很明白地講出來的,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

  那天晚上掛上電話後,我只是納悶他怎麼會天外飛來一句吃飛醋的鬼話,倒也沒去想那背後的意思,其實應該也沒什麼意思,只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他一句玩笑話卻在我心裡隱隱炸了開來,引發了日後強烈的波動。


隔沒幾天,我在站上遇到阿德,他叫我去看一篇文章,在心情版,一個我很少幾乎可以說是從來不逛的版面。

  興沖沖的找到他的ID,越看我心情卻莫名地抽緊了。

  那是他在描寫思念前任女朋友的心情,文中的他喝醉了,任誰都知道他想藉酒澆愁的意圖。

  我心情沒來由的低落,悶悶的,思緒卻又有點亂亂的。

  這時電腦傳來一陣陣嗶嗶聲,是阿德來找我TALK,有點猶豫地按下Y鍵,因為此時的我不想說話。

  「看完了沒?」他劈頭就問。

  我不置可否地回應:「mm....」

  「怎麼樣?」什麼怎麼樣?我還能覺得怎麼樣!

  「心情不好。」悶悶地敲了四個字傳送過去。

  「咦?為什麼?」我苦笑著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不知道,看了你的文章,讓我想起了許多。」

  「對不起,讓妳心情不好,那妳去休息,不吵妳了。」

  「mm....bye....」不等他道別我便結束談話離線了。

  關上電腦,我悶悶地想了許多,多半是想到剛和逸文分手的那一段日子,原本我以為自己可以不再在意,但是阿德的一些話卻又觸動了我欲隱藏的痛。

  說真的,我有點羨慕卻又嫉妒那個被阿德喜歡的女孩子,這倒不是說我真的在吃醋,只是阿德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那麼喜歡她,然而她卻不懂得珍惜,為什麼我都沒有,只能一逕傻傻的付出,雖說真心付出是不該求什麼回饋的,但是我只是一個平凡女子,我沒辦法做到那麼超然啊!

  如果我也能夠找到一個像阿德這麼好的人來喜歡我,那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絕對不會傷害他的。哎∼我笑著自己傻氣的念頭。或許只有美麗的人才配擁有真愛,我一直都是隻醜小鴨,是沒什麼資格去奢想愛不愛的。

  隔了一陣子我又在站上碰到阿德,這會兒他叫我到徵友版去看他的文章,我狐疑地找來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開始徵友了。

  突然覺得很想哭,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想起了他先前講過的一句玩笑話:「我沒事吃什麼飛醋啊?」心裡大吃一驚,難道真的一語中的,我在吃醋!

  還在為著這驚人的念頭震盪的我,又看到阿德來呼叫我了。

  「寫的好不好?」

  「寫的不錯,應該會有很多女生回信喔!看來你的春天快來啦!」我忍著一陣陣的痛楚說道。

  「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妳的文筆比較好,幫我修一修。」

  「神經病!你自己想交女朋友就要自己想辦法,誰管你那麼多啊?不會叫我幫你追女朋友吧?」感謝科技如此先進,他看不到我落寞的表情。

  「妳不會又在吃醋了吧?」

  「老早就跟你說過,我吃醋不是這樣子的。」

  「那妳都是怎麼吃醋的?」

  「你管我那麼多幹嘛!」

  「反正妳別忘了幫我介紹女朋友,妳答應過我的。」

  「誰理你!我累了,要去睡覺了。」

  「mm....有空多運動,別老是睡覺。881....」這小子!也不等我道別就溜了。

  虧他還有自知之明,知道亂講話後要溜得快,免得糟殃。

  我呆呆地望著電腦冥想著,如果你喜歡的人不知道你的心,還一直找你幫他拉皮條,這叫人情何以堪啊?


最近阿德報告一堆要交,又要準備考試,所以我們比較少聯絡,我也不去吵他,剛好趁這一段時間釐清自己的思緒。

  我明白自己的確是喜歡著阿德的,但是那是一種自然的感覺,我並不會對他有任何男女方面的綺想,事實上我也不敢,但是看到他要徵友,我卻無法隱藏心裡那絲隱隱的抽痛。

  我把自己困窘的處境告訴了朋友,他竟然強烈慫恿我去跟阿德做血淚告白!反正死的又不是他自己,說的當然比做的容易許多。最氣的是,朋友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讓我完全不能接受他所謂「真誠的建言」。

  然而這些天我彷彿受到朋友的蠱惑似的,覺得告白或許是拯救自己的唯一方式,如果藏著永遠不說,我肯定會一直被他的無心所傷,我不想和自己過不去,但是說了之後,我很可能會因此而失去一個好朋友。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在告白之後,依然維持著自然的友誼,我應該是做得到這一點的,但是阿德呢?他或許會被我嚇退了也說不定。

  日子就在這浮浮沈沈之間過去了。

  好不容易阿德忙的差不多,我想找他去看「鐵達尼號」這部電影,先前就有跟他提過,他沒做正面的回應,但他也沒說不好,我是想等他有空再問他就好。

  剛好元旦學校有幾天連假,記得一個週末晚上,他打電話來。

  「妳最近還好嗎?」他問了我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昨天才跟他聊過,他今天又問我好不好。

  「很好啊!好得不得了。」

  「喔∼妳知道鐵達尼號幾點演嗎?」

  「你想看啊?」

  「mm....」

  「你等一下,我去找報紙看看。」

  跟他講了幾場時間後,我自然地問:「你今天要看嗎?會不會太趕了?」

  「我又沒說要跟妳一起去看,我和別人約好了。」蛤?那他幹嘛問我幾點演啊!

  我勉強維持自然的語調說:「喔∼那你要跟誰去看啊?這部電影很棒耶!不要去爛電影院看喔!要不然會浪費這部電影的製作了。」

  「不告訴妳。」他故作神祕的姿態更是傷得我說不出話來。

  「說啦!」

  「不要,講了妳又會吃醋。」

  「不會是你徵友認識的女生吧?」

  「mm....好了,我來不及了,回來再打電話給妳。」

  掛上電話後,我只是走到客廳去看HBO,不願去思考任何事情。

  看了一整晚的電視,我怎麼也睡不著,打開電腦上了站,衝動地貼了一篇文章在他常去逛的版,或許他會看到,或許不會。我已經無力去想他看到會有什麼後果了,我只知道我再也承受不住那莫名的傷痛了。


突然
  有好多好多話
  想對你說
然而
  脫口而出的
  卻只是
  一句
  我很好 那你呢

說真的
  現在我不太懂自己
     很多事情
  我變得膽小沒有了勇氣
  明明喜歡你
  卻只能偷偷地想你


  這真的不像我了
  對不

  每次見你開心地談著她
  彷彿有一點點
  一點點的痛
     悄悄地漫延
  我假裝不知道
  那痛
  任由它漸漸襲上
  我的腳踝  我的膝  我的腰  我的頸  我的鼻   我的眉 直至沒頂

     像只沒有生命的偶
  配上我
  快樂而誇張的
  聲音表情
  配合著
  你
  我想
  這是我的選擇
  在此生
  我願意只當一個
  朋友
  分享你所有的
  快樂憂傷

  如果在你心裡
  我也是一個特別的
  朋友

  那麼
  親愛的
  這一生
  我已了無遺憾

 

  當我關上電腦的那一剎那,我卻又後悔了,馬上又上了站把自己的文章毀屍滅跡。在站了耗了好一陣子,碰到了阿德,看來他電影看完回來了。

  「我肥來了,妳今晚好不好?」這小子在發什麼神經啊?老是問我好不好,煩死人了!

  「不太好,你是不是沒話找話講啊?」我有點生氣的問。

  「我可是在關心一個孤苦無依的老人,結果妳還不領情,為什麼不太好?」

  「你管我那麼多!不跟你說了,我要睡了。」

  「不要老是睡覺,會回的。」

  「神經病!半夜兩點不睡覺那我要幹嘛?」

  「妳那個來啦?火氣那麼大。」HO∼氣死我了!

  「不跟你鬼扯了,bye....」打完馬上離線也不管他那個瘋子了。

  關上燈躺在床上越想越難過,憑什麼要我一個人在這裡傷心,他卻完全不知情,實在太不公平了!我決定要告白,但是我不想面對他。

  起身衝動地拿起電話簿CALL了他的傳呼機留了言,原本我以為留完言還可以再聽一遍,反悔時可以刪掉留言的。

  所以支支唔唔地講了半天,也沒說到什麼重點,隱隱記得只說他害我心情不好,其他全部都是廢話。

  沒想到我話還沒講完,系統便傳來「嗶∼馬上為您傳呼∼」我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隔了好像幾世紀那麼久的時間,我才回過神來,馬上體認到一個恐怖的事實,他一定聽到我的留言了!完了完了啦!我馬上又留了一通,叫他別理我發神經。

  才掛上電話,電話馬上響起,我想要假裝睡著了不接電話,但是遲疑了幾秒鐘,我還是把電話接起來了。

  果然是他!


 

「喂∼妳到底怎麼了?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對啦!我就是莫名其妙,不是叫你別理我嗎?」

  「有嗎?我沒收到。」

  「有啦!你沒聽到第二通嗎?」

  「好了,不管第二通,妳在發什麼神經?我害妳心情不好?為什麼?」

  我能說什麼呢?「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是發神經嗎?」我淡淡地問。

  「耶?真的?我不懂,為什麼?」

  「還能為了什麼!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麼為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突然很想問他,他到底要傷我多深才會滿意?

  「我也不知道,從你那一句『吃什麼飛醋』開始變的吧?」

  「可是我只是開玩笑,我常會這麼問別人。」是,我知道他是開玩笑,但是我已經變了,沒辦法再只當它是個不經意的玩笑。

  我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脫口而出:「其實我有寫一篇文章在你常會去看的版上給你看的。」

  「在哪裡?我去看。」

  「來不及了,我把它砍掉了。」

  「不管!妳要把它寄給我看。」

  「不要。」

  「妳怎麼可以把它砍掉!」

  「我高興不行啊?」沒看過有人會對她喜歡的人那麼兇的吧!

  「可是我還沒看到,妳要寄給我。」

  我兇惡地說:「誰管你!」

  「我真的不懂。」要是有人懂,中國老早就統一啦!

  「我唸給你聽好了。」突然我又衝動地說。

  「妳真要唸?」

  打開了電腦,我把先前的存檔找出來,支支唔唔的念給他聽,關於喜歡他的那幾句,我含混跳過,畢竟要對著一個你所喜歡的人大聲說出喜歡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說真的,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最後我鼓起勇氣問了他的答案,他只是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想我應該明白一切了吧。對於這種曖昧不清的鳥答案,任誰都會知道,他,拒絕了我。

  然而我對於這答案,倒也坦然接受,心情頓時覺得輕鬆起來,因為我告白了,重點在於我終於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了,至於他的答案,我也不是很在意,或許是我早已清楚他的答案,一切都在我的設想之中。

  話雖如此,伴隨著婉轉拒絕而來的落寞,我仍然是躲不過。


經過那驚天動地的血淚告白後,我日子還是一如往常的過。

  和阿德也是三天兩頭地會打電話聊聊天,彷彿那告白只是彼此的一場夢罷了。夢醒,誰也不記得夢中曾經講過的話。

  或許是因為阿德準備期末考,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或許是我敏感,我總覺得漸漸地我們變得無話可講,我不希望他為了讓我安心而勉強跟我聊天,這比完全不跟我聯絡更傷人,所以跟他說,等考完了再聊。

  反倒是這些天,那個鼓吹我血淚告白的朋友,天天都得聽我長吁短嘆的。

  有時候,我會被自己驚人的恢復力給嚇到,原本以為我會難過好一陣子的,但是隔沒幾天,我自己就振作了起來,買了一堆書來看,驅走傷感而無聊的日子。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地撥了通電話給阿德,好一陣子沒和他聊天了。

  「喂∼請問李俊德在不在?」

  「我就是,好久沒聽到妳的聲音了。」

  「對啊!考完了吧?」

  「mm....老早就考完了。」

  「最近過得怎麼樣?」

  「很幸福。」

  「哦?怎麼個幸福法?」

  「不能跟妳說,妳會難過。」

  「為什麼?交了新女朋友啊?」

  「mm....」我原本只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然一語中的。

  「喔∼是先前那個女生嗎?」

  「mm....」

  「你這死小子,交了女朋友幹嘛偷偷摸摸的啊!難怪這一陣子失蹤了,我又不會怎樣,不過交了女朋友就要好好珍惜喔!別欺負人家,知道嗎?」我幾乎克制不住語調中的顫抖。

  「我哪會欺負她,都是她在欺負我!」他彷彿放心地說道。

  「好啦!只是打來問問你近況而已,等一下我還有一通電話要撥,不跟你聊啦!」輕輕地掛上電話,我無聲地任淚滑落。

  難過的不是他交了女朋友,傷心的只是他交了女朋友,卻忘了這一路陪著他走過的老朋友。我無權過問他的交友,但是他沒有主動告訴我交女朋友的事,傷得我很深,甚至讓我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我再也不想當誰的好朋友了。

  原來朋友就是在你無聊時可以幫你打發時間的人。

  我再也不主動付出我的關懷了,我有權利不管別人的死活吧!我只是想要保護我自己,我不想再受傷。

  我累了,也冷了。


  隔了好幾天,我衝動地Query了他,看到他女朋友替他編的計畫檔,寫得很甜蜜。其實我該為他高興的,只是我現在還做不到那麼坦然。

  我任性地從那個天天都碰得到阿德的站退出,倒不是說我對他舊情難忘,只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短時間無法釋懷,然而我也不想在遇到他時,假裝我很快樂。

  或許逃避不是最好的辦法,但是至少我可以不去碰觸那依然灼熱的傷口,只要給我時間,我會恢復的。

  這一陣子下班空檔,我除了偶爾和幾個朋友通些電話聊聊天外,大部分的時間,我都在看書,發狠地買了許多書,似乎書裡的世界是個不錯的避風港。

  不知道究竟是終於懂得釋懷還是我學會冷漠,後來又突然接到逸文和阿德的電話時,我也只是淡淡地聊著一些瑣碎的生活片段,彷彿中間並沒有一兩個月失去聯絡的空白歲月,在電話裡,我的確納悶他們再度出現的動機,但是掛上電話後,我便自然地切斷那之間似有還無的牽繫。

  只是我真的再也找不回曾經佔滿我所有,如今看來卻莫名得可以的想念。

  是自己成熟了嗎?我也不懂,慢慢地我也開始學會笑看過往的歲月。

  回想起這一路,說真的,在網路裡的日子,是過慣單純生活的我不曾想過的,講給別人聽,或許他們無法瞭解,甚至質疑每個玩BBS幾乎都會經歷的網戀。

  說起網戀,確實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或許網路之所以迷人,就在於它的隱秘性,你可以隔著螢幕編織一些美麗的夢,如果人心不是那麼不容易滿足,我想就不會有那麼多幻滅的傷心故事了吧!

  我透過網路,認識了逸文,認識了阿德,認識了許多人,雖然我早已不會在沒見過面便動了真情,但是透過文字、聲音的魔力,畢竟會將一個人美化,當你真正和對方面對面相處時,卻有更多的東西需要學習和適應。

  雖然這一路傷心多過於快樂,但是我不曾恨過任何傷了我的人。

  如果沒有了他們,我的生活便不會如此豐富而精彩。

  畢竟他們也曾經讓我有過快樂的時光,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覺得這樣也就夠了。

  有一段情緣,並不容易,想要擁有一段可以讓你微笑的情緣,更是難上加難,走過這許許多多,我不再奢求。

  或許我一輩子都無法擁有一段令人微笑的情緣,但是我卻有勇氣微笑地面對自己,不論是好的壞的,至少我曾經快樂過。

  其實微笑並不是那麼那麼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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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為自己的故事打下最後一個字時,正想上站發表時,意外地收到一封來信,一個很老很老的朋友寫來的,信裡頭只寫了一句:

  「我喜歡妳。」

      我笑了。

這次真的是完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