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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BBS站的版上看到「第一次親蜜接觸」,打破了我所謂「不在站上無所事事」的原則之後,我就像上了癮似的,瘋狂的在每個站裡的Story版或Novel版留下我藍某人的足跡。

 

沒錯!BBS是學生族的最愛,可是我就是不喜歡,別誤會!我現在還正就讀某

國立大學一年級,才剛踏進大學校園沒多久,還算是個大一新鮮人,所以我也是個學生,但我對BBS這三個字從來就沒啥好感,你問我為什麼?我就毫不避諱的告訴你原因好了,只有簡單的兩個字,那就是「不屑」,這樣你滿意了嗎?

 

如果你的同學在你急需一台電腦,要在明天早上8:00之前趕份報告的時候,就因為他要對發亮的螢幕,跟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純粹只是為了打發時間跟人talk,而回絕你,你心裡還會對這簡單的三個英文字母有所謂的好感嗎?雖然報告是照趕出來了,我也沒有被當的危機,不過這倒讓我看清了一件殘酷的事實,那便是─最要好的同學也比不上一個「可能」是很漂亮的網友還來得重要。

 

說這麼多也沒有用,我明天還有份報告要趕著交,何況剛剛才在站上把「第一次親蜜接觸」重新溫習過一遍,嘖!真討厭!為什麼輕舞飛揚要得那個啥米「紅斑性狼瘡」呢?為什麼淒美的愛情故事總是賺人熱淚?為什麼身為堂堂男子漢的我,居然這麼沒用地對著那幾行字眼淚掉個不停?真是厭惡自己!算了算了,不想了,想這麼多也不會讓我的報告早點趕完。奇怪了,不是每個人都得交份報告嗎?怎麼不見其他三個人有任何的動靜?我抬起頭偷偷的瞄了一眼對面的木炭跟鴨子,乖乖!還掛在站上啊?看到他們倆人一臉痴呆的樣子,想也知道在做什麼了,BBS果真害人不淺,我不禁搖搖頭,繼續施展我的一指神功跟那幾個按鍵奮鬥。

 

突然一陣嗶嗶聲響起,我連根手指頭都懶得挪動,又是哪個人找誰talk了?

 

「我的我的!別太羨慕我啊!嘿嘿…」只見木炭臉上堆滿了可憎的笑容,原來是木炭被call了,難怪會有那付嘴臉,鴨子看不過去,忍不住揶揄了他幾句:

 

「先別太得意!小心碰上了一隻像〝重舞非揚〞那樣的恐龍,你就完啦!」

 

重舞非揚?我曉得這是另一篇Story,可惜我從來沒那興趣去知道那Story在說些什麼,為什麼呢?我也不明白,或許是輕舞飛揚的影子還植在我心底吧!我喜歡那隻灰色的蝴蝶在我的螢幕上飛來飛去,只是在我的生活中既無輕舞飛揚,吾亦非痞子蔡也。可惡!我報告打到哪兒了?都是他們害的!都是BBS惹的禍!

 

「喂!鴨子,為什麼她一直問我些奇怪的問題啊?」

 

過沒多久,我的耳朵跑進了木炭問鴨子的問題,自覺不關自己的事,我繼續埋頭認真的趕我的報告。嘻嘻!打了一半的報告了,剩下那一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輕鬆輕鬆!

 

「她問我交過幾個女朋友,甩過幾個人耶!」

 

「那你不會照實回答她啊?這都不會呀!」

 

「萬一我跟她說很多,她不理我了怎麼辦?」

 

「憑運氣嘛!反正網路上是真是假,誰分得清?」

 

「那我打個對折,跟她說10個好了。」

 

10…10個?這樣還只是一半而已呢!幸好我面對的是自己的電腦螢幕,而非我那一群豺狼虎豹室友,否則我這水一噴,鐵定必死無疑。上次因為不小心把含在嘴裡的汽水噴到木炭的螢幕上,害他漏看了一行字,答錯了問題,被網友罵得狗血淋頭,據說還是個漂亮美眉呢!讓他平白損失一個寶貝網友,誰叫他睜眼說瞎話,害我在一旁連小說都K不下,還怪我咧!不過我的下場也沒好到哪兒去,白白多掃了一個月的廁所,你想想四個臭男生的廁所會是什麼樣的世界奇觀?告訴你我每次走進去都得緊捏著鼻子不放,才不至於被活活嗆死,所以這次我學乖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小心翼翼的不讓我的口水滴到對面去。

 

「她又問我如果我只剩一天的命好活,我要做什麼?鴨子!她是不是有病啊?」

 

木炭轉頭過去面對著鴨子,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在打BB的時候,還捨得把頭轉向不是螢幕的地方。這時我正在活動的那根手指頭﹝其實也只有一隻﹞,忽然像被人用圖釘固定住一樣,落在鍵盤上一動也不動。

 

我的頭在好奇心驅使下,緩緩的旋轉了將近60度,此時此刻的鴨子盡是一臉莫測高深,真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好不容易等到他像隻烏龜吐出一句話─

 

「嗯!她真的腦袋秀逗了。」

 

除了鴨子自己還在傻笑以外,他說的這句話讓在場其餘的兩個人都快昏了,我在想如果小胖也在這兒的話,八成他也早衝出寢室投靠別人去了。

 

「你不會說點別的有用的呀?淨說些廢話有個屁用?又來了,這次不曉得她又要打些什麼鬼問題了。」

 

我看著木炭搔搔他那比別人都來的大顆的腦袋,嘴巴邊嘀嘀咕咕,覺得異常滑稽,真想仰天長笑三聲,可是一聞到從廁所飄來的「香味」,我很識趣的閉緊了自己的嘴巴。原來頭大並不見得會比較聰明,我從木炭身上印證了這點真理。

 

「什麼我現在很想一死了之,你陪不陪我?喂!鴨子,我看她真是個瘋子啦!

怎麼辦?怎麼辦啦?」

 

木炭的表情是越來越耐人尋味了,他那原本抹上了一坨厚厚的髮油,梳著「劉德華頭」,現在像是出門被人當頭淋了一盆污水,一根一根媲美刺蝟似的豎立了起來,實在狼狽的很,從來沒見過他這付糗樣,看來這隻恐龍不是普通等級的草食性動物,我莫名其妙的對這隻恐龍抱以欽敬的態度來了。

 

「你還要理她嗎?乾脆由她去算啦!反正你也不認識她,搞不好她是鬧著玩的,這年頭網路上總會有一堆神經病。」

 

鴨子的話無疑是給木炭打了一劑強心針,木炭可能也早有此意了,就在他要跳出畫面的同時,瞬間桌上的電話鈴聲大響,由於接電話的人一向是木炭,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他抓起話筒,劈頭就問:

 

「喂?找誰?幹嘛?喝酒?好,你等我,我馬上下去。」

 

當我還在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的時候,只見木炭和鴨子兩個人又一溜煙的衝下樓,不見人影了。人呢?怎麼說走就走啦?一時之間,整間寢室迴盪著一股不尋常的靜謐,連我原先想打完報告的心情也都隨之消失殆盡,偌大的寢室本來應該是容納四個人的空間,如今只剩我一個人待在原位而顯得更為空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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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詫異,說不出話來的是,等我發現自己坐在木炭電腦前,面對螢幕時我竟然在和那隻陌生的恐龍talk起來,就這樣我開始了生平第一次在BBS站上與人talk,我極為笨拙地再度展現了我一指神功的功力,跟這隻恐龍對談。

 

果然木炭所言不假,她的確問了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讓我這個平常也喜歡胡思亂想的無聊男子,有時都恨不得把電腦舉起來砸爛算了,因為我發現這是隻窮極無聊的恐龍,程度絕不讓我專美於前,看來我們是有的拚了。

 

為了要接上她與木炭先前的談話內容,我特地睜大兩隻眼睛,還把架在鼻樑上那付厚重的眼鏡給擦得雪亮。好了,總算是有個頭緒,可是我卻看著那一行她打出來的字十分猶豫,不知如何是好,什麼叫「我很想一了百了,你陪不陪我?」我納悶的很。她是指她現在很想去自殺,了結自己的生命嗎?

 

﹝妳是開玩笑的吧?!﹞

 

任腦袋空白了三秒鐘,我下定決心打出了我的第一行字。原本就不快的打字速度,因為害怕謹慎更是不住地顫抖,因此我看到自己打出的字像是一部茍延殘喘的老爺車所排放出的廢氣一樣,噗的噗的慢條斯理出現在螢幕上,在緊張之餘,隱隱約約中我彷彿還嗅得到廁所傳出的特有氣味。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我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嗎?﹞

 

這是什麼白痴回答?如果我真確定她的答案的話,我還需要問她嗎?難怪鴨子說網路上有一堆神經病。

 

﹝一個生命將結束的人不會還掛在站上跟人talk,這很無聊。﹞

 

我很得意的打出這行自以為看起來頗富哲理的話,照理說她就應該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了,我開始為自己過人的聰明才智感到懾服。

 

﹝就是因為覺得生命無趣才會在臨死之前到站上找個更無聊的人當陪客。你不也是無聊透頂?因為你也在站上跟我talk。﹞

 

看來這隻恐龍的智商不僅超過70,她遠比阿甘還來的聰明許多,不過憑我藍某人的機智,豈可讓隻恐龍爬到我頭上撒野?於是我又組合起那堆注音符號,毫不客氣的回她一句:

 

﹝如果不是因為看妳這麼無聊,我才懶得陪你無聊。﹞

 

﹝你的意思是你從不找人talk囉?﹞

 

﹝賓果!我討厭在BBS站上跟人閒扯淡。﹞

 

﹝那我們現在算什麼?我可不陪你胡扯。﹞

 

 

我不知道該不該感激她是打出了這句話而不是問我為什麼今天心血來潮接受了她的呼叫和她talk,不然我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偏偏在這緊要關頭,我的螢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妳要去死了嗎?﹞

 

坦白說,連我自己都沒料到會打出這幾個字,可是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我氣得想把那隻背叛自己的手指頭給咬掉。她不會真的去自殺吧?!我心裡暗暗祈禱這世界不會因為我一時失言而少了個無辜的少女,假如對方是個年輕女孩的話,對啊!

 

我怎麼沒想到要反問她問題?真的是頭殼壞去了。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一秒、二秒、三秒……一分鐘過去了,對方一點動靜也沒有,該不會真的那麼聽話去死了吧?!從來就沒有人肯那麼聽過我的話,還是太累睡著了?我忙著推敲她目前可能會做些什麼,啊!完了,她真的…我連想都沒想完,我的手指頭又開始不安份的動了起來,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對不起!剛剛手指頭不小心抽筋了。我的意思是妳還這麼年輕,這樣平白就讓一顆閃亮的彗星從地球上殞落,太可惜了。﹞

 

原來我的手指頭不是只會一指神功而已,它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我猜她應該是會原諒我的吧!?畢竟我的手指頭替我恭維了她幾句,女孩子不就最喜歡聽那些花言巧語的嗎?想到這裡,真是快樂的不得了,哈哈……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我忍不住哼起這首歌來。

 

﹝你怎麼知道我年輕?說不定我比你還要老。﹞

 

﹝年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顆年輕的心。﹞

 

﹝你幾歲?﹞

 

她居然問起我的年紀?質疑我話裡的可信度嗎?我老老實實的回答她:

 

﹝正值寂寞十九歲。﹞

 

﹝十九?確實比我小了點,叫聲姊姊吧!小弟弟。﹞

 

﹝或許論年紀我確實比妳小,可是我自覺心智像個成年人,我的心已經有三、四十歲那麼老了。﹞

 

我有張baby Face,凡是看過我的人都只會把我當成是個國中剛畢業,或是才高一的小弟弟,寢室裡就屬我最年長,但只要四個人走在一起,別人都當我是鴨子他們的學弟,你以為我開心嗎?不……我痛恨我這張臉,畢竟它讓我失去了太多太多追求自己幸福的機會,叫我怎能不飲恨哪!

 

﹝你的心太老成了,不適合你現在應有的年紀,剛才你不是還說重要的是要有顆年輕的心嗎?看來你這個人只會說而不會做。﹞

 

﹝我是說過這句話,我也說我的心智成熟,可這不代表有顆三、四十歲的心就不能常保年輕的心態啊!﹞

 

天啊!我到底在胡謅些什麼,是最近心理叢書看太多了嗎?怎麼一付心理學家的口氣?自己都搞不懂是從哪兒來的靈感讓我在這兒胡言亂語。

 

一不小心,我瞥見了手上的Swatch,時針不偏不倚指向2點。死定了,我那打到一半的報告,今天晚上是甭想上床睡覺了,說也奇怪,一向生活正常,作息規律的我,現在居然連一點倦意也沒有,只想著一個問題:她真的會去死嗎?會,不會,會,不會……一個不留神,我的手指頭又再一次的背叛了我。

 

﹝妳現在還想一了百了嗎?﹞

 

我猜她一定恨透我了,一個想不開的人最需要的是人家的好言相勸,極盡所能的柔聲安撫,我非但沒有做到這些,反而火上加油的一直問她要去死了嗎?不是故意的還不打緊,竟還問了兩次,這等於是提醒她應該要準備就緒了,要是今天換做我是她﹝妳現在還想一了百了嗎?﹞

 

我猜她一定恨透我了,一個想不開的人最需要的是人家的好言相勸,極盡所能的柔聲安撫,我非但沒有做到這些,反而火上加油的一直問她要去死了嗎?不是故意的還不打緊,竟還問了兩次,這等於是提醒她應該要準備就緒了,要是今天換做我是她的話,不自殺死也被我這個人給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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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這次停頓的時間比上次長了好幾倍,我足足等了十幾分鐘,

等到我的眼睛都快貼上螢幕了,才總算看到我左思右盼的幾個字。

 

﹝你跟我有血海深仇?﹞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唐突,為了不再犯下和木炭相同的錯誤,我試探性的反問她:

 

﹝何以見得?妳我才第一次talk。﹞

 

﹝否則為什麼你好像巴不得我早點死了算了?﹞

 

哦!原來如此,說真的,我是不懂得女人心理,特別又是隔了個電腦螢幕,對方長得是圓的還是扁的都還弄不清楚,更別說是要我猜測現在這隻恐龍是什麼樣的性情了,我真搞不懂這種talk遊戲有什麼好玩的,為何木炭、鴨子他們老是樂此不疲?我實在討厭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對一向心裡有什麼就坦承不諱的我,簡直就是一大折磨,但如今說這些都為時已晚,因為我已經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再怎麼樣,憑恃著男性至高無上的尊嚴,我都不能扮隻臨陣退縮的縮頭烏龜,我絕不像木炭他們那樣,況且,在這裡也沒有第二個像我這麼會替自己自找麻煩的傻瓜了。

 

﹝喂!弟弟,你睡著了嗎?﹞

 

看到這行字,我才有如大夢初醒般驚覺到自己已發呆了有好一會兒。

 

﹝沒有,我正在思索怎麼回答妳的問題。﹞

 

她沒在生我的氣吧?這是我依照男性直覺所推得的結論,大膽假設的結果,我打算效法荊軻抱著慷慨赴義的精神,順勢打出了我的心聲。

 

﹝我們既然是第一次talk,彼此都不認識,又哪來的血海深仇?但雖然我們還不熟悉,可是我相信就算是個陌生人也會勸妳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妳發生了什麼事,可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這只是我的一點小小意見,還請妳多包涵。﹞

 

一口氣打了這麼一大段話,對於我那隻專用來打報告的手指頭而言,似乎是太過操勞了點,我仔細端詳了一下,指尖已透出些微的泛紅,稍稍的腫了起來,隨即我又想到了那剩下的半篇報告,頓時有種豁出去的勇氣,遲交就遲交吧!大不了分數少了些,下次再補回來就是。而再抬頭看她打出的字,已是五分鐘後的事了,我等著她給我打個什麼樣的分數,是給我句獎勵,說我真是善良,還是低分的撇下「要你多事」這一類的話?但我猜錯了,她什麼也沒給我,我甚至評斷不出我這麼做是對是錯,因為她只說─

 

﹝小弟弟,你的心確實比我爸媽還老,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有時候一個再樂觀的人也會被現實環境所打敗,什麼事都會改變的。﹞

 

就在她打完這段話之後,我聽到寢室門外有腳步走近的聲響,我曉得是木炭和鴨子他們回來了,是否該結束我和這隻恐龍talk的時候了?我一個字一個字慢慢打著:

 

﹝我室友他們回來了,時候不早,妳也應該早點休息。﹞

 

﹝急著趕我走?你不怕我又想不開?﹞

 

﹝不是,是妳早點進入夢鄉,忘了這檔子事,這樣可以救妳自己一命。﹞

 

這下可好了,除了廁所難聞的氣味外,我還得忍受木探和鴨子那兩個爛醉如泥酒鬼身上的酒臭。

 

﹝你是學生?住宿嗎?﹞

 

﹝嗯!我現在大一,住在學校,室友剛從外頭喝得醉醺醺的,我得去看看他們。﹞

 

﹝告訴我你的帳號吧!小弟弟!﹞

 

她…她怎麼會知道我不是木炭?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得我冷汗涔涔,此時的我真像極了被人發現做錯事的小男孩,臉上一陣燥熱。好笑的是,我在心虛時打出的字居然跟我說話時的口氣如出一轍。

 

﹝上…上面不是就寫明了嗎?妳記住就是了。﹞

 

木炭的帳號是Blackman,他學「第一次親蜜接觸」裡的痞子蔡也照取個痞子蔡的暱稱,可是人家痞子蔡是個一肚子墨水的才子,而他木炭呢?墨水全喝進肚子裡,早隨著血液流遍全身了,為了不讓痞子蔡在我心目中完美如神祇的形象讓他全給破壞了,我還特地為這件事跟他切磋商量了半天,只是─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自知拳頭沒有別人的孔武有力,也不想再當幾個月的免費清潔工,我只好眼睜睜忍痛看著木炭糟蹋我偶像的名譽了。

 

﹝心虛了?小弟弟?﹞

 

﹝我…我才沒有!﹞

 

 

該死!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是學不會如何說謊?

 

﹝我看你還是從實招來,你又不擅長說謊,看你打出來的字都在發抖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別人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揭穿我的謊言。即使每次我都以為自己編得天衣無縫,也不知道當一隻恐龍笑起來是什麼模樣的?不過我敢肯定的一點是─她現在一定是在大笑,笑我的愚昧與無知,這是隻什麼樣的恐龍呢?都快瀕臨絕種了,還不放過我這個童叟無欺的純情小少男,我該誠實以對嗎?眼看木炭他們就要踏進寢室了,我開始慶幸起他們總是喝個爛醉,所以要找到一把正確的鑰匙,並且對準插入鑰匙孔,再扭開門把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這並不表示我可以不用在他們進門之前,離開我現在的位置,一旦被木炭和鴨子知道我在和別人talk,他們準會拿我當成笑柄,大作文章了,我可不想因為一隻毫不相干的恐龍而成了大夥茶餘飯後的笑話

 

。不行!我絕不輕易投降!

 

 

﹝妳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是Blackman!﹞

 

我還在做垂死掙扎,真是比八國聯軍還緊張啊!內憂外患情勢的危急,讓我的

額頭直冒汗。

 

﹝我相信你不是Blackman,因為他打字沒你慢。﹞

 

我猜她現在一定是在狂笑,而且她的笑聲可能已經大到連天花板都會為之震動,

可惡的恐龍!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不得已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打出我的帳號─

 

babyface

 

﹝我是babyface,妳早就發現了?怎麼不揭穿我?﹞

 

她在思考吧?我看她又停了一會兒。最後出現了這行字─

 

﹝想看看你跟他有什麼不一樣。﹞

 

純粹只是為了這個因素?讓我像個傻瓜似的跟她耗上大半天?沒來由的,一陣怒火湧上心頭,我有種讓人欺騙的感覺。我氣急敗壞的打上:

 

﹝那妳說的自殺也只是為了想看看我的反應?﹞

 

我極有把握這句話的火藥味十足,可以讓總統府前連放個十天半個月的煙火都沒問題,小心啊!恐龍,千萬別笑到一半給噎住了。莫名的,自己有種復仇般的快感。

 

﹝不!我是真的想這麼做。﹞

 

原來還有一件事是真的,這讓我保住了一點顏面,至少打了這麼多字沒對不起我那根手指頭。門把轉動,說拜拜的時刻也到了。

 

﹝我室友他們進來了,我還有份報告要趕,恕不奉陪!bye-bye了!﹞

 

我沒留給她有說聲再見的機會,因為就在我跳開木炭的電腦,撲上自己的床,才差0.01秒他們兩個踉踉蹌蹌的跌進寢室,只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我趕緊衝上前去,一手攙著一個。

 

 

「沒事喝這麼多幹嘛?又不是失戀了。」

 

「…….

 

見他們也回答不了我的問題,索性把他們各自都扔到床上讓他們睡個痛快吧!

我想。在這個深沉的夜裡,我是打算徹夜不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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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刻意的,因為那隻恐龍害我那天沒命似的趕報告,當我把報告交到助教

手上時,我又瞄了一眼自己的Swatch759分,之後我便像失去了所有的意識,連怎麼走回寢室,在床上躺平呼呼大睡的都記不得了,我只記得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雙眼佈滿血絲,真像極一頭從大陸空運來台的貓熊,也或許是昏睡了兩天兩夜的緣故,我總認為那天的talk只是兩天兩夜其中之一的夢境罷了,不管是刻意的還是無心的,總之我是把那隻恐龍給遺忘了。

 

這天,我又在站上看著「第一次親蜜接觸」裡的痞子蔡和輕舞飛揚在醫院相會

那一段,就當我的鼻子ph值低於7,伸手去抽面紙時,我聽到我的電腦波一聲,是誰傳訊息給我,打斷我讀文章的好心情?一看帳號是killfreedom。這是誰?我認識這個人嗎?遍尋我的記憶庫裡確定沒這個人以後,我決定不理她逕自讀自己的文章,繼續陶醉在輕舞飛揚寫信給痞子蔡的內容裡。波!又來了,這次killfreedom不再只是讓我知道她的帳號而已,她說了聲嗨!可是這並不能阻擋我愛上「第一次親蜜接觸」的狂熱,對她那聲嗨我打算不予理會,我心裡只想著要快點把故事給看完,然後好下站去K我的小說。說到這兒,我不得不佩服killfreedom驚人的毅力,在短短幾分鐘內,她一共打斷了我十幾次,害我一篇文章總要重新看個四、五次,才能完整的讀完,這讓我極為光火,究竟這是何方神聖?非要在我正沈浸小說情節時不斷騷擾我不可。於是我問她是誰。

 

﹝你忘了嗎?小弟弟!﹞

 

 

 

小弟弟?好像有人在網路上這麼叫過我?可能才從夢鄉裡清醒過來吧!我腦子一片混沌不明,有如千軍萬馬奔馳而過。

 

﹝我們認識?﹞

 

﹝可以算嗎?如果我們只talk過一次。﹞

 

talk?這四個分開我都認識的字母,組合起來卻是一個我相當陌生的動詞。我跟她talk過?這發現讓我推翻了之前自己的想法,本以為自己在做夢,但現在才曉得原來我真的跟這隻恐龍talk過,咦?她不是去自殺了嗎?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一旦神智清醒後,大腦所思考的問題總是一針見血。

 

﹝妳怎麼還會在站上?妳…﹞

 

這次我很識相的把問題反丟給她,畢竟老是開口閉口問人家要不要去自殺是件極煞風景的事。

 

 

 

﹝你是想問我怎麼沒去死吧?﹞

 

﹝呵呵…﹞

 

我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好是在網路上,看不見彼此的表情,否則以我現在這付蠢樣,她不笑掉大牙才怪。被她發現了,可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雖是如此,但我更急欲知道的是她為什麼沒去做傻事了?是真的如我所說的那樣,乖乖睡了一覺,醒來什麼煩惱便全忘了嗎?要是真這麼有效的話,那每個人只需一張床,好躺在床上矇頭大睡,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我打算另擇吉日再完成這項偉大的壯舉。﹞

 

要自殺還得挑日子?在我印象中,日曆上面似乎不會註明著「今日宜自行了斷」

這幾個大字,依上次talk的談話內容和這次的擇期自殺事件來判斷,這真的是隻行為古怪的恐龍。不過由於我是個標準的好奇寶寶,凡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了想更了解她,我看我也多少配合她好了。

 

﹝那妳日子挑好了嗎?﹞

 

我也忙在心裡推算最近有什麼國定假日,好待會提供她作為參考。

 

﹝過幾天就是我二十歲的生日了。﹞

 

才要過二十歲生日?那她真的才比我大幾個月。一個正值荳蔻年華的少女為什麼要想不開呢?

 

﹝預祝妳二十歲生日快樂。﹞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呢!﹞

 

是沒錢嗎?那我出錢買一個蛋糕請她好了,這實在是個很愚蠢的想法,所以我很快的想到另一件較有可能發生的事。不會吧!又想不開了?我連忙要她打消念頭。

 

﹝怎麼又往壞處想了?﹞

 

 

 

﹝不是〝又〞是一直都這樣。﹞

 

哇咧!連勸人我都說不過她。

 

﹝這樣對自己不好。妳應該多往遠處想想才是,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未來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很不切實際。﹞

 

怎麼可能會不切實際?明天過了還會有另一個明天,明天再明天,不就有許許多多個明天了嗎?無數個明天加起來不就等於是未來了?我真搞不懂女生一些奇奇怪怪的邏輯。

 

﹝只要妳好好的活下去,又怎會不切實際?﹞

 

﹝我覺得未來很虛無,我連現在都抓不住,更別提未來了。﹞

 

﹝每個人都會有過去、現在和未來,這才是人生啊!﹞

 

是我想得太單純、太天真了嗎?我怎麼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有些可笑?

 

 

 

﹝如果一個人的人生只到現在就結束了呢?﹞

 

坦白說,我所有認識的女孩子,個個都是尖嘴猴腮,喔!錯了,是伶牙俐齒,她們永遠都會有一大堆古靈精怪的思想,每當我被她們那一大串像連珠砲似的話堵住嘴,急急想找話反駁,卻又找不到,氣得漲紅了臉,她們便在一旁以勝利者的姿態睨著我,吱吱的笑個不停。奇怪的是,我老是說不過她們,現在連這隻恐龍也不例外。我苦苦思索著該如何應對的良策。

 

﹝沒話說了吧!哈哈......:)

 

看見這兩個代表笑聲的字,我已是十分訝異,再見到那張開口笑咪咪的笑臉,我更是嚇得差點連下巴都掉了,她會笑哦?她也懂得笑?

 

﹝我以為會想不開的人是笑不出來的。﹞

 

這是我心中的疑惑。從跟她互通訊息到現在,我是頭一遭感受到她真實的打出自己的心情。

 

﹝我常笑啊!認識我的人都曉得的。﹞

 

一個笑臉迎人的女孩怎會有輕生的念頭?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妳常笑,那妳笑起來一定很好看。不過我不認識妳,哪裡清楚妳的個性呢?﹞

 

﹝說的也是。﹞

 

她是故意迴避我稱讚她的話吧?!我這麼猜想著。

 

﹝為什麼妳要叫killfreedom呢?﹞

 

我將她的帳號逐字翻譯,對於英文我可以說是一竅不通,想當初大學聯考的時候,我才拿了40分不到的分數,聽說還是全校最低分,我敢打包票,其他科我都可以是狀元,唯獨這ABCD老外的洋玩意,我就是硬啃也覺得嚼得索然無味,但基本上我還懂kill是謀殺,freedom是自由,所以顧名思義killfreedom就是扼殺自由,這其中有何含義呢?我再次盯著螢幕發起呆來了。

 

﹝你是大學生,應該看得懂。﹞

 

﹝懂是懂,但還是好奇為什麼是killfreedom。﹞

 

我在想如果再這麼追根究柢下去的話,我能否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們一定要在這話題上打轉嗎?﹞

 

看來再這麼追問下去,只會搞到兩敗俱傷。聰明的我,趕緊扯開話題,可是任憑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好問題,黔驢技窮,只好發問了一個很無趣的問題。

 

﹝二十歲生日有什麼願望嗎?﹞

 

呵欠連連,可見這問題真的是很無聊。

 

﹝願望對我而言沒啥意義,反正不會實現,還不如把這機會讓給別人,省得浪費資源。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悲觀至此?我真想把她那顆腦袋給活生生剝開,重新排列組合,去蕪存菁一下。非吾人有暴力傾向,情勢使然,不得不為之也,換做是你,我相信你也會出此下策。﹞

 

﹝妳爸媽沒把樂觀的基因遺傳給妳嗎?﹞

 

﹝有嗎?我也不知道。﹞

 

我懷疑她頭上是不是冒出了兩隻角,要不然怎麼這麼會鑽牛角尖?這不是隻普通的恐龍,她是一隻長滿角的劍龍。

 

﹝你上次的報告還來得及交嗎?﹞

 

哦?她還記得這件事?我還以為她只會掛念著怎麼個死法最有效呢!嘖嘖!恐龍非冷血動物也。這倒是一大發現。

 

﹝交了,就在截止時間的前一分鐘交出去了。﹞

 

 

 

﹝那就好,我還怕你遲交了呢!﹞

 

﹝本來我也這麼想的,可是後來還是硬著頭皮交出去了。﹞

 

﹝這樣很辛苦吧?﹞

 

辛苦,當然辛苦了,怎麼可能不辛苦?為了交那份報告,我連夜趕工,把一指神功的功力發揮至最上乘,現在手指頭還隱隱作痛呢!我看著那根裹著OK繃的手指頭,有點不忍。

 

﹝還好啦!交都交了。﹞

 

﹝要是你真遲交了,我心裡會過意不去。﹞

 

哎呀呀!恐龍吃錯藥了嗎?竟然也懂得關心起我來了?

 

﹝沒事了,妳用不著放在心上。﹞

 

「眼鏡仔!你在做什麼?你不是只會上站看文章嗎?」

 

 

 

「啊?!」

 

曾幾何時,Swatch的時針又指向2點了,木炭悶聲不響地出現在我身後,他的突然出現,讓我當場幾乎可以說是從椅子上摔下來。

 

「沒啦!跟別人傳訊息。」

 

「這幾天看你反常哦!平常最早上床睡覺的人是你吧?!」

 

木炭的笑容十分詭異。剛開始見到他時,還以為他是個僑生,而且還是非洲華僑那種,因為在晚上你根本看不到他人身處何方,笑起來的時候,也只能看到一口潔白的牙齒一會兒張開,一會兒閉上,我們常笑他簡直可以去拍電視上的黑人牙膏廣告了。

 

「遇到以前的高中同學,隨便聊聊。」

 

2點了,我們都要睡了。」

 

「這麼早?你們不是都要撐到三更半夜的嗎?」

 

 

 

「要期中考了,還是多K點書,免得被二一,想玩也得有本錢。」

 

如果不是經木炭這麼一提醒,我壓根把期中考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們也會想要唸書啊?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孤軍奮鬥咧!」

 

哎唷!冷不防,我被搥了一記。

 

「不跟你鬧了,我去熄燈。」

 

「喔!」

 

﹝時間很晚了,我明天一大早還有課,妳都不用上課的嗎?﹞

 

既然她比我大,想必是大二的學生了。大二的課業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比大一

還來的繁重多了。

 

﹝上課?要啊!怎麼不用?明天有課的人就安份點去睡覺吧!bye-bye

 

bye-bye

 

離了線,我成了寢室裡最晚就寢的人,不知不覺中,我昏昏沈沈的跌進夢鄉。

 

在夢裡,我卻迷迷糊糊的夢見了一隻恐龍的身影,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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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進入所謂的「期中考週」,我就這樣被大大小小的考試給疲勞

轟炸,可是話說回來,再冥頑不靈的人到底還是存在著,木炭和鴨子執迷不悟繼續掛在站上找人talk,被找去talk,不過我倒覺得有一點值得嘉許的是,他們不再馬不停蹄的到處趕場,以往的每個晚上常常都是我一個人獨守著空無一人的寢室,他們不是去徹夜狂歡了,便是流連在別的寢室,而現在這種四人齊聚在寢室裡的景象簡直比兩岸和解還要難得一見,眼睛盯著明天要考的「中國文學發展史」,我的唇邊不禁漾開一抹會心的微笑。

 

「眼鏡仔!你的信箱好像有你的信耶!」

 

當久未開口的小胖把這消息告訴我時,我像盯著一隻異形似的以一種極不信任的眼神投向他。

 

「你騙人!」這是我第一個直覺反應。

 

「我騙你做什麼?不相信你自個兒上站去瞧瞧不就得了。」

 

怎麼可能呢?我又不認識半個網友,以前的同學也從不用e-mail,直接以通信聯絡了,還會有誰寄信給我?我半信半疑的用guest查詢babyface,果真信箱裡有新信件未讀,就在我改以babyface上站的同時,心裡卻也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於是我想到那隻悲觀的恐龍─killfreedom,心跳加速中,我看到了她寫給我的信。

 

 

Babyface

 

我想你一定很訝異收到我寄給你的這封信吧!但請你相信你的雙眼,因為我真的寫了信給你。還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沒錯!今天就是我的生日,卻也是我想結束生命的日子。

 

早在前一陣子遇見你之前,我就萌生了一股輕生的念頭,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這麼執意想死?如果這次我死不成的話,我想我會告訴你的。雖然我們

不是什麼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可是你卻是我在這二十年來遇過最值得令我信任的人,我很欣賞你坦白直爽的個性,在這樣的世界裡,這種人寥寥無幾,可以算是異數,偏偏在我選擇自殺之前不小心與你偶遇,想想這二十年能遇見一個在我心目中稱得上是好人的人,這一生也不虛此行了。

 

我知道你功課忙,沒時間上站,所以不能親自和你道別,不過還是打了這封信給你,也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若是你有空的話,就麻煩你跑一趟,到這個地址來見我一面吧!要是你害怕,那我也不勉強你。就這樣了,祝你繼續的樂觀,永遠的快樂。在天國的我會守護著你的﹝如果我上的了天堂的話,呵呵...

 

 

killfreedom 98.11.4.

 

 

短短的一封信卻比一部恐怖片給了我前所未有的驚悚,看完信的我,整個人籠罩在一陣極度的恐慌之中,不寒而慄。114日?今天是幾月幾日了?我緊張的問木炭他們:

 

「今天是幾號?誰告訴我今天是幾月幾號?」

 

114日啦!幹嘛啦?這麼大驚小怪的?」木炭忙不迭探出一顆頭。

 

那這封信是今天才寄的,現在去阻止她還來得及嗎?

 

「幾點了?現在幾點了?」

 

「還差半個小時就12點整,你要睡覺了?」鴨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睡什麼覺?我要出去一下!」邊抓起外套,我一邊找尋我的機車鑰匙。

 

「什麼?你要出去?有沒有搞錯?你不是一向不出門的嗎?」

 

 

這次輪到小胖像見了個精神病患似的看著我了。

 

「我去救人,再晚一步就等著替人收屍了。」我急得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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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見網友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我從未想過要與killfreedom見面,即使真要見上一面,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我自認為一向沒有顛覆傳統的勇氣,可是我相信這次我的的確確比常人都來得標新立異。

 

一路上,木炭和鴨子頻頻詢問我有關killfreedom的一切,我連跟他們細說從頭的閒功夫都沒有,一心只想找到她信上所註明的地址。數不清闖了幾個紅燈,也顧不得我那輛小綿羊最高速限只有九十,我瘋狂的在省道上風馳電掣,當然後面還跟著我那一群好室友。

 

幾乎是不敢想像,我也無從想像起,等我們一票人找到killfreedom時,她平躺在一張大床上,潔白的床單映照著她蒼白的面容,像是安祥的睡著了一般,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死前掙扎,我們甚至還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要騙我到這裡來和她見面,不過這想法隨即就被櫃子上那罐半倒的安眠藥瓶給徹底推翻了。

 

「現在怎麼辦?她會不會已經……」

 

木炭緊張兮兮的問我,順勢比了個翹掉的手勢。我白了他一眼,連忙俯下身去

探探她的鼻息。

 

「還有呼吸,應該還有的救,我們送她到醫院去。」

 

「要是她家人問起……」

 

「你白痴啊!如果她有家人的話,我們還進得來嗎?」

 

我想我現在的模樣鐵定極為駭人,可是救人要緊,我也無暇去理會這些瑣事了。

 

「幫我把門打開,我抱她下樓去,你們先叫部計程車。」

 

 

照理說,男女授受不親,尤其我們又不熟悉,不曾抱過女孩子的我應該會有所

遲疑才是,但也許是當時的情況太危急,我眉頭皺也不皺一下的將她整個人抱下樓去。

 

她很輕,輕的讓我幾乎感覺不出重量,一個人的重量不該這麼輕才對,三兩下輕易就把她抱進車裡,火速趕往省立醫院。

 

等我再見到她時,已是115日的中午,那時剛考完了試,經過一夜的折騰,我卻依然精神奕奕,只是對室友他們深感抱歉,我滿懷歉意的對他們三人說:

 

「對不起!拖累你們了。」

 

「說那是什麼話?我們是好兄弟嘛!」木炭熱情的挽著我的手。

 

「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別跟我們客套這麼多了。」鴨子邊笑著,邊推推一旁的小胖。

 

小胖沒說什麼,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忽然一時之間,我發覺他們變可愛了。就這樣,四個大男生在病房外又打又鬧的,直到護士小姐告訴我們可以進去看病人了,我們才又急急忙忙地衝進病房裡。一見到她,我才驚覺她張開雙眼時的樣子有多懾人,昨天我一定是急得忘記要好好看她一眼了。

 

「你們是?」

 

對了,她還不認識我們,都忘了要先自我介紹。

 

「眼鏡仔!她是你網友,你跟她說吧!」

 

我被木炭他們齊力推到病床前,面對陌生的她,我困窘的說不出話來。

 

「你是babyface?」她的聲音虛弱無力。

 

「嗯!我就是babyface,他們是我跟妳提過的室友。」

 

「你們好啊!」她露出蒼白的一笑,我卻覺得她的笑容溫暖親切極了。

 

我向她一一介紹木炭、鴨子和小胖。她問我:

 

「為什麼要救我?」

 

 

這可把我給難倒了,是基於不忍吧!我自認為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路上看見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逗著牠們玩,要不是宿舍禁止飼養寵物,否則我們寢室早就成了流浪動物之家了。

 

「救人還需要理由嗎?」

 

「小弟弟!你真是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心思。」

 

「我只是想救妳,其他的我沒想這麼多。」

 

「算了,不談這些。我想出院了。」

 

「妳才剛救回一條命,多待幾天吧!」

 

「你們還是學生吧?怎麼替我付醫藥費?」

 

「這……」

 

木炭他們見我面有難色,曉得我想不出好理由了,及時替我解了圍。

 

 

「他有我們這群好室友啊!我們有零用錢。」

 

「而且我們還兼了差,妳就不用擔心了,一切有我們。」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要她留下。沒想到,她只是笑了笑,婉拒了我們的好意。

 

「不用了,我現在覺得好多了,我想回家療養。」

 

「可是……」

 

「別可是了,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吧!」

 

她的口氣裡透出一股不容反抗的固執,我想了想,也罷,就讓她回家吧!

 

自此以後,我每天都會到她住的地方去探視她,深怕她又會再一次的想不開。這次我救的了她,但下次呢?說不定等我前腳一走,她馬上又自個兒吞了幾十顆的安眠藥,到時候別說是救人,搞不好等下次我再看到她時,已經是在醫院的太平間了。

 

考完了試,故態復萌的木炭和鴨子,照樣是不到夜深人靜不會回到寢室裡來,不然就是掛在站上,認識一些新網友,小胖那更不用說了,自從那天從醫院回來,我就見不到他幾次面,可是他們一見到我一定會問起killfreedom的近況如何,有次木炭甚至還神秘兮兮的問我是不是戀愛了?怎麼最近看起來容光煥發,走起路都有風哦!鴨子還叮嚀我千萬要把握住眼前這個大好機會,什麼跟什麼嘛!我豈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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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騎車到killfreedom住的地方,才把車停到樓下,抬頭一看,就見她一個人倚在陽台前,遠望著天邊將落的夕照靜靜地不知在想些什麼。我凝視她那

張絕美的側面,夕陽的餘暉將她蒼白讀臉頰染上淡淡的霞彩。她有雙黑白分明的靈瞳,長長的睫毛微微上揚著,她不像童話故事中的白雪公主有著鮮紅欲滴的雙唇,相反的,她的唇透著的是不健康的粉紅色澤,我總是覺得她缺少運動,因為她的身子太過單薄與瘦削,一付就是弱不禁風的模樣,要旁人見了怎能不替她憂心忡忡呢?

 

為了不打斷專心沉思的她,我輕聲的來到她身後,可惜她太過敏感了,早已察覺到我的來臨,因此我的小心翼翼變成了多餘。

 

「我打擾到妳了?」我笑得極為尷尬。

 

「沒有,你剛到?給我的?」她似笑非笑盯著我手上拎的那瓶鮮奶。

 

「嗯!剛剛下課,知道妳喜歡喝,所以就替妳帶來了。」

 

我開始找起杯子,順便跟她提起今天早上木炭要我轉告她的事。

 

「對了,這星期日妳有空嗎?」

 

「有事嗎?」

 

「木炭要我邀妳一起去劍湖山玩。」

 

「劍湖山?」

 

她的表情似乎相當為難,是去過了?還是她有事不能去?

 

「不喜歡?還是已經去過了?若是太勉強,沒關係的。」

 

 

雖然心裡一直不情願這麼說,但我從來就不做勉強別人的事。

 

「不!我是在想這個名字很耳熟,可是我沒去過,想去看看。」

 

經她這麼一說,我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是可以落下了。

 

「讓我跟家裡說一聲,ok?」

 

這是我第一次聽她主動提起家裡的事。

 

「妳住哪兒?」我好奇的問。

 

「台南。」

 

「那離這裡很近嘛!回家很方便。」

 

「是啊!我每個星期都得固定回家一趟。」

 

「這麼乖?像我都不曉得已經多久沒回家了。」

 

記得自從到學校報到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老爹老媽了,也難怪上次打電話回家時,老媽的語氣隱含了些許的怨懟,不過我想她老人家也早習慣了吧!高中時期的我不就是這付德性?長期在外求學,老媽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就是─兒子出去了像丟掉,回來像撿到。一開始聽到她這麼說,我當然會不服氣的嘟噥幾句,可後來自己仔細想想,好像也真的是這個樣子,也就任她去說了,反正我既沒被列為失蹤人口,也不是什麼通緝在案的十大要犯,老爹老媽大可以安心了。

 

「乖?如果我爸媽也這麼誇我的話,我會感動的痛哭流涕!」

 

難不成她是個壞女孩嗎?我東看西看實在不覺得她哪裡壞了。我甚至沒聽她說過半句罵人的粗話,一臉書卷氣的她,靜止不動時簡直就像座女神雕像。

 

「妳看起來就是個乖寶寶。」

 

「哦?是嗎?我有很多面的,你不知道罷了。例如這個…」

 

出乎我意料的,她忽的起身撇過臉去,待轉過身來,已換上一張我陌生的神情。

 

「妳…」

 

「怎樣?很訝異吧?」

 

她迅速地恢復原有的樣子,笑得十分開心。該怎麼形容她方才幾秒鐘不到的表情呢?陌生,確實是極盡陌生的一張臉孔,她的五官是我所熟悉的killfreedom,但在那張臉上,她眉宇間淡淡的悒鬱褪去了,眼中也不再是那樣單純,而是一雙充滿神秘色彩的眼睛,引人遐思。如果她是想製造出令我呆愕的效果,那她顯然是成功了,因為久久我都無法回過神來。

 

「喂!小弟弟,你呆掉囉?」

 

她輕擰了一下我的臉頰,這下子我才是完全清醒了。

 

「我…」

 

我才想問她,她立即止住了我。

 

 

「先別開口問我問題,以後你就曉得了。」

 

可是我就是壓抑不了心底那股蠢蠢欲動的好奇心,我還是有滿腹疑問有待別人給我解答,特別是她,對我來說,她就像團解不開的謎。

 

就在此時,我的call機響個不停,一看是木炭他們call我。

 

「我去回call,妳在這兒等我一下。」

 

待她點頭示意後,我急忙衝下樓找到公共電話。

 

「喂?木炭啊!什麼事?你們現在在哪兒?去Disco Pub?要我們過去?有沒有搞錯?她怎能到那種地方?別開玩笑了,什麼?帶她去玩玩,有用嗎?好啦好啦!我問問她的意思。」

 

沒想到,這通電話竟讓我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killfree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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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就到了我們約定好的星期日─劍湖山之遊,不知怎的,我日夜不停的企盼這一天的到來,也許是想看killfreedom真正開心時是什麼模樣的吧!我越來越對她那句「我有很多面的」深信不移。那天掛上木炭的電話,我和killfreedom兩個人找了家速食店解決了晚餐之後,依約到Disco Pub跟木炭他們會合,因為時間尚早的關係,pub裡人不多,killfreedom說想去洗手間,我陪著她,等到她換裝完畢走到我面前時,瞠目結舌的我,當場愣在那裡,這還不打緊,讓人難以置信的在後頭,,她拉著我就在那個五光十色的舞池,手舞足蹈起來,說實在的,當時的她渾身散發出一股魅惑人心的力量,我呆呆的看著她忘情的扭動身軀,靈活輕快的踏著舞步,也和她跳過一首又一首的舞曲,原來自己也能這麼瘋狂。

 

懷抱著一顆期盼的心,我依時去接她,梳著兩枝小辮子的killfreedom,可愛的不像是個20歲的女孩,或許我該這麼說,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不曾覺得她有20歲。

 

babyface!我有點累耶!」

 

往劍湖山的途中,她小聲的跟我說。

 

「想睡覺?」

 

不會吧?!我正騎著車,怎麼讓她睡?到最後我急生一智,讓她靠著我的背,

雙手輕輕扣著我外套的口袋。鴨子和木炭趁機損我幾句:

 

「眼鏡仔!這樣太明目張膽了吧!」

 

「沒辦法,她說她累,也只能這樣了。」

 

 

 

我從後視鏡瞥見她的臉不自覺地飛上兩抹紅暈。

 

「那我的背面積比較大,睡起來也比較舒服。」

 

「木炭!你說錯了,不是背,是前面的肚子。」

 

鴨子及時的仗義相助,我回報他以一個感激的笑容。在場的人因為鴨子這句話,

笑得人仰馬翻,我也感覺到從背後傳來killfreedom的微微笑意。

 

到了劍湖山,她的雙眼為之一亮,我適時捕捉住自她眼底一閃即逝的眸光。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babyface你說對不對?」

 

「妳沒到過遊樂區玩過嗎?」

 

對於這一類的場所,我閉上眼睛也能走完一圈。我領著她一一坐遍劍湖山所有可能會嚇破膽的遊樂設施,跟她一起拚命的大叫,也聽到旁邊的女生不斷的哀嚎,像豬隻臨死之前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讓我放心的是,她除了臉色稍顯蒼白之外,好像持續著高漲不下的情緒,天真無邪的笑容一直掛在她臉上。

 

「真像個小孩。」我喃喃說出這句藏在我內心已久的話。

 

「你說什麼?」

 

「沒…沒事,開心嗎?」

 

我遞給她一杯重量杯的雪碧。她喜歡喝這晶瑩剔透,冒著氣泡的透明液體,而我意外的發現,最近到便利商店去,自己也會不知不覺的走到飲料櫃前,拿出兩瓶罐裝雪碧。

 

「嗯!當然開心啦!我第一次到遊樂區來玩呢!」

 

「第一次?妳小時候沒到各地去玩嗎?」

 

「我爸媽說等我上了大學再和朋友一起去玩。」

 

「可是妳不是每個星期都得回家報到?怎會有時間?」

 

 

 

我想我不偏不倚的說中了她的痛處,否則她的臉色不會微微變了,她吸了一大口的雪碧,然後狠狠將它吞到肚子裡,再長長吁了一口氣。

 

「我也是到上了大學才知道我根本沒有出遊的機會。」

 

「那今天…」

 

「撒了個小謊囉!我想跟你們出來玩嘛!」

 

她頑皮的吐了吐舌頭。這番話又讓我想起了她的帳號─killfreedom﹝扼殺自由﹞,她應該是隻自由自在翱翔天空的小鳥,可是卻似乎有張無形的網,網住了她,也網住了她遙不可測的未來。

 

「家裡不知道妳會跳舞的事吧!?」這是我的推測。

 

「不知道,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那還得了?他們一直覺得學生的本份就是讀書,除了有助課業的事才可以去做,像跳舞這種事他們怎麼可能讓我碰呢?跳舞是我另一個興趣,高中三年一直脫離不了跳舞,因為我們班上的同學都熱衷於舞蹈這運動,我們都已經習慣了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你不覺得這感覺很棒嗎?大夥又叫又跳的,可以忘了煩惱。」

 

直到現在我才了解為什麼她會說她是很多面的真正涵義,不是她生性如此,而是環境逼得她不得不如此。她父母了解她嗎?我想答案應當是否定的,要不然她又何苦當個多面人?在家是個中規中矩的乖女兒,了無生氣,平凡的可以,而在外頭,卻活蹦亂跳像個落入凡間的精靈。

 

「除了跳舞,妳還喜歡做什麼?」我想到她說的另一個興趣。她比了個寫字的手勢。

 

「寫字?」

 

「差不多,我最喜歡寫東西了,要是靈感來的時候,想擋都擋不住呢!」

 

看著她眉飛色舞的神態,可想而知,對於寫作她是多麼熱衷,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身為中文人的一份子,我卻常常咬著筆,盯著天花板發呆,可是稿紙上一個字也擠不出來,是自己資質駑鈍,天生就不是拿筆桿,當作家的料?還是靈感老是與我作對,一再搭錯緣份的列車錯過彼此呢?

 

「能分我一點就好了,每次要交作業就是我最痛苦的時刻。」

 

「怎麼會?只要多觀察就好啦!」

 

「妳說的倒輕鬆。」我沒好氣的說。

 

「試試看嘛!不試又怎麼會知道?」

 

「對對對…妳說的都有理。」

 

「你看!有隻狗!」

 

我還來不及細看,就見她撈起那隻小東西又是搓又是揉的。

 

「妳養的?」

 

 

 

想也知道這狗怎麼可能是她養的?這是劍湖山耶!她怎麼可能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養隻小狗?我看我真的是頭殼壞去了。

 

「不是啊!」

 

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隻狗跟她玩起親蜜接觸的遊戲,天啊!她居然和那隻狗當眾

玩起親親來了。

 

「那妳怎麼跟牠那麼好?」

 

我有點不是滋味的盯著她懷裡的小東西,誰知牠竟轉過頭來,用一雙略帶敵意

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

 

「我喜歡跟狗玩,尤其是那種很小很小,可以捲起身子當球踢,還會滾來滾去的那種。」我很用力的想像那將會是什麼情形。狗應該是聽不懂她所說的話吧!不然牠怎會一點反應也沒有。

 

「妳好殘忍,竟然會把狗當球踢,妳不怕牠聽了咬妳一口?」

 

我作勢撲向前去咬她,她笑著拍掉我伸出去的手。

 

「哎呀!我只是打個比方嘛!又不是當真,我最喜歡小動物了,你說對不對啊?

小狗狗!」

 

誰知道那小東西居然真的小聲的叫了幾聲當成了附和,令我當場啞口無言,真不知該怎麼接話。不久,小東西的主人來了,是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後面還跟著她的父母。

 

「姊姊!妳撿到我的狗狗了。」小女孩甜膩的童音,聽了真讓人覺得舒服。

 

「這是妳的狗狗哦!小妹妹!」她一手去摸摸小女孩的小辮子。

 

兩人站在一起,一大一小,活像一對姊妹。

 

 

 

「姊姊!妳的頭髮跟我一樣耶!」

 

「哦?那我們一起照張相好不好啊?」

 

她牽起小女孩的小手,我察覺到她的手其實也沒比小女孩的大多少,這麼纖細的一雙臂膀,真不知承受了多少壓力。她向我點頭示意,也問過小女孩的父母後,我按下快門,替她和小女孩﹝當然少不了那隻狗﹞拍了一張照,在陽光底下的她,笑得好不燦爛!這次我又看傻了眼,情不自禁的對她說:

 

「妳是該多笑的,妳的笑容很可愛。」

 

沒想到,她卻像見到了鬼似的,猛盯著我瞧個沒完。

 

「這句話從你嘴巴裡說出來,還真叫人不敢相信。」

 

「為什麼?」我不明白她此話的用意何在。

 

「狗嘴吐不出象牙呀!」

 

 

 

只見她丟下這句話後,就一溜煙的竄進摩天輪裡去了。我上氣不接下氣的追打著她,我理所當然可以跑得比她快,特別加上她個子又不高,可是我的雙腳卻十分自然地放慢了腳步,任她在我前頭奔跑著,無憂無慮笑著,我忽然發現自己在無形之中已不知不覺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看著她的身影在我眼前翩翩飛舞,如果在現實生活中,輕舞飛揚也曾那麼真實存在過,那麼我想killfreedom是另一個輕舞飛揚,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絕不允許她像輕舞飛揚那樣在我的生命中,短暫似煙火般絢麗的綻放之後,即永遠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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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所說,認識她的人都曉得她時常掛著一張笑容可掬的臉,但要命的是,她也時常咳個不停。

 

「妳要不要緊啊?」這個人總是讓人替她擔心。

 

「沒…沒關係的,咳……」

 

「以前沒見妳咳這麼厲害過啊!感冒了?」

 

「大概吧!可能上次的感冒還沒完全好,我休息一下,待會兒就會好的。」

 

記得上次我問她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跟我說,我直覺她在敷衍我,這樣的情況

已不是第一次發生,再咳下去那還得了?

 

 

「不行!這次說什麼我都要帶妳去看醫生。」我相當的堅持。

 

「我都說沒事了。」看來她也不大肯讓步。

 

「妳上次答應過我的,說再好不了,就得去看醫生。」我擺出強硬的姿態。

 

「有嗎?」她一臉裝蒜。

 

「有,不管,把外套穿上,我帶妳去看醫生。」

 

「外套拿去洗了。」

 

真是服了她,連這種理由她也能掰得出來。

 

「那我的外套借妳,用不著再掙扎了。」

 

我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著實有些不忍心,不過為了不讓她變成第二個輕舞飛揚,我是吃了秤錘,鐵了心了。強押著她坐上了我的小綿羊,找了家診所,都到診所門口了,她居然還想掙扎。

 

 

「我身上沒錢耶!」

 

「沒錢我可以先借妳,妳只要負責進去讓醫生看看妳就行了。」

 

「難道都不能再商量一下嗎?」她苦苦哀求。我假裝沒看見她楚楚可憐的表情。

 

「沒有。」我簡潔有力地打掉她僅剩的一絲希望。

 

掛了號,我無意間瞥見她健保卡上的出生年月日。

 

「妳也才比我大幾個月嘛!」

 

「我本來就比你大啦!小弟弟。」

 

「大二的功課一定很忙吧!」

 

「誰說我大二來著?我和你同樣是大一新生呀!」

 

「我一直以為妳是大二的學姊。」

 

「是嗎?那怎麼不見你這個學弟敬老尊賢呢?」

 

 

「那是因為我覺得妳實在不像有20歲那麼老了。」

 

「我真那麼像小孩子嗎?」

 

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頭低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總是可以讓自己沈浸在沉思中,無時無刻,無處不可。

 

「這樣不好嗎?」

 

女孩子不是一向都希望自己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小,電視上的廣告不是都這麼演的嗎?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爸媽比較喜歡我像個大人一樣成熟穩重,別那麼不懂事。」

 

只要她談起家裡,臉上不自覺的就會透出一股落寞,笑容也頓時黯然了。

 

「我喜歡這樣的妳,有朝氣,這樣才像個年輕人嘛!」

 

我不忘替她打氣,不忍見她眉頭深鎖的模樣。

 

 

這時護士叫到她了,我陪她走進診療室。

 

「咳多久了?」

 

「有好一陣子了,大概一個多月吧!」她的聲音讓人感到非常心虛。

 

「是感冒引起的吧?!」我看那醫生人挺好的,所以才鼓起勇氣插進他們的對話。

 

「嗯!不過咳這麼久了,怎麼都沒想到要讓醫生看一看呢?」

 

我看到她的頭低得更低了。醫生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接著笑著說:

 

「好啦!自己的身體要多注意些,到外面領藥去吧!」

 

我又隨她走到外面等著排隊拿藥。才剛要踏出門,醫生又叫住我們:

 

「小伙子,多照顧你的小女朋友啊!再咳下去搞不好會變成肺結核哦!」

 

女朋友?他是說killfreedom嗎?我俯視她的表情,就像上次去劍湖山的情形一模一樣,她的臉很快地像顆熟透了的蘋果。我們尷尬的快步逃離現場,耳後彷彿還聽到醫生哈哈大笑的聲音。

 

「真是個奇怪的醫生,明明我就比你大,居然說我比你小。」

 

「誰叫妳身高不如人,而且又一付幼齒樣。」

 

哎唷!一不小心,我的肚子被她攻擊了。

 

「我不管,你就是比我小,怎麼樣?小弟弟!」她向我扮了個鬼臉。

 

「年齡真有這麼重要嗎?」

 

「這句話好耳熟,你以前老早就說過了。」

 

「好話當然可以重覆使用。」

 

「我媽說女人最好還是找個年紀比自己大的男人當依靠比較好,可以照顧自己,保護自己…慘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她突然止住了口,發現自己好像太多話了,又說錯了什麼。

 

 

「誰說一定要年紀比妳大的男生才能照顧妳,保護妳?像我就一定可以負起照顧妳,保護妳的責任。」

 

她媽那是什麼古板思想?當一個男人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孩時,哪個不是沒命似的護著她?

 

 

我開始懷疑起她爸媽是不是活在舊石器時代的北京猿人了,說不定還可以到世界各地去展覽。

 

「別開玩笑了,小弟弟。」

 

她的聲音小到我都快聽不見了,但後面那三個字卻讓我覺得極為刺耳,我實在不怎麼喜歡她這麼喊我,不知從何時開始的。

 

「我只不過比妳晚出生幾個月而已。」我不服氣的反駁她。

 

「可是那終究是事實啊!不是嗎?」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她又恢復成昔日伶牙俐齒的那隻恐龍了。

 

「總有一天,妳會明白的。」

 

淡淡丟下這句話,我懶得再開口表示任何意見,因為我深信行動可以證明一切,

也會讓我眼前的這隻恐龍乖乖的閉上嘴巴,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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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可以的話,我真想把那台公共電話給扯下來,好讓她不要再講這通讓她、讓我都痛苦的電話,不過在這之前,我先得確定沒有人會去告密,免得自己被人舉發犯了破壞公物的罪名,因為這非常之不划算。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killfreedom那張越來越難看的小臉,她這情形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鐘,就從她打電話說了第一句話開始,我眼睜睜的見她抿緊了不能再緊的雙唇,連她平日那清澈如水的雙眸亦不再明亮了,她怎麼了?誰來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天啊!真是比等大學聯考放榜還讓人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我顧不得君子非禮勿聞的道德壓力,捱近她,隱約中只聽到她像蚊子般的聲音:

 

 

「我不要,我不要……」

 

「你們…為什麼老是要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我不要啊!不要…不要…」

 

「我喜歡中文啊!為什麼不讓我繼續下去?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不…我不管將來,中文有什麼不好?那很辛苦的……我不在乎那些錢,我只想去尋找我要的…我不是怕苦….我只希望能有自己的理想,可不可以不要逼我?不不不...我收回剛剛的話,對不起!你們聽我說啊,我不是故意的,沒有…我沒那個意思…讓我…讓我再考慮好不好?好好…我回家,我星期六就回去…再見…再見…」

 

喀一聲,電話是掛了,但她也整個人癱軟在電話下面,這嚇壞了我,我急忙問她:

 

「怎麼了?妳還好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妳別這樣啊!」我使勁地撐起她瘦削的臂膀,讓她全部的重心都轉移到自己身上。我在想若不是我扶住她,說不定她真的會像連續劇中的劇情一樣,整個人昏死過去。

 

 

「他們…他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要找誰呢?誰能幫得了我?」她幾近歇斯底里的態度,讓人一覽無遺她心中的惶恐無助,連帶的我也跟著慌了:

 

「妳說什麼?什麼怎麼辦?妳先靜下來,靜下來呀!」

 

「我不要…我不要…babyface,我不想轉學,不想轉系呀!」

 

什麼?轉學?轉系?我的驚嚇程度不下於她,一時之間,彷彿我也快倒了,像全身被人一下子抽光了氣力一樣,要轉學轉系的人是她耶!又不是自己,我跟著緊張個什麼勁?我拚命地提醒自己要冷靜,冷靜...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即將要離開自己到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我的心就忍不住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曾幾何時,我們竟變成生命共同體了?我甚至沒有多餘的時間來仔細思考這問題。

 

「那…妳跟他們說妳的想法了嗎?」

 

「說了,我當然說了,但是他們…他們不聽呀!他們要我去唸特教。」

 

 

「特教?那不就是師範體系了嗎?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剛剛打電話回家才曉得的,他們要我別唸中文了,改唸特教系,

說什麼將來的出路會好些,我喜歡中文,我要繼續唸…我不要去唸什麼特教,我不要─」

 

這可真把我給難倒了,從來老爸老媽就不會管我做什麼,小學、中學到大學聯考,哪條路該做什麼樣的選擇不是自己決定的?真沒辦法想像老爸老媽如果對我說了句─你給我去幹嘛幹嘛,我的反應會是何等詫異,何等無法置信,搞不好連下巴都嚇掉了。

 

我要怎麼幫她?依她的個性確實是不適合唸特教,那是一條辛苦的路啊!見她這麼難過,我也好受不到哪裡去。為什麼在這緊要關頭,我平時的聰明才智好似都被搾乾了,居然連一滴都擠不出來?我開始在她身旁侷促不安地踱來踱去,憂慮的目光卻始終也沒離開過她半刻。

 

 

「妳有何打算?我跟妳一樣慌張,要我這時候給妳意見,恐怕……」慚愧使我低下了頭,不敢正面迎接她那焦急的眼神。她卻連話都不讓我說完,就自顧自的接著:

 

「能說的都說了,能求的我也開口了,但為什麼就是不能讓我做我自己呢?我有自己的夢啊!為什麼要阻止我?」

 

哽咽中,我聽到了她話裡的悲痛,一股不能抑制住的衝動,使我再也顧不了一切的將她納入自己懷中,任她在我的羽翼下失聲痛哭,甚至當她用力搥打著牆壁時,我寧願她搥的是自己的胸膛而非那堅硬的牆,因為牆會使她受傷,而我卻只想著替她分擔一切的痛,我更理直氣壯的想為她撥開那片快籠罩住她的烏雲,這一生我是當定她的守護神了,就算她真比我年長那又如何?誰說我能給她的不能遠遠的超過我的生命?我發誓要用自己畢生的力氣和鮮血去把她黑白的生命染上繽紛的五彩,我負氣地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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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看著心愛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日復一日的消瘦,我想這世上不會再有任何事會比這還讓自己心痛欲死。現在的我,就是這樣的心境,眼睜睜地看著killfreedom在我眼前一天天的枯萎,自己卻無能為力,我真恨不得拿把刀割下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好跟她一同凋零。可我不能,因為在這之前,我要先勸她把自己的身子養好,總是事情不到最後關頭,我們都不該有那偏激的想法。

 

這天,我柔聲的要她把桌上向來可以使她食指大動的牛肉麵給吃了,

 

「吃吧!妳已經很久沒好好的吃過一頓正餐了。」

 

「……」她沉默的回答,令我更是舉足無措。

 

 

「別這樣好嗎?再不吃麵會涼的,等會兒就不好吃囉!」

 

我覺得自己真是個職業保姆,像在哄一個鬧脾氣的拗小孩,我心裡想著:吃啊!

 

怎麼動都不動呢?這家麵店老闆不知已經往這方向偷偷瞧過幾次了,有時稍一不注意,我還會不小心接到他老人家「關愛」的眼神,讓我只覺頭皮發麻。

 

「我沒胃口,你自己吃吧!」

 

「妳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多少吃點吧!才有力氣做妳想做的事呀!」

 

我實在是很痛恨自己的不識時務,從上次的自殺事件到現在,我發現自己的口才似乎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明明知道現在的她脆弱的有如風中殘燭,我還動不動就間接刺激了她的傷口。果然,她臉上抹不去的愁雲慘霧更深了,我有說不出的自責,乾脆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算了。

 

「即使我把麵吃完了,我就能做我想做的事嗎?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啊!

 

 

小弟弟!」她哀怨的雙眸是一道又一道的黯淡,看得我極為光火,是誰把她變成這付模樣的?我氣得真想拿刀砍人,不行!我得冷靜,冷靜…

 

「至少妳還會有力氣去跟他們爭取呀!假如妳連替自己爭取機會的能力都沒有,那妳還談什麼將來?談什麼追求自己的夢想?」

 

「哼!你說的倒容易。」

 

聽到冷笑一聲,我曉得她一定在笑我不懂得她此時此刻的心情,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每一個神情,每一個想法,我哪有不懂的?只是我不能認同她,至少現在不行!因為我明白一旦現在的我認同了她的想法,悲觀會從我身邊奪走她,我絕無法忍受這樣的事實,更害怕去承受這樣的椎心之痛!為什麼輕舞飛揚臨終之前的片段這時又跳進我腦袋裡?

 

「往好的地方去想嘛!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痛苦,妳這樣只會讓在一旁關心你的人更難過罷了。」

 

「你在暗示誰呀?」

 

「我啊!看到妳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妳。」

 

「你幫不了我的。」真像極了三流小說裡的十流口白。

 

「就算幫不上忙,好歹我也要幫妳活下去。妳知不知道?這陣子的妳瘦了好多。

連木炭他們見到妳都快認不出來了。」

 

我說的一點都不誇大其實,前幾年日本女星宮澤理惠得了厭食症,我看也不過如此,只是看到宮澤理惠我不會有任何反應,見到killfreedom瘦骨嶙峋的身軀,我只想到自己的心會痛得幾近死掉。

 

「哦?是嗎?我變了這麼多?」太好了,在她臉上我又見到了許久不見的笑容,

心裡的苦澀總算是稍減了幾分。

 

 

「有,妳再不吃東西的話,我們就看不到像美女的恐龍啦!」

 

「貧嘴!你最會胡說八道了,油嘴滑舌。」我加油添醋的亂謅一通。管它的呢,

只要她過得開開心心的就好,我才不在乎我在她心目中是什麼樣的形象。

 

「小姐!拜託妳快動尊口吧!麵店老闆已經不曉得往我們這邊看過幾百次啦!搞不好還以為我欺負妳咧!」我裝得一付無辜樣。

 

「那我更不用吃啦!你本來就欺負我。」她頑皮地吐了吐舌頭。

 

「妳…妳…妳…真是好心沒好報。」趴在桌上,誇張地做了個昏倒的姿勢,我終於聽見她雨過天晴的笑聲。

 

「你少耍寶啦!把我的臉都給丟光了說…好歹人家我也是個美女,總是要有氣質一點。」

 

 

「呵呵…倒楣的楣吧!哈哈……唉喲!」我的囂張維持不到幾秒鐘,肚子硬是被塞了個大肉包,都是拜她所賜。

 

「才不是,你閉嘴啦!野獸!」

 

只要能天天見到她璀璨的笑靨,要我當多久的野獸,我都心甘情願,哪怕是一生一世般的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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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0.1 天氣晴得有點糟糕 心情很藍色

 

今天是10月份的第一天,照理說,我應該是很高興的,因為這是個新的開始,可我沒有。為什麼呢?連自己都不曉得,大概是好心情從來都沒和我住在一起過吧!我想。不過,我常常笑呀!算起來應該是很開朗的女生才是。嗯!我是開朗的女生。

 

剛剛打電話回家,說自己想留在學校,這個週末假期是泡湯了,其實也不算太糟糕啦!只是不能出去玩而已,我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去做呢!那就是跟老師一同到外地去做野外實察,我好期待唷!可以到外頭的世界去看看。

 

最近突然發現自己的筆寫不出來想要的東西,總是覺得似乎少了點什麼,我看過幾個同學寫的作品,不知怎的,我在那裡面發現了自己文章所缺少的東西,那是種感覺吧!一種真實的感覺,那是我用無數倍的想像空間所換不到的,我好想要那種貨真價實的真實感,彷彿自己真到過,真有過那種境遇一樣,我是真的真的好想到外頭的世界去大開眼界。

 

可是就在我打電話回家開口的那一剎那,我才曉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我不懂,真的真的不懂為什麼家裡不讓我去?當我說想要到外頭的世界去看看呀!為什麼他們的回答竟是:〝妳的意思是我們從不讓妳去玩嗎?〞我怎麼會有那種意思呢?沒有啊!我真的沒有!我的語氣不夠謙卑嗎?還是我用錯了字眼?誰來告訴我,我究竟錯在哪裡?〝妳應該好好的唸書,跟人家去作什麼野察?妳以為我們都不懂嗎?妳只要把書給我唸好就好啦!

 

 

不准妳去,聽到沒有?妳給我乖乖回家唸書!讓妳唸中文系已經讓我們很沒面子了,妳再不好好唸,將來要是找不到工作,妳叫我們怎麼去跟別人說?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叫妳回家就回家。〞如果我真有顆心,問自己心還活著嗎?呵呵……..我是個開朗的女孩。

 

 

* * *

 

98.10.2.天氣跟昨天一樣糟糕 心情更是藍的不能再藍

 

心裡懷著一絲絲的希望,我想自己的口氣再和緩一些,應該…應該這次的野察就能成行吧!拿起話筒,撥著熟悉卻又讓自己害怕的號碼,心跳的次數隨著時間遽增,有些好笑,自己的家怎麼會讓自己有這樣異樣的感覺?

 

 

〝怎麼想到要打電話回家?又要說野察的事嗎?不是跟妳講過了?不行!不行!妳要玩,等下次,等妳把書都唸得差不多了再去好好的玩。〞

 

〝但是這次錯過了,下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呀!〞

 

〝怎麼可能?就算沒機會了,對妳的課業有影響嗎?妳少出去玩一次,多唸點書,分數一樣可以很高分。〞

 

〝可是我跟同學約好了要一起去的,我答應了人家…〞

 

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彼端傳來〝什麼?妳眼裡還有沒有我們兩個大人的存在?誰叫妳擅作主張的?沒事幹嘛跟人家說要去玩?推掉推掉,不准妳去。〞

 

〝我們不是去玩,是去作研究。〞

 

〝不要跟我辯,聽到了沒有?讓妳讀那麼多書,是來讓妳跟我們頂嘴的嗎?會找妳一起去玩的也不會是什麼好朋友,妳怎麼儘認識一些狐群狗黨?〞

 

〝他們人很好,對我也很照顧。〞

 

〝對妳好一點就收買妳啦?妳怎麼知道他們不是因為看妳很好騙?妳高中…〞

 

我實在不想再聽見有關對自己朋友的批評,尤其是自己的家人,為什麼忽然間我感到呼吸急促,快不能呼吸……救救我….救救我….

 

 

* * *

 

98. 10.28. 天氣雨來得莫名其妙 心情灰灰的

 

今天下午下了一場小小的雨,輕輕的洗滌了積在我心底多年的心事。

 

總是困在同一個牢籠裡,快窒息的我想呼吸自由的空氣。如果能得到解脫多好,不過真正的解脫是什麼?

 

想忘了這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不該有的心痛,我痛的是要割捨這一塊心頭肉,令我痛哭幾近失聲的竟是我最愛的家人。今天朋友向我埋怨:為什麼說好了又爽約了?我幽幽的微微一笑,笑裡盡是說不出的苦楚,我如何能對他們說是家裡的因素?是家裡施壓不讓我出去?〝妳最好是好好的唸個成績出來,這條路是妳自己選的,當初要妳填特教妳偏不要,到時就別餓死…〞想到這兒心不禁涼了。朋友老是問為什麼我那麼的重視友情?

 

我很想答自己真正想說的答案,可我不能,因為這是一道又一道深沉的疤,傷口結痂成了疤,而我心裡的傷,怕是永遠也好不了。我渴望的親情,我要的家庭溫暖,你在哪裡?我想誰都想不到,一個這麼開朗的女孩,這麼重視友誼的背後,是因她的感情得不到發洩的出口,誰想得到?誰會想到?

 

呵……

 

ps.今天找了一個陌生人talk﹝平生第一次主動找人talk

 

怎會就在決定了結束生命的今天想要找人說說話呢?

 

是想找個不認識的人傾倒積在心底的垃圾吧!

 

只是這個陌生人似乎…似乎笨了點…

 

 

他很像好久好久以前的自己……單純天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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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1.4 天氣陰陰的、涼涼的可以讓自己靜一靜 心情找不到形容詞

 

猛一翻開桌上的行事曆,小小用紅筆寫著〝My Birthday〞映入眼簾,我盯著那二個英文字發呆。紅紅的字跡,竟讓自己感到莫名的興奮,是誰說過紅色代表血腥?不記得了。血腥的滋味,我沒嘗過,於是自己變成了假想的吸血鬼,急著尋找血腥的氣味。

 

買了瓶安眠藥,其實很早就買了的,一天一顆撫慰我天天緊繃的心弦,﹝怎麼睡也睡不著﹞夢裡的自己直覺想逃,我不要夢到猙獰的他們,我不要夢見家變成吃人的怪獸,我想回到真正屬於我的家。

 

 

為什麼明明有爸媽的小孩還拚命的哭著找爸爸媽媽?那是誰家的小孩?

 

我心疼的想上前去擁著她。不哭不哭,姊姊在這兒,妹妹不要怕……她的臉彷彿在哪兒見過…想不起來,真的想不起來了。藥一顆顆吞著,咦?痛似乎也不怎麼疼了,重覆同樣的動作,身體越來越輕,迷迷糊糊中,打開電腦……笨笨的男生,我想起了他……

 

20年的生命,生我的爸媽,我也找了你們20年,整整20年。

 

 

* * *

 

98.11.6 天氣濛濛的暗 心情問號中

 

劫後餘生的自己,好像感覺也變得麻痺了,是安眠藥的藥效還沒退吧!

 

我想。

 

 

笨笨的男生,我見到他了。小弟弟,我打從心裡這麼叫他。他有點多事的救了自己,我該謝謝他嗎?看他不知所措的傻笑著,冷冷的心居然滲進了一點點溫暖。奇怪的感覺,重生的自己有顆陌生的心,不懂不懂……

 

 

* * *

 

98.11.10. 太陽笑得很燦爛 心情在盪鞦韆

 

Disco Pub裡,瘋狂的搖擺身軀,我手舞足蹈,像個小孩,倘若我有童年,也應該是這樣的吧!就像小時第一次忘情的隨著電視上的歌手起舞,我不知不覺想起了第一次跳舞的情景,

 

〝妳在做什麼?學人家歌星跳什麼舞?妳以後要靠這吃飯嗎?以後不准妳亂蹦亂跳的,聽到沒?去寫字,名字會寫了沒有?還不快去!〞我的眼裡盡是說不出的訝異與驚駭。

 

小天使生了一對翅膀,假如天使被折了翼,那他會不會疼?我想我不是天使,因為天使不會疼,天使不會常常無故捱罵被打……天使不會總是躲在沒有人

的角落裡一個人偷偷地哭……

 

笨笨的男孩沒有說話,他只是愣愣的張大了雙眼,我猜自己嚇住他了吧!

 

這是一個我,許許多多我之中的一個。我該不該讓他知道,天使的翅膀曾被活生生折斷過,要花好多好多的力氣,好長好長的時間才能舐得傷口不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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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yface!」

 

「…….

 

我正注視著腳下那隻對我虎視眈眈的惡犬,絲毫不敢大意。看來牠盯我盯得很緊,因為我看見牠的利爪不斷地扒土,嘴裡還發出嗚嗚的低鳴。

 

Babyface?」

 

「啊?」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總算是聽到killfreedom的叫喚。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哦?有嗎?沒有啊!」我連忙撫著自己的臉頰,死不承認。笑話!憑我堂堂七尺之軀的男子漢豈會怕這種小生物?雖然我的腳很顯然地成了O型腿,而且走著走著?

 

 

 

街上狂飆蛇行的少年仔沒啥兩樣。

 

「是嗎?」我一低頭正好接到她頗為擔心的眼神。

 

「呃……是啦是啦!我沒事。對了,叫我有事?」我手忙腳亂的帶過話題。

 

現在的我們,肩並肩的在街上走著。矮我一個頭的killfreedom,抬起頭慢慢一個字一個字吐著:

 

「我回家去了。」她的表情平靜地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哦?妳跟他們商量過了?他們的反應呢?」

 

「我……唉!」說到這兒,killfreedom深深嘆了一口氣。那沉重的氣息裡滲了濃濃的憂愁,濃得幾近化不開。

 

「妳別老是嘆氣啦!這樣會短命說。」我在心裡暗暗盤算著看要怎樣才能把自己的壽命折給她。假如我活得比她久的話。

 

 

 

「我想我不得不轉系了。」為什麼當她說這句話時,我忽地覺得她好像感冒了?

 

好重的鼻音……

 

Babyface─我…我…不要…」我們剛要過馬路,斑馬線才走到一半,killfreedom

轉身伏在我身上抽噎了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一時之間,我慌了。原來那不是感冒,我終於恍然大悟,下次當有人說話帶著鼻音的時候,我會知道那是一個人在哭前的徵兆。很多很多的陌生人,突然關心起我們來,我忽然很羨慕killfreedom,因為她可以低著頭痛哭,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可我不行,像棒球賽時外野手接殺打擊手揮出的高飛球,我一個一個接著旁人詢問的眼神。奇怪了,為什麼球老是打到我這邊來?

 

「等等,妳先等等,先別哭啦!天啊─」我一手攙著她,一手慌亂的掏著口袋裡的手帕。

 

說實在的,從小到大,我會帶錢、會帶鑰匙、會帶書包、會帶球棒,帶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是不會帶手帕,常常被老媽敲了好幾記爆粟,依然會忘,不過自從認識了killfreedom ,我這忘記帶手帕的小毛病,頓時不藥而癒了,看來老媽是該感謝killfreedom的。

 

遞給她手帕,我專心的攙著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那條看起來十分漫長的斑馬線。

 

「我極盡可能的求他們,甚至是跪下來,我請他們給我時間,讓我唸完,可是…可是…不行就是不行,我盡力了,我盡力了啊!Babyface─」

 

「跟妳家裡的人溝通啊!溝通─」我試著在那片淚眼迷濛中找尋昔日killfreedom歡笑的模樣。

 

「溝通?我試過…我真的試過呀!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溝通在我們家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怎麼可能?我跟老爸老媽向來互動好得很,雖然偶爾我的牛脾氣發作的有些不是時候。不對啊!那是我家,我怎知killfreedom的家跟自己的一樣?

 

「那……那妳打算?」

 

我想她的情緒應該是平靜多了吧!因為她漸漸換回之前的表情,激動不再。我們緘默了好些片刻。在這期間,我發現自己的耐心與日俱增,不得了的大發現。

 

「我們走吧!」

 

她似乎忘了適才我的問題,拉起我的手,這讓我為之一愣。長這麼大第一次讓女生主動拉著手,特別是個美女。我想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句話。

 

「走?走去哪裡?」呆呆的我,連說出來的話都是笨笨的。

 

「一起看電影?」她吟吟笑了。好溫暖的笑容!屬於killfreedom的笑容。

 

「哦?小生有此榮幸能與美麗的小姐一道同遊電影世界?」我在她面前鞠了個將近九十度直角的躬。

 

「當然。」

 

 

 

於是,我們又走回方才數分鐘前經過的斑馬線。數分鐘前滿是熱絡的車潮人群,

數分鐘後似乎分釐不減。同樣的街景,同樣的斑馬線,一切都像數分鐘前的一切……

 

「哇!好大的太陽!」killfreedom抬頭看了看掛在天空的炎日,我立即反應奉上自己的雙手。

 

「這樣呢?」我很滿足,為的只是我的手為她遮了一片不算小的烈陽。我不想讓惡毒的紫外線曬紅了她白皙的臉頰。

 

Babyface!你……你真好……」

 

我相信此時此刻的killfreedom是誠心誠意的。她的話讓我感動莫名,我傻笑。

 

「呵呵…」

 

我確定我是笑著的,而且笑得很蠢。只是…只是…當我的嘴角還是咧著的,根本還來不及收,killfreedom…我的killfreedom…她…她倒下來了,就倒在我面前,

 

 

 

我的懷裡……

 

killfreedom!小心!」

 

我沒有拉到她,因為我的手底下是她小小的身軀,我的手落空了。我怎麼也忘不了,她在我懷裡說的那些話,每一字、每一句、每一個逗點……

 

Babyface!我…對不起,這就是我…我的打算,我想我努力了那麼多次,這次…應該…應該可以達成目的吧!咳……」

 

我確定她聽到了我的警告聲,但…為什麼?為什麼她一點都沒有要回頭的意思?我眼睜睜地看她衝向向前急駛的來車,眼睜睜看著鮮血自她的嘴角湧出,一滴…一滴…染紅了我的手、我的衣服、我的長褲…killfreedom的血…是那樣的熾熱,就像她熱愛文學的心。而我的心卻正一寸一寸涼個徹底。

 

「妳不要說話,我求求妳別說這種話……」我不要聽,我不想聽啊!

 

「不…你聽我說完…我怕我再也沒機會跟你說說話……」

 

 

 

「天啊!誰去幫忙叫救護車?哪個人─」我哭著、喊著。

 

為什麼剛才還盯著我們的那麼多人,現在都退到不知蹤影了?才一下子,彷彿全世界只剩我一個人,我好孤獨!我好害怕!

 

「如果…如果我這次…這次還死不成,我…我們…我們…在…在…在一起,好…

好嗎?打勾勾…」她伸出小指。我趕緊勾住她的,深怕耽擱了一秒,她就會看不到─「好…好…妳說什麼都好,只要妳好起來…妳答應我,答應我要好起來…」我死命地抱緊她,抓著她的手,自己的眼淚淌落在她那瘦削的小臉上,我慌著、揮著,喚著我的killfreedom

 

才數分鐘前,在這斑馬線上,我攙著哭哭啼啼的killfreedom急著輕聲安撫;數分鐘後,在同樣的地點,我竟擁著奄奄一息的killfreedom忙著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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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killfreedom寫了兩封遺書,一封給她的父母,而我是不是該為自己感到慶幸─因為我也有一封killfreedom親筆寫的遺書,一封夾著斑斑淚跡的遺書。或許是第一次接到這麼樣的一封信,非常之不習慣,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真不希望是她寫的。

 

Babyface

 

有人說自殺是種很愚蠢的行為,我也這麼認為,但─我沒有辦法,真的沒辦法

去扭轉自己的命運,你會說我傻,是啊!我怎會不傻?可是我不能不傻,如果我不這麼的傻,我想我不曉得還會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的爸媽回頭?可以讓他們注意到出現在我們家的這個心結?這個心結,積久了也就成了一個發臭的惡瘤,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直沒注意到?還是他們根本就刻意的忽視了這個致命的惡性腫瘤?

 

曾經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也試著和他們溝通,但是往往溝通到了最後,總是一

連串的不了了之,一連串的兩敗俱傷,總是他們傷了我們小孩的心,也傷了他們自己的心。我們何嘗希望如此,誰不想和自己的父母處得融洽?我們也想當爸媽心目中的乖小孩,只是他們理想中的乖寶寶,我們怎麼樣都無法接受,一生只為了功名利祿而活,我不願自己的生命只是用一袋袋金錢堆積出來的結果,我要的是屬於自己的生命,一個能讓自己揮灑色彩的生命,但在這樣的家庭下,一天一天的長大,我的滿懷希望,卻一天一天的落空,我的夢想真的一天比一天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於是,我想到了古代臣子對君主死諫的方式,我要用自己的鮮血告訴他們,告訴他們說用這樣的方式對待我們怎行得通?這是不對的,這樣的教育方式怎能用來教育自己的小孩?在那樣的家裡,小孩子與其說是他們生命的傳承品,不如說我們把我們的父母當成了我們的君王,我們卑微,一點都不敢大意,每日每日戰戰兢兢的活著,為的是什麼?為的只是不讓自己犯錯啊!三個才幾歲的小孩就這樣被強迫輾轉變成了三名多重身份的多面人,你以為這樣的日子好受嗎?不…這樣的感覺好痛苦!痛得我招架不住。

 

曾經聽到有些親朋好友好心好意的勸我爸媽,要懂得用「心」來對待小孩,我原以為從此我們家就要不一樣了,可是我錯了,我只看到我的爸媽把那些人一個一個的不以為然地反駁回去,我好失望,真的失望透頂。還記得我的老師這麼告訴我:

 

「妳就忍著點吧!妳爸媽那邊老師也無能為力。可憐的小孩!」我的天!我的老師居然當著我的面這麼無可奈何,只讓我有著說不出的悲哀,那種悲哀是常人不能體會的。

 

有一天晚上,看著弟弟、妹妹天真童稚的臉,我心想:任何人都沒辦法改變他們了嗎?不服輸的我,想放手一搏。假使犧牲了我,可以換來弟弟、妹妹日後的自由,可以換來他們的未來,我這樣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呢?至少兩個人從此可以擺脫以前的灰暗,他們還這麼小,為什麼不讓他們有更快樂的將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夢想,但是我希望他們能夠抓得住那些我曾經幻想過的泡影。我不覺得自己偉大,我只是想做自己覺得對的事,哪怕所有的人都覺得我笨、我傻,我心甘情願當個天底下最愚蠢最愚蠢的傻瓜…我只希望我的爸媽能夠回頭,能夠清醒,看清事實的真相,這樣,就夠了。

 

對你,我有說不出的抱歉,Babyface!你知道嗎?總是有種感覺─和你在一起

彷彿可以讓自己置身在一個沒有煩惱的世界裡,我想我不是個非常勇敢的人吧!

 

因為─我總以為自己可以躲在你的臂膀下,找到一個不用爭奪,不需自私自利就能活下去的空間,這樣的我依賴你嗎?好像是吧?你說呢?你願意讓我這樣的耍賴下去嗎?呵呵…我這麼一個無賴,平常一定惹得你哇哇大叫吧!辛苦你囉!

 

要忍受我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不過現在可好,你可以解脫囉!以後再也不會有這麼一號人物麻煩你了,再也不會有了……對了,還有一件事跟你打個商量好嗎?我的個性你是知道的,倘若我真死了,達到了我的目的,幫個忙好嗎?我想讓自己散在四方,隨著風到各地去流浪,在生前不能實現的夢想,死後總可以完成吧!?我想我的意思你會懂的,畢竟在這麼多人當中,我們沒有任何血緣,可你卻成了那個最了解我的人,不是嗎?假如我們有來生,假如來生的我們還能相遇,你肯不肯要我這個無賴新娘呢?記住哦!是你說過你可以照顧我的,可以保護我的,你還記得?嗯!就這樣囉!寫得好累哦!我想休息了,再見…再見…

 

 

 

killfreedom 絕筆 98.12.4.

 

 

 

是啊!二十歲的killfreedom,真的可以永永遠遠的休息了。我的心好似也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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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手上接過killfreedom所寫的日記,我找不出任何可以形容自己心裡感覺的

形容詞,是的!遞給我那本日記的,是killfreedom的妹妹,親生妹妹,一個有著killfreedom身影的女孩,她跟她的姊姊有些神似,乍看下,還真的讓我以為

killfreedom活了過來,不過才短短幾秒鐘,我便失望的徹底,因為在她那雙清澈的雙瞳中,沒有killfreedom古靈精怪的眸光,沒有killfreedom憂鬱時藍色的落寞。

 

她不是killfreedom,我很殘忍的打破自己編造出來的夢境,不留餘地。

 

「這是?」我望著那本日記本,開口問。

 

「我姊姊的日記。」

 

「怎麼會?」

 

 

 

「姊姊要我交給你,你是Babyface吧!」

 

我點了點頭。

 

「我爸媽急著找這本日記,他們知道我姊姊有寫日記的習慣,所以拚命想找到證據,抓到姊姊的把柄。」

 

這是對什麼樣的父母?如果不是先前早看過killfreedom的遺書,我會以為她說的是文化革命時期大陸人民的慘況,但現在的我一點也不懷疑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相反地,我深信不疑。

 

「姊姊說在她出事之後就把日記交給你,她最最信任你了。我冒了很大的風險跑到這兒來找你。」

 

「妳爸媽他們改變了嗎?」

 

也許是killfreedom潛移默化了自己吧!我忍不住問起她家的近況,我想知道killfreedom的犧牲到底值不值得?思及至此,冷不妨又是一陣心擰,痛啊!killfreedom蒼白的面容沒有一天不佇足在我腦海裡。

 

女孩沒說任何話,她笑了,這個笑容好熟悉,killfreedom曾這麼笑過,那是無奈的笑。我知道…我知道那個笑容代表著什麼樣的意義。

 

「姊姊很偉大,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女孩的臉上盡是嘆惜。

 

「妳姊姊是個好姊姊,你們很幸福。」何其有幸,我遇見了killfreedom

 

「喔!對了,差點忘了,姊姊說等你看了日記之後,你就會明白一切的。」

 

「是喔!」

 

這時候才明白一切,會不會已經為時晚矣?我不敢再想下去。

 

送走了女孩,我回到了宿舍,坐在桌前,顫抖中,雙手打開了killfreedom用心

寫成的日記。看著看著,我翻到了98.11.20.這一天是我帶她去看醫生的那一天,我憶起了她那耍賴的模樣。

 

 

 

98.11.20. 天氣陰晴不定,就像我的心情一樣

 

今天笨笨的男生帶我去看醫生,不想去,我百般不願,我的賭氣不想因此而告終,但笨笨的男生偏偏不妥協,我覺得今天的他頑固的很不像他,要是換成平常,他一定不會這樣對我的。

 

去看醫生,是我最不喜歡做的事。不是因為和別人一樣害怕打針、吃藥,而是我有自己的計畫,就稱它叫做慢性自殺吧!感冒好久了,我拚命的咳,用力的咳,很不舒服,但我就是不要去看醫生,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虐待自己呢?我只是想到他們說的〝去唸書,書唸了沒有?看什麼電視?這是妳該盡的本份嗎?心情不好?哪裡來的心情不好可言?偷懶就說一聲,我們這麼辛苦都不叫了,妳一個小孩子跟人家說什麼心情不好?去去去…唸書去。」我唸,我要唸到咳血,最好是吐血身亡,也許這樣就能早點脫離這世界。所以我沒命的唸,像嗜血的人兒一樣,瘋狂的熬夜,即使生病了,我還是書一本一本的啃,我

等待見血的那一天。總算,我還是照往常那樣的咳著,但奇異的事發生了,喉嚨裡有著不可言喻的感覺,我見到了,我終於見到了紅色的鮮血…

 

所以我不能前功盡棄,我不能去看醫生…,我要妹妹不能說出去,這是我的秘密。………………………..

 

 

 

後面的內容我無心再看,我只想到─難怪那天醫生問她咳了多久,她的表情是

那樣的心虛,難怪她不喜歡去看醫生,難怪她要耍賴…難怪…當初所有的疑惑這時全都豁然開朗,妳好傻呀!killfreedom,妳怎麼那麼的傻?她不在了,我卻更為她心疼起來。我沉浸在悲慟的氣息裡,木炭瞧見了,也不能說什麼,他只是晃晃腦袋─

 

 

 

「喂!眼鏡仔!你醒醒吧!不要再這樣消沉下去了啦!你看連東西掉了都還不曉得!」

 

我正覺得困惑,木炭隨手撿起那所謂掉下去的東西,是張紙,很薄很薄的一張紙。

 

大哥哥:

 

很對不起!我還有件事沒告訴你,我想等你看完姊姊的日記以後,自己來發現這個秘密,我不敢當面告訴你,因為我怕你會失望,我不忍心見到你那樣的為姊姊難過,其實姊姊她…她並沒有死,在你們一起被送到醫院的那天,姊姊被爸媽轉到了另一家醫院,姊姊是復活了,但卻也失去了全部的記憶,也就是說她忘了所有發生過的一切,她忘了你們之間的種種…

 

爸媽也因為知道了你和姊姊的事,在她面前絕不准提從前的事,甚至更不准我們提到姊姊大學時的每一件事,他們打算等姊姊出院後,安排她轉系,一切好像重新來過一樣,他們不喜歡你們再見面,這次的姊姊不一樣了,她什麼都不記得,不記得以前爸媽怎麼對待我們,不記得她最喜歡的中文,不記得在BBS上遇見了大哥哥,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我在考慮,我在思考killfreedom在出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還算數嗎?我該去找她嗎?已經不記得一切的killfreedom會認得我嗎?我真的在思考,思考......同時也在害怕.....我的killfreedom再也不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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