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棋貓一點都不秘密記事

作者:grayz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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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前言,下一篇才是故事的本文

其實前言也可以是不需要的

只是來說一下,這個故事就要開始了

它存在的價值就像老師剛上課時說的廢話

現在,你可以按左鍵了

Chapter 1  維棋貓的自說自話

CH1-1

貓大學,跟人類的大學一樣,有著各種不同的科系。當然,進過貓大學念書的貓,智商絕對不會比人類差到哪裡,不信,繼續看下去,你就會發覺我實在是一隻聰明無比的貓。

在開始顯露我的聰明之前,我還是先跟大家介紹位在北島的貓大學吧。我想,大家一定很有興趣知道,貓大學裡頭到底學些什麼,到底有什麼科系。

首先,貓大學裡頭最著名的就是「獵鼠系」。獵鼠系是貓大學的第一志願,唯有既聰明又強壯的貓才可以進入這個系就讀。

獵鼠系的課程中,又以「野外獵鼠訓練」最為著名。這是貓大學四年級學生的必修課,更是獵鼠系學生畢業前的重要測驗。唯有通過野外獵鼠訓練的貓才有資格獲頒一張貓國王的「一級獵鼠貓證書」。

「貓如果不會抓老鼠,就愧為一隻貓。」在貓校長肥黑貓的政策下,貓大學其他科系的學生雖然不需要像獵鼠系的學生那樣精通各種獵鼠技巧,但還是必須具備基本的補鼠技術,所以,所有的學生都得修一門關於獵鼠技巧的通識課-獵鼠技巧入門。

至於我,維棋貓是貓大學,貓文學系三年級的學生。

在貓文學系中,我們得研讀從古至今與貓相關的文學作品,並得學習創作。例如,這學期的現代貓文學課,老師的指定讀本就是夏目漱石的作品《我是貓》。貓故事繪本的課,使用的是《瞌睡村不可思議的馬鈴薯》,至於作者是誰,因為不是很認真上課,我忘了。只記得裡面有十八隻貓一起賣薯條。

沒辦法,貓是很懶的動物,尤其是遇到天氣好,太陽從教室窗戶照進來,暖洋洋的日子,包括老師,全體的同學全都昏昏沈沈的睡著了,等到下課鐘響的時候,老師會突然抬起頭,舔舔身上的毛說:「喵啊!又下課了!下星期繼續吧。」

結果,一個星期之後的課,老師照樣帶領著同學在課堂上睡覺。我猜想,老師可能早就預知這樣的情形可能發生,所以才會選擇《瞌睡村不可思議的馬鈴薯》當教材,這樣,在睡睡醒醒之中,一學期恰好可以將這本書上完。對老師來說,可以在上課的時候,在暖洋洋的陽光下睡個舒服的覺說不定比同學們能在課堂上學到什麼還要來得嚴重呢。

至於我,啊,很抱歉,上課的時候當然也是跟著一起睡囉。否則,眾貓皆睡我獨醒,多無趣啊。

不過,貓跟人類的學生一樣,上課的時候或許每隻貓都懶洋洋地打著呵欠,但是,一旦下了課,每隻貓則又生龍活虎地加入了各自的社團活動。當然,我也一樣。

貓大學裡有著許多跟人類大學不一樣的社團。

例如,逗貓社。大家都知道,貓對會動的東西有著濃厚的興趣。在逗貓社裡,社員們研究各種可以讓貓感到興趣的遊戲。例如,逗貓棒的三十種玩法、圍牆上的貓特技、貓滾球等遊戲。指可惜的,我是隻奇怪的貓,對逗貓社的遊戲一概不喜歡,我反而對於喝茶這類的事情感到興趣。

所以,我在大一,大二這兩年中,加入了「紅茶品嚐社」。在紅茶品嚐社中,學長們教導我們各種不同種類的紅茶,並區分它們彼此的不同。據說,曾經有學長寫了一篇「貓與紅茶的親密關係」的小說,並且曾經在校刊上連載過,獲得超級好評。

不過,對大多數紅茶品嚐社的社員來說,這篇文章只是我們的餘興節目。大多數的時候,我們集中在紅茶品嚐社的社辦喝著不同種類的紅茶。

在所有紅茶的種類中,我最喜歡的是大吉嶺紅茶。

小茹貓也是。

我在大二那年認識了小茹,那時候,她還是剛入學沒多久的大一新生。

記得第一次看到小茹的時候,她手上正拿著一杯剛弄好的大吉嶺紅茶,滿臉幸福地喝著,笑得甜甜的。不知為什麼,她的表情就是很吸引我,讓我很想走過去跟她說幾句話,跟她聊聊天。

「學妹晚安,我叫維棋。貓文學系大二。」我走近小茹說。

「啊!晚安,學長。我叫小茹。貓商學系的大一新生。」小茹靦腆地說。看來,她很不習慣跟陌生人打交道。

「你也喜歡喝大吉嶺紅茶啊?」我笑著說。

跟小茹聊了一會兒後,她的同學過來找她,我們的談話只好中止。

但是,不知怎麼地,白色的小茹對我似乎有著很強烈的吸引力。整個晚上,我的眼光就是沒辦法從她身上移開。當她和別人說話的時候,我的心裡竟然有著一絲絲的嫉妒,心想,為什麼不是我跟她聊天!

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回到住處心神不寧地看著電視,整個腦子裡都是小茹的影子。這大概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想了好久,我找出剛剛拿回來的社員聯絡名單,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小茹,希望能跟她說說話,當然,如果可以,我還希望可以找個時間約她出來吃飯聊天。

「小茹,明天你有空嗎?可不可以找你出來吃個飯,順便聊聊天?」跟她聊了一會兒後,我終於開口約她。

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小茹的回答。心跳得很快,我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彷彿只要小茹拒絕了我,我的心就會裂開,然後我會死去。我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希望讓自己平靜,但是,無論我怎麼做都沒有用,呼吸還是一樣急促。

我伸出自己的爪子,用力地在桌上摩擦著,或許這樣可以讓我平靜些。

「明天啊,嗯,可以啊。什麼時候?」小茹輕聲地說。

耶!可以跟小茹吃飯,想不到她竟然答應我了!

我用爪子抓抓自己的臉,會痛!果然不是我想像的!好高興!我好想站起來跳貓舞,跟那部叫做《What's Michael》的漫畫裡面的貓學Michael Jackson跳舞一樣。月球漫步,擺動下體的動作!

「喂!學長,你怎麼不說話?明天什麼時候呢?」小茹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將我拉回現實。

「啊!對不起。明天晚上可以嗎?六點,校門口見。」強壓著心裡的興奮,我用著有點顫抖的聲音說。

OK!那就明天見囉。掰掰!」

掛完電話後,我將音響開到最大聲,學著Michael Jackson跳舞,『I'm bad!I'm bad……

「吵死了!維棋,你不能安靜點啊?」直到隔壁的室友大聲地吼著,我才關掉音響,但是,心中的興奮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明天,要穿什麼衣服好呢?我喃喃自語地說,還傻傻地笑著。

CH1-2

從那天之後,只要有空,我就會找小茹一起吃飯,或者到學校裡散散步,聊聊天。

我們什麼都聊。從我們共同喜歡的大吉嶺紅茶,到她不喜歡的凱蒂貓。

「不知道凱蒂貓為什麼會紅說。充其量只是長得可愛罷了。雖然她跟我一樣都是白貓,可是,我就是沒辦法喜歡她。她的頭好大,大到令人覺得奇怪。你想想看,她一定沒辦法穿T恤,因為頭太大了,硬要把衣服從她碩大的頭穿過去,衣服的領口一定會破掉!呵呵,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喜歡霹靂貓。」

每當小茹提到霹靂貓,她總是愉快地笑著,彷彿霹靂貓是她一輩子的偶像。很奇怪的,對於這點我竟然沒有一點點的妒意,或許是覺得霹靂貓離她太遠,沒什麼威脅性吧!我猜。

「喂!小茹,」我吸了一口氣,「我好喜歡你喔。」

認識她的第三十二天的晚上,我們在圖書館前時,我鼓起勇氣說。這時的心情比當初約她出來吃飯的時候緊張了大概一百倍。說完後,我長長的尾巴竟然不自決地擺動起來!我只好伸出爪子,偷偷地抓著它。

「喔,我知道啊!」小茹聽了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或許,她老早就知道了。

「呵呵,你別緊張啊。你每次緊張尾巴就會不自主地擺動。我又不會拒絕你。乖喔。」說完後,她靠在我身上,溫柔地磨蹭著,舔著我的臉。

我覺得自己快融化了,巧克力色的毛髮也快化掉了。聽到小茹說的話,我的心跳不僅沒有減緩,反而跳得更快了!

但是,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

我在想,白色的月光下,圖書館前,一隻幸福的白貓跟一隻幸福的黑貓,親密地聊著天,親密地磨蹭著,應該也是很美的畫面吧!

接下來的日子,只要有空,我們會在天氣好的晚上爬到屋頂上,看著滿天的星星,吃著買來的生魚片聊天。偶而,小茹會唱歌給我聽。

小茹的歌聲有多美好,我想,大概就像人類世界裡的實力派歌手,王菲的歌聲那樣好聽吧。不過,她的歌聲就算再美好,身為人類的你們可能沒辦法理解。這樣美好的歌聲,在人類聽來,不過跟一般的貓兒一樣,「喵嗚,喵嗚」地叫著。

沒辦法,我就說貓其實是比人類高級的動物。低智商的人類,缺乏了共同的語言當溝通橋樑時就不能理解別人的話,更別提其他動物的語言了。據某位曾在人類國度生活過的貓朋友說,有時候當他覺得肚子餓喵嗚喵嗚地叫著時,人類卻以為他想出去玩,竟然跟他說:「不可以喔,外面很危險的。還是在家裡玩好嗎?可愛的貓貓。」

人類果然是低智商的動物,除了無法理解貓的語言外,他們給貓取名字的時候,不是叫貓貓,就是叫喵喵。一點創意也沒有,更忽略了貓的個體差異性。

對於這一點,我就一直以身為高貴的貓感到自豪。

CH1-3

跟小茹相處的日子總是幸福愉快的。只是,情侶嘛,偶爾有些小口角或者鬧點小彆扭是平常不過的事情。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小茹總是會原諒我的任性跟無理。

印象中,我跟小茹最嚴重的一次吵架是認識她的那學期期末考時發生的。

那天晚上,為了隔天的現代貓文學課的考試,我必須熬夜再將夏木漱石的《我是貓》複習一次,並想出,在這部作品中的主角,沒有名字的貓,到底是用什麼眼光來看待人類的社會跟人類的行為。

這是老師之前就告訴我們的題目。老師說,可以找資料,但是得提出自己的獨特見解。

可是,說真的,要一隻像我一樣懶惰貓在晚上不睡覺,卻來思考這樣嚴肅的問題是件困難的事。

看著看著,過不了多久,我就閉上眼睛,踡在椅子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在一旁也正為了隔天「貓的經濟史觀」考試熬夜的小茹對我大聲地吼著:

「起來啦!還睡!你是豬還是貓啊?你的書看完啦?振作一點行不行?」

當小茹的聲音停止後,我正要再次迷迷糊糊睡去的時候,背上突然一陣刺痛,一陣麻辣的感覺!

我痛得醒過來,睡意全消。我轉過頭瞪著站在我身旁的小茹說:「很痛耶!你搞什麼啊?要不要換你讓我抓抓看?」可惡的小茹,難道她不知道打擾貓的睡眠是不被允許的是嗎?

「怎樣?誰叫我來陪他念書的?」平常溫柔的小茹竟然大聲地吼著我,「拜託,你以為只有你想睡啊?我也想睡啊!什麼貓經濟史觀嘛!貓念這種東西有什麼用?真搞不懂那些無聊的教授在想什麼?你快給我起來啦,不准睡!」

「拜託,你書念不完怪罪到我頭上來啦?」我瞪著小茹說。

「我有怪你嗎?是你叫我來陪你念書的,你竟然舒舒服服地給我倒在椅子上睡覺!早知道我乾脆留在宿舍念就好了,來這裡還得受你的氣。」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啦。不要管我,我想睡是我的事。」

「我是你女朋友,不可以管你啊?好,你不要我管,是不是?那好啊,我現在就回宿舍去。」說完後,小茹很快地收拾了桌上的書,提起包包走出我的房間。

「小茹,對不起啦,你別這樣嘛。喵嗚!」看到小茹真的轉身離開,我緊張地跟上去,希望她不要再生氣了。

「你不是不要我管你嗎?那我走好了!」說完後,眼淚從她的眼裡滑落。她一邊哭一邊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走開啦,我不要跟你說話。」她嫌惡地瞪了我一眼。

「可是……」我跟在她後面說。

「可是什麼?沒什麼好可是的,你走開啦!」她轉過頭地推開我。

我不敢多說什麼,只好跟在她身後陪她走回宿舍。並且希望她走到宿舍前願意回心轉意,繼續陪我念書。

冬天的晚上,北島的總是吹著冷冷的風,我拉拉衣領,滿心不安地走在小茹後面。

來到宿舍門口,小茹站了一會兒,轉過頭跟我說:「宿舍關門了!都是你害的!」

「好嘛,對不起啦。剛剛要跟你說宿舍老早關了,可是你就是不肯聽我說。」

「都是你啦!我現在怎麼辦?現在太晚,回不了宿舍了。」小茹咬咬嘴唇說。

「對不起喔,」我輕聲地說,生怕小茹又不高興。

小茹只是抿著嘴,低著頭不肯說話。或許正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是我不對,我不該睡覺的。等一下回去我一定不睡了,好不好?」

「還敢說!」她抬起頭瞪了我一眼。

「好嘛,是我的錯。我們先去吃個宵夜,然後回去念書好嗎?」我走進小茹磨蹭著她。

「可是,如果你又睡著了怎麼辦?」她沒有把我推開,我猜,她大概氣消了。貓的脾氣有時候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像喜歡鬧彆扭的人類。

「不睡了,不睡了,我保證。先去吃東西好嗎?我繼續在她身上磨蹭著,「你想吃什麼?」

「旗魚羹,要好吃的。」

「呵呵,好啊。我也想吃呢。」我笑著接過小茹的背包,牽著她的手。

結果,吃完宵夜回來後,我跟小茹念了沒多久的書就爬上床睡覺。真的沒辦法,要求吃的飽飽的貓花腦力念書是件不道德的事,也是為難貓的事。

只是,這個晚上我不斷夢到《我是貓》裡頭那隻無名的貓對我說:「還睡?你不知道明天要考試嗎?學學我的精神好嗎?」

睡夢中,我似乎聽到躺在身邊的小茹喵嗚喵嗚地叫著,大概夢到貓的經濟史觀吧。

雖然睡了覺,不過,小茹跟我還是很幸運地分別以七十分跟六十一分通過了考試。

從這次之後,我清楚了解到,平常溫柔,不容易生氣的小茹,一旦生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大概跟火山一樣,蓄積了過久的能量沒有爆發,一旦爆發可能就會造成重大的災情。

CH1-4

後來,有一次我又惹小茹生氣。只是,這一次,我就沒那麼幸運了。

五月十三日,沒錯,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日子。

下午六點,上完課後,照慣例地,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除了上課的疲憊外,五月的大熱天對披著滿身毛皮的貓來說,的確難熬。

早在上課的時候我就感到肚子餓。今天起床得太晚,早餐跟午餐併著一起吃才會這樣。這種炎熱的日子如果有好吃的鰻魚飯就好了。當然,如果有新鮮美味的生魚片或者壽司那就更完美了。

既疲累又飢餓的時候,走上每一個階梯都是讓我感到痛苦不堪的事情。我很想像一些流浪貓一樣,直接倒在樓梯上睡覺。但是,這樣的舉動畢竟不雅觀,我放棄了這樣的念頭,繼續往房間走去。

打開房門,一陣魚香味撲鼻而來。沒記錯的話,這是烤鰻魚的味道!烤鰻魚香濃的味道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絲鮪魚壽司的清香!

「回來啦?」房裡傳來小茹的聲音。

「對啊。怎麼有鰻魚飯跟鮪魚壽司呢?」盯著桌上的美食,我的口水就快流下來了。

「我去買的啊。你今天課那麼多,我想你一定想吃這些東西的。」小茹笑著對我說。她總是那麼體貼。

「你下午不是有課?」坐到桌旁,我說。

「對啊。不想上嘛。下午的貓經濟史觀最無聊了。天氣又熱,陽光一從窗護照進來,包括老師在內,全教室裡的貓都呼呼地睡著了。我不想睡,只好跑去買晚餐囉。」

「喵哈哈,那你們那個老師不就跟我們貓故事繪本的老師一樣,老是帶著同學在課堂上睡覺?」

「對啊,所以我才趁著大家都睡著得時候,偷偷從教室後門溜走了。」她用得意的表情笑著說。

「好,知道了。不過,以後不要常蹺課喔。」

「知道囉,維棋大人。來,先吃飯吧。」

我們的晚餐,除了豐盛的鰻魚飯跟鮪魚壽司外,還有可口的虱目魚丸湯,當然,也少不了我們喜歡的冰涼大吉嶺紅茶。

「對了,現在有霹靂貓可以看。」說完後,小茹愉快地打開電視。

電視上,霹靂貓仍舊勇敢地與敵人作戰,並且成功地擊退敵人,獲得勝利。

而我,也努力地與桌上的美食搏鬥,並且獲得勝利。或者,與其說是搏鬥,不如說是單方面的屠殺還來得恰當一些。因為,眼前的食物並不會像霹靂貓的敵人一樣抵抗我,只是靜靜地讓我一口一口把他們送進我的嘴裡,再進到我的貓胃裡。

唯一可以成得上和我搏鬥的,只有專心看著霹靂貓的小茹。但是,因為注意力的分散,小茹無暇顧及我,所以,今晚的餐桌上,我是不折不扣的勝利者。

可是,這種勝利的滋味我並沒有享受太久。廣告開始的同時,我將最後一塊鮪魚壽司送進我的嘴裡。小茹也將她的視線離開電視,回到桌上的食物。可是,她看見的只是個空盤子。

「啊!我的鮪魚壽司!你把我的鮪魚壽司吃掉了!人家本來想留著廣告的時候吃的。維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把我的鮪魚壽司還給我!你怎麼可以把他吃掉了?可惡!」看著空盤子,小茹不高興地說。

「喔,對不起。因為今天肚子實在太餓了,一個不小心,我就把最後一個壽司吃掉了。」撐著肚子的我,滿臉不在乎地說著,順便整理自己身上的毛,看也沒看小茹一眼。

「喂!你吃了我的東西還一臉跟你無關的樣子。你什麼態度啊?你吃了我最喜歡的東西耶。不管,你要陪我一份鮪魚壽司。」

「不然,我吐出來還你。」我繼續整理自己身上的毛,順便洗洗臉。不過,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大概是因為吃太飽,頭腦開始不清醒了。

「你少噁心了!你說,這是你第幾次吃掉我的東西?」小茹生氣地拍桌子說。

「唉喲,你不要拍桌子嘛。我也不記得是第幾次了。」前腳的肉墊得舔乾淨。

「拜託!你自己都不記得多少次了。告訴你,十三次,這三個月來的第十三次。你以為我真的不會生氣啊?難道你不知道,在貓的世界裡,搶了別人的食物是件非常嚴重的事嗎?就算你是我男朋友,我還是可以到貓法庭告你的,你知道嗎?」

對喔,我竟然忘了這件事。不過,我相信小茹不可能到貓法庭告我才對。怎麼說她都是我的女朋友。沒有人願意自己的男朋友為了搶別人的食物上法院的,尤其搶的又是自己的食物。管他的。

「知道啊。可是,吃了就是吃了。不然我在去買給你吃。」這樣總可以讓小茹氣消吧!肚子的毛還沒整理好。

「不用了!你一點誠意也沒有。而且,人家早就賣完了。」

「喔,哪我也沒辦法了。」我拿過遙控器,轉到貓體育頻道。電視上正播放著貓摔角大賽。我喜歡這個節目。

「維棋貓!你變了!你一定不愛我了!以前的你不管怎樣總是會記得把我喜歡吃的東西留給我。可是,現在的你都不會。喵嗚嗚……」小茹有點哽咽地說。

「拜託,你別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好不好?我還是很愛你啊。」喵假面加油!幹掉貓吉拉!

「喂!是你的錯耶,你反而怪起我來了。」

「不然你覺得該怎麼樣?」喵假面漂亮的飛踢啊!

「好,既然你是這種態度。我們分手吧。反正我小家子氣,一點也不溫柔。你也不用忍受我了。我才不要跟一隻會偷吃別人東西的貓在一起。」說完後,小茹提起自己的背包,重重地摔門離去。

啊!啊!怎麼真的走了!喵假面你是白痴啊?啊!小茹!

「算了。無聊,竟然為了這種事情生氣。晚上在打電話跟她道歉吧,反正我也有錯。」我喃喃自語地說。等她氣消了,應該就會沒事吧。

可是,晚上打電話給小茹的時候,她的室友推說她已經睡了,不接電話。十一點,根本不是她睡覺的時間,大概氣還沒消吧,我想。

隔天,我又打了一次電話。這次,小茹得同學直接告訴我,小茹不想接我的電話,並且罵了我一頓,說我不該讓小茹傷心。

小茹該不會真的要分手吧?不行,我一定得找她談談。

又過了一天,我在圖書館門口遇見小茹。

「小茹,我們可以跟你談一下嗎?」我走到她身邊說。

「對不起,我趕時間,也不想跟你說話。而且,我已經跟你說過,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我不想見到你。我討厭你這隻會偷吃別人食物的貓。你現在會搶我的食物,以後一定不會是個體貼的好男朋友,一定沒辦法給我幸福」說完後,她立刻轉身跑開,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

看著小茹逐漸遠去的背影,這個時候我才承認自己失戀了。我很難過,可是,我哭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

小茹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了!那種失去小茹的感覺比沒有食物還可怕。沒有食物頂多肚子餓,可是,沒了小茹,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被偷偷切去一角的乳酪一樣,不再是完整的,而是殘缺的。

我知道,我的心真的破了一個洞,可是,我卻沒有因為這樣而死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如果,可以就這樣死去,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吧。我想。

CH2 力亞貓與啤酒跟電腦

CH2-1

啜口冰涼的大吉嶺紅茶,我打了個寒顫。

雖然還沒開始下雪,但十一月的北島,天氣開始由涼爽轉為寒冷。在這種天氣喝著冰涼紅茶的我,老實說,根本是自找苦吃。不過,冰涼的大吉嶺紅茶對我來說,除了是我喜歡的飲料外,更是我跟小茹的共同興趣。

又啜了口大吉嶺紅茶,我將視線回到電腦螢幕,繼續閱讀著「貓北島BBS站」裡頭的文章。

這半年來一直這樣子,只要有空,我總會登入貓北島BBS站,到自己喜歡的版看看文章,或者跟網友在網路上聊聊天。

我說的「半年」,指的是跟小茹分手後到現在的半年。

自從跟小茹分手後,我們幾乎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紅茶研究社,從這學期開始,我也不去了。我希望見到小茹,但每次想起見到她的尷尬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我寧可不要見到她。只是,偶而在學校裡碰了面,打個招呼還是在所難免。

「嗨,小茹,最近忙嗎?」我總是故作輕鬆地跟小茹打招呼。

「還好。還算不錯吧。」小茹一如往常地給我一個甜美的笑容,但是,我知道在這個笑容背後隱藏著一種陌生。那樣的陌生來自於不得不的招呼,更來自於不願多做深入交談的尷尬。或許,在她的想法中,已經打算遺忘的過去就沒有必要多費心思去接觸吧。

當然,小茹不會再像以前一樣,親密地跟我磨蹭,也不會陪我在學校裡散步聊天,更不會準備豐盛的晚餐給我吃。

曾經擁有過的熟悉,總是在戀情宣告終結的時候轉化成另一種形式的陌生。感情跟熟悉一樣,成了回憶的一部份,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再來一次,只能偶爾從記憶中提取出來,讓自己感傷一下。

不是放不下這段感情,只是覺得,如果刻意去遺忘這段感情,就好像否定了自己生命中的某段歷程一樣。

記得剛跟小茹分手的上學期期末,從圖書館念書出來,我看到圖書館階梯上一對對的情侶愉快地聊著天,親密地磨蹭著,這樣的美好畫面在我眼裡卻成了刺眼的景象。老實說,我的心裡常常不經意燃起熊熊妒火,我會想,為什麼他們可以擁有美好的感情,而我卻必須一隻貓在校園裡遊蕩,像個飄忽不定的亡魂,在學校任何一個可以獨處的地方,整理自己亂成一團的毛髮,假裝小茹還在我的身邊,親暱地磨蹭著我。

有時候,我獨自坐在住處的陽台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在馬路上牽著手走路的情侶。我知道自己在浪費時間,但卻一點也不想去改變什麼,或者該說,沒有力氣去改變什麼。

跟小茹分手的第八天,我的心情比分手的第一天還低落。

那天晚上,我帶了一打貓倒啤酒來到力亞貓的住處。

CH2-2

力亞是我從高中開始的同學,貓大學獵鼠系學生。就如同之前提過的,獵鼠系的學生是貓大學最優秀的一群。他們不僅得有聰明的頭腦,更要有敏捷的行動力與絕佳的運動神經。

空有聰明的頭腦,他們只能是紙上談兵的高手。如果空有敏捷的行動力與絕佳的運動神經,則會讓他們淪為三流的獵貓。

力亞說:「獵鼠,就跟戰爭一樣。得有詳細的獵鼠計畫及超強的執行能力。你必須能夠估算老鼠什麼時候會在什麼地方以什麼姿態出現,接下來你才有可能發揮超強執行力,將獵物一網打盡。喵哈哈,維棋,像你這樣的貓,別說當隻三流獵貓了,你啊,獵鼠通識課可以PASS就該偷笑了。你有很聰明的腦袋,卻容易受情緒影響。而且,你缺乏敏捷的運動神經與行動力,這就是為什麼你沒辦法當一隻好獵貓的原因。」

對於力亞說的話,我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在貓族中,我的運動神經絕對稱得上數一數二的「差勁」。

爬樹的時候,我會從樹上掉下來。游泳的時候,我總是採取浮浮沈沈的汽水瓶游法,隨時等待同伴的救援。獵鼠的時候,我的速度跟不上我的獵物,老是被他們站在高處嘲笑。

因此,當初念大學的時候,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貓文學系。貓嘛,總得知道自己的優缺點在哪裡才有可能成為一隻好貓。

相較於我的遲鈍,力亞不僅頭腦好,運動神經也是一流。對於這位認識多年的朋友,我不得不感到佩服。

只是,力亞的優秀,從我這個朋友的角度看來,只是附加價值。對我來說,力亞最大的優點在於,他是我的朋友。我們可以分享很多的想法跟情感,可以互相鼓勵。心情好的時候,希望對方可以感受到同樣的快樂。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們也會聊聊心裡的事。

我從來沒喝過啤酒。啤酒的味道讓我覺得討厭,怎麼樣也提不起想喝的情緒。可是,力亞很喜歡喝。他說:「冰冰涼涼的啤酒喝起來很過癮。而且,微燻的輕飄飄讓我覺得很舒服。」

從沒喝過啤酒的我,帶著一打啤酒出現在力亞面前,我想,我這輩子大概沒辦法忘記他看到我提著啤酒那一刻的表情。

「你你怎麼啦?」力亞先是張大了眼睛,然後皺著眉頭,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下子才勉強擠出這句話。

「以前你總是說,酒的味道一點也沒辦法讓你想喝它,怎麼今天帶著這麼多酒來?喂,你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力亞抓抓頭說。

「先讓我進去吧,先生。這一打啤酒滿重的耶。」我說。

「喔!先進來吧。」力亞側開身體,讓我進了他的房間。我知道,他從背後看著我。

「維棋,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或許是不想引起我太多的情緒,力亞的聲音冷冷從背後傳來,我可以感覺到他正拚命壓抑著心裡的震驚。

我轉過頭,對著他笑一笑說:「沒什麼啦,只是我跟小茹分手而已。」又是故作輕鬆,包括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我還是如此。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或許是害怕自己的情緒隨時可能崩潰吧。

「什麼?」力亞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你跟小茹分手了?前幾天你們不是還一起吃飯嗎?」

「先喝啤酒吧。」伸出爪子,我開了一罐啤酒遞給力亞。

「趕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力亞接過啤酒,「怎麼會突然說分手就分手呢?」

「吃飯,那也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我跟小茹已經分手八天囉。今天是,第八天。」也給自己開了罐啤酒,狠狠啜一大口。

好苦!啤酒的氣泡刺激著我的舌頭,就像有千萬跟針刺在舌頭上一樣。那種苦味更是我這輩子從來沒嘗過的味道。真搞不懂,力亞怎麼會喜歡喝這種東西,既沒有好聞的氣味,更沒有好喝的味道。

沒差,苦也好,刺也好,反正我的心情也很差,也很苦。

『搞不懂人類是不是醉昏了頭,為什麼喝這麼難喝的東西,對貓實在不合適,反正貓跟酒合不來。哎!糟了!我趕緊把舌頭縮回,重新思索。人類口口聲聲說良藥苦口,每回感冒時就苦著臉把怪東西喝下肚。到底是喝了會痊癒,還是為了痊癒才喝,到現在我仍然想不透。正好眼前有個好機會,用啤酒來解答這個疑問吧!……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夏目漱石《我是貓》這本書裡頭,貓偷喝酒的的片段呢?上學期修課的時候,我記得自己怎樣也背不起來書裡面的任何一個句子,現在竟然可以清楚回想起來。真神奇,是因為喝酒的關係嗎?

「維棋,我很喜歡你喔。」說完後,小茹在我臉上磨蹭著。

「張開嘴巴,啊!」小茹拿了一塊我喜歡吃的鮪魚壽司地到我眼前。

「都是你害的,我現在進不了宿舍了。」

「你也喜歡喝大吉嶺紅茶嗎?」

「唱完囉。怎樣,好不好聽?」小茹眨著她的大眼睛說。

「好聽啊,當然好聽了。」我笑著說。

CH2-3

「喂!喂!你在說什麼啊?發呆啊?什麼東西好聽?」誰拍我的肩膀?

「啊!沒事,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罷了。」我轉過頭去看,是力亞,又灌了一大口的啤酒,將我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喝的啤酒給喝光。

「喝完了!」我笑著對力亞說,又開了第二罐。

力亞皺著眉頭,喝了一小口啤酒,「喂,你喝慢一點好嗎?第一次喝就喝這麼快,當心喝醉。」

「喝醉啊?喝醉很好啊,我從來沒喝醉過呢。好想知道喝醉是什麼感覺,而且,現在心情不好,我很想喝醉喔,說不定可以忘掉些什麼呢」

「喝醉的確可以讓你忘記些什麼,可是,那也只有喝醉酒的時候。喝醉了,你可能會吐得很難過,甚至連黃色的膽汁都會吐出來喔!隔天還會因為宿醉頭痛,讓你在床上躺一整天。你還是不要喝太快,不要喝太多。」

「啊!怎麼平常喜歡喝酒的力亞現在竟然對我說教呢?你喝醉過沒有?」

「當然有。就是因為曾經喝醉,覺得難過才不希望你也喝醉。喝酒,怎麼說只是讓你自己暫時逃避一下現實罷了。酒退了,清醒了,問題還是在,並不會因為喝醉酒所有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喔!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是想喝醉,喵呵呵,現在我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好舒服喔。你呢?」

力亞搖搖頭說:「還早,一罐啤酒都還沒喝完,怎麼可能醉?我現在清醒的很。你跟小茹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分手呢?」

「喔,沒什麼啦。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偷吃了她的鮪魚壽司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啜了一口啤酒後說。

「是嗎?你怎麼會去偷吃小茹的鮪魚壽司呢?難道你不知道,在貓的世界裡,偷吃別人的食物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嗎?」

「當然知道,只是,吃的時候忘記了。」我只是淡淡地說,彷彿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哪你還吃?不過,小茹怎麼會因為這樣的時情跟你分手呢?那麼溫柔的她竟然會為了這種事情跟你分手,我想,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

「喵哈哈哈,力亞你果然聰明。不過,真的是因為我吃了她的食物小茹才會跟我分手。她說,最近幾個月以來,我已經偷吃她的食物很多次,她再也無法忍受。」

「難怪,換做是我也會無法忍受。你啊,就我對你跟小茹的瞭解,小茹真的生氣的不是你偷吃她的食物,而是你的態度吧?」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力亞的想法。

「嗯,小茹沒辦法忍受我老是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她覺得我老是這樣,一點也不會替她想想。我不知道,可是我覺得我總是替她想啊。我疼她,呵護她,也幫她做很多的事情,難道,這樣還不夠?」

「唉,並不是你幫她做很多事情或者疼她就表示你替她想。拜託,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這麼多年來,你這個缺點從來沒有改進過。雖然身為朋友不太應該說這樣的話,但是,你真的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說完後,力亞今天晚上第一次大口大口地灌著啤酒。

「喵呵呵,我覺得暈暈的。可是,我真的好好檢討過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可是,小茹不給我挽回的機會,我能怎樣呢?」

老實說,聽到力亞說的話,我很難過。我知道他為我好,可是,這樣的批評就像否定了我身為貓存在的價值,在貓的世界中,一隻偷吃別人食物的貓在道德上是不被允許的,加上我不以為然的態度,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恥。這樣的一隻貓,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呢?是啊,如果跟小茹分手的那天,我可以輕鬆愉快地死去,或許我今天就不用承擔這樣的指責了。

拿起桌上的貓倒啤酒,大概還有三分之二。這樣大口大口喝著,原先舌頭上的刺痛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腹部湧上來的冰涼感覺,還有一陣的暈眩。很舒服,喵呵呵,我可以不去在乎任何的事情,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無關,我就是我,就算我是隻道德低落的貓那又怎樣?力亞說那什麼屁話?難道他不知道好朋友的心情已經很差了嗎?難道他不知道他說的話會讓我受傷嗎?

小茹也偷吃過我的食物啊,可是我從沒說過什麼話,也從沒因為這樣的事情對她發過脾氣,喵,小茹憑什麼對我發那麼大的脾氣?她憑什麼因為這樣的事情跟我分手?她為什麼可以毫不留情地,一點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可惡!全世界都與我為敵,沒有人可以真正的瞭解我,沒有人願意替我想想,卻老是要求我替別人想。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我可不可以躲到一個只有我自己的地方,過著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起床就去吃飯,累了就睡覺,想跟人聊天就找人聊天,其他的時間我可以不說話,當然也不會喵嗚喵嗚地叫著。我相信,這樣的生活才適合我。

什麼愛情?小茹可以為了這樣的小事離我而去。什麼友情?力亞可以大剌剌地指責我,絲毫不考慮我的心情。真多虧他還是我多年的好友!我真該跟他絕交才對!

「喂喂!你喝太快了。這樣很容易醉。」力亞伸出他優雅的前肢,抓住我的啤酒不讓我喝。

「喵呵呵,喵嗚,喝醉又怎樣?我就是想喝醉。你不要∼你不要管我,喵哈哈,沒有真關心我,喵呵呵,你也一樣。」

糟糕,我怎麼會對力亞說出這樣的話?他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沒有他,那我真的沒有朋友了。

「你說那什麼話?誰不關心你了?如果我真的不關心你,我幹嘛在這裡陪你喝酒?我還有事情要做。」力亞瞪著我,不悅地說。隱隱約約中,我看到他伸出爪子。

「就是就是不要你管我,」我搖晃著頭說,「我我想喝酒,力亞,你不要你不要管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脖子已經沒辦法承受頭部的重量,我的頭就快掉下來,一點也不受我的控制。

「喵,你喝醉了。」我看到力亞搖著頭說,他又啜了一口啤酒。

「喵喵,沒沒有,我沒有喝醉。」對,我沒喝醉,只是有點頭暈。

力亞不再說話,他只是喝著他的啤酒。第一罐喝完,又開了第二罐。

我也沒說話,只想喵嗚喵嗚地叫著,我覺得這樣可以發洩一下鬱悶的心情。可是,這裡是力亞的地方,加上他看起來有點不高興,我不敢叫太大聲,只能喝著啤酒,小聲地,喵嗚喵嗚叫著,不讓力亞聽到。

CH2-4

「咕嚕,咕嚕

細細的,小小的聲音從力亞的喉嚨傳進我的耳朵。我知道力亞正因為喝了酒的微醺感到舒服。

房間裡沒有其他的聲音,悶熱的空氣懸浮在房裡,一點飄動也沒有。我感到窒息,想發出什麼聲音或者跟力亞說些什麼話,卻沒辦法做到,只能繼續喝著啤酒。

「得!」寂靜的房間裡突然冒出一個讓我感到陌生的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放下手中的啤酒,我問力亞。

「喔,」力亞淡淡地說,「我的電腦。大概是網友送了什麼訊息給我吧。你沒玩過網路BBS嗎?」說完後,力亞站起來,走到書桌前坐下。

「喵,沒有玩過。沒興趣。」我說。

「喀得!喀得!喀得!」刺耳的聲音,力亞正在敲鍵盤。

我討厭這樣的聲音。電腦這樣的東西,對貓來說真的是種折磨。以前為了報告,不得不使用電腦的時候,我總得伸出銳利的爪子,一個字一個字敲著鍵盤。堅硬的爪子與塑膠製成的鍵盤接觸的瞬間,這種吵雜的聲音就會傳進我的耳朵,沒有多久,我會為了這些聲音感到精神緊張。真搞不懂,力亞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種噪音。

「喂,力亞,喂,力亞,你不覺得敲鍵盤的聲音很吵嗎?」

「覺得啊。可是,為了打作業或者會了玩網路,不得不忍耐,況且,習慣了也就感覺不到噪音的存在。相較於噪音,有更多有趣的事情佔據了我的注意力。」力亞背對著我,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

「喵嗯,網路好玩嗎?或者,你常玩的BBS好玩嗎?」我想知道,力亞為什麼喜歡玩BBS,那是我從沒想過的事情。

「喵呵呵,好玩啊。我可以在網路上找我需要的資料,或者看我喜歡的文章。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玩BBS。我可以在我喜歡的版上看文章,或者跟朋友聊聊天,交換一些訊息或心得。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可以跟我的友貓吐吐苦水。有空的時候,我就寫寫文章,記錄一下自己的想法。很有趣啊。」

力亞停下敲打鍵盤的動作,轉過頭看我,「怎麼,你沒玩過網路或者BBS嗎?」

「沒有。我難得使用電腦,除了交報告,否則根本不想去打開它。說真的,我沒辦法忍受敲打鍵盤時發出的噪音。」

「喔,那你可以玩玩看。就像我說的,有很多更有趣的東西可以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根本不會去注意到打字發出的噪音。反正,你現在也很閒不是嗎?」

聽到力亞說的話,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不希望我很閒,我還希望可以陪著小茹,不要有時間玩網路。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力亞抓抓耳朵,不好意思地說。

「沒關係,」我知道他沒有惡意,「看看吧。等我真的想玩的時候,我再問你吧。」

「好啊。說真的,站在朋友的立場,我不希望你一直因為小茹的事情沈溺下去。你看看今天的你,跟平常完全不一樣。老實說,陪你,我很樂意,但是,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很生氣,也覺得很難過。」

說完後,力亞轉過頭對我笑一笑,很真誠的笑容,就像我認識這麼多年的他一樣,沒有任何虛假。

低下頭,我又啜了一口啤酒。

「謝謝。」我想,這大概是我唯一說得出口的話了。

CH3 我是Virtualcat

CH3-1

從睡夢中醒來,我連上貓北島BBS站。

好一段時間總是這樣,不論早上或者下午醒來,第一件事一定是連上BBS,看看有沒有什麼自己還沒看過的文章,或者有沒有什麼網友在站上。

以前的我,總是覺得睡眠對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為了睡覺,什麼事情我都可以不管,課也可以不上。在哪段日子,只有小茹可以讓我犧牲睡眠。

現在,老實說,我自己對這樣的改變都覺得訝異。我可以為了上站跟網友聊天徹夜不睡。

當然,我也可以為了上站一整天不出門,包括我的三餐。上星期跟力亞到超商買東西的時候,我一口氣買了一箱的貓食罐頭,打算不想出門的時候吃,卻被力亞罵了一頓。

「拜託,維棋先生,早知道你會這樣沈迷於網路,當初我就不該幫你把網路弄好,應該鼓勵你多去聯誼或什麼的,總比現在你每天掛在電腦前面,盯著螢幕打發時間來得好。」

「還好吧,反正也沒事做啊。」我笑著說。

「唉,前幾天遇到小茹,她還問我最近你過得如何。」

「喔,你怎麼說呢?」看著陳列架上的罐頭,我故作輕鬆地問力亞。

「呵呵,我能怎麼說?據實以告,告訴他,你現在每天沈迷於網路,竟然可以為了網路不睡覺,不吃飯,不跟朋友出去玩。」

「她又怎麼說?」

「想知道嗎?」力亞拍拍我,用著詭異的笑容說。

「當然想知道,」我轉過頭看他,「快說吧。」

「星期天的下午,我從你那裡出來後,在巷口遇到小茹。跟她閒聊幾句後,她問我你過得如何……

「拜託,這些剛剛聽過了,直接說重點好嗎?」我打斷力亞的話,瞪了他一眼。

「喔,這麼心急嗎?好啦。」

「跟她說了你每天玩網路,小茹皺著眉頭,一臉難過地看著我說:『力亞,維棋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我是不是該負點責任呢?』她還是很溫柔吧!

我只是笑著跟她說:『你根本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呢。維棋做的是他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在我們看來或許不好,但在他看來,或許這樣的生活方式才適合他吧。我想,只要他能夠好好照顧自己就好了。』

小茹接著說:『嗯,這樣說也沒錯。只是,說真的,我很希望維棋可以過得快樂。我沒辦法,也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但是,希望他過得快樂,卻是真心的。』

怎樣?還不錯吧?至少小茹希望你過的快樂。」

「謝謝,小茹本來就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就像你說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避開快樂不快樂的問題,我隨口說著。

「可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只吃這些貓食罐頭,我就不認為你這樣的生活對你好。最基本的,你沒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該睡的時候就睡,該吃的時候就吃,這不是你以前說的話嗎?怎麼現在自己卻一點也做不到呢?」

「因為因為很多時候我都不想吃東西。不知道,沒什麼食慾。」我聳聳肩說。

「姑且不說吃東西,你看看自己,愈來愈像加菲貓那個大眼蠢蛋!看看你的黑眼圈,你的眼袋!你真的以為網路上的虛擬世界就可以滿足你嗎?你以為用個VirtualcatID就可以讓一切變的虛幻嗎?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嗎?」力亞愈說愈激動。

沈默了一會兒,我看了力亞一眼,「對不起,我知道你關心我。讓我自己慢慢調整好嗎?對我來說,網路成了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份,在網路上我有很多朋友,但現實生活中,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什麼真的讓我相信的朋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ID的由來嗎?」

CH3-2

Virtual,當形容詞用,有兩個意義:A.事實上的,B.虛像的。

BBS上,我用了Virtualcat當我的ID

既真實卻又虛幻。真實的是我的實體正在電腦前面敲打著鍵盤,閱讀著文章。虛幻的是,網路上的我彷彿只是我的分身,只是我派駐在外的大使,負責幫我收集資料閱讀文章。我在場卻又不在場。

只是,我始終覺得,不論是網路上的我或者現實生活中的我,我就是我,並不會因為身處不同的地方而有所改變。老實說,我沒有辦法像某些網友一樣,使用著不同的ID就可以自由「切換不同的人格」。對我來說,任何一個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我可以有一千個一萬個名字,但維棋貓就是維棋貓,我的本質或性格並不會因為使用了不同的名字而有所改變。從這一點來看,Virtualcat,還是真實的維棋貓。

因此,每當網友問我,為什麼要用VirtualcatID,我總是給他們一個微笑,輕鬆地說:「沒有啊,因為念起來跟我的名字很像。維棋貓,Virtualcat,像吧?」

「記得。」力亞點點頭說,「那又如何呢?」

「說真的,就如我說的,網路既虛幻卻又真實,縱使我不在場,我還是可以跟朋友聊天,交換彼此的想法。但是,現實生活中,我不想跟太多的人有這樣的接觸。我害怕,真的,我很害怕自己受傷。」

「跟小茹有關?」力亞很聰明,他馬上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對,小茹的事情對我真的造成很大的傷害。雖然是我的錯才造成我們分手,但是,跟我最親密的小茹卻可以為了這樣的事情跟我分手,我不知道,當我再把真心掏出來的時候,我會不會再受到相同的傷害。在網路上,我可以大剌辣地說出自己心裡的感受,我不需要讓我的網友知道現實生活中的Virtualcat到底是怎樣的貓,他們只要認識網路上的我就好了。

「隔著螢幕,隔著網路,讓我感到放心。不想跟誰交談,我只要不理他或者乾脆將他加入黑名單。現實生活中沒有辦法這樣。我得跟很多人周旋,不想跟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是得陪笑臉,否則,他們會認為我心情不好,甚至覺得我是隻難以相處的貓。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到底網路上的我,才是真正的我,還是現實生活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你可以瞭解嗎?」

力亞搖搖頭說:「我沒辦法體會。或許我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身上,忽略你的感受。對不起。只是,我不希望你的生活被網路給完全佔據,忽略了現實生活中其實還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你去發掘。」

「謝謝,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請先饒了我吧。讓我好好想一想,或許哪一天,我可以做得跟你一樣,在網路與現實生活中取得平衡。」

「嗯,總之,有什麼想法就告訴我。。既然不想出去吃飯,哪就多買一些罐頭回去吧!」力亞笑著說。

CH3-3

回到家,我還是連上網路,但是,腦子裡,力亞的話不斷地繞來繞去。

打開剛才買回來的啤酒,喝了一口。舌頭上刺痛的感覺還是在,只是,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刺痛,更喜歡上了微醺的感覺,那讓我放鬆心情。雖然只是短暫的逃避一下問題,或者抒解一下壓力,但是,總是個可以喘口氣的機會。

「得!」有人傳訊息給我。

「晚安,維棋。今天好嗎?」我的網友Juer,我叫她珠兒。好吧,暫時將力亞說的話放到一邊去,跟珠兒聊聊天。

「還不錯呢。上了一天的課,當然,也睡了一天。」

「喔,又是貓故事繪本的課嗎?」

「喵,你都知道了。我也只有上貓故事繪本才會睡覺啊。」

「沒辦法呢,誰叫你到處宣傳老師上課的時候帶著同學一起睡覺的事。」

「喵呵呵,現在連我的同學都知道,你們那位老師上課老是打瞌睡。」珠兒連續送了兩個訊息過來。」
「你也知道的,現在是十一月。冷冷的天氣加上溫暖的陽光,想不睡覺都很難。」

「看來我乖多囉。今天上無聊的貓咪社會學,我可沒有睡覺喔。」

珠兒是貓社會系的學生。他們系上主要研究關於貓族群的問題以及貓族群與其他族群的關係。

珠兒是個用功的學生,上課的時候總是勤作筆記。當老師不小心睡著的時候,她也會乖乖地看著自己的書。

我一直認為,珠兒這樣的好學生在貓大學裡難得一見。只是,有時候懷疑,她真的是天性懶惰的貓嗎?說不定,在她的血液裡流著勤奮蜜蜂的血統呢。

「是!珠兒最乖了。上課總是那麼用功,看來,維棋該向你多多學習囉。」

「知道就好。喵!」

看著珠兒傳來的訊息,我只能對著電腦螢幕傻笑。剛跟小茹分手,接觸網路的哪段時間,如果不是珠兒,我不知道自己還會沈溺在失戀的低潮情緒中多久。

認識珠兒大概是在我開始玩網路兩個星期的事情吧。確切的日期,我早已經記不得,只記得哪天,我在貓咪失戀版貼了文章,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一個陌生ID送給我的訊息。

「晚安,Virtualcat。剛剛在失戀版看了你的文章,希望你不要心情不好呢。」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想我不認識你吧?」老實說,我並不喜歡跟陌生人打招呼,尤其是跟小茹分手之後,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站上看我喜歡的文章。

「現在就認識囉。我叫珠兒,貓社會系的學生。」

「嗯,我叫維棋。」不想多說,我給她一個不能再簡短的訊息。

「很高興認識你呢。剛剛看到你的文章,竟然也替你難過。」

真奇怪,她明明不認識我,竟然會為了我的事情難過。不過,我還是不想多跟她說話。很煩!如果可以,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看文章,或者到學校裡走走。

「喔,還是謝謝你。不過,請讓我安靜一下好嗎?」

「啊!打擾你了嗎?真抱歉。」

「還好。有機會再跟你聊好嗎?我先走了。」把訊息送給她後,不等她回應,我離開貓北島BBS站。

有人關心是件好事,但是,如果是完全不認識的對象,我可不希望他們來干涉我的心情,更別說瞭解我的心情了。

只是,隔天上站後,我收到了珠兒給我的信。

哈囉,維棋

你很不夠意思喔,竟然不等我跟你說再見就跑了。我可是很誠心地想跟你作個朋友呢。

當然囉,既然希望跟你作朋友,我就該關心你囉。

不要問我為什麼喔。我也覺得奇怪,就是想認識你,多跟你聊聊。

                                                                                          By 珠兒

                                                                                                              

真是麻煩,不想跟她打交道還不可以。無法明白她的想法。算了,既然有人想認識我,想跟我聊天,那就勉為其難跟她說說話吧。

切換到使用者名單,我看到珠兒,送了個訊息給她。「晚安,珠兒。謝謝你的關心囉,你想聊什麼呢?」

從這天開始,只要有空,我會跟珠兒在站上聊聊天,或者傳傳訊息,說說當天發生的事情。漸漸地,我習慣在每次上站的時候到使用者名單看看珠兒在不在站上。因為她,我的生活開始有了改變。

跟珠兒聊天是件愉快的事情,她會告訴我生活中發生的趣事。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更會聽我說說話,說說笑話逗我笑。

從某個角度來看,珠兒成了我在精神上的支持,有她陪伴的我是快樂的。跟小茹分手帶來的創傷也因為她的關係有了平復。

但是,這樣還是不代表我不再喜歡小茹。很多次,在路上遇見小茹的時候,她給我的冷淡笑容讓我覺得我還不如不要遇到她的好。我不得不承認,小茹對我還是有很深刻的影響。

就像之前力亞跟我談到小茹的事情時,我只是故做鎮定,但心裡卻一直盼望著,小茹會說出什麼會讓我感動的話,至少那樣會讓我好過一些,覺得她多少還是關心我的。

當然,聽到小茹希望我快樂,我也覺得高興。只是,心裡多少有點遺憾,難道,小茹除了這樣的希望外,沒有別的想法嗎?

我不得不承認,在我心裡還是期盼著,小茹有一天願意再回到我身邊。縱使這樣的期盼實現的機率可能只有萬分之一,我還是這樣期盼著。

只是,我也喜歡珠兒。我喜歡跟她聊天的輕鬆與她的善解人意。

CH3-4

「哈囉,你在發呆啊?」珠兒丟過來一個訊息。

「喔,抱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怎麼了?」

「沒有啊。很無聊呢。晚上有空嗎?出來吃個宵夜如何?」

「你不是說你想減肥?當心吃宵夜會讓你變成大肥貓!」

「喵嗚喵嗚,維棋,你很不夠意思喔!這種時候不要提醒我減肥。」

「好啦,呵呵,什麼時候?」

「十點半,圖書館前見吧。」

「嗯,好的。想吃什麼?」

「到時候再說吧。我先走了。掰掰。」

「呼!」看著珠兒的離站通知,我踡在椅子上,想著,又要胖了。

「昨天,蘋果跟草莓蛋糕又吵起來了。」一邊吃著鱔魚麵,珠兒一邊說。

「又怎麼啦?他們兩個還真是喜歡吵架。」

蘋果跟草莓蛋糕是好朋友,平常感情好得跟親姊妹一樣,卻老是為了芝麻小事大吵一架。

「沒什麼呢。蘋果前幾天感冒了,草莓蛋糕就要她多休息,多喝開水,不要每天在站上鬼混到三更半夜。可是,你知道的,蘋果每天都在站上玩到四五點才睡覺,根本沒好好休息過。所以囉,草莓蛋糕很生氣,覺得蘋果一點也不受教,一點也不懂得別人的關心,更不懂得照顧自己。」

「蘋果也真是的,既然感冒了就該好好休息,也難怪草莓蛋糕會生氣。可是,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吵架,應該還好吧?」

「當然不可能只有這種程度,」珠兒白了我一眼,「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他們兩個。如果可以只是這種程度的吵架,那他們就不會是蘋果跟草莓蛋糕了。」

「不然呢?還有什麼下文?」

「草莓蛋糕覺得蘋果不懂別人的關心,可是,蘋果當然不這麼想。蘋果覺得草莓蛋糕很嘮叨,跟她媽媽有得比。她還說,身體是她的,要草莓蛋糕不要管太多,就算她變成一顆爛蘋果也是她自己的事。」

「哇!真激烈!然後呢?」

「這個鱔魚麵好好吃!,下次我們再來吧。」珠兒笑著對我說。

「好啦,可是你事情還沒說完。」

「喔,別急。草莓蛋糕聽到蘋果這樣說,一氣之下就將蘋果設成黑名單,不想跟蘋果說話。」

「那蘋果呢?她知道草莓蛋糕將她設成黑名單嗎?」

「她啊,說來好笑,她們兩個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將對方設成黑名單,同時看不到對方。還不約而同地跑來問我,對方在不在。」珠兒聳聳肩,無奈地說。

「她們兩個又不是小貓,怎麼這麼孩子氣,還在玩這種遊戲?」

「唉喲,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習慣就好。說真的,偶爾有她們這樣吵一下,我們也多個話題可以聊呢。增進生活情趣,這樣也不錯,呵呵。」

「哈哈,這些話如果被她們聽到,可就糟了。當心被毒打一頓。不過,好朋友吵架,鬥鬥嘴,只要不是惡意攻擊對方就好。」

「當然囉,可是,站上就是會有一些無聊的人,對別人做一些惡意的攻擊。」

「喔,怎樣的惡意攻擊呢?我倒是沒遇過。」

「等一下吃冰再說吧。我想吃布丁牛奶冰。」

「你還要吃冰!拜託,你是貓還是豬?」

「喵嗚,你很過份喔,竟然說我是豬!吃飽後當然要喝喝冰涼的飲料,或者吃些冰冰涼涼的東西才算完美地結束一餐。你媽媽沒教過你?」

「抱歉喔,我老媽才不會教我這個。她只告訴我,三餐正常吃,其他時間最好不要吃太多東西,否則有可能變得跟豬一樣。你媽媽這麼教你的嗎?」

「喵,沒有,」珠兒吐吐舌頭,「那是我自己說的。」

「真是!想吃東西還要找藉口。走吧。」

CH3-5

將近十一點的阿美冰果室,裡頭依舊滿座。我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冬天,怎麼還有那麼多不怕冷的傢伙擠在小小的冰果室裡吃冰。

珠兒照她的「慣例」以及「希望」,點了一份布丁牛奶冰。我則點了一杯紅茶。

沒辦法,冰果室永遠只有「紅茶」,不會有我喜歡喝的「大吉嶺紅茶」。所以,我只好將就著喝了。

「你剛剛說什麼惡意攻擊呢?真的有人那麼惡劣?」啜了一口紅茶,好甜!

「呵呵,還是布丁牛奶冰最好吃。」珠兒輕輕舔了湯匙一下,「說惡意攻擊也許有點誇張,只是,立場不同造成的衝突與對立絕對存在著。尤其當你被某些人冠上『某某小團體』成員標籤的時候。」

「怎麼說?」還是沒有加糖的紅茶好喝。

「一旦你被貼上標籤,所有不是你做的事情,都會賴到你頭上。不是唆使,就是陰謀的。很無奈,有時候我難以理解,為什麼玩網路要玩到這樣。現實生活中已經有太多諸如此類的事情了。看來,只要有群體,只要有不同價值觀存在的時候,這種事情就會發生。」

「等等,你說了老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呢?」

「哈哈,剛剛說的話就當作我有感而發吧。」吞下一口布丁,珠兒繼續說,「應該說,就算我沒被惡意攻擊,也被貼上標籤了。你知道長靴貓吧?」

「長靴?他是我班上同學,跟我還滿熟的。咦,長靴是你的網友?」

「對啊,跟長靴認識也滿久了。前幾天,長靴在fiction版貼了一篇諷刺小說,叫做『所向披靡的貓斯拉』暗喻桑妮是個沒有度量的女人,只准自己咬別人,卻不准別人咬自己。別人咬她一口,她絕對抓得對方遍體鱗傷。」

「喔,你說的那篇故事我看過了。只是,我不知道長靴批評的是桑妮,看過也就忘了。不過,桑妮的個性本來就如此,不是嗎?我覺得,不論誰被攻擊,一定都會出手保護自己,但是,對於桑妮的作風,我向來不欣賞。」

「所以囉,就像我剛剛說的。長靴跟我熟,所以,他被標籤為『珠兒那一國的』成員,連帶的,長靴寫的這篇故事,也被桑妮解讀為是我叫長靴寫的。說真的,我還沒那個能耐唆使長靴呢。

「你也知道長靴的個性,他認為今天他寫什麼東西一定是出於自願,沒有人可以叫他寫這個寫那個。長靴曾經說過,創作者一旦被外在的力量所左右,他就喪失了身為創作者該有的自尊,他都這樣說了,你想,他可能被我影響嗎?」珠兒無奈地聳聳肩。

「結果,桑妮到處放話,說那篇文章是我唆使長靴寫的,為的就是要打擊她。如果她真的認為,我可以唆使長靴寫這樣的東西,她也太看得起我了。」

「當然,更何況長靴並沒有在文章裡指名道姓說誰,桑妮自己要對號入座,那也是她心虛,覺得長靴說的是她。」

「我同意,但是,那是她的事情,搞不懂為什麼要扯到我頭上來。受不了!」

「你就別想太多了,那是她自己的事。想太多,對你沒好事。喵呵呵,據我所知,真的有隻貓可以影響長靴,叫長靴寫些什麼的喔。」口渴,我又喝了一口太甜的紅茶。

「喔,誰?我怎麼不知道有這號人物?」珠兒眼睛突然一亮,擺出一臉既好奇又曖昧的表情,「誰這麼有魅力,可以影響長靴呢?」

CH3-6

「哈哈,看看你的表情!那個可以影響長靴的,就是她的女朋友囉。據我所知,只有她的女朋友,折耳貓才能影響他。」

「折耳貓?沒聽長靴提過呢。貓大學的學生嗎?」珠兒一臉疑惑地說。

「不是,折耳貓在南鎮念女子大學。」

「南鎮耶!好遠的地方!他們多久見一次面呢?」珠兒搖著頭,不可置信地說。

「聽長靴說,大概一個月吧。」攤開雙手,其實我也很佩服長靴。

MY GOD!平常怎麼聯絡啊?」珠兒停下手上的湯匙,訝異地看著我。

「打電話跟網路囉。每天晚上,長靴都會在網路上跟折耳聊天。」

「真辛苦!不過,這樣看來,網路還真是方便呢。至少可以省下不少的電話費。」珠兒笑著吐吐舌頭。

「只是,這樣的遠距離戀愛有安全感嗎?老實說,換做是我,一定變心。」珠兒說。

「哈哈哈,我也沒辦法呢。」

以前小茹一旦在寒暑假回家,見不到面的時候,那樣的思念我已經快無法忍受了,更何況像長靴這種「經常性」地見不到面。不過,就如長靴說的,又信心就可以維持下去,如果沒有信心,就算再近,也沒有用。

「喂!你怎麼又發呆啊?」珠兒伸出爪子抓抓我的臉,「先生,發呆是你的專長嗎?」

「呃,對不起,只是覺得,遠距離戀愛好辛苦呢。」我尷尬地笑著。

「對啊,呵呵,真是辛苦長靴了。嘿嘿,晚上上站如果遇到長靴,一定要拷問他。可惡!認識他這麼久,竟然從來沒跟我說過。」

「哈哈,想法的不同吧。長靴跟我提過,他認為現實生活跟網路生活應該分開來。現實歸現實,網路歸網路,所以,他很少跟網友提起這件事。我就沒辦法了,對我來說,現實佔了我生活太大的一部份,」我搖搖頭,又啜了一口紅茶。

「有時候,我甚至會搞不清楚,網路上的Virtualcat是真正的我,還是現實生活中的維棋貓才是真正的我。哈哈,這或許不是什麼好現象吧!」

「你上網的時間太長了喔,常駐程式先生。難道你不覺得一整天面對著電腦螢幕會讓你腰酸背痛,而且跟周遭朋友的接觸愈來愈少嗎?想想看,你有多久沒看過綠色的草地或者寬闊的海呢?」

「不知道!」我聳聳肩,「或許吧!」

「啊!快十一點半了,你得回宿舍囉。」不想跟珠兒討論這樣的話題,我藉此轉移注意力。

「嗯,好吧。那就回去囉。至於剛剛的問題,維棋,我還是希望你自己可以想想看。走吧。」

CH4 哈哈,今天很高興呢

CH4-1

「喵喵,維棋大哥晚安。」網友A。

「哈囉,今天好嗎?」網友B。

「又上來鬼混!」可惡的力亞。

「維棋,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很少遇見的網友C。

「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吧。」欠我一頓飯的網友D。

一上站,網友們的訊息幾乎在同時傳過來,讓我無法應付。搖搖頭,伸出剛剛修剪過的爪子,我喀達喀達地輸入「晚安」,地將同一個訊息送給這幾位跟我打招呼的網友。

有些時候,運用上鍵將同一個訊息送給不同網友的偷懶小技巧是必須的。一來可以節省時間,二來可以節省力氣。反正,打招呼這件事不過是固定使用幾個問候語。至於其他訊息,例如,罵我鬼混,或者請我吃飯的,在一一回復就好。

只是,每次上站跟一堆網友打招呼的例行公事難免令我感到疲倦,尤其在我不想跟任何人接觸的時候。

有時候我會覺得,回覆這些招呼訊息,就像在街上散步遇見朋友一樣,後續動作往往因為交情的不同有所差異。

「嗨,早安。今天天氣不錯呢。正要出門嗎?」「是啊。」說完後朝著對方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去。這樣的問候大概屬於每天見面,卻從來不曾熟識的鄰居等級。打招呼的必要程度只在於禮貌上的問候。

「早啊,維棋。好久沒看到你了。最近忙些什麼呢?」「還不就是這樣,沒什麼改變呢。」說完後,跟對方閒扯幾句,喵嗚喵嗚聊了一會兒,說聲再見,結束交談。這大概是比較熟識的朋友。

「哇!維棋,真高興見到你。告訴你喔,什麼時候有空?好久沒跟你聊天了呢。」跟對方愉快地磨蹭一番,我們站在街上聊天,直到覺得口渴,如果接下來沒什麼重要的事,我會跟對方說:「等一下有事嗎?如果沒有,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如何?滿想喝杯冰涼的大吉嶺紅茶。」不管接下來是否真的找地方喝茶聊天,但是,這樣的交情可就比前面兩種來得深刻多了。

網路上也是如此。熟識程度普通的網友,可能打個招呼後就不再傳送訊息。熟一點的朋友可能聊兩句,然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像今天這樣的晚上,我根本不想跟任何人傳訊或者交談,只想一個人靜靜地看看文章。

關掉pager,我重新上站,並將暱稱改為「忙碌中,有事寫信」,這樣,沒有人可以打擾我。

fiction版,正在從看長靴的文章時,系統通知我,有新信件。

哈囉,維棋

跟你打完招呼,你就將pager關掉了。這跟平常的你不太一樣喔。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不管怎樣,記得笑一個喔。                                                

網友A寫來的信。不想回覆她的信,我繼續閱讀長靴的文章。

「得!」系統又通知我,有新信件。真煩,不用看我就知道大概是跟網友A差不多的信件。

「維棋

你的pager關了。怎麼了?有事記得說出來喔。

還有,你到底什麼時候有空吃飯?                

這次是網友D。雖然他欠我一頓飯,但我現在完全沒有跟她討論的心情。

反正,她不會跑掉,有空再說吧。

剛開始玩BBS的時候,我曾天真地跟力亞說,不想理人的時候,把pager關掉就好。那時候,力亞聽了只是笑笑地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想,他說的「到時候」,大概就是指這樣的時候吧。網友愈來愈多,收到的關心也增加不少,但是,換句話說,得打交道的對象也增加了許多。於是,關掉pager不再是可以躲避一些事情騷擾的好方法。有時候反而因為關掉pager引來更多網友關懷的眼神。

真是矛盾。原先為了讓使用者不被打擾的貼心設計,現在卻成了網友判斷一個人心情好壞的標準之一。

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不理會網友們給我的信,到我想跟他們說話的時候再一併道歉好了。

又有新信件,真煩人!雖然告訴大家,有事寫信給我,但是,現在的我可是連收信都不想。

看來,唯一可以躲避干擾的方法,只有不上站了。可是,不上站能夠做什麼呢?大概只能看看書,看看電視,然後不小心在溫暖的窩裡睡著,等到醒來已經是隔天的早上。

在站上還有趣些,至少我可以在我自己關心的版上看看文章,或者發表幾篇灌水感想。

還是先看信吧。

死貓維棋

你沒事把pager關掉做什麼?有事找你還得寫信,你找我麻煩喔。

不要忘記了,明天晚上的高中同學聚會。晚上六點,校門口見。

不管怎樣,你別跟我說你不想來。出來走走,不要老是窩在電腦前面,老是掛在站上。

                                                                By  想要扁你的力亞。

                                                                                                               

該死的力亞,明明知道我不想去參加聚會。老早以前就跟他說過了,現在還要拉我去。真是,不見得好玩的聚會我真不想去。

可是,那傢伙的個性,不去的話鐵定得他狠狠罵一頓。算了,看在他的面子上,還是去一趟好了。反正已經很久沒看到那些高中同學。

CH4-2

今天天氣滿冷的,還飄著細雨。這種天氣,對貓來說,最適合的活動就是躲在被窩裡看書看電視,或者快快樂樂地在BBS上玩耍,而不是來參加這什麼鳥聚會。

「維棋,聽力亞說,你最近老是在玩BBS,很少出門。這樣不太好吧!有空還是要多出來走走,對身體才會好一些啊。每天面對電腦螢幕,當心視力也會變差呢。」同學A端著他的冰奶茶,坐到我身邊說。

「嗯,」我喝了口烏龍茶,「謝謝,我知道的。」拜託,要上網多久是我家的事情,哪輪得到你說話?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要管到我身上。如果你是力亞,你說的話我多少還會聽下,可惜,你不是。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

「那就好,當心身體啊。」說完後,他又拿起他的冰奶茶,往其他同學走去。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又看看我的左右,所有同學們正愉快地喝著飲料,聊著天。他們聊的話題不外乎自己最近過得如何,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或者某貓跟某貓又有了什麼八卦之類的無聊消息。

搞不懂他們這些人每次聚會為什麼只會聊這些無聊的事情。

看來,今天的力亞也差不了多少。他正跟他高中的舊情人亞美聊著天,偶而還偷偷磨蹭磨蹭,真親密,完全沒有分手受的尷尬。

或許,這也是某種形式的進步吧。分手後還可以當朋友就已經是件了不起的事情,至少,我跟小茹就辦不到。已經半年多了,每次的見面我們總是打個招呼,交換一個微笑後就說聲再見。

拿起眼前的花生,我用力咬了一口。

到底,我跟小茹之間為什麼沒辦法像力亞跟亞美一樣,繼續當好朋友呢?

「問題出在你身上。」力亞曾經這麼跟我說。

「對你來說,小茹還是很重要,你還是很喜歡她。正因為如此,你當然沒有辦法用著面對朋友的方式來對待她。你的喜歡,對她來說成了無形的壓力,當然,她不可能無視於這些壓力的存在。如此一來,你怎麼可能要求她把你單純地當個好朋友看待呢?說真的,如果你沒辦法調整你字擠的心態,你跟小茹之間就不可能有機會當朋友。」

對於力亞的指控,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者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也許更貼切些。可能吧,問題還是出在我自己身上。可是,要我真的完完全全把小茹當作朋友看待似乎不太可能。除非,除非我有了其他喜歡的女孩子。

珠兒?不知道。

我聳聳肩,喝了口烏龍茶,又看了所有同學一眼。他們還是聊著我完全不感興趣的話題。

不知道,雖然我對珠兒有著很多的好感,或者說喜歡,但我不知道那樣的喜歡跟我對小茹的喜歡一不一樣?還是,我只是把她當成一個無所不談的朋友來看待?

就算我喜歡珠兒好了,那珠兒呢?珠兒怎麼看待我呢?

唉,又是沒有辦法立刻解答的問題。就算是在貓的世界裡,溝通還是得透過語言,喵嗚喵嗚地交談著,否則,我仍然沒辦法理解其他貓兒心裡的想法。

對,只能猜測。就跟猜測網路的人事究竟是真是假一樣。

只是,這種問題與其坐在這裡猜測,不如直接走到珠兒面前問她來得實際。

不過,真的走到珠兒面前,我就可以輕鬆地說出喜歡她的話嗎?大概不可能吧。再說,有機會再說吧。

給自己的疑問下個簡單的結論,我靠著牆壁,看著包廂裡所有的貓。

「拜託,我們那個經濟學老師教得很差,你還是不要修她的課。」

「喂,告訴你們,小唯交男朋友囉。還是念藝術的呢。」

「唱歌?不知道,有機會再去吧。最近很忙。」

「唉,這學期修了太多的學分,每個科目壓力都很大,真擔心會被二一。」

看著大家臉上各不相同的表情跟說話的語氣,我感覺自己彷彿看著一部電影,而我,在電影之外。

我跟這些同學同時在著個包廂的空間中,照道理,我們應該有所交集才是,但我卻覺得自己跟他們毫不相干。

換句話說,他們的存在是他們的存在,而我的存在是我的存在,跟我沒有關係。他們快樂地聊著天,分享彼此的想法跟心情,我則獨自坐在這裡觀察他們,從外部觀察他們的所有活動。

CH4-3

我不屬於他們的群體,我是個純粹的局外人。

以前不是這樣的。高中的時候大家是那麼好的同學,我們可以愉快地聊著天,可以一起高聲地唱歌。為什麼今天的聚會他們還是可以跟以前一樣,我卻一點也不想開口說話,一點也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

我甚至覺得,對他們來說,向別人訴說自己的想法跟感覺才是他們關心的,他們不在乎別人聽到了什麼,也不在乎別人說了什麼。

我不喜歡他們的話題,但是,他們也不談網路。對我來說,網路是最接近我生活的東西了。他們不談網路上的文章,不談自己的網友,我不知道,除了這些我還想跟他們聊什麼?

如果他們問起我的近況,可能一句:「喔,還不是一樣,每天做同樣的事情。」就可以報告完畢。

談別的東西?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我吞吞口水……

真的想不出來。沒有嗎?難到我跟這些同學之間真的不再有話題可以談?回憶高中生活?不要,我只想往前看,高中生活對我來說沒什麼好回憶的。

功課?他們沒人對文學有興趣,大家重視的還是工具理性的管理、會計、經濟這一類的東西。不然就是目前的流行資訊。這些我都不感興趣。

真的,我跟這些同學的交集,幾乎等於,零!

抬起頭,我又看了所有的貓一眼,我只覺得自己處在一個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一個根本不屬於我的地方。唯一跟我有關係的,只有眼前這杯冰涼的烏龍茶。

我想走了,嗯,我想回家上網。

至少,在站上我可以看到珠兒跟其他網友,像是草莓蛋糕跟蘋果。我們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討論,或者在某個人的版上玩灌水遊戲,當然也可以八卦一下其他網友。

可是,在這裡,在茶坊的小包廂裡,我跟其他貓的距離那麼進,卻沒有任何得話題可以談論,真是悲哀。

力亞還是跟亞美愉快地聊著天,他也顧不到我。

我該怎麼辦?這裡讓我感到窒息,就快要不能呼吸。我感到反胃!我得馬上離開這裡!

把桌上的烏龍茶一口喝光,我站起來走到力亞身邊,打斷他跟亞美的交談。

「力亞,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囉。」

「怎麼了?」

「胃痛!」胃痛是我的老毛病,這麼說力亞比較不會懷疑。

「真是,叫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回去記得吃個藥,好好休息。有空我再找時間過去找你吧。」

「嗯,那我先走了。」

轉過身,我跟所有的同學說:「抱歉,各位。」我皺著眉頭,捧著肚子,「我的胃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大家慢慢玩吧。」裝病的時候,聲音絕對不能太宏亮,得讓人感到虛弱無力,否則很容易被拆穿。

說完後,我走出包廂。隱隱約約地,我聽到跟我說話的同學A說:「我覺得維棋變了好多,我都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很陌生。」

無所謂,我不在乎他們怎麼說。我就是我,我高興怎樣就怎樣,跟他們沒話說,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走出茶坊,我做了個深呼吸,盡力將四肢伸展開來。不用再忍受那種令我尷尬,不自在的氣氛,更不用說著言不及義的話,令我感到輕鬆無比。

回到家裡,我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連上網路。

這個小小的房間,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外,沒有任何的布置與裝潢,很簡陋,但是,這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令我感到愉快,感到放鬆。我可以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大聲唱歌,可以上網,不需要跟其他人打交道,說些自己沒興趣的話。

看看牆上的時鐘。天!已經八點多!我竟然可以在那個小小的包廂待上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如果拿來上網,我可以跟網友談很多事情,想到這裡,我不禁覺得自己浪費兩個小時。

「哈囉!晚安。」看見昨天寫信給我的網友A,我愉快地送個訊息給他。

「嗨唉,維棋大哥。昨天還好吧?」真窩心,他還記得昨天的事。

「抱歉囉。昨天因為有事情在忙,沒能回信給你。謝謝你的關心囉。」

「呵呵,不用介意。彼此關心本來就是應該的囉。你覺得高興就好了呢。怎麼,今天維棋大哥心情不錯喔。」

「對啊,現在心情很好呢。看到這麼多朋友在站上,當然高興囉。」

將訊息送給他,我使用廣播功能,送訊息給所有在站上的朋友:「大家晚安,今天晚上的維棋心情很好喔。希望大家的心情也都很好。」

喵喝喝,大家可能會覺得我瘋了。但是,對我來說,至少對今天的我來說,一上站就可以看到許多的朋友,真的讓我覺得快樂。在這裡,我覺得我才是我自己,不需要任何的掩飾,想談什麼就談什麼。

當然,不想跟他聊的,只要不理他就是。

網路的空間雖然是虛擬的,網路上的東西也很能是虛幻的,但是,對我來說,我現在所感受到的快樂,以及朋友的熱情,卻是真實的。

CH5 沒有電腦的日子

CH5-1

今天早上的天氣不錯,天空很藍很清澈,雖然有點冷,但在太陽的照射下溫暖得讓人想睡。

「早,」走進教室,長靴跟我打招呼,「天啊!維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我這學期第一次在早上八點的課看到你。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可能會早起上課呢?」

面對著長靴的揶揄,我瞪了他一眼,「去你的。昨天太早睡,結果早上七點多就醒過來,沒事做,只好來上課。偶爾也是得善盡一下身為學生的義務,你說是吧?」

「是啊,是啊!」長靴咬著麵包,毫無誠意地說,「可是,你昨天到底早睡到什麼程度,竟然可以讓你在早上七點多起床?」

「十二點多。看了一會兒的書就上床睡覺了。」打開鮪魚三明治。突然想到,我不曉得有多久沒吃過早餐了。

「怎麼可能?號稱北島貓大子夜皇帝的維棋怎麼會放著自己的王國不管,早早上床睡覺呢?真是不可思議。」

「喂!喂!你欠扁喔。拜託你一下好不好?什麼子夜皇帝?早睡早起有益身心健康,難到我就不能早睡早起?長靴,你今天很煩喔。到旁邊吃你的早餐啦,不要煩我。」

「喵嗚,好兇的維棋!我還是閃邊去好了,免得今天上站遇到你被你殺了。」長靴吐吐舌頭,轉換陣地跟其他同學聊天去。

我也不想早睡啊。開始玩BBS,尤其是認識珠兒後,想要在兩點以前睡覺,對我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昨天純粹是意外。我的電腦,阿咪,不幸在昨天晚上當機掛點,我試著弄半天,只差沒跟阿咪下跪拜託,但是,它就是故障了,對,故障了,一動也不動。

逼不得以,我只好早早上床睡覺。不知道,這一個晚上下來站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不是有網友寫信給我?以往,如果有網友寫信給我,我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回覆給對方,這次大概得等到電腦修好之後我才能回信了。不知道會不會有很多網友找我?

嗯,希望不會。否則,如果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得處理,我又不能上網,那可糟糕了。

剛開始玩網路沒多久,力亞曾經這麼說:「玩網路就像吸毒。剛開始多少是因為好奇。玩久了,網路上的各種討論主題漸漸地對你產生吸引力,同時,你也會慢慢認識一些朋友。你可以跟朋友在網路上討論各種話題,當然也可以在網路上分享彼此的想法跟心情。虛擬的網路空間成了你們集會場所。

「於是,上網變成一種習慣,每天不跟這些朋友說幾句話,或者看幾篇文章就會讓你覺得全身長滿了跳蚤,渾身不對勁。習慣就是這樣,持續在做的時候,你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一旦被迫中止,就好像吸毒的人身上沒有毒品,痛苦不堪。所以囉,還是要有所節制的好。」

「真的有那麼誇張嗎?我覺得我應該不會玩到那種程度吧,太瘋狂了。不過,你怎麼會那麼清楚呢?」我笑著問力亞。

「喵哈哈,很簡單,因為我也曾經體會過這種感覺呢。只是,現在刻意減少上網的時間,不希望自己過度沈迷就是。畢竟,現實生活中還有很多的事情得做。」

啃著三明治,我搖搖頭,現在的我,跟當初的我完全不一樣。那時候告訴力亞,也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對網路過度沈迷,不要太瘋狂。

不過,目前的情況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反而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發展,甚至就如同力亞說的,跟染上毒癮一樣,想戒也戒不掉。

如果說,「上網」是一種毒品,那麼,我開始不瞭解,我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這個毒品本身,還是毒品帶來的幻覺與快感。

如果是幻覺與快感,那麼我要的就是可以在網路上快樂地看著文章或者跟網友聊天。可是,很多時候,尤其是清晨三四點,站上沒有好友,沒什麼新進文章的時候,我還是可以一直掛在站上,什麼是也不做,只是不斷地進入不同討論區,花兩三分鐘看完一小時才增加一兩篇的文章,然後到別的討論區晃晃,或者切換到好友名單,看看是否有什麼網友上站。

只是重複著這幾個動作就可以讓我消磨一整個夜晚的時間。如果說,我想要的是有趣的文章跟網友的出現,那麼,當他們不在的時候我為什麼又要留在站上,為什麼捨不得下站呢?

因為我害怕,一旦離開網路這個隨時變動的世界,回到只有我的房間的那種孤單感覺嗎?那種感覺讓我覺得窒息,時間跟空氣彷彿都凝結不動,唯一可以證明是在還在運轉的,只有床頭鬧鐘發出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可是,在網路上,至少,我可以看到有人上站,有人下站,有新的主題出現,有新的reply出現,我知道,雖然我單獨在這個小房間,可是,世界還是在運轉,還是活動著。

這讓我感到安心。至少,我不是被摒除在這個世界之外。

將最後一口的鮪魚三明治吞下,我看看四周,班上還有很多同學沒到。第一節課總是這樣。

CH5-2

記得曾經有一位老師這樣說過:「要學生早上八點來上課是不道德的,因為大家都想睡覺。對老師來說,更是不道德的。因為老師可能早上六點半就得起床。」

這項不道德的行動在五分鐘後正式開始。

無聊的貓語言學。平常這個時候,我應該在家裡,躲在溫暖的被窩中,一邊睡覺一邊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才是。

台上的老師只是講解著貓類如何用各種不同聲調的叫聲來傳達意思,在他的看法中,光光是喵嗚這樣的叫聲,因為音調的不同就可以產生很多的意義。所以,使用或者判別喵嗚叫聲的音調時必須非常小心,否則,極有可能造成誤解,形成溝通障礙。

老師的聲音聽起來很空洞。不是說話的內容,而是聲音傳遞的方式。感覺上,他好像站在山的那頭對著坐在山的這頭的我們說話,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一點點的回音。原本已經昏昏欲睡的同學,似乎有人開始睡起覺來。

睡不著的我,轉過頭看看窗外。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天空好藍,還有一陣陣的微風。

天氣這麼好的日子適合怠惰。既然電腦得送修,不能上網,出去走走好了,不然,待在家裡也沒事做。

唉,還是希望沒有網友有什麼急事找我。珠兒呢?不曉得她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一天沒看見我,她會想念我嗎?老實說,真的有點期待她會想我,總覺得那也是一種幸福。

對了,等一下可以到計中上網。我怎麼那麼笨,一直沒想到呢?說不定,一上站就可以遇見珠兒呢。

還有力亞,他幫我找的資料不知道找到沒有?如果好了,應該已經mail給我了吧。記得他說兩天就可以搞定了。

嗯,fiction應該也有一些文章可以看吧。呵呵,希望有我喜歡的東西才好。

啊!不對,剛剛還想,今天應該出去走走,怎麼又想到上網呢?後山不錯,有新鮮的空氣和美麗的風景。上次跟小茹去的時候,她還準備了好吃的鮭魚飯糰。

上次?上次是多久以前呢?大概八個多月前吧。喵呵呵,我搖搖頭苦笑。跟小茹分手已經那麼久了呢!

小茹這兩節好像有課,下課的時候會不會遇到她呢?

聽力亞說,小茹最近也開始上網……哈哈,小茹的消息都得從力亞那裡才能知道。力亞跟我說過她的ID嗎?

忘了。算了,沒什麼知道的必要,她不會想跟我聯絡,我又何必去打擾她呢?

該死的力亞,沒事告訴我小茹開始上網的事情幹什麼?難不成他要我在眾多的ID中去尋找那個是小茹嗎?

好想睡……天氣太好的日子適合在家裡睡覺,不適合出去玩。不然,在家裡上網也不錯。可是,唉,電腦壞掉了……

「噹!噹∼噹噹∼」啊,下課了!果然,我不太適合來上八點的課,竟然發呆兩個小時。

「維棋,等一下沒課,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打球呢?」長靴丟了一顆籃球給我,「好久沒跟你一起打球了,一起去吧。」

「不囉,謝謝。下次吧。」我笑著把球丟還給他。

「偶爾還是要運動的,走吧!」

「我的電腦壞了,得送修呢。下次吧,」我搖搖頭說。

「這樣,嗯,好吧。下次囉。偶爾還是跟大家一起活動活動吧,別老是自己悶在家裡上網。這學期幾乎很少在教室看到你,當心哪天同學忘了你的存在,那可就不好囉。」

「謝謝,我知道。今天真的得把電腦拿去修理。抱歉囉。」

「好啦,不勉強,先走囉。」長靴笑一笑,轉過身去,「喂!打球啦!」

跟著長靴和同學離去的背影與喧嘩的笑聲,我提起我的背包,走出教室。

是啊,偶爾跟他們去打打球好了。下次,嗯,如果沒事,電腦又出問題的話。

將電腦送修後,我回到住處,簡單吃了一罐鮪魚貓食,看著電視,不自禁地打起盹。

還是在家裡睡覺吧。想出去玩也沒人陪,很無趣。

CH5-3

「鈴∼鈴∼鈴鈴∼」我努力睜開眼睛。電話聲,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呢?唔,四點半了。竟然睡了三個小時左右。

「喵,請問找那位?」帶著濃濃睡意,我有氣無力地說著。

「喵,維棋,我是珠兒。你在睡覺嗎?對不起。」

「嗯,沒關係啦。哈啊∼醒了。」伸伸懶腰,搖搖頭,我說,「怎麼啦?怎麼突然想到打電話給我?」

「沒事呢。看你昨天沒上站,正覺得奇怪呢。下課回來,立刻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囉。你不上站,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呢。」

「還好,謝謝你的關心喵。沒辦法,電腦壞掉了,不能上站。」我開始整理身上的毛。

「現在弄好了嗎?」

「送去電腦公司修理囉。看這兩天會不會好吧。只是,電腦壞了,沒辦法上站,滿不習慣的。」最近毛掉得滿兇的。

「那就好,我還怕你發生什麼事呢。」

「呵呵,想我嗎?」我對著鏡子吐吐舌頭。

「誰想你啊?我只是因為沒看到貓北島的二十四小時常駐程式Virtualcat,打個電話過來關心一下呢。原來,常駐程式也會有當機的時候。」

「謝謝你喔。什麼常駐程式,真是!我只是玩得比較多而已。唉,不過,話說回來,電腦壞了,我不知道做什麼打發時間。」

「看書啊。」

「不想,現在看會睡著。」

「出去玩。如何?不過,你也很糟糕,沒了網路就不知道要做什麼,太誇張了吧!中毒太深了!」我可以想像珠兒在電話的另一頭搖頭說話的樣子。

「不知道,習慣了。習慣在網路上跟人聊天。像今天這樣不能玩的時候,當然會覺得不習慣。你想想看,你每天吃旗魚飯,而且你也喜歡吃旗魚飯,那一天,老闆突然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休息一天,你會不會覺得難過呢?」

「喵!喵!當然不會。可以吃別的東西,換換口味也是不錯呢。」

「拜託!唉,你完全不理解我說的話。就當作我舉例失敗吧。」

「呵呵,我瞭解你的意思,只是,就像我說的,偶爾換個口味也沒什麼不好的呢。想想看,可以吃的東西可多著呢。生活也一樣,老是一成不便多無趣。」

「這個,你在暗示什麼嗎?」抓抓頭,我說。

「喵呵呵,有嗎?」

「裝死,真是。下午沒課?」

「沒有呢,很無聊。要不要出去玩?」珠兒問的真是時候。

「好啊,正想出去玩呢。今天沒有電腦陪伴,沒有網路,出去走走也不錯。去哪裡都可以。」

「逛街好嗎?這幾天一直想去逛街。你有多久沒去逛街呢?」

「逛街也好。我大概呵呵,跟小茹分手後就沒去逛過街,都快忘記街上有什麼可以看的東西。」

「那好,就這麼決定。半小時後校門口見,讓我準備一下。」

「好,先這樣囉。掰。」

傍晚的街道開始被各種顏色的招牌以及霓虹燈點綴成一片繽紛的華麗。商店招牌上各種貓的圖案彷彿也訴說著這個屬於街道的生命力。

和珠兒走在凱特鬧區,商店騎樓下的攤販販賣各種跟貓有關的流行商品讓珠兒佇族不前,我也之好跟著她站在攤販前瀏覽各種五顏六色的商品。

「維棋,你覺得這個耳環好不好看?」記得以前跟小茹到這裡逛街的時候,她總會將耳環放在耳朵旁,詢問我的意見。

「好看呢。很適合你。」這似乎是我一慣的回答。對我來說,只要小茹喜歡的都好看。或許有人覺得這樣的回答很盲目,但是,愛情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嗎?

老是挑剔對方的缺點,只會讓彼此心裡有疙瘩。如果可以用寬廣一點的角度來欣賞對方,卻可以讓彼此擁有更多快樂。

「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很好看呢。」小茹對我也是相同的方式。

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我只能苦笑。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懶得出門,連帶著,對於自己的穿著我不再注意,只想著怎樣在家裡,在電腦前,在網路上營造屬於自己的天地。

無法想像,原本愛漂亮的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自己找個藉口,我可以說,我現在追求內心的平靜與內在的成長。可是,真的是這樣嗎?我不清楚,也感到懷疑。

在北島貓站上,我擔任五個版的版主。每個版都有各自不同的主題,必須費很多心思經營。經營這麼多的看版,有時候是種壓力,但是,相對的,成功的經營也為我帶來某種程度的名聲。

在站上,網友提起Virtualcat總是帶著三分的敬畏或者佩服。從這個角度看來,我成功營造了屬於自己的王國,小小的王國。

可是,這又如何?現實生活中的我不過是個在感情上受挫,在課業上沒成就,在人際上失敗的維棋貓。

每次在生活中有了挫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上網,逃到站上跟我的網友們聊天打屁,偶爾說些言不及義的話,但是,我感到快樂。

或許是虛榮心的滿足吧。我需要掌聲,在網路上。因為,現實生活中,我得不到什麼掌聲。

「維棋?很奇怪的一隻貓。不跟同學來往,只是成天窩在電腦前上網。」在同學眼裡,我就是如此。

CH5-4

「嗯,這條項鍊滿好看的。」順手拿起一條項鍊,在珠兒的脖子上比一比,果然滿適合珠兒。

「真的嗎?你沒說謊?」珠兒帶著甜甜的笑容看我。

「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是啊。這段期間以來,因為珠兒,我才能從失戀的傷痛中復原。因為她給我的鼓勵,我才能在網路上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地。

該感謝她的。

「我買這條項鍊送你好不好?」我問珠兒。

「啊!真的嗎?為什麼?」珠兒手上還拿著項鍊,訝異地看著我。

「沒呢,」接過珠兒手上的項鍊,我把錢交給老闆交給老闆,「因為你很適合這條項鍊呢。」

「呵呵,謝謝你囉。」珠兒抓著我,輕輕靠在我身上。

眨了眨眼睛,我為珠兒戴上項鍊,「真的很好看呢。就戴著好嗎?」

「好啊。」珠兒笑得很開心,用著她難得的溫柔聲音回答我。

認識她半年多以來,我第一次看到珠兒這樣的笑容,還有,很溫柔的眼神。

我喜歡珠兒呢。喜歡她開朗的樣子,喜歡她對我撒嬌的樣子,當然,現在我更喜歡她依偎在我身旁的樣子。

牽著珠兒的手,我們繼續逛街。偶而,她會抬起頭看看我,給我一個笑容。

一直存在心裡的疑問,珠兒對我的感覺,在這個時候多少有了解答。

但是,我心裡卻不敢肯定,我對珠兒到底是怎樣的喜歡。跟我喜歡小茹一樣嗎?不知道,或許是吧。

以前,每次跟珠兒在站上聊天,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只是,我總不敢肯定我到底喜不喜歡她,到底希不希望跟她談一場戀愛。

太多的人說,網路上的東西是虛幻的。感情更是如此吧。不在現實生活中實現,我不敢說,我們能夠談場怎樣的戀愛。純粹心靈的交流?或許可以吧,只是,那樣的感覺讓我沒安全感,讓我覺得只是場遊戲。

對,就像電腦遊戲一樣,我們在其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彼此進行交流。但是,這種交流建立在一個虛構的世界中,沒有人敢說,這是真的。

更沒人敢說,什麼時候會結束。

即使跟珠兒在現實生活中見面,相處,我們談的依然是網路上的朋友,網路上的事情。對於自己生活中的其他事情,我們絕少提起。彷彿我們之間的關係單純地架構在網路之上。

沒了網路,我們只是陌生人。沒了網路,任何一個ID都只是符號,不代表任何意義。

網友與網友之間,當然,也沒有任何交集。

每次想到這樣的問題,即使覺得自己在網路上跟現實生活中的自己並沒有太大的差異,但是,我還是會懷疑,網路,真實嗎?這些網友,真實嗎?

尤其當我看到網友們為了彼此意見上的不同可以反目成仇的時候,我更是對網路上所謂的「朋友」感到懷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老是肯定與否定網路的真實性之間猶豫到底有什麼意義。

「你喜歡這頂棒球帽嗎?」拿起一頂繡有黑貓圖案的白色棒球帽,珠兒問我。

「喂!你又在想什麼?」珠兒又喊了我一次。

「啊!對不起,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約我去打球,我沒答應。」不希望被珠兒知道我心裡的想法,我隨便說個理由。

我誠實嗎?我誠實嗎?這樣的說謊有必要嗎?我又開始矛盾了。

「那個等一下再想啦,」珠兒將帽子戴到我頭上,「來,戴戴看。」

「好。」我將頭上的棒球帽戴好。

「很好看呢。你啊,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打扮,不要老是穿得隨隨便便的,讓人以為你是哪裡來的流浪貓。呵呵。」

「好啦。」給珠兒一個笑容,這是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那我買這頂帽子給你囉。」不等我說話,珠兒已經將錢交給老闆,並且伸手拔掉帽子上的掛牌,「很帥呢!」

CH5-5

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老實說,太久沒有逛街的我實在沒辦法忍受幾個小時下來的走路。

很多次,看到流浪貓倒在地上就睡,心裡有種衝動想跟著他們一起躺下來,睡飽之後再繼續逛街。

可是,我身邊的珠兒不那麼想,她也不會讓我那麼做。畢竟,在這個多少有點文明的貓社會中,這樣的行為還是不被允許的。

送珠兒回宿舍後,我立刻回到住處。

現在的我只想休息,除了休息,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休息。

果然,長期以來每天坐在電腦前面缺乏運動的結果就是體力的下降。如果以往體力是七十的話,現在可能只剩四十也說不定。

聽說,香煙的煙盒上都標示著:「吸煙過量有礙健康」之類的標語,看來,我們也該建議一下各家ISP公司或者數據機製造公司在產品上標示著:「使用網路過久將導致身體機能受損」之類的標語,警惕使用者應該截至自己上網的時間。

可是,這樣的節制對現在的我來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對,今天的我不需要對我自己發出這樣的警惕。因為,我的電腦,阿咪,目前正乖乖地躺在電腦公司某個角落,也許,正被剝光了外殼,赤裸裸地任維修人員上下其手。

……

希望阿咪可以趕快回到我身邊。沒有阿咪,我沒辦法打報告,更沒辦法上網。電視台的節目向來難看,我不知道,我能用怎樣的方式打發夜晚的時間。

我搖搖頭,這是種悲哀嗎?沒有電腦的我,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打發自己的時間!就像每天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貓一樣,沒了電視就像沒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某個部分。說不定,失戀都沒這樣難過。

不會,嗯,我知道自己其實沒那麼糟。

對,找事情做,我就不會一直想著電腦,想著網路。

喝水,到廚房倒杯水。逛了那麼久的街,口渴得很,得補充水分。

今天的水壺怎麼這麼輕?拿起水壺的那一刻,我的心裡產生這樣的疑問。

沒水了!可惡,哪隻混蛋貓?把水喝完了也不懂得再弄些水來!生活教育的失敗就在這裡表露無遺,只會唸書的貓不見得是好貓,更不見得是有修養的貓。只會唸書,什麼也不懂,連最基本生活上的互相尊重也不懂,搞什麼?看來肥黑貓校長改去檢討一下他的辦學方針。如果這種學生佔了大多數,那麼,貓大學大概可以關門大吉了。

誰又沒關浴室的燈?真是沒水準的一群!愈想愈覺得生氣,每次總要我來收拾殘局。難道這些貓一點行為能力也沒有?每天只懂得唸書睡覺吃飯交女朋友在圖書館前磨蹭喵嗚喵嗚打屁聊天打架決鬥逛街購物揮霍趕流行。

氣死我了!算了,還是回房裡看書必較實際,省得在這裡看到這些令我受不了的事情。

今天就看卡古拉•約瑟寫的《山貓騎士-威爾德的軍旅生涯》這本書吧。上次看了一半,還不錯,繼續看下去好了。

走進房間,我在書桌上尋找《山貓騎士-威爾德的軍旅生涯》這本書。

我明明記得我放在桌上,怎麼現在又不見了?不會吧!不對啊,昨天晚上睡覺前還在看,怎麼不過一天的時間就不見了?

會被哪隻不要臉的貓偷走嗎?

應該不是,記得今天出門時我鎖了門。而且,那幾個傢伙雖然生活習慣差了一些,但還不置於沒水準到偷我的東西。況且,他們根本不喜歡看這種小說,他們只喜歡看些無聊的流行資訊,或者令他們血脈噴張的貓女郎雜誌。

對!他們的水準沒有我高,他們不過是沒有水準的貓大學學生。

可是,那又怎樣?我現在就是找不到我的書,怎麼辦?

CH5-6

「如果第一把劍刺在心臟將使心臟停止跳動,那麼,第二把刺在心臟的劍將不會有任何的效用。」

突然想到山貓騎士-威爾德說過的這句話。難道,我現在就面臨這樣的情形嗎?

第一把劍,我可愛的阿咪出了問題,擾亂我一整天的活動。喵,心臟差不多完全停止,我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到處遊蕩。縱使跟珠兒逛街令我感到高興,但是,不能上網對我來說卻是相當大的打擊。

即使跟珠兒逛街的時候,我心裡想的還是跟網路有關的事情。甚至,包括珠兒,對我來說,也是網路上認識的朋友,依然跟網路有關。

這一把劍,讓我的生活變得混亂,變得無所適從。老實說得無所適從。老實說,如果真要我選擇,我寧可選擇待在家裡上網,好過跟珠兒出去逛街。

只是,這樣的話,我不可能跟珠兒說。這樣會傷她的心。所以,我只能在逛街的時候藉由選一條她喜歡的項鍊送她,好讓她不至於發覺我心裡想的事情。

有時候,這種程度的謊言是必須的。就像跟小茹分手那天,即使我心裡關心的是電視節目的內容,但是,表面上我還事跟小茹聊天,談事情。至少,在我看來,這樣可以讓彼此之間的關係不置於太糟。

如果這把劍,電腦壞掉這把劍,已經刺中我的要害,照道理說,我應該痛到無法動彈。但是,生活還是要進行,所以,我才會遭受到第二把劍的傷害。

對,就在我需要書本的時候,我找不到它!

我竟然愚蠢到忘記自己把書本放到哪裡去。竟然愚蠢到,想要殺了那些愚蠢的室友。

這一切對我來說是那麼不正常。身為一隻有水準,有格調的貓,這個時候我更應該表現出自己的水準與格調。

可是,我卻只能枯坐在這裡,生氣地抓抓癢,回想著我自己到底把書丟到哪裡去來打發時間。

這種打發時間的方式還真難過。從頭到尾只有懊悔,只有覺得時間進行的速度跟蝸牛一樣慢。

昨天的我雖然焦慮,但是,卻沒有今天這麼嚴重。差別在哪裡?

根據我自己的猜測,大概是因為,昨天電腦突然壞掉,在沒有心裡準備的情況下,我只能乖乖上床睡覺。

今天不一樣。我知道我的電腦壞掉,也知道我沒辦法上網,必須想出其他的方法打發時間。

偏偏,我選擇打發時間的方式,看書,卻又受到阻撓。我想,換做是誰,都會有著跟我一樣的反應。

算了,打個電話找力亞說說話吧。

「喵,力亞。上次拜託你幫我找的資料,找到了嗎?」

「喔,維棋啊!還沒找到。因為我這兩天獵鼠系有點事情得忙,沒時間找。怎麼了?你很急著要嗎?」

媽的!這小子真是一點都不可靠!多久以前就拜託他的事情,竟然到現在還沒辦好。還跟我找什麼藉口?

在我看來,他根本沒誠意幫我找資料。早知道這樣,我乾脆自己去找比較快。什麼朋友嗎?哼,不過是沒有誠意的朋友罷了。認識他這麼多年,我今天終於認清力亞的真面目了。

「喔,還好。」我語氣冷淡地說。

「那就等一下吧。我這邊忙完,就會幫你找。」在我聽來,力亞喵嗚喵嗚說著的理由,不過是種藉口。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對,在他還沒幫我找到資料前,我還是不要撕破臉的好。畢竟,我還有求於他。

反正,如果他真的是這樣的貓,我也不在乎有沒有這一個朋友。哼哼,他也說我什麼都不在乎呢。那就不要在乎吧。

「抱歉了,最近真的比較忙。」力亞說。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忙。搞不好,從上次同學會回來,就忙著和他的老情人打交道吧。喵嗚,真嫉妒這傢伙。不像我,沒有女生喜歡。

不對,或許珠兒喜歡我也說不定。應該喜歡我吧,看她今天晚上的表現。

「沒關係囉,」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會說這些違背想法的話呢?「等你有空的時候再幫我找一下吧。」

「好的。我這裡還有事情忙,有空再聊。掰掰。」說完後,力亞立刻掛上電話。

去!朋友之間難道說說話都不可以嗎?我可是他從高中到現在最好的朋友,他竟然可以這麼輕易地掛斷電話。難道,他不知道,身為好友的我,目前正為了電腦壞掉的事情感到苦惱嗎?

唉,算了。這種時候,我才真的體會到這個社會的冷暖。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在自己最需要他陪的時候放下手中的事情過來陪我,甚至只是在電話裡聊聊天。

如果真的這樣,我還寧可在網路上跟網友們聊聊天。至少,大家沒有這樣的利害衝突。不想聊天的時候,了不起跟對方說:「抱歉,我正在忙。有空在聊好嗎?」

或者,更過份一些,就像我說的,把對方設成惡貓,讓他看不到我就可以了。這種情況下,當然不需要為了維持彼此之間的感情而說些言不及義,甚至違背自己想法的話。

對,就是這樣。

決定了,等我的電腦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地上網,補償這兩天不能上網所帶來的精神損失。

CH6  反覆﹐是一種無可救樂的病

CH6-1

第一天的感覺是焦慮的。大抵上就像失去生命的目標,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上行走。沒有電腦,我的脾氣跟著差了起來,容易為小事動怒。對,尤其是我那些室友。

第二天醒來,大概是早上七點半。這是令我感到無奈的事。夜貓子的我,竟然連著兩天早起。印象中,這是玩網路的半年來沒發生過的事。

躺在床上,我只是盯著天花板,只是發呆。累了,我會翻個身,看著牆角爬來排去的螞蟻。

下午,我又到街上去晃晃。街上的景象跟第一天沒什麼兩樣,攤販依舊在騎樓下兩眼無神地看著來來去去的行人,或者跟停下來看東西的客人隨便聊兩句,希望藉此可以成功完成交易。

只是,跟前一天想比,或許是因為下午的關係,行人少了很多。

後來,我又到學校晃了一圈。還是一樣坐在圖書館前的階梯。老實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也沒看到什麼特別的事情。我的腦子裡只有我的電腦,還有網路。

不知怎麼地,我就是不想到計算機中心上網。我討厭那樣的地方,很單純地因為哪裡不能給我任何安全感。就像我永遠無法站在書店裡頭看完一本書一樣,總覺得有其他顧客在我身後走來走去是件另我不舒服的事。

他們可能在從我身旁走過的時候,偷瞄一眼,我正在看什麼書。更可能在我不自決發出笑聲的時候瞪著我,想著,這隻貓怎麼這麼沒教養。

在計中也是。我會感覺偌大的教室裡,有許多的眼睛盯著我看。而且,滿屋子都是敲打鍵盤的聲音。雖然我已經可以解受敲打鍵盤的聲音,但是,「巨大的」敲大鍵盤的聲音,我還是沒辦法忍受。在我的看法裡頭,那對我的耳朵是個很大的傷害。

回到家裡,我盯著電視,看著小茹最喜歡的霹靂貓。但心裡想到的卻全是珠兒。

只是,我一點也不想打電話給她。真是奇怪。對我來說,跟珠兒之間的關係,停留在網友的階段或許好一些。

搖搖頭,是這樣嗎?這段時間以來,我對我自己的想法愈來愈不敢肯定。總覺得自己老是在徘徊與猶疑,對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包括網路,包括朋友,當然,也包括了自己的感情。

是啊,網路是我生活很重要的一部份,沒有網路,我會過得很難過,就像當初小茹走出我的生活一樣,彷彿整個世界倒過來旋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用什麼方式過活。

活著,只是每天從睡夢中醒來,整理自己的毛髮,用著跟平常一樣的方式心跳跟呼吸。然後,漫無目的地四處晃著,晃累了,回到住處,打開電視,看著小茹喜歡的霹靂貓,跟現在一樣。

只是,還是有那麼一天,雖然我仍然覺得小茹對我很重要,也沒辦法忘記她,但是,她在我生命中的意義變淡了。變的只是回憶的一部份,縱使當我見到她的時候,我還會心跳加速,還會滿臉尷尬地跟她打招呼。

或許吧,如果我被迫在一個沒有網路的地方生活,也許,一開始我不適應,但是,我知道會有那麼一天,我會忘掉網路帶給我的一切,用著適合沒有網路的方式生活著。

也許,在某座深山裡打獵,雖然我的運動神經一向不好,我還是可以捕捉到一些獵物來維持我的生活必須。

一切,不過是適應的問題。

對,沒有跟任何的貓發生互動,我還是可以活下去。一旦這樣想,不論是珠兒或者朋友,將會變得一點也不重要。朋友之間的感情真實與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我活著。

用我自己的方式活著。

我活著,只是為了我自己活著,不是為了誰,不是為了網路。如果為了誰而活,那麼,我將失去活著的意義。如果為了網路而活,那更悲慘,我將成為網路宰制下的貓。

喵嗚,好想大叫一聲。

什麼都沒有必要在乎。就像力亞說的,就像小茹指責我的,我老是對什麼事情都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既然他們這麼說,我又何必勉強自己去在乎什麼呢?

既然打算不在乎,那麼,還有什麼好多想的呢?沒有。反正,我就用我自己喜歡的方式過生活就是。起床之後打開電腦上網,肚子餓了就吃東西。當別人指責我上網的時間過久時,我也沒必要理他們。雖然我老是掛在站上,但是我卻沒有因此而失去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我,選擇上網這麼久,完全出於我的自由意志,我並沒有被電腦所宰制,更沒有被制約。

CH6-2

呼,嘆了口氣。我想,唯有肯定自己所做的事情,我才能過得快樂吧。如果老是想著別人怎麼看待我,那麼,我將只會永遠活在別人的期望裡,就像一部為了迎合使用者需求的電腦一樣,不斷更新,不斷擴充。

在人類的社會裡,似乎存在著許多這樣的情形,每個人只是不斷追求著來自別人的肯定,或者大眾眼中的成就,然後把日子弄得痛苦萬分。

貓的天性向來不受拘束,身為一隻貓,如果我跟人類一樣,那麼,豈不侮辱我身為貓的格調。

套句人類的用語,我是自由主義者吧。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還是很了不起的。雖然不曾生活在人類的世界,但是,對於人類的很多想法,我卻可以洞悉得一清二楚。這是大多數的貓沒辦法做到的。

唉,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對我來說,聰明與否是不值得討論的問題。我只想趕快把我的電腦搬回來。

我坐到電腦桌,看著漆黑的螢幕和桌上的鍵盤。。

平常敲打時會發出喀達喀達擾人噪音的鍵盤在這個時候完全沒有人和的效用。沒了主機,鍵盤只是個裝飾品。

在我看來,它目前存在最大的意義就是讓我在它身上胡亂敲打一番,感受一下平常敲打鍵盤發出來的聲音,和敲打鍵盤的快速感。

至於這個漆黑的螢幕,更是毫無存在意義,充其量只能當個怎麼照都照不清楚的鏡子,三流貨。

由此可知,鍵盤,螢幕,還有電腦主機三者有共生關係。對了,還有滑鼠。這四者之間似乎缺一不可,少了任何一樣都是殘缺不全的。

好累!真是奇怪,平常上網的時候,不論怎麼玩都不覺得累。像這種呆坐在這裡的日子我竟然覺得想睡覺,難道是因為沒有事可以做導致的疲倦嗎?

突然想到,媽媽獨自在家的話下午,沒事做的時候總是坐在客廳看電視,然後就在不知不覺間睡著的畫面。

第三天的下午兩點,我走電腦公司。就在一小時前,電腦公司的維修人員打電話通知我,可以到他們公司將電腦領回。

把阿咪帶回家後,我並沒有立刻上網,反而跑到附近的超商買了一堆的零食和飲料。這樣等一下上網的時候,可以一邊玩一邊吃東西。否則,如果為了吃東西還得外出,那可太浪費時間了。

打開一瓶大吉嶺紅茶,一包餅乾,坐在電腦前,我深深地吸口氣,再緩緩吐出,呼∼只要輕輕在滑鼠的左鍵點一下,我就可以上網了。

Yes!」一陣刺耳的撥號聲後,我登入網路,不禁興奮地喊了一聲。

果然,失而復得的心情是美好的。尤其是自己寶貝的東西,一旦離開自己又能回到自己身邊,那種珍惜的感覺比起第一次擁有它時還要來得強烈。

失去的,或者得不到的,雖然比較美,但是,失而復得的,更美。

鍵入我的ID,登入貓北島。有新信件。

還來不及看信,網友D傳訊給我:「喵,維棋,怎麼這兩天都沒看到你呢?」

對著螢幕笑一笑,我鍵入一個句子:「喵呵呵,電腦壞了,沒辦法上網。」

「真是糟糕呢!對你來說,不能上網是件痛苦的事吧。」

「還好吧。不過,說真的,很不習慣就是。好像生活都被打亂了。」

「對,對!我也有那種感覺。」,他又送了一個訊息過來,「記得有一陣子的的撥接帳號出問題時,每天晚上我只能盯著電視,看著無聊的節目。」

「喵哈哈,看來,你跟我一模一樣呢。」

「是啊。我想,習慣上網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吧。」網友D又送個訊息過來,我想像著他在電腦螢幕前猛點頭的樣子。

「可是,你覺得這樣是好事嗎?」對於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疑問,我想聽聽他的看法。

「沒什麼不好的。未來,網路絕對是個重要的趨勢。或者該說,將成為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不用出門就可以辦好許多事情或者和親朋好友溝通。也可以像我們一樣認識許多新朋友。」

「到那個時候,世界將透過網路連成一體,不再有族群的分別。」

「你想想看,這是多麼偉大的事啊!光想到這裡,我就很興奮了。」看完網友D連續傳過來的訊息,我的疑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加許多。

很有趣的問題。力亞跟珠兒從來沒跟我說過:「喂,維棋,你該放棄網路,不要繼續沈迷下去的。」取而代之的,他們只是希望我可以減少玩網路的時間,他將這些時間拿來作點其他的事情,或者出去走走之類的。

但是,網友D的說法卻完全相反。

根據他的說法,未來的社會中,網路將會成為最重要的溝通媒介。所有地理上的疆界將不再有任何意義,因為,在網路上一個新的世界將可以形成。既然這樣,整個社會結構也將會有重大的轉變吧。貓與貓之間,不再需要見面,只要在網路上聯絡即可。所有的人際關係,將依附在網路上來進行,沒有網路,那麼,我們將是孤單的。

這樣的生活方式好嗎?

「早安,爸爸。」透過家庭網路系統,我可以在二樓主臥室跟我睡在三樓的小兒子笑著說早安。

「早啊,安迪。」我想,安迪會是他的名字,「趕快整理一下,八點鐘就要開始網路教學囉。」

就像許多科幻電影的情節一樣,未來的小貓們將不用出門上課,只要在家裡打開網路就可以上學。那我呢?

Morning,總經理,今天早上,您必須透過第三號網路與企畫部開會。」我的秘書麗娜可能會在網路上,穿著看起來很漂亮的睡衣跟我說。

這樣的生活,也許滿有趣的。可是,我實在無法想像,一旦我面臨跟這幾天相同的情況:電腦故障,那麼,我該怎麼上網呢?我該怎麼透過網路對外聯絡呢?

到那個時候,我所產生的恐懼與不安,會不會比現在更大呢?我想,會吧。

對啊,網路如果成了我對外溝通的唯一窗口,那麼,沒有網路,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不是嗎?那時候,我將成為被網路宰制的生物。

真可怕!

……………

CH6-3

不過,那或許是幾十年後的事情。我現在沒辦法預測,只能想像幾十年後我將會用什麼方式生活。不過,想像歸想像,事實不一定會跟想像一樣。或許,到了那個時候,又是另外一種局面也說不定。

好吧,既然眼前沒辦法改變任何情況,也沒辦法預測幾十年後會如何,那麼,我還是不要想那麼多的好。對現在的我來說,悠哉地上網玩玩,跟朋友聊聊天,看看這幾天沒看的文章。對了,還有信件沒看,我想,這些才是最實際的問題。

想了許久,我回個訊息給網友D:「你說的也沒錯呢。謝囉。」希望可以就此打住跟他的訊息往來,我還有許多東西得看呢。想聊天,等等再說吧。

進入郵件目錄,新信件是個陌生的ID寄來的。

Ruko

這是誰?沒記錯的話,這個ID對我是完全陌生的。不管,先看信再說。

哈囉,維棋

我是小茹。最近好嗎?我想,你應該很訝異我會寫信給你吧。

最近開始玩網路囉。有機會的話,可以多聯絡呢。

聽力亞說,你老是掛在網路上,可以不吃飯,不睡覺。

老實說呢,我聽了覺得很訝異。至少,在我認識你的時候,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也許吧,一段時間過去,不論你跟我,多少都會有點改變。說不定,

現在的你,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你。相對的,現在的我,或許也會讓

你覺得陌生也說不定。

不管怎樣,希望你過得愉快就是囉。

HAVE A NICE DAY

                                                                                                                                        小茹

                                                                                                                                                       

看完信,老實說,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如何,只能對著螢幕上小茹的名字發呆。

開始玩網路,因為小茹。這半年來,在網路上認識了不少的好朋友,也在這個站上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名氣。也許在別人眼裡,我過度沈迷網路,但是,說真的,我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正因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半年來,沒遇過什麼會讓我感到驚訝萬分的事情。但是,收到小茹的信,完全是在沒有預想的情況下發生。

我還是只能呆呆地看著電腦螢幕,想回信給小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了,她在站上嗎?

將視窗切換到使用者名單,尋找Ruko……

不在站上。

站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坐回電腦前,我又盯著電腦螢幕發呆。

「我才不要跟一隻會偷吃別人東西的貓在一起。」小茹跟我分手那天說的最後一句話。

現在的她,又是用什麼什麼眼光來看待我呢?當我在信上看到她的名字的那一剎那,我感到心臟就快停止跳動。那麼,當她寄出這封信的時候,她的心裡又是什麼感覺呢?

也許,她會輕輕地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盯著電腦螢幕,然後,作個深呼吸,迅速地在鍵盤上按下ENTER鍵,將信寄給我。

也許,她就像寫信給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一樣,寫好後立刻寄給我,沒多想些什麼。

也許,她會在寄出信後感到後悔,心想,為什麼要寫信給我?為什麼要跟我聯絡?畢竟,一切都過去了,跟我當朋友更是沒必要的事情。說不定還會自找麻煩。萬一,我又不死心追求她,那怎麼辦?

也許,真的有太多的也許。那個才是真的,我不知道。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又如何?小茹的信我都看完了,又何必去猜測她寫信時的想法與心情呢?

就像她說的,這段日子以來,我們多少都有些改變。這些改變,或許才是她願意寫信給我的真正原因吧。

如果,她沒改變,依照小茹的個性,她絕對不可能寫信給我。小茹的個性雖然溫柔,但是,在她的想法中,過去的就過去了,沒什麼好值得留念,往前走,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點,我一直任為,這是小茹個性裡頭潛藏的冷漠。或許,現在都她覺得,多少跟過去保持一點聯繫也不錯吧。也或許,她覺得,現在的我正好站在她前進的方向上吧。

「唉!」嘆口氣,我還是決定回信給小茹,簡單的打個招呼,謝謝她的關心就好。其他的,我不現在不願多想,也無力多想。

將信寄出後,鬆了口氣,我又切換到使用者名單,看看有沒有什麼熟朋友在站上。珠兒,她在站上呢。

「嗨嗨,電腦修好囉。」送個訊息給她。

「呵呵,真值得高興呢。看來,你又要不眠不休地上網了。」珠兒的訊息充滿了揶揄的味道。

「呃,喵嗚,不會啦,我會節制的。」老實說,我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

「那就好呢。對了,這兩天我都帶著你給我的項鍊喔。」

「真的嗎?那很好呢。有同學說好看嗎?」如果自己選的東西被稱讚,我也會感到高興的。

「他們都說很好看喔。還有人問我,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呃,該死,那個笨蛋,竟然這樣問。

「喔,你怎麼回答呢?」逼不得以,我想,我還是得瞭解一下珠兒的想法。

「喵呵呵,你希望我怎麼回答呢?」糟糕,珠兒竟然將問題丟回來給我,我該怎麼回答才好?

幸好我們是透過網路溝通,珠兒不至於看到我現在坐在電腦前,皺著眉頭,一臉不知所措的狼狽樣子。

我該怎麼回答?老實說,到目前為止,包括我自己在內都不知道。這幾天,怎樣定位我跟珠兒之間的關係的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還沒辦法完全釐清自己的感覺,尤其是當我今天晚上收到小茹的信,我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如何。對小茹,多少還抱著期望;對珠兒,我喜歡她,但對於跟她的關係,我真的無法下個決定。

我不是笨蛋,我可以猜測到珠兒期望的回答:YES!只是,當我回答了YES之後,我必須面對的將會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生活。我必須重新適應珠兒介入我的生活,說不定,她會想隨時掌握我的行蹤,不論我到哪裡都得報備。也有可能的,包括在網路上,她也要知道我的一舉一動。

一想到這裡,我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珠兒的問題。並不是說我不喜歡有人陪的日子,而是,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生活慣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有任何顧慮,只要自己喜歡就好。

斷線吧!對,這將會是最好的方法,可以緩和一下回答問題的迫切性,至少可以為我自己爭取一點時間,等我想好了,在回答珠兒,或者再跟她提起也可以。或許,這是種逃避吧,但是,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了。

萬一珠兒問起,我就說沒看到她的訊息,因為剛好有電話插撥進來,斷線了。這樣的原因,珠兒應該可以接受吧。只是,這種作法多少會讓她覺得不愉快吧。可是,如果我作了草率的回答而造成未來彼此之間更多的不愉快,倒不如拖延一下,讓自己想清楚來得恰當。

直接關掉數據機,這樣,我的ID還是會繼續停留在站上,珠兒看到的將會是發呆中的我,那麼,她就不會有任何懷疑了。

CH6-4

「唉!」為什麼得這樣做呢?如果可以不要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的話該有多好?

我給自己倒杯水。現在沒辦法上網,我只好打開電視,看著一些無聊的電視節目。原先打算瘋狂上網的計畫,卻在珠兒出其不意的問題下不得不中止。晚一些吧,等晚一點再上去看看。總之,不要碰到珠兒就是。

至少,今晚不要。

電視節目還是一樣無聊,老是重複著相同的題材跟內容。不是某女星A跟某男星X傳了什麼緋聞,再不然就是XTV的某個綜藝節目又抄襲了NTV的另一個型態類似的綜藝節目。真搞不清楚,這些互相抄襲,一點原創性都沒有的節目有什麼好看的。

觀眾更是無聊,尤其是那些「沙發馬鈴薯」,只要一個遙控器,一包零食或一杯飲料就可以在電視前打發一個晚是。難道,他們不覺得,看電視,只是單向地接收電視台傳遞的訊息,過多的訊息導致觀眾還來不及思考,就得被逼著接受另一個訊息嗎?

這樣的情況,剛上網成癮有什麼不同?換個角度來看,上網成癮的使用者,多少還會動一下腦筋,思考一些問題,或者跟其他使用者討論一些事情呢。這樣比較,上網,顯然比看電視來得好多了。

那些主張上網成癮將會導致人際關係衰退的貓,不知道有沒有討論過關於看電視成癮的貓的人際關係是不是也會有相同的衰退情形呢?

真無聊的節目,看M頻道的音樂錄影帶好了,這些音樂錄影帶至少比粗製濫造的電視節目好看得多。

可是,那些「必須」在網路上工作的人呢?就像力亞的同學泰格,那隻長得跟老虎沒什麼兩樣的貓,他的工作是網路工程師,每天的工作必須透過網路,甚至可以說,網路就是他工作的內容。

那麼,這樣的人,每天呆在網路上的時間可能超過八個小時,他們算不算會了網路成癮症呢?

我真的無法瞭解呢。那些所謂的權威觀察其他跟他們不一樣的群體,然後大聲地宣告:「有某種症狀或情況的人就是患了某種病症或者有某種偏差行為。」真是奇怪呢。不知道誰給這些「所謂的權威」這樣的權力,讓他們為某些群體貼標籤呢?

這真是件荒謬的事情呢。在我的想法裡頭,沒有誰可以在其他人身上貼什麼標籤的。

就像我自己,上次的同學聚會,後來力亞私底下告訴我,同學們覺得我很孤僻,不合群。

「喔,對啊。那又怎樣呢?」那時候我氣憤地對力亞說:「我就是不喜歡跟他們打交道,因為,我們沒有共同的話題可以聊,我們的生活圈也沒有交集。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隨意地說我孤僻嗎?說實在一點,就算我孤僻好了,可是,我並沒有妨礙到他們啊。孤僻又怎樣?」

力亞聽了我的話,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笑笑地說:「你覺得好就好,他們怎麼想那是他們的事。相同的,他們這樣的想法,也沒妨礙到你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嗎?」

我沒辦法反駁力亞的話。

對了,說到力亞,不知道他幫我找好資料沒?剛剛上網也不見他把資料寄給我。希望他可以趕快把東西給我。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從高中到現在的好朋友,我真的不希望因為這樣的事情讓我對好朋友失去信心。

上網去看吧。說不定珠兒已經不在了。

登入貓北島,我立刻察看使用者名單。

喵,力亞在站上,真好。可是,珠兒也還在站上。

算了,先不管珠兒,等她問起的時候在想辦法回答吧。

「喵,力亞,我拜託你找的資料好了嗎?」我送個訊息給力亞後,擔心地看著使用者名單上珠兒的狀態:水球準備中。

我吞吞口水,希望珠兒不是要送訊息給我才好。

「得!」訊息!

「呼!」鬆了一口氣,是力亞送過來的訊息:「你的資料幫你找好囉,等一下寄給你。

OK,謝謝囉。」

「別那麼客氣了。對了,電腦一修好就立刻上來完啦?」力亞又回覆一個訊息。

「對啊,這幾天沒得玩,快悶死了。」
「喵嗚,老實說,這不是好現象呢。你自己可要節制一些。」力亞又開始說教了。雖然知道他是為我好,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小小的厭煩。

「喔,好的。我自己會注意的。」這種時候,唯有用這樣的回答方式才可以讓力亞不再囉唆。一旦反駁他,他一定會舉出更多的事情賴數落我。

等了一下子,看過力亞給我的資料後,我正準備下站時,珠兒送來一個訊息:「喂,早一點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那個問題?我剛好斷線,沒看到吧。」這種時後,只能把預先準備好的回答拿出來應付一下。可是,我知道,珠兒一定會再問一次,依照她的個性,絕對不可能這樣了事。

「你沒看到啊?好吧,那我在問一次囉。」

「我同學問我,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回答?」

「我們之間?那個我們?你跟你同學嗎?」拖延戰術是必須的。

「什麼啦!我說的是我們,我跟你。拜託一下好嗎?」從珠兒的回答看來,她似乎感到急躁,甚至感到不耐煩。

看來,拖延的方法已經不可行。繼續拖延下去,她可能會生氣不理我,甚至把我設成惡貓。

「我們,我們當然是好朋友啊。」拜託,希望這樣的回答她可以滿意,或者,至少再拖延一下。畢竟,這種中性得答案是最溫和的。

「廢話!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問題?」糟糕,看來這下珠兒真的生氣了。

「你說,我們可以算是男女朋友嗎?」第二個訊息。

…………………

……………

…………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當我還沒釐清自己的想法之前,不論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不見得是我心裡真正的想法。

難道要回答不知道?告訴珠兒,我的心裡還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也許,這樣說會讓她難過,可是,如果不這樣說,我真的想不出最好的方法。

作個深呼吸,我迅速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

「我,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讓我想想好嗎?對不起!」

將訊息送出後,我只是呆呆地看著螢幕,吞吞口水,等待著珠兒的回答。

除了電腦運轉發出微微的機械聲,我什麼都聽不到。老實說,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聽到,只想聽到「得!」珠兒回我訊息的聲音。

「得!」緊跟在聲音之後的,是一長串的訊息:「晚安囉,維棋。我先下去休息了。」SHIT!是力亞。這傢伙,早不傳晚不傳,竟然在這個時候把訊息傳過來。

「得!」另一個訊息在不久後傳送過來。

「嗯,我知道了。」是珠兒。

「我先下去了。有空再聯絡吧,掰。」

我立刻回了訊息給珠兒,但系統告訴我,她已經不在站上!

CH6-5

我不知道現在的心情到底怎樣。不過,可以肯定的,絕對不會太好。我對珠兒感到抱歉,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很希望她可以諒解。

「得!」又是誰傳訊給我?

「哈囉,晚安。怎麼這兩天都沒看到你呢?」原來是網友A的訊息。

現在,我根本沒心情回他訊息。可是,怎麼說人家都是善意的問候,如果什麼都不說,為免說不過去。

「對啊。前兩天電腦壞了,沒辦法上來玩囉。」

「得!」又是誰的訊息?「喵嗚,維棋,電腦修好了啊?」是長靴。

「嗯,弄好了。我又可以玩囉,真高興呢。」高興?現在的心情百分之百稱不上高興,我搖搖頭,我自己的事情,沒必要跟任何人說。

表面上的禮貌還是得維持。

就這樣,我覺得自己跟許多網友言不及義地傳了一整個晚上的訊息,沒有一句話能夠表達我自己整個晚上真正的心情。我討厭這樣,卻不得不這樣。

整個晚上,我心裡一直掛念著珠兒,不知道她的心情如何?很想打電話給她,但是,我不敢。說了那樣的話之後,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珠兒。

她對我一向很好,從我認識她那天開始,一直都是如此。當我幫她戴上項鍊的時候,我知道她很高興。但是,對我來說,那彷彿只是買個東西送朋友的感覺,朋友喜歡就好。

那時候我是這樣想的。真的是這樣嗎?似乎不是!

這幾個小時下來,我滿腦子只想下站打電話給珠兒,跟她說我真正的想法。

其實,我很喜歡她,如果可以的話,當然很希望她當我的女朋友。

至於之前想的,自己過,或者跟她一起過,其中的差異,我相信我自己絕對可以調整。幸福來了,卻不懂得把握,這樣的事情只有笨蛋才做得出來。我希望自己不是笨蛋。

看看牆上的鐘,清晨五點。冬天的太陽總是出現得晚,戶外還是一片黑暗與寂靜,整個世界彷彿還在沈睡著,只有從少數還在網路上活動的使用者身上才有辦法感受到一點點的生命力。

可是,隱藏在網路遠端那個我看不見的螢幕的那個身影,真的精神十足地活動著嗎?我不知道。

也許,有誰早已經對著螢幕打了許多次的呵欠。也許,有誰早已經趴在電腦前睡著。

可是,誰有生命力,或者,誰睡著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從網路上認識了珠兒,現在,或許是讓珠兒走進我現實生活的時候了。

網路也許是虛幻的,但是,總有些事情是真實的。至少,從我的眼裡看來,珠兒是真實的,包括我對她,或者她對我的感覺。

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也該是上床睡覺的時候。

起床後,打個電話給珠兒,告訴我,我喜歡她,希望我可以當她的男朋友。

至於小茹……

很多事情,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再回想起來,或許,我可以把它當成童話一般來看待。很美麗,也很令人回味。可是,已經沒有在生活中實現的價值與必要。

留給回憶就夠了。

該睡覺去了。

CH7

CH7-1

死亡中,我指的是腦子。完全陷入一種無法思考的境地。

這樣的貓腦,如果剖開來看,大概跟腐敗的死魚一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一有這樣的感覺,我忽然開始討厭起自己來。

想躲,想逃,但是那種什麼都沒有的感覺一直停留在我的心裡。

睜開眼睛,我發覺自己在一個漫無邊際,看起來沒有出口的地方呆坐著。

站起來,看看四周,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才是。就往前走吧,或許,那會是唯一的方法。

路上,什麼都沒有,只有四四方方的石板構成一望無際的地面。

不知走了多久,我沒戴錶,所以不知道,我在路邊遇見一個叫做珠兒的女孩。

她說:「嗨,你看起來很疲累。走了很長的路嗎?」彷彿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等著我的出現。

「我也不知道,」我聳著肩膀說,「大概是一隻貓吃完兩罐貓食罐頭,又睡了一覺的時間吧。」

「喔,」聽到我的話,珠兒笑著說:「那大概是多久呢?」

聽到她的話,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厭惡,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已經用這樣的方法作個比喻了,難到她還不懂嗎?

「不知道。」我冷冷地說。

「好吧,」珠兒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那麼,你打算往哪兒走去呢?」

「不知道,」我已經說了兩次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裡去,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裡去。反正,在這個什麼都看不到的地方,我只能繼續走下去了。所以,你問的問題,根本不是重點。」

這時候,一陣冷冷的風不知道從哪裡吹來,讓我打了個哆嗦。

「冷嗎?」真奇怪,我明明表現出一臉不想裡她的樣子,可是珠兒還是對著我笑,並且用溫柔得聲音跟我說話。

「嗯,很冷。」我抬頭看看天空,沒有雲。

「要不要到我的房子裡頭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呢?」

哪裡來的房子?除了地上的石版,我什麼都沒看到。

「沒看到嗎?」珠兒指指她的身後,竟然出現一棟有著紅色屋頂的小房子。

真奇怪,剛剛什麼都沒有,怎麼現在會出現一棟房子呢?難道,在這個地方,只要我想要有什麼,就會出現什麼嗎?那麼,我可不可以要求一個出口,讓我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呢?

「不行,你不能要求離開這裡。」珠兒竟然知道我的想法!「除了這個願望之外,所有的願望都可以實現。」

「為什麼?」我還是不知道,珠兒為什麼會知道我的想法。這裡,似乎存在著許多我無法瞭解的事情。

「不為什麼。這是這個世界的規矩,你可以隨時進到這個世界,進來之後,你可以實現你所有的願望,但不包括離開這裡。如果體想離開這裡,你得自己想辦法找到出口,沒有人可以幫助你。」

「喔,這樣嗎?」我舔舔手上巧克力色的毛髮。那我該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呢。先別想了,進來喝個熱湯吧,你喜歡的馬鈴薯濃湯呢。」她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馬鈴薯濃湯?「至於離開這裡,或者怎麼離開,以後再說了,或許有一天你會找到出口,或許,你會想要一直留在這個世界。」

「好吧。你都這樣說了,我只好相信你。反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先喝個濃湯也不錯。不過,希望你的馬鈴薯濃湯不會太熱,你知道,貓不太適合喝太熱的東西。」

「我說過了,除了離開這裡,你的願望都可以實現。所以囉,你想喝多熱多冷的湯,這裡都可以供應你。」

珠兒煮的馬鈴薯濃湯很好喝,暖暖的,帶著濃厚的奶油香味,馬鈴薯也煮得恰到好處。印象中,這樣可口的濃湯,我還沒喝過。

喝完湯,我擦擦嘴巴,洗洗臉,整理一下全身的毛髮。當然,不忘跟珠兒道謝。

「謝謝你的招待。」我笑著說,到這個時候我才真的覺得安心,剛剛對於這個未之世界的不安全感似乎減少了許多,「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請。」珠兒還是笑著說。打從我見到她到現在,她的臉上一直有著陽光一樣的笑容。

「你住在這裡多久了?」

「很久了。老實說,我自己也記不得。時間在這裡並不重要,所以,這裡的居民沒人會去考慮這樣的問題。想玩就玩,即使是半夜三點,你還是可以找到人陪你一起聊天打屁呢。玩累了,最多就是躺上床睡一覺。不過,根據我自己的經驗,很多時候根本連想上床的慾望都沒有呢。」

「為什麼?」

「這裡太有趣了。各式各樣的居民跟各式各樣的商店讓人流連忘返。所有的商店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全年無修呢。更何況,在這裡的商店你不用付錢買東西,想要什麼,直接從展售架上拿走就可以了。」

「真的嗎?那誰要負責管理商店啊?」

「總是有人得工作的囉。在這裡,有些居民得負責將上架的的貨物整理好。對了,附帶說明一下呢,在這裡,所有居民都可以提供自己製作的商品到商店裡頭。想提供自己商品的居民,只要將東西擺到商店裡,負責管理商店的人就會把他們整理好,讓大家取用囉。」

「這麼有趣!可以麻煩你帶我稍微參觀一下嗎?」我說。

「可以呢,走吧。」

CH7-2

珠兒帶我走出她的房子。四周的景色依然沒變,藍色的天空,白灰色的石板地,除此之外,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們該往哪裡走呢?」看了四周,又看了珠兒一眼,我好奇地問她。

珠兒只是對我眨眨眼睛,笑著說:「別緊張,跟著我走就對了。」

珠兒帶著我走了一段路後,指著不遠的前方說,「看,那裡就是商店街。我們過去看看吧。」

往珠兒所指的方向看去,根本沒有什麼商店街。來到這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知道,當我們走近的時候,商店街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們走了一會兒,兩旁突然出現了一些商店,形成一條繁榮的街道,每家商店都掛著色彩繽紛的招牌,但是,我們卻看不到任何逛街的居民,彷彿這條商店街就是為了我們兩個人而存在。

「怎麼都沒人呢?」我問珠兒。

「在這裡,你逛街的時候看不到別人喔。這樣你可以專心逛街而不被打擾呢。不過,喏,給你這個呼叫器,」,珠兒丟個白色都呼叫器給我,「有人找你的話,你的呼叫器就會通知你囉。」

「我的是粉紅色的。」說完後,珠兒揚揚手上的粉紅色呼叫器。

這種逛街方式令我不習慣。以往逛街的時候,街上滿滿的行人讓我覺得厭煩。但是,沒有任何人的時候逛街,也令我覺得奇怪。

或許是習慣的問題吧。就像我習慣獨自坐在電腦前上網,如果有人跟在我身邊看著我玩,我會覺得渾身不對勁,彷彿坐在我身邊的是隻巨大的跳蚤,只會讓我發癢,什麼是都不想作。

「我想,我還沒辦法習慣你們這個世界。」看看手上的呼叫器,又看看珠兒,我說。

「沒人叫你立刻習慣呢。你想想看,你才剛到這裡沒多久的時間,怎麼可能立刻習慣呢?所謂的習慣,不過就是在一段時間之內反覆做同樣一件事所帶來的結果。過一段時間,你就會習慣了。」

我聳聳肩膀,笑著說:「也許吧。希望我會習慣。」

只是,一旦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模式,我還離得開這裡,回到我原來的世界嗎?或者,回到了原來的世界,我可以習慣那裡的生活嗎?

「維棋,你的問題我也想過呢。」珠兒說,她又知道了我的想法,「據我所知,離開這裡回到原來世界的居民,有很多人在無法適應的情況下又回到這裡。就像我的鄰居Y先生,他回到原來的世界後,發覺自己根本不想跟周遭的人有任何的關連,他覺得,他自己可以過的快樂比較重要。每增加一分人際關係的互動,衝突發生的可能性又會增加一分。所以,他寧可回到這裡。」

「可是,難道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任何的衝突事件發生嗎?」

「當然也會囉。不要忘記,只要有生物的地方,就會有衝突的存在呢。所謂的文明社會,不就是在衝突矛盾的激盪之下逐漸成長的嗎?只是,在這裡發生的衝突都是些小衝突,充其量不過是居民在價值觀上的不同。可是,這裡是個自由的地方,每個人都得學習尊重其他居民的價值觀。」

「嗯,我想這是很重要的,不論到哪裡,對於他人的尊重都是必須的。」

珠兒點點頭,「走吧,我們到前面那家書店看看。裡頭有各式各樣的書,而且,都是由我們這裡的居民自行出版的喔。」

「任何人想出版都可以嗎?」我好奇的問。

「是的。」珠兒隨意從書櫃上抽了一本書,遞到我手上,「每一本都是。」

看看珠兒拿給我的書,「維棋貓一點都不秘密記事」!不會吧!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我立刻翻開書本內頁,稍微閱讀了一下:

我不是笨蛋,我可以猜測到珠兒期望的回答:YES!只是,當我回答

YES之後,我必須面對的將會是與現在完全不同的生活。我必須重新

適應珠兒介入我的生活,說不定,她會想隨時掌握我的行蹤,不論我到

哪裡都得報備。也有可能的,包括在網路上,她也要知道我的一舉一動。

                                                                                                            

…………

不會吧!這本書上面寫的竟然就是我的故事!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不會的,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個,這是本可以洞悉未來的書。

第二個,我將不是真正存在的,而是他人的作品。就像人類世界哪本「蘇菲的世界」裡頭的蘇菲一樣。

…………

「維棋,你怎麼了?」珠兒搖搖我的肩膀,焦急地問。

「我這本書」我顫抖著將書遞給珠兒,「這本書,寫的是我……

珠兒翻閱了一下書裡頭的內容說:「裡頭也有一隻叫做珠兒的貓!太巧了吧!可是,如果這樣,就如同你想的,跟蘇菲的世界很像,顯然作者是抄襲的!」

為什麼珠兒會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感到訝異嗎?為什麼她說得好像這不過是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她的反應未免太平靜了!

就算作者抄襲又如何?我就在故事裡頭!

CH7-3(END)

睜開眼睛,我吸了一口氣,發覺自己滿身大汗。

外頭的天色才微微亮著,帶點太陽快要出現的橘紅色。很漂亮。

很漂亮,這大概是我現在唯一能夠使用的形容詞。幸好,剛剛只是一場夢,否則,如果我真的是別人的創造物,那麼,不論我多麼有想法,多麼厲害,多麼的不知道,不知道還有什麼,總之,如果真是那樣,我就是虛幻的,就是假的,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那麼,作者就是抄襲的!

天!作者抄襲與否跟我無關。我不要他是抄襲的,更不要他真的寫一個跟維棋貓有關的故事。我就是我,不需要任何外力來左右我的存在,控制我的存在!

對,當我還可以想到這些問題的時候,那就表示我還是自為的存在。我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我不是傀儡,絕對不是!

我現在應該上網!上網跟朋友聊天可以證明我的存在!我可以跟珠兒說,其實我很喜歡她。從我認識她以來一直都是如此。可以告訴她,如果沒有她的陪伴,剛跟小茹分手那段時間我的生活將是一片灰暗,只是單純地呼吸,單純地活著,一點意義也沒有。

對我來說,她是很重要的。

網路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網路,我就沒辦法認識珠兒,我就沒辦法從失戀的陰霾中走出來。對,縱使力亞老是告誡我,不要花費太多時間在網路上,不要過度沈迷於網路。但是,像他那樣的資優生一點也沒辦法瞭解我的真實感受,即使他是我多年的好友也一樣。

他可以在其他地方獲得成就感,獲得其他人的讚美與認同,但是我沒辦法。我只能在網路上小心地經營自己的一小片天空,讓別人認為,其實,維棋也是不錯的貓,他對大家和藹可親,願意為大家解決問題。

除了這些,我似乎什麼也沒有。現實生活中的我不過是不起眼的一隻黑貓。上課時老師不會多看我一眼,同學們的活動偶爾會遺忘我,根本忘記了應該順便找我出席。縱使出席了,我也跟大家顯得格格不入,沒有話說。

既然這樣,我何必在現實生活中拼死拼活討大家歡心,卻得不到一點小小的回應呢?況且,我也不在乎他們給不給我回應。我有我自己的地方。

我有網路。

登入BBS站,我將視窗切換到使用者名單。珠兒在站上!

「嗨,早安。」送個訊息給珠兒,希望她願意回答我。

三十秒過去了!為什麼珠兒還不回答我?難道她真的不想理我?

四十秒五十秒……

「早安,維棋。」珠兒的回答簡短到無法在簡短。我無從判斷在這樣的回答背後是否隱藏了什麼清緒。

「你,還好嗎?」試探性地,我又給她一個訊息,但心裡去充滿著不安。

老實說,這個時候我真的很後悔自己昨晚為什麼不給她一個明確的回答,告訴她,我喜歡她。

「還好啊。怎樣?」還是一樣簡短的回答。真糟糕。資訊的不足讓我無法進行任何的判斷。

「昨晚你問我的事……

「怎樣?你不是回答過了?」

「嗯,可是,我可以重新回答嗎?」

「有必要嗎?」呃,很冷漠的回答。

「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是我想重新回答一次。」

「那你就說吧。」我無法揣測珠兒的想法,但是,這時候進行再多的揣測也沒用。

快速地在鍵盤上敲打了一行字,我將訊息送給珠兒:「我,我很喜歡你喔。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想清楚了!」

將訊息送出去後,我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還是充滿著不安。

等待珠兒回答的時間,我隨意在不同的版面上看文章。在心裡蔓延開來的不安讓我沒有辦法仔細去看任何一篇文章,只能不斷地按著空白鍵,不斷地跳頁閱讀。

對我來說,很多事情從網路上開始,也必須在網路上解決,尤其我跟珠兒之間。我知道,到頭來我還是離不開網路。

看來,我又得讓力亞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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