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日記

作者:EVANS (艾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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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現在的關係,就像一截乾枯了的藕,食之索然,卻又藕斷絲連。一段無謂的爭吵,牽引出一段往事。這就是我不怎麼美麗的愛情故事,老套,寫成小說拿去賣都沒人要。愛情往往就那幾張面孔,怎麼也跳脫不出範圍來,但總因有了我們的淚水、笑容、心動..而顯得獨一無二,令人難以割捨。

米亞 3:2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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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收件人:米亞
主旨:悲觀的我,樂觀地活著

昨天,即將出國遠行的朋友M來敲我的門,她說,借一張能排除寂寞的CD給我!我拿出Beach Boy 和 James Taylor,她接過後卻黯然地落淚。開門那一霎那,就知道她不是為了CD而來,那雙悲傷的眼睛,早洩露出她的秘密。那些自以為懂得愛情的人常說,在世界上的某處,必定有個正在等著與妳相遇的人。以前沉迷在愛情電影、愛情小說時的我,深信不疑。但每當周期性的戀愛渴求症消失後,理智又重回我心,對相信這句話的人,深表默哀同情。那不過是電視編劇編撰出來,讓人覺得愛情是可以期待的。愛情真的是可以期待的嗎?我不敢也不會說Yes!我在M的身上看清楚了愛情的現實殘酷面。當初,她拋棄一切追求她所認為的愛情,然而不到一年的時間,愛情就背叛了她。這段故事說起來實在冗長無味,就像那些八點檔的連續劇,曾經深深相愛過的伴侶移情別戀,受了感情創傷的她,只好躲在一旁默默暗自療傷,利用出國忙碌的旅遊行程麻痺自己。我不知道M還能自信地說,和她一見鍾情的他,就是等待與她相遇的那個男人嗎?人怎麼可能在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對方是自己想要的人呢?還是正因如此,我們才會覺得一見鍾情讓人著迷?

坦白地說,我想擁有一見鍾情的戀愛,但卻又矛盾地認為那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如果我認同的這樣的想法,無疑是認同愛情如一場賭局,討厭「賭」的名詞與動詞,因為那就表示必須把掌控權交給了老天。M離開的時候,選了James Taylor,讓我感到悲傷。

米亞,今天的我很悲觀。
剛從公司大樓離開,這是我連續加班的第五個晚上。埋首在報表中,忽然抬頭發現四周的靜謐,偌大的辦公室空盪盪,我的桌燈宛如遼闊黑幕中唯一的星子,寂寥孤單。我問自己,這是為了什麼?(就此先停筆,寫不下去了。)再次打開電腦又過了一天,給妳的信還留在Outlook 
Express草稿匣裏,我猶豫著要不要將它刪除重寫一封信給妳,後來想想,對妳,我沒有必要掩飾。

嘿,妳真的對Lon提了我們的事?雖然我不會介意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但是...喂喂,我不想變成你們爭吵的導火線,妳的提議確實過分了些,難怪他要生氣。男人啊,只准自己移情別戀,但不允許自己被轉送給其他人。別再開這個玩笑了!是不是Cello先生已經不重要,能不能認識他也不重要,我可能要辜負妳對我的期待,M的事打擊我很深,他們一路走來的的戀情,旁觀的我沒有錯過,什麼「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對我而言,只是一句聳動的廣告台詞,沒有其他的意義。

但我還是會繼續做夢。
我沒有拋棄望遠鏡,每當那扇窗燈光一亮,我總情不自禁地將望遠鏡拿出來,將鏡頭轉向他。我知道他喜歡什麼也不做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我知道在他的玻璃櫃子裏還放了瓶每晚必喝的紅酒,我甚至知道他是不穿睡衣的。有時我會事先算好他回家的時間,然後再從對街走出來,常常得來回走上半個小時,才會準確地製造出「偶遇」,與他擦肩而過。我很滿足,以這種方式和他共同生活,至少沒有被遺棄的機會。他喜歡倚靠窗凝望天空,我總是把Nat King 
Cole唱的Stardust放進CD唱盤裏,為了他正和我仰望的星空是同一個而感到興奮。

很傻吧?
單身久了,總也得學會解決寂寞與渴望的方法,就像克服感冒習以為常。聽了妳和Lon的故事,我的心情卻也跟著沉重起來。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一定有完結篇?妳說:「愛情往往就那幾張面孔,怎麼也跳脫不出範圍來,但總因有了我們的淚水、笑容、心動..而顯得獨一無二,令人難以割捨。」雖然M與妳的情況不同,但大概也是因為如此,才令她難以割捨。我們總是放棄不了美好的回憶,儘管美好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殘酷,也無法完全將其滅跡。我覺得情歌都是為了失去愛情的人所寫,無論是歌頌讚美愛情的、哀嘆惋惜愛情的,前者是為了鼓舞,後者則是安慰,或許這樣比較能讓人感到平衡一點,儘管我不能明白,為什麼我始終仍然不能從渴望愛與拋棄愛的矛盾循環中掙脫出來。

管他的!又如何呢?
畢竟悲觀的我,正樂觀的生活著。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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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TO: 鬱悶的諾諾
Subject: 愛情

悲觀的心情,樂觀的生活;解決寂寞與渴望的方法;從期待愛情與唾棄愛情的矛盾循環中掙脫..我像在看一部探討這些議題的歐洲電影,再從而影射自己的內心--我了解妳的情緒,感受妳的苦悶,只因這樣的心緒,我們或多或少都曾經經過。而縱然愛情缺憾而無趣,我卻相信愛情。

柏拉圖說,靈魂在太初誕生時即具備了一陰一陽的兩性,從此生生世世在尋找對方,以平衡彌補殘缺的自己。一見鍾情也是美麗的。當妳在某個埸合,偶然遇到一個不相識的男人,但奇妙地彷彿跟這人通了電流,那短短一剎那妳覺得跟這人是認識的,一種無法言喻的特別感覺..然而妳們卻仍是錯身而過,繼續各自原來的路。我想肯定不只我曾經這樣想過。如果,如果在那眼神交會的剎那我鼓起勇氣跟他開口了?或他忽然跟我說起話來?是不是我的故事就會因此而不同?如果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於是,一種淡淡的憂愁,就打從心底漫上來。機會稍縱即逝,已經過去了。或許,我只是不願因為不相信"一見鍾情",而讓自己處在不斷的感嘆之中。就像我跟Lon,發展似乎並未如我們想像的美好,但我記得那霎時之間天旋地轉的微妙感覺,我不悔。諾諾,在這種地方,我似乎比妳更浪漫到無可救藥吧?但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因為我是女人。

崗田惠和在寫日劇海灘男孩時討論的是人生和事業,但等到他寫女生版的海灘男孩夏日幽會的時候,主題就換成了人生和愛情。也許事業之於男人,等於愛情之於女人?又或者女人就是躲不掉愛情?所以繼續在愛情的漩渦裡打轉吧。我陪妳。而我相信我們絕不是唯一--為愛傷神的世間女子呵。也抱歉,因為我鼓吹妳以行動代替幻想去追逐妳的愛戀,而忘了,妳是妳,我是我,我的個性習慣不見得適用於妳。

單純的愛戀,永遠最美,因為陌生,妳只看見表面,好就好,惡就惡,不會扯出原來美麗的外表下原是邪惡的心,到後來愛惡糾纏如團線般難解的狀況。也許妳的偷窺對象能永遠保留一個完美的形象,在妳心中,永遠提供妳美麗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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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收件人:米亞
主旨:我在感傷的cafe 寫信給妳

經過一家重新裝潢的Cafe,老闆是舊識,我被門外「Before Sunrise」的海報吸引進了門。這原是我的窩居,但現在卻陌生異常。當初零落散居閒置的桌椅,換上了鋼骨身架,有條不紊地擺在現代化的空間裡,原本昏黃的燈泡全替上方正的水銀燈管,牆上掛的是一幅幅都會素描。
老闆笑著說,自己從鄉巴佬蛻變成雅痞。不到十分鐘,我便習慣了這異常的陌生,並且霸佔了老闆擱在吧台旁的手提電腦。是的,米亞,我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妳,今天這封信是從一個具有現代感的Cafe發出來的,此刻的氣味充滿咖啡香,我坐在四米長的熱帶水族箱旁,寫信給妳,七彩神仙魚游過時,還看了我一眼。

我暫時不想回家,想和其他人一起呼吸空氣,或許可以阻止胡思亂想的頭緒,想想自己還真是不夠堅強。啊,我想妳看到這裡大概已經猜出來了,對,沒錯,我有心事,我還有無藥可解的憂愁沮喪,並且意識到自己的心正劇烈地顫抖。在今天的「不期而遇」,我看見了他的背影,還有一個長髮女子挽著他的手臂,頭微微地斜靠在他的肩旁。我停下了腳步。
一種怪異的感覺,從腳底爬上頭頂,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心臟像是被扭曲般的絞痛。
不曉得站在那裏看了多久,看著他送她上計程車,然後獨自一人撐著與黑夜相同顏色的傘,轉過身來,他看見了我。不知道雨從什麼時候開始落下,我絲毫沒有感覺,我只知道自己無法將眼神從他身上移開。他應該不認得我的,而我和他是不相干的。但他卻向我走過來,將傘移到我的頭頂。「台北的雨不適合妳。」
妳勸我鼓起勇氣認識他,但為時已晚。

Cafe的老闆還有另外一個身分,一個男人的情婦。她說,那是為了讓自己瀕臨停止的身體機能,重新運轉。以前我不明白,但現在我似乎可以理解,對於相識太晚而感到遺憾。儘管我們對愛情的選擇看法不同,可是我和她都愛「Before Sunrise」這部電影,尤其是最後選擇了回到各自生活的結局。

還記得打錯電話來求婚的那個冒失鬼嗎?他又打來了。這一次,他說,真的要結婚了。當然,對象不是我,是那個與他交往五年,原本準備嫁給別人的女朋友,又回到她的身邊。
我問他:「妳女朋友是不是有病呀?」
他語帶歉意地說,其實她只是想刺探他的心,所以騙他要嫁給別人。
這...真的是很老套的橋段,沿用了幾百年,現在還是很管用。我在想,如果不是他女朋友採用這種手段逼婚,或者,今天他根本不會有結婚的念頭了。

人,真的很怪。
說了好幾句祝福的話,才掛上電話,其實鬱悶到極點的我,心裏是很想對他說,「那是你家的事,別再打電話來無端騷擾我了!」可是,直到最後,我還是沒說出口,瞧,基本上,我還是很虛偽的。因為我害怕自己說的話會造成事端,或許這樣想有點大驚小怪,但因為我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心生不滿,藉著電話號碼然後找上門來的可能性還是有的,我想起了某一天的社會新聞報導裏,有個人在電影院裏白了對方一眼,又順口嘮叨了幾句,結果對方竟然取出具紅外線瞄準的手槍,指向他的腦袋瓜。我記得很清楚,拿手槍的那傢伙事後被逮補後說了一句話:「槍...還挺管用的。」
可是在與他前次哀傷通話氣氛中,我卻沒有對他產生畏懼的念頭,這一次,他的語氣興高采烈,我卻感到疏離了。

陌生人,是最好的朋友。
這句話,在我寫信給妳的同時也跳了出來。
正因我們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住址,及所有過去的種種,所以我們才能如此地向對方坦然吧!這樣說還真有點傷感情,不過,對妳說過的很多話,這輩子,我從來沒開口向別人傾吐。
但又朝另個方面來想,我們卻又不絕然陌生,我們彼此相互擁有了對方隱私的一面,甚至是連親蜜朋友都無法到達,那該用什麼樣的形容詞來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呢?哈,一見鍾情,能不能適用在友情上面呢?辦公室鄰座的小蔡,嘲笑著女人之間沒有友誼的存在,因為女人總是把愛情放在友情的前面。我沒有反駁他,在某種程度上,他說對了。但我也回諷他,男人之間同樣也是沒有友誼存在的,因為男人總是把自己放在其他人的前面。不過,這些情況都不能用在我和妳的身上,我們的友誼已經跨越了性別,這大概是網路帶給我的最大效益。

離開感傷的Cafe後忽然覺得不感傷的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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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失意的諾諾
Subject:意外

還沒開始,就已經成了遺憾,來不及了。那天的不期而遇對妳來說,還不如不見。
妳的Cello man並非獨自一人..但這似乎並不是太教人震驚的事。妳說過他外表優秀,這樣的男人,妳怎能期盼他身邊無人為伴?所以,這也似乎並非太嚴重的問題。妳可以想辦法把他身邊的長髮女伴,換成妳啊。呵!不了。我又開始以自己的想法加諸於妳,實在糟。我想,我最好是當一個聆聽的聽眾,不管妳何時想說,我會在。夢在這裡結束,會在別的地方開始。或者可以說,某種形式的結束,會是另一種形態的開始?

今天的我,也同樣接收了許多"意外"。
先是,朋友獲知了我離職的消息,就來通風報信,介紹我去其他的唱片公司。xx唱片公司,旗下有個jazz label,妳可能聽過。如果我答應了這個工作,我就是這個廠牌的Label chief。Label chief,真好聽的職位。但我想充其量跟個企劃的工作相彷吧。再則,原本準備搭機回東部老家的班機臨時取消,我索性不回去了,平白多出來十幾小時,時間外的時間。
興奮陌名。站在松山機場的前廊,瞇著眼望著冬日難得一見的豔豔驕陽,覺得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心是開的,身體是輕的,往那個方向走都可以。我翻出行動電話,打電話給Lon,嚇他,命令他現在立刻蹺班出來看太陽!他真的嚇到,因為我極少這麼無理取鬧,他早上待樂團,下午教小朋友拉Cello,我知道他沒時間,可是我仍拗他,你出來出來出來出來..終於被我說動了,講好下午兩點在美術館旁邊的咖啡廳小屋見。

是的是的,我知道自己很不像樣,但是今天的我根本不應該在台北,或許可以說在台北的不是我..我不管。我轉車,去坐捷運中山線。陽光輕飄飄掛在中山足球場的天上,綠綠的樹,光禿禿的街道。要說喜歡圓山,也只因為這大片大片的馬路,空曠曠的建築,擁擠的台北走到這裡像告了一斷落,再往劍潭過去又像是另一個開始了。我一個人,在寬敞明亮的美術館,逛累了,坐在靠窗的長椅上,頭一抬,一輛好大好大的飛機從頭頂上飛過,猜測它的去向。
今天原本,我的心情是很輕鬆的。

直到下午兩點,我跟Lon坐在那個算是古蹟的小咖啡店裡,他彷若無事般地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皮面普魯士藍的小盒子給我,為止。我怔楞,驚詫,拿著咖啡杯的手呆在半空中,那麼小的盒子,裡面該放什麼?果然一只戒指。白金的,細細的一環,素淨的戒面,單純平鑲了顆小小的鑽石,約莫廿來分。我傻著。只把視線留在那稜線反射虹彩的華美鑽面上,介乎沈吟,介乎頷首,在鑑賞這顆鑽石?不是。我的心只是一片著慌。一幕幕電視上相關的鑽石廣告浮上我的眼簾,我想起妳在半夜接到的那個擾亂電話,我怕Lon一開口也是一句:「嫁給我。」我想我絕非一個好演員,我想我的臉上肯定出現了那種驚駭,甚至呆滯的表情,我的笑容肯定僵硬固化在上面,以至於Lon往椅背一靠,輕描淡寫,說二月十四情人節妳在法國,提前送妳禮物。我不知道他是否因為看見我的慌亂無措所以才如此說,但這答案的確讓我從鑽戒的陰影中爬出來,重新看見春天。我應付得太不從容,太不漂亮。為了板回一城,我膩嗔他,太貴了,情人節的禮物不需要這麼貴重。 什麼時候買的?他語氣淡淡,說那天跟妳在我家前面分手,送妳上計程車之後去買的。那是..臨時起意?

我記得那個晚上。子夜時分,跟他在他家附近一家燒烤店打打鬧鬧搶著吃剛烤好的生蛤,然後他說他晚上得編個教材,我亦有篇稿待趕,就這樣在計程車前各自回家。我也記得那天是下大雨的。我坐計程車回家經過截彎取直的基隆河,高漲的水面黑墨墨像個水晶宮,亮晃晃的黃色街燈在雨中璀璨迤邐在河面,那雨真大呵!那麼大的雨中他跑去買戒指?我不知是該感動,還是詫異,不過我想當時我的臉上一定不只這兩種表情。

現在,當我打mail給妳的時候,那只藍盒,呈在白玉色的精緻紙盒中,靜靜躺在我身邊,我的心情再也不復今早在松山機場前的那種飛颺。我承認我當時是被嚇壞了。從來沒想過要結婚,嫁給一個人,即使是Lon。在我周遭人的經歷中,結婚向來不是兩個人在一起那麼單純,我完全不相信我有能耐足以為人妻,為人媳,甚至為人母。然..忍不住又去移開紙面的盒蓋,取出那一環白金戒。偷偷戴在左手無名指上,輕輕撫著那霧面的戒紋,大小剛好。
小小一環戒,像有傳遞的力量,一股暖暖的情意,順著手指尖滑入心底,冬夜都不再陰冷。

夢在這裡結束,會在那裡開始。我不知道我跟Lon之前是否已經算是死過一次,在此重新開始?我正站在許多"開始"的面前。一個新的工作,一趟新的旅遊,一個新的..戒指。


   米亞  在神思恍惚的3:5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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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米亞
主旨:病褟前的諾諾

記憶中,對中山北路有感情。
曾有段通學的路途,林蔭的中山北路是必經之道,從內湖到城中區,巴士是我製造回憶的交通工具。我的上下課時間和擁擠的上下班時間交錯,所以常搭上空盪盪的車。對台北人來說,這是奓侈的。倚在車窗旁,將隨身聽的耳機塞進耳朵,讓音樂填滿思緒,推開窗,風真實地撲向臉龐,我半長不短的頭髮在半空中晃盪,僅管回家後得用梳子撥開緊緊纏繞的髮絲,但我還是樂此不彼。面對著窗,我常幻想自己是坐在Benz或是Buick之類的車裏,彷彿能把自己從緊閉的空間裏拉出來。街道的景色並無太大的改變,遇到聖誕、過年,老爺、國賓依然會掛起宛如星子的燈光,馬偕無論何時人潮依舊,有幾棟建築物老舊生苔,但也有輝煌亮麗新落成的大廈,快車道與慢車道間隔的行道樹已搖曳多年,雖然最佳優美景緻的頭銜已被仁愛路所取
代,但我還是比較慣於處在熟悉多年的綠蔭下。

年少那時,我最喜歡Beach Boy,隨身聽裏的音樂,不論春夏秋冬,總是放著他們的Tape。直到現在,Beach Boy的音樂對我而言,就是無憂的快樂。人一生中有多少的時光,能真正擁有無憂的快樂呢?

事隔多年今日的我,不免唏噓感嘆。米亞,我好想念逝去的時光,尤其是此刻渾身發熱、鼻塞、頭疼、喉嚨炙熱燃燒的我,當夜半被劇咳驚醒,感覺到身體的脆弱與無助,彷彿身上的大半靈魂將追隨另一個軀殼離去,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是把Beach Boy的CD拿出來。希望能滿室如夏日陽光,希望從愉快隨海浪衝浪的吉他聲得到力量。

我病了,連心也跟著一起病了。
謝謝妳的安慰與鼓勵。我想多寫一點,但真的沒有力氣了。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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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米亞
主旨:偷來的小小幸福

我喜歡Jazz,舉雙手百分百贊成妳換新職。台灣近年來的Jazz正在熱戀期中,遠景看
好,妳說的對,夢在這裏結束,但會從另一個地方開始,我衷心期待能看見不同的米亞出現呢。妳捎信來提到戒指時的口吻,讓我一度以為妳取消法國之行。結果,妳還是沒打消念頭,對不?佩服妳還能這麼鎮定,換成是其他人收到那枚環戒,可能就馬上逼他屈膝下跪。說起來,Lon還是很愛妳的,或許妳該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愛情能否相守還得端視緣分居多。

肉體的病痛,在歷經高熱煎熬、饑寒冷顫,化成一縷無形的煙霧,離開散去。全身的毛細孔彷彿經過一場嚴厲的戰爭,滲出汗,慢慢甦醒的意識終於能夠感受到身體的存在。冰箱引擎聲、時鐘滴答聲、......一個個真實地又跳進我的思緒裡。我想起身動動,卻因整日無進食而覺得欲振乏力,想替自己煮個稀飯填飽肚子,這時,門鈴卻響了。

米亞,妳決不會想到,我有多麼的幸運,早知道上天是不會把我忘記的!他竟然站在我的門口。我訝異,他卻只是淡淡嘴角微微一揚。
「在巷口沒見到妳,我想,妳大概是病了。」

我坐在床上,彎曲了腿,手臂環抱著膝,望著他在廚房為我張羅食物的背影,這一切,彷彿是場夢境。前一天我還在慘絕人寰的地獄,這一刻卻置身於璀璨美麗的天堂境地。他真是個好人,米亞,那晚他撐傘送我回來,今日卻又為我帶來食物。他說,我已經習慣在下班後看見妳在巷口的身影....。我又驚又喜,但又傷悲。渴求獲得愛情的慾望將我的思緒填得飽滿,原本信誓旦旦不需要愛的原則,如今都只是過眼雲煙。他就在我的眼前,我渴望佔有真實的感覺,昔日的窺視已無法滿足。病痛讓我改變了嗎?讓我渴望親近他的肉體,聞他的氣味,感受他柔軟的胸膛與腹部,這時,我才明瞭自己的生命如此空洞虛弱。

我終能體會妳所說的,儘管結局不夠美麗,但仍不悔與Lon相愛。妳是對的。
機會稍縱即逝,不是嗎?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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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病中的諾諾
Subject: 臨行前的祝福

我正收拾行李。
明天下午3點的飛機,預定二月初回台灣,行程是台北-巴黎-尼斯-坎城-尼斯-巴黎-台北。當我正傷腦筋到底是要做一個輕便的旅者,還是把我心愛的CD諸如奇土勞斯基的三色原聲帶全部帶去..妳那封正在病中,卻病得幸福的信,從電腦上蹦了出來。替妳高興,真的,也許妳需要的不是奇蹟,只是一點點鼓勵。我想像,如果有個男人替妳在廚房裡張羅食物,那種暖寵的感覺,是很奢侈的。我需要想像。因為這種境遇我從來沒有過。Lon是個不下廚的人,向來只有他看著我在廚房忙進忙出的背影,等著我把滿心的愛戀化成美味的食物送入他口中,
而我並不知他是否覺得這是種奢侈的暖寵。但我無法否認,不管我們之間有過多少波折,在我最深處的心底,總是留給他再一次的機會。即使沒有那天的白金鑽戒,我相信這狀況亦同。
我就是不能就這樣轉頭不理他,就是不能。

昨天,他有一整個忙碌的工作天,也是我出發前的僅存時間,我應該有很多事要做,我該去買些旅行用品,該去替我的小照相機多準備幾個充電電池,該去confirm我的機位..妳看,我有許多事該做,可是我卻跑去他家,他不在,我知道,我只是像往常無數次那樣,先替他準備好晚餐,當他終於結束工作回來,也許我已經離去,可是至少,有一桌子溫暖的食物等著他。
於是,在他家的廚房,我像隻辛勤工作的蜂忙了整個下午。在小土雞的皮上抹檸檬,灑香料烤;在燙好醃過的魷魚肚子裡塞龍蝦卵小黃瓜絲;干貝泡軟揉成絲,熬他最愛的干貝粥..我做了一整桌足以宴客的菜。我只是想,他這個從來不下廚的人,當我不在台北的時候,他肯定又要每天光顧麥當勞了,然而這想法只需一劃過我的腦際,就讓我的胸口隱隱有那麼一點..
疼。我當然相信他是愛我的,諾諾,就像我也還愛著他。可是很多時候,只有愛並不夠。

我不敢期盼這次法國的晃盪能替我的生活帶來什麼轉折,只是充其量散散心吧。希望能聽見妳更多浪漫的後續,慰我旅行的孤獨。

米亞 11: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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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米亞
主旨:重新開始已經發芽

寫信時間:提早清醒的早晨,咖啡尚未煮好前
對了,啊,今天是妳去巴黎的日子耶!
沒辦法親自到機場替妳送行,或許妳會更喜歡我用特別的方式,祝福妳,譬如說找出Sarah Vaughan唱的April in Paris那張CD,替妳餞行。妳不會反對吧?雖然離春天的四月還有段距離,但正面對「重新開始」的我們,心中的種子卻彷彿身在春天,已經發芽。
令人憎恨的夢魘像是曾經存在的實體,卻虛幻的消失了。

我忙碌著整理,一堆過時的衣服、雜亂的報紙和買來打發時間的過期雜誌、朋友寄來的聖誕節賀卡、零亂散置的CD、已發霉的罐頭、未丟棄的紙盒....,看看我過的是什麼凌亂的生活,一一將「過去」的東西打包,「現在」的東西歸位,至於「未來」的...,也留了一些空位。被遺忘的角落,還是得定期打掃,不是嗎?祝福妳一切平安順心!

寫信時間:剛從薰衣草的泡沫澡裡出來,待睡中
不曉得這裏的時差和巴黎差多少呢?妳現在會在做什麼呢?
剛從日本北海道回來的朋友送我薰衣草沐浴乳,淡雅、恬靜的香味,讓我迫不及待地投入它的懷抱,還有另種我稱它是神奇的薰衣草水滴,打開蓋子是種很嚴肅的薰衣草味道,沒有黏膩人工的香味,當透明的液體倒進浴缸,便「唰」的一聲,瞬間湧出無數的白色小泡沫,渲染了原本透明的清水。如果天堂的感覺能讓人飄飄欲仙,那浸在浴缸中的我,一定是置身天堂。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好心情,美化了所有發生的事,還是那真的是一種很棒感受,我覺得自己宛如脫胎換骨一般。這個世界又重新對我展開雙臂,我能更樂觀的面對生命,過去那些不安的情緒只不過是小小的擾亂與騷動。當黑夜的布幕退去,才發現黎明的珍貴,當潮浪退去,才察覺沙灘的美麗,當灰墨的陰雲轉變成柔白的棉絮,才意識到天空的純淨。我真想當面告訴妳我的雀躍驚喜,或許妳在遙遠的巴黎,也可以像我一樣找到遺忘許久的驚喜。

原來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讓人渾然忘我歌頌身旁的每樣東西。是他改變了我。
回想起下午和他的通話,寫信給妳的此刻,還可以聽見怦然的心跳。我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上一回是在唱片行裡找到Beatles 的「White Album」30週年現量發行版,讓我激動得差點沒當場落下淚。

現在不是等待愛情來追我的時候了。米亞,是妳給我勇氣,讓我主動打手機給他,我一直記得妳曾說的,「縱然愛情缺憾而無趣,我卻相信愛情」。
我也顧不得矜持、面子的問題,那些都變得不重要了。我給自己一個賭局,如果電話在響5聲之內接起,我準備告訴他那些藏在我心裡的事,但如果在5聲之內沒有接聽,我選擇放棄他。這就是我們之前說的「sign」,我深信,如果有段感情即將發生在我的面前,一定會有「sign」。

結果妳猜猜怎麼了?不是「目前收不到訊號」的回音,而是他低沉的「喂」。
我沒由地脫口就問:「你在那裏?」
他先是停頓一下,但很快就認出是我的聲音:「病好了嗎?」聽得出來他人在車上,還開著車窗,我聽見轟窿窿的雜音和喇叭聲,還以為他人在巨大的工廠裡,音樂聲幾乎被蓋掉。
我有些膽怯,但還是忠於自己的約定,把想說的話全告訴了他。很怕他拿一堆世俗慣用的語句搪塞我,什麼「因為妳太好我配不上妳」之類的,更怕他說出實話「我有女朋友」,然後把我一個人丟到不可知的黑暗裡。

結果...........。
今晚,他帶了一大束玫瑰出現在我門前。很抱歉今天寫了胡言亂語一堆,也不知道妳有沒有看懂,也不知道妳感受到我的興奮了沒有,總之,祝妳法國之行,愉快!Bye!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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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TO:興奮中的諾諾
Subject:人在他方

即使遠在層層海洋相隔的他方,我依然能感受到妳置身於天堂般的幸福。再一次感謝神奇的高科技,讓我仍能像窩在台北公寓裡的床上一樣,打著我的Notebook,正確無誤地把mail傳給我的朋友,即使我人在陌生的法國坎城。

抵達法國的時間,才只是清晨。搭第一班國內班機飛尼斯,再搭公車至坎城,也不過是中午。我看著懶洋洋的陽光覆蓋在一片湛藍的海洋上,想起在機場巴士上,跟一個坎城當地人的談話,他問我是否到坎城參加唱片展?只是單純旅行呢。我回答他。但這時候不是坎城旅遊的旺季,人們大部分都在夏天到坎城渡假。他在行地說。

是的,我可以想像,當八月節來臨的時候,整個巴黎會是一片空城,而坎城的沙灘上則躺滿了一條條曬太陽的人..不過我不想湊熱鬧,我也不在乎尉藍海岸的冬天不夠藍,我只是想換個地方過生活,或者該說,找個好地方遊盪。在我們居住的台北市,為了生存之必要,為了消費之必要,我們很努力地工作著,把時間供獻給不同的老闆以換取金錢,就算偶有假期,我們的時間依然不是自己的,我們得把時間分給家人朋友甚至家裡的狗。我出國,其實只是想完全擁有一段時間,屬於自己,或者該說,忘記自己。

站在飯店房間的陽台上,我的心雖不如預期的興奮(太累了,我想),但有種難得的輕鬆。我的陽台外雖然沒有海景(有海景的房間,要再增加30%的租金以上),至少望出去還是賞心悅目的中庭花園,我深呼吸一口,每個城市都有屬於自己的味道,坎城的是,乾燥、寧靜,一種近乎時間之外的氣息。回頭,走回我這幾日暫居的"家",那橘白兩色的實用傢俱,簡單的小廚房,當真給我一種"家"的感覺,雖然這房間的租金一天要二仟多台幣,比起青年旅舍實在太過奢侈,可是看見那個小廚房,我就覺得這租金值得了。

延著海邊的馬路走,約莫廿分鐘可以到達較熱鬧的市區,我找到一間超市,法國物價高,但生鮮蔬果卻極便宜,我花了約台幣五百買到3隻冷凍小龍蝦,一包生菜,一袋麵包,還有一瓶紅酒,那牌子我在台北看過的,接近三百台幣的價位,在這裡,不過兩瓶礦泉水的價錢。於是我回飯店,清水烹煮龍蝦,撕開生菜做沙拉,耳邊是用notebook放出的3Gymnopedies,咬著麵包,紅酒舉杯,窗外,星辰成串地下垂,墮落中庭的噴泉。

我在坎城的第一個夜。

   米亞 0:45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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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鋼琴、鼓、加上貝斯的爵士三重奏。
宛如一杯靜靜在酒精燈上悶煮出來的咖啡。
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不需要輕嘗,也能感覺到苦香濃郁的味道。

收件人:巴黎的米亞
主旨:改變的代價

我幾乎聞到了沙拉和紅酒的味道,還有大蒜麵包,印象中法國的味道也是這樣。繁華之城,集所有絢爛於一身的地方,想想妳所描述的「星辰成串地下垂,墮落中庭的噴泉」,真不知道該是羨慕還是嫉妒呢?辦公大樓外也有個欲振乏力的噴泉,溫溫吞吞,落得一地滴答的水聲,老讓人退避三舍,現在我竟覺得有些可憐起它來。

路經書店,我隨手翻了本法國的地圖,腦海中想的卻是法國愛情電影。
綠光,不知道妳看過了沒?候麥一堆名作當中的不起眼小電影,十個人看過有九個人
不喜歡的那部(我朋友說的)。然我卻覺得讓人印象深刻,當女主角遍尋不到綠光,綠光卻出乎意外地出現那一霎那,讓人感動。許多事不得強求。或許是身在巴黎的妳給我的鼓舞,我起了改變的念頭。

今天下班前,我拒絕了小亨利經理要求的加班。不是偷懶,也不是想推卸,只因為那不是我的事。已經不曉得多少回,經理老是要我幫他處理一些私人的事,我又不是他的秘書,更不是貼身特助,過去礙於績效評等掌控在他的手上,我總是唯諾的答應,但他的嘴臉實在讓我厭煩,就算績效高又如何,為了多領一些獎金,而必須對他言聽計從,甚至做出違背公司的事情,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不懂得越級報告,更不會背地裏偷藏不利他的證據,好來個絕地大反攻,但申請調離會計單位總可以吧?

這一回是很認真的考慮要離開會計的工作範圍。
人力資源部空了個缺,張貼公告詢問是否有人願意轉調,說真的,我很有興趣。每年總會有固定的徵才活動,以及教育訓練,我想,人力資源部門應該很有趣。或許我能以此做為脫離會計的跳板,或是因此次的離開,能讓我更看清工作對我的意義。人還是需要一些刺激才能成長,尤其是我,有時我真覺得自己很像實驗的白老鼠,未碰壁,就不知道前方無路。升官的刺激,降職的刺激,戀愛的刺激,失戀的刺激。我正在經歷。

米亞,妳剛陷入情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為他感到著迷,彷彿在廣大無邊的海洋裡,他是我唯一能抓牢的浮木。正因感覺到自己一日一日地深陷,恐懼隨之而至。真可笑吧,一無所有的時候只冀望能獲得一絲情意,得到後卻又深怕嚐到失去的痛苦。或許我想改變也是為了他,想把自己變得更好,才能夠配得上他。女人真是可悲啊!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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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夜裏,將還冒著白煙的燙杯移向嗅覺最敏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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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諾諾
Subject:被遺忘的感覺

踱到市街去,找個露天的座位,要一杯咖啡,看一本書,奢侈地晃掉這一下午。遠眺海面上大大小小的帆船、私人遊艇,更遠的藍天..心可以是空的,什麼也不想,時間長久以來頭一回變得無所謂,沒有工作要趕,沒有電話在旁邊催.."悠閒"這兩字原來是這樣寫,我已經遺忘很久了。

看見書裡的一個小故事。說是一群科學家,顧了南美當地的挑夫,帶他們尋找馬雅的古蹟。那些挑夫走到一半,卻無緣無故突然停下來不肯再往前走,科學家們說好說歹都沒有用,一直等了好一會,那些挑夫才終於又肯上路了。科學家們好奇,問挑夫:「你們剛才為什麼休息?」
那些挑夫回答:「我們在等我們的靈魂趕上來。」我每天工作,汲汲營營,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的靈魂趕上來沒有,或者,乾脆我早把它給忘了。

很多感覺,是被遺忘了的。
我幾乎連這個也想不起來,墜入情網的感覺?我跟Lon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迷亂吧,我想。 像啜飲一杯Tequila,入口既濃烈既苦,酒滑入喉,卻又反泛一片特殊的
清香。那時候我跟他,多半處在一種兩地相思的狀況,我們相聚一天,是要當一個月來用的,把愛一點一滴儲藏好,留待分離的時候,取出來伴著孤獨的彼此入眠。
但是只要想起他來,不管自己正搭著下班時擁擠的公車,不管是在公司的會議桌上,心裡總會有種奇異的暖流流過,溫柔的、滿足的,讓自己覺得一下子特別了起來,即使周遭是一樣忙碌的同事,即使路上是一樣匆忙的行人,可是因為我有他的愛,所以我是獨一無二的。

是的,這也是一種,被我遺忘了的感覺。
是的,如果不是妳問我,我想這會被存在我記憶中的某處,很少去開啟的某處。可是,妳提了問題。這問題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通往那些記憶的門。此時,身處異鄉,人在他方,面對著電腦螢幕的我,忽然之間,心裡陡地又滿溢起那種暖暖的情緒。也許我是模擬當時跟Lon的狀況,兩地相隔。原來"思念"是這樣一回事..我忘了好久了。謝謝妳,諾諾,妳讓我有了一種薄愁的,但美麗的心情。 
今晚的月好圓,又亮又近,總像一伸手,就可以撈到了,我們望著的是同一個月亮,不知台北的月,是否也同此光景。記得電影"發暈"?太圓太近的月,總讓人要做出些瘋狂的事來。也許,等等就去跟Lon說一句,很久都沒說過的,我愛你。也祝福妳,希望妳的愛情,是一段值得記憶的美麗瘋狂。
  
米亞  11:2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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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米亞
主旨:I'm not in heaven

挑夫說的真好,等待靈魂趕上來。
我常覺得自己的魂魄分散在好多個地方,明明是在公司裏應付會計師事務所派來的查帳員,但腦子裏卻還想著昨晚X檔案的預告,有時身陷車陣,但精神卻好像飄到數十里遠的深山裏。我大概比那些挑夫還落後的一個等級,靈魂能不能趕上來,還不知道。有時,我會錯覺,以為現在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大概是「身不由己」的事做太多,靈魂也被遺忘了。但去尋找應該還來得及吧?或許我的靈魂只是迷了路。

今天在小亨利經理的白眼下,送出了轉調部門的申請書,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語不發地丟在一旁。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麼?是鬆了口氣,要送出燙手的山芋,還是覺得我很不給他面子,在他到職還未滿三個月,我便要求離去?不過,那都不關我的事了。想起了妳以前在信中提到的S經理,是不是人到了高位後,就會變成讓人厭惡的對象?是因為自滿造成的?還是以為別人的能力都遠在他們之下?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有一天,我也升職成經理,能不犯這些錯嗎?前陣子上過如何當管理者的課程,裏面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課程教導管理者要以不同的角度去看待每件事,天知道這有多難嗎?至少我遇上的經理,沒有一個人能做到,而我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到。因為我是人。希望過幾天能得到轉部門的好消息,我很期待轉機。

今天,看了一則安達充的短篇漫話,忍不住一定要告訴妳。
一對男女朋友在遊樂園裏,聊起相遇的經過。
事情是發生在女生的房間裏,她的男性朋友企圖非禮她,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顆棒球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玻璃窗,清脆的破碎聲解除了她的危機,而站在與她房間正對面陽台上,棒球的主人就成了她現在的男友。
他說:「我只是偶而向窗外瞥了一下,結果看到那種場面。」
接下來女生又提起發生了很多應該算是「巧合」的事。
譬如,當女生情急之餘卻找不東西時,她的男友卻適時地敲門說:「到書架後面找看看。」
還有一次忘了關熱水器就睡覺,半夜竟響起莫名電話將她喚醒。
就在女生以為自己很幸運的同時,他們玩完海盜船下來後,又談起彼此房間的租金、大小的問題,女生意外發現,她男友對她房間內的格局與物品擺設,瞭若指掌。讓我心一驚的更是下一幕。夜晚來臨,男生掩起窗簾的窗戶,偷偷露出一隻望遠鏡,試圖尋找過去已慣於窺探的場景,但女生的房間早已空無一人,僅在牆上貼著一張紙:「再見了!」天呀,嚇得我一身冷汗。我如燙手山芋地將望遠鏡丟進紙盒,然後扔到床的最底層,心想,就這樣讓它不見天日好了。

終於能體會到「愛會讓人變得瘋狂」,過去單純只是渴望愛情出現,現在卻貪心想擁有更多他的愛,甚至不計一切手段。每晚面對鏡子,一想起自己竟有這種念頭,便覺得憎恨自己。他若有似無的感情讓我心生不安,那雙眼睛明明渴望我回應,但當我展開心胸正視,他卻又佯裝若無其事。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樂,他總是雙手拎著一堆菜,出乎意料出現在門口,或是帶來
一些令人驚喜的小東西,討我歡心,他彷彿永遠都知道做什麼事能讓我高興。但每當我問起他的私事,譬如他的家人、他的工作,他總是避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原本我擔心他隱藏已有女友的事,但這陣子我很確定他總是獨來獨往,甚至有大半時間都在我的住處,那個我曾見過的長髮女孩,也沒再出現。所以他隱瞞的是什麼呢?或許是我多慮了,但那種焦慮不安的情緒,已把我逼得快崩潰。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到底在哪裡,又能撐多久呢?我好討厭現在的自己,為什麼不能以寬大的心來愛他呢?為什麼不能將疑慮視而不見呢?為什麼不能相信他,相信自己,相信我們會有結果呢?愛情啊,真是一杯苦酒。

這一次拖了這麼久才回信給妳,就是因為我的心情很亂,很迷惑,難道愛情就是這樣,酸甜苦辣,什麼味道都有?唉,早知會這麼痛苦,或許一開始就不該讓它發生。我也很想告訴妳一些浪漫美麗的愛情故事,可是我滿腦子空白,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這幾天,我都沒有和他見面。我告訴他要到南部分公司出差,其實是想把自己的頭緒釐清。我帶了The English Patient的原聲帶,和顧爾德的CD,準備到東部去。我沒有辦法隨Fred Astaire 的Cheek to Cheek裡唱著「Heaven,I'm in Heaven.......」,甚至要改成「Heaven,I'm not in Heaven」,想想我的眼眶又濕了。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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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諾諾
Subject: 不預期的意外

中午照例坐在我常光顧的那家咖啡館,斜對面便是我跟妳提過的,唱片大展的會場。那個會場,每年固定拿來當做各種不同的用途:坎城影展、化妝品展、書展..一月底左右,是唱片展,坎城原本近乎冬眠中的街道,一下子像是全醒了,小餐館裡都是覓食的人,馬路上充斥著不同國家的臉孔。會場邀請藝人演出。我看了宣傳海報,有些歐洲當地的爵士樂團,歌手,還
有Domingo!憑展覽的入場證就能去看,於是我去了購票的窗口..七仟多元台幣的全程通行證!這種展覽的目標是廠商,不是個人,我放棄了。就在這時,我居然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用的是中文!我嚇了一跳,轉過頭來,是個唱片圈的朋友,現在到一家雜誌社去了,來採訪。不是很熟的朋友,可是人在異鄉,再不熟的朋友都增加了情份,朋友興奮地跑過來,還去跟女同事暫借了入場證借我。東方人的臉孔在他們法國人來說鐵定長得都一樣,又不驗指紋,打死他們也認不出來。朋友如是說。於是,我就隨他進去逛了,不像我們在台北市貿看的展覽,這種會場是不賣東西的,到處都是談生意的人,絕大多數是來自各國的獨立公司,聚集在一起,像個大聯誼會。

我既不來採訪,也不來做生意,只是好玩。運氣好,拿了幾張Sample,西班牙的Zarzuela,妳知道嗎?西班牙的輕歌劇。感覺像一些鬥牛士跟跳彿拉明哥的女郎一起唱歌。逛累了,把證件還給朋友,朋友一逕熱忱,要我晚上在會場門口等,帶我去吃好吃的,他說,他去年來過,是熟門熟路了。

八點左右,來了一大堆人,XX公司西洋部的兩個男生,他們雜誌社的三個人,外帶一家小代理商的老闆,我感覺時空一下子流回了台北的某個夜晚,錯亂的印象,以為我們要到仁愛路的Skylark去吃飯,只不過仁愛路旁並不是海岸。延著海岸走,那是一家海產店。門口像台灣的海產攤一樣有冰櫃的,感覺更是迷糊了。樸樸實實的餐廳,上到二樓,侍者端來一大圓盤的海鮮,這才嚇到了。接近一公尺的圓盤,墊冰塊,所有的海鮮,都是生的。生蠔,一個只30元
台幣左右,絕對新鮮,不是冰凍過的,蚌殼較小,但肉質卻更結實鮮美。各式各樣叫不出名字的蛤蜊,也是生的,甚至比生蠔還美味。 鐵架撐高了的盤下,堆了一整盆麵包,就這樣,不知是哪裡的習慣,但真是風味絕佳。塞了一肚子生猛海鮮,走出店門,朋友們果然生猛,一個個商量要開租來的車殺去摩納哥豪賭,我搖頭,沒那個習慣,表示要回飯店寫e-mail,寫給男朋友?朋友笑問。其實我是想寫給妳的,諾諾,可是為了節省麻煩,我就點了點頭。

於是一個人延著海邊的馬路走回飯店的時候,我就很不小心地想起了Lon來。
來法國好幾天了,從來不覺得自己一個人有什麼不對,也許因為不預期的意外跑出了太多熟人,現在曲終人散,終於有種孤單的感覺了。無法自拔地開始思念起Lon來,想到妳問的問題,愛情的味道。不怪,就不叫做愛情了。我跟Lon,在台北是若有似無,若即若離,可是來法國的這些日子,來往的e-mail中,感覺竟十分親蜜。想妳跟妳的偷窺對象,雖然終能成雙成對,但卻不盡如妳所想像,曖昧、猜疑、不安、心痛、難以決擇..所有這些愛情的症候群,我們都明白,但我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要去招惹,去重覆,迫不及待要投身進去..

百分之百的愛情中,有百分之九十九是以上這些麻煩,但只要有那百分之一的甜美,甚至只要百分之零點零一..我們也滿足了。不是麼?如果給妳一百分之一百的甜蜜,也許我們會溺斃在其中,一點也感受不到愛情的美好。有時這樣想想,心情就舒服得多。

   米亞 0:1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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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米亞
主旨:釣魚的過程遠比收穫吸引人

我努力幻想著妳所描述的景象,冬眠中甦醒的坎城街景、宛如朝聖的唱片大展、滿桌的生鮮美食,可是不論我再怎樣想像逼真,自己很清楚,那都是另外的世界,一個令我嫉妒的陌生的世界。抽出行李箱裡的法國的旅遊書,端詳地圖上的街道,試想妳大概就是走在這條----不過我一指長的馬路上,想想妳竟能得到如此多的驚喜,我不免有些吃味起來。妳在人聲鼎沸的坎城,我卻在寒雨紛飛的花蓮。

冬天的海邊異常冷清,像個傻瓜的我不顧飯店人員的勸阻,硬是圍著厚重的毛毯,獨自徘徊在沙灘上。剛開始面對冷凜的侵襲有些退縮,聲聲浪潮彷彿是嘲笑,看呀,有個傻子正不顧一切的接近我們。
「是啊,我是個傻子。」我想這樣回答潮水,但當我雙腳一接觸到海水和軟沙,心中卻不再那樣認為。這個季節的海洋,正沒有顧慮地睡著,少了陽光的干擾與人聲的喧囂,或許正做
著好夢。我調整了下毛毯的位置,繼續向彷彿延伸到遙遠天際的小徑上走去。腳底的沙經過岩石的摩擦後漸漸掉去,在另端,我遇見了一個海釣的老人。他親切笑著對我揮手,又繼續抽著煙。看呀,傻子也不只我一個,我反過來嘲笑潮水。有幾輛車經過小徑旁的馬路,按了幾下喇叭,我沒有太留意,車子很快就消失,海釣老人卻在身後喚我:「小姐,那裡再過去就沒有路了。」我笑得有些尷尬,不想逞強,於是掉頭走回原路。這真是一片安靜的土地,視線可以到達很遠,思緒也沒有限制。我想自己是選對地方了。飄盪在過去與未來中間,「現在」這個字眼卻無法代表自己的處境。好像不論做什麼,總會和自己想拋棄的過去牽扯,到後來,卻變得開始懷疑是不是擺脫得掉?是否真能找到全新的自我?

出發前已得知調職申請被退了下來,人力資源部門的經理委婉地對我說:「遺缺有限,難免有遺珠之憾.....」多少年了,打從我畢業開始求職起,拒絕沒被錄取的人就是用這句話,怎麼多年後,還是說一樣的話。姑且不論他回決我的真正原因是什麼,聽見他虛偽應付的話,我連想進一步爭取的慾望都沒有了。小亨利經理已經開始尋找接替我的人選,這下我可沒台階下了。
很討厭這樣的感覺,太容易被替代了,先前對工作的努力彷彿在一瞬間全被抹滅了,原來自己所待的位置,任何人都能取代。我也領悟到,原來是我在追求這個工作,而不是工作適合我。
而他呢?或許只是我一昧地追求他,他並不適合我。或許我該愛一個能讓我有安全感的人。

回到飯店,我的全身已溼透,進電梯前意外遇見海釣老人,他的手中只有一隻釣竿,歷經風霜的他彷彿一眼看穿我的疑慮。他說,釣魚的過程遠比收穫吸引人。我想我有點懂了。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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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諾諾
Subject:混亂

該怎麼說..妳羨慕我人在法國?
其實即使我身在蔚藍海岸的濱海公路上,處於古老的磚屋之際,但對這裡來說,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對我來說,這亦是另一個世界,光有短短幾日的居留,無法讓我融和其中,我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變成一個法國人。所以,我人在法國,與妳人在花蓮,看著圖片想像法國,其實也並無太大的差別。看看,如果換成在法國的人是妳,妳或許就錯過了那個海釣的哲學老人。過程有時比收穫來得精彩,沒有結束,就沒有新的開始,無論如何,妳也曾經於之前的工作獲得了某些..經驗?或許。再開始,不見得是妳的損失。我說的,是妳的工作。

記得妳以前曾提過對傳播界的興趣,也許我可以替妳留意?其實這行不見得如妳想像的困難,很多人也從別的行業跳過來,或者在學校學的全不相干。如果妳仍然有意思..等我回台北。

坎城的假期,接近尾聲,我即將轉赴巴黎了。意外收到Lon的消息,他竟把假期延長到一個禮拜,這表示,我可以跟他在巴黎過完情人節再回台北。完全.出乎.意料。計劃之外。但我竟莫名其妙高興起來。說莫名其妙,是因為我自己也不解自己。當初他決定拿假來巴黎陪我,我還可有可無。也許..一個人在異鄉思緒特別纖密,一個人在異鄉難免寂寥,又也許,這些日子總是用e-mail跟Lon聯絡,喚回了我腦海中屬於某種年代的美好回憶..我真夠莫名其妙了。可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開始期待起他的到來。

冬日的巴黎通常是很冷的,從這兩日的新聞得知巴黎正飄雪,靄靄雪幕中有個臂膀可以相依偎..
巴黎,屬於情人的城市。別理我,我想我今天的思緒並不太平常。

米亞  於昏亂的0:2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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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人:米亞
主旨:等待 OR 放棄

長久以來,小王子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獨自一個人靜靜地欣賞夕陽。我卻花好長的時間,才明白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獨自一個人好好生活。回到熟悉的住所,站在陽台的頂端,強烈的疏離感強迫我開始學習和自己說話。僅管這是個再也熟悉不過的都市,俯視縱橫交錯的街道都有我的足跡,每日擦肩而過不知名的路人,其中也有熟悉的面孔。街角,有著我慣去的咖啡店,過街,有我流連的商店,轉角,是我最愛的麵包店,跨街,是我搭車的定點。但為什麼我仍感到陌生呢?

剛從美國回來的小學同學F,在週六晚補請婚宴,無法推辭只好參加。這種適合攜伴參加的場合,原本邀他同行,但見他面有難色說他剛好要出國出差,我便不再強求。誰知道呢?他的眼神閃爍,出差的藉口恐怕不是真的,而我也沒有拆穿他的理由。或許正如我在婚宴上,F抓著我的手興奮所說的:「我和他的緣分是天註定的,我知道,屬於我的就不會被別人奪走。」
F的這段姻緣可也錯綜複雜,但仔細想想卻也簡單尋常,不過是她原本愛上好友的男友,經過漫長等待,最後終成了自己的伴侶。

這大概不適合在我的身上發生吧!我向來對等待沒有多大的耐性。或許這正是我覺得自己適合獨自生活,但疏離感仍揮之不去的原因。我與城市、人物的愛戀,終將成為過去的一部分,如何學習好好面對生活才是重要的。我會認真考慮妳的提議,或許等妳回國,我們真該聚聚。

諾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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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諾諾
Subject:情人節怎麼了?

如果"他"出國,那我想妳的情人節肯定毀了。我的"他"來巴黎陪我過情人節,但是我的情人節一樣毀了。反覆不定,陰晴不寧,一下子明朗燦笑逼過驕陽,下一秒曀曀陰鬱,讓人懷疑風雨將至或是火山暴災..不知又有什麼影響了他。我了解Lon,他的個性就算問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任由他去。

情人節那天,我跟他從飯店去到羅浮宮前的杜維麗花園,在飄雪的冬晨延著河畔沒目的地走,冷了走進路邊的咖啡店讓自己溫暖,出了店門再換了個方向,往回一直走,就這樣又走回飯店。一路上,我們不時在無意中化身為路人甲路人乙,不相干地各自走各自的路。我不懂。
晚上在飯店的小窗檯前,啜飲著超市亂買來不知道什麼牌子的鬼威士忌,望著斜對面小教堂裡昏暗的小鐘樓頑固而公式地正點報時,噹,噹,噹..我只想去把那顆鐘給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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