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戒情迷

作者: SunKing (Sun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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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痲疹的第幾天,身上的紅疹顏色變淡,我的身體狀況也好多了,正想提筆寫寫稿,卻意外接到馬俊緯的電話。「若芸回來了,她問妳要不要見見她?」

這真是喜出望外的消息,我毫不考慮脫口而出:「要、要、當然要。」

 

    馬俊緯說:「她這次回來只停留短暫的時間,所以...妳可以不可以現在就來,我告訴妳她飯店的地址與房間號碼,她正在等妳。」「沒問題,當然。」通完話,我才想起自己臉上的紅疹。

 

    翻箱倒櫃找出長袖外套、口罩、帽子,我幾乎是全副武裝的打扮出門,坐上計程車時,還瞧見運將先生不時以緊張的神情回望我,讓我如坐針氈。還好,方若芸所住的飯店離我的住處不遠,不到半小時,我已經到了她房門口。開門了卻讓我大吃一驚。

 

    之前我已經在報紙上見過方若芸十年前的相片,但是現在應門出來的她,面貌幾乎沒有改變。我曾經幻想過,她應該臉更圓一些,或是皺紋更多一點,但她卻相當年輕。方若芸應該有40歲了吧?當時她的年紀就比秦雲生大一點,但現在看起來卻好像只有30左右的女人。

 

   「怎麼?妳見到我好像很驚訝?」她笑著說。「妳好年輕。」「謝謝妳的讚美,女人到了我這個歲數,很喜歡聽到這樣的形容詞。」我張望房間四周,私心希望秦雲生並沒有跟著來,但一切都靜悄悄的,我根本看不出來。

 

   「我剛好出痲疹,希望我的出現不會造成妳的困擾,。」她微微露出唇齒一笑:「我有免疫力了。坦白說,過去的事我不願再多提,但是我想見見妳。」「為什麼?」

 

    她眼光銳利地盯著我:「好奇。我好奇妳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會對雲生的事感興趣,原先我以為妳可能是他的遠房親戚。但...妳不是,妳只是一個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的人。」

 

    方若芸真是絕色美女,我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她,都沒有任何的瑕疵除了她嘴上的那抹微笑,讓我不寒而顫。若要用形容詞解釋,那絕對只有白雪公主後母的微笑才能比擬。為了能得到更多的資訊,我撒了個謊。

 

   「見到我之後呢?妳難道不準備告訴我妳所知道的事?我會將秦雲生的故事,部分寫在我將出版的書上。」「我為什麼要告訴妳?」我大膽回應她的雙眼:「妳難道不希望知道秦雲生意外身亡的真相?我以為妳會非常想知道。」

 

    方若芸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霾,收回笑容,神色變得嚴肅:「知道真相之後又能怎樣?妳能讓他再重生嗎?妳能讓他回來嗎?」「但至少讓他死得瞑目。」我的這句話使得方若芸的臉色慘綠,同時也引起我的疑心。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似乎對秦雲生的死並沒有很大的傷痛。

 

   「我相信雲生是自殺的。」「我相信不是。」我和她對上了。之後我們的談話並無太大的變化,總是一直在他是否為自殺的話題上打轉,我想從方若芸的身上找出更多的線索,但薑還是老的辣,我被她反制的死死的。

 

    方若芸說:「我是他最親密的人,當然知道他的想法,而妳不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十年前妳還只是個小孩子,妳又懂得什麼?我勸妳儘快打消念頭,別再製造第二次的傷害。妳回去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就這樣,我被拒絕在門外。我發現自己和秦雲慧一樣有相同的感覺,就是討厭方若芸。

 

    另一件更讓人吃驚的事在我返回住處後發現。我房子凌亂不堪,大門鑰匙被撬開,傢俱翻倒的翻倒,破裂的破裂,抽屜被拉開,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我的第一個念頭是遭小偷。但在隨後清點整理物品的個程中,我只發現自己遺失一樣東西。那就是notebook,我賴以為生的工具。

「我告訴過你,就是關偉,應國川,只有他知道我的地址,並且知道我把所有的稿子都放在notebook裏面。」「所以妳直覺是他派人進來偷的?」我氣得破口大罵,恨不得馬上飛奔出去找應國川理論:「那傢伙!他一定是擔心我找到有不利於他的證據,所以乾脆先下手為強。他以為不讓我繼續寫幕後花絮的書,就可以阻止我把有關你的事寫出去,然後現在他又毀了我的檔案。」

 

    這是我唯一能想到被竊的理由,但秦雲生仍不肯相信。「說不定只是普通一個小偷,瞧瞧妳的屋子,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當然,除了被偷走的那台電腦。」

我拼命搖頭:「喂,當時你不在嗎?你沒看見進來的人嗎?」秦雲生先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閃爍。他騙不了我的,我從他的神情知道,他和我一起去見方若芸了,

只是礙於白天,所以我沒見到他出現。

 

    知道秦雲生已經見過方若芸,這個比遭竊帶給我的刺激還大。「你也去了?」我忍不住快抓狂,氣極敗壞直跳腳:「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不會去看她的嗎?現在你又....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不算話,我還以為你有多體貼,結果和其他一般的男人又有什麼兩樣!」「我...我只是想看看她的模樣...」

 

   「很好,你也看到了吧,和10年前一樣美麗又漂亮,甚至還多了點女人成熟的嫵媚,哈,她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失去你的影響,她依舊活得好好的,你看了感想怎樣?」我失了控般地繼續地說:「她根本就不在乎你,說不定也結了好幾次婚,讓女人常保年輕的秘絕就是談戀愛,哈...哈...,她說...她是你最親密的人,所以最瞭解你....,她竟然一口賭定你是自殺的。」

 

   「住口!」秦雲生的眼睛快要冒出火球來了。但我還沒有說完:「為什麼要我住口?你是怕我說出其實對你下毒手的,分明就是你的好友和未婚妻!」他發怒了。所有原本就已經亂成一團的房間,像龍捲風過境,所有的傢具、日常用品瘋狂地發飆。

 

    我震驚地呆站在中央猶如龍捲風眼的位置,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但眼前所見的一切,已經夠令我吃驚。乒乒碰碰的聲音,大概也嚇壞鄰居。我聽見刺耳的門鈴聲發了狂的作響,還有震魂的敲門聲,但我的雙腳被釘在地板上,寸步不行。

 

   「夠了!夠了!你以為感到心痛受傷的人只有你一個人嗎?從你進入我的生活裏,我就沒有感受到一刻的安寧,尤其是你,一下子溫柔體貼,一下子蠻橫不講理,我好像在洗三溫暖一樣。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立場與處境?是你要我查清真相,但當我說出我認為的真相時,你卻..你卻..」我是怎麼了?胸口好痛,當我說出這些話時,宛如有一把刀刺進我的心臟。我在做什麼呢?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沒法子思考了,所有都失去控制。

 

    我生氣地大喊:「夠了!」瞬間,狂囂的風停止了,所有的東西散落一地,秦雲生也不見了。我才開始後悔自己失去理智,其實我心裏明明知道,這些話很傷人的。「喂,秦雲生....」我雙腿脆弱地跪了下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眼浮腫,頭發疼,肚子又饑又餓。黑暗中,微弱的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一切靜悄悄的,想起轉角7-11不打佯的,我正站起身準備出去找東西吃,卻聽見門外有人敲門。「采楓,采楓,妳在嗎?是我呀...」再渾沌的腦袋也分辨得出是徐芹的聲音。

 

    我迫不及待地將門打開,眼前許久不見徐芹的模樣嚇著了我,而她望著我屋內的情形也吃驚得瞠目結舌。「搞什麼?玩大風吹呀?」我摸了摸額頭,另一隻手則插起腰:「唉,說來話長。倒是妳,害我擔心死了。」徐芹微笑著,她向我走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很抱歉我將手機留在家,所以妳的留話,我是回來後才聽見的。我在西藏覺得快冷死的時候,心裏頭一直想著這樣抱著妳。」「西藏?我沒聽錯吧?」她興奮地說;「采楓,我終於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了。」

 

    在凌亂不堪的房子裏,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可供我們倆面對面。徐芹緩緩地說起這陣子的去向,她說,她參加了一個由那天在演講會場上的駝背男人告訴她的尋找自我旅行團,地點是西藏。在這一段時間裏,她學會了靈修,以及對生死學有了不同的看法。

 

    徐芹的臉面露著紅光:「我不會再惦記著阿廷的死而看不開了,他不過換了個軀殼,如果我們有緣,他會以不同的面貌與我再相見的。」「是嗎?」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對死亡有了不同的看法,死亡是一個必然發生的過程,我只能選擇正視它,雖然我還沒有辦法完完全全看透,但至少踏出了第一步,我會以過去完全不同的眼光看待未來的事。」她看起來和以前確實不同,雙眼炯然有神,神情多了份自信,也堅強多了。徐芹正要脫離悲苦的陰影,而我卻剛好要掉進去。

 

   「還好,至少我們兩個人之間,還有個人過得很好。」我苦笑著說。徐芹仔細地盯著我好幾分鐘:「采楓,妳變了。妳對任何事都毫不在乎的神情不見了,這陣子發生什麼事嗎?和這一團亂有關吧?」我嘆了口長氣,很快地把所有的事,對她全部說了一遍。

 

    原本以為難以啟齒的話,在徐芹的專心聆聽之下,我竟能侃侃而談,說著這陣子自己和一個十年前鬼魂的相處。我已經準備好接受從徐芹身上發出的尖叫,或是難以置信質疑我的眼光,但她只是默默注視著我,並對我微笑。

 

   「妳不覺得驚訝嗎?」她搖著頭:「不會。」「唉,每次一面對秦雲生,我就很容易無法控制我自己,老是和他吵嘴,生他的氣,但脾氣一發完又開始後悔,後悔我咒罵他的每一個字。其實他的處境已經是夠悲慘的,我應該要體諒他才對,可是我....唉,我到底該怎麼樣才好呢?」

 

    徐芹握住我的手,並目不轉睛盯著我,眼神則發出奇異的光彩。「妳愛上他了。」「啊?妳說什麼?」她這句話可把我嚇壞了。「我說...妳愛上他了!只有身陷熱戀愛情中時才會有這些迷惘。」我驚訝地站起身,斥責她的胡言亂語。

 

   「去一趟西藏回來就開始亂說話,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呀?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那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唉,旁觀者清呀!不然妳為什麼知道他已見過方若芸之後會如此生氣?那就是嫉妒,那就是吃醋。」我的心被她的話撞了一個好大好大的洞,一個令人感到驚悚的黑洞,彷彿就快把我捲入無止盡的深淵。

 

   「不!我是氣他不信守承諾!」我極力替自己辨駁:「妳知道,我最恨不遵守諾言的人,是他先說不會去找方若芸的,所以他不該跟著我去。」徐芹搖頭嘆息:「采楓,妳醒醒吧,真實面對妳自己的感覺!」

 

   「我已經在面對了,是妳一直歪曲我的想法。我絕對不可能愛上秦雲生的,他是個鬼魂,一個沒有實體根本不存在,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的鬼魂,我怎麼可能.....」

 

    在我堅決表示不可能的同時,與秦雲生相處的種種,如電影一幕幕地從我腦海中映過。我越告訴自己那只是友誼,不過是同情他,但嘴巴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靈魂並不可怕,以宗教的眼光來看,他們不過是正在尋找下一世的靈魂。」徐芹一邊幫我收拾東西,一邊還不忘對我洗腦。「能不能專心一點?弄了老半天怎麼還亂糟糟的,我看到這一團亂就滿肚子火。Notebook也沒了,都不知道要如何寫稿,我還有一半的稿子要寫。唉,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麼孽!」

 

   「妳在煩躁什麼呀?一張嘴碎碎念的,反事要往好處想,沒聽說過柳暗花明又一村嗎!」她捲起衣袖,跳上窗台,乾脆暫停休息:「妳是害怕吧?害怕知道自己內心的真正意思。」「喂,別再亂講話,好不容易我的心情才平靜下來,別再亂吹皺我的一池春水,拜託!」徐芹根本不理會。

 

   「我覺得他應該也很喜歡妳,據我所知,鬼魂附在人身可是要耗盡許多靈氣,一個鬼魂的靈氣很有限,他必須在靈氣消失之前,找到投胎的胚子,不然就會像一陣煙一樣消失掉了。」「是嗎?」徐芹的話讓我擔心起來:「是不是有時候會變得有些透明,或是糢糊不清?」「對、對、對,那就是靈氣快消失的徵兆,怎麼?妳看見他曾經變得透明嗎?」

 

    我根本就不懂得這些事,所以當第一次看見秦雲生的身影變糢糊,我只以為是自己的眼花,絲毫不在意。還有那晚他為我弄出的鮮花與煙火,使得他自己的影子都變得半透明。秦雲生知道嗎?他應該知道這樣的變化對他是不利的。

 

    這麼說,他早知道自己可能快消失了,所以才會想去看方若芸的最後一眼,這應該就是他變掛的原因,而我怎麼還如此殘忍地對他說出那些話。我停下手邊的動作,慢慢地蹲了下來,難過到極點的沮喪使我無心再整理下去。徐芹湊過身來關心地問:「他真的快消失了?」我點點頭,眼眶含著淚。

 

   「我...真的...不知道...他...為我做..的...那些事....會讓他.....」常常,終於認清一件事情,都是在已無法挽回的情況之後。接著,懊悔、痛苦、遺撼隨之而來。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的心情,很複雜,很茫然,很不知所措。「他也愛妳,只是說不出口罷了!妳實在沒必要吃方若芸的醋。」徐芹拍拍我的肩膀說。我想,在我的心底可能知曉,只不過想藏得更深一點,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徐芹肚子餓,出去買吃的,留我一個人在屋子裏。天色漸暗,一天又將過去。

秦雲生自那晚發怒後便消失不再出現。我想念他,想見他的慾望像隻精悍的螞蟻正啃食著我。徐芹說我愛上秦雲生,隨著時間流逝,我開始相信是真的,因為每一句反駁的話都被我扼殺掉了。或許在另一空間的他,也聽見我和徐芹的對話。

接下來,我該怎麼辦呢?

 

    我倒在床上呆望著天花板,一股濃濃的柴油味傳了進來。不一會兒,我發現房子後陽台和廚房整個著了火。天呀!我試著從浴室裝水澆向火苗處,但杯水車薪,於事無補。整個房子迅速被濃濃的黑煙掩蓋。我被嗆得淚流滿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子裏,我昏了頭,根本搞不清大門的方向。「救命...救命.....」

 

    我想出去,但被地板上的雜物絆倒好幾次,四周的溫度越來越高,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我不停地咳嗽,雙眼糢糊,什麼都看不見。或許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腦子開始昏沉沉的,但一想到自己死了,就可以和秦雲生一樣變成了鬼,我竟然輕鬆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了秦雲生的聲音:「喂,快醒醒!」我張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秦雲生糢糊的影像正在我身旁:「對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

「妳看看那裏!」我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濃煙當中竟然有個空隙,隱約可以看

見遠處的光亮。

 

    秦雲生繼續說:「快走,再晚一點就來不及了。」我凝視著他的眸子:「如果我死去,是不是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妳在說什麼傻話!妳死了,誰來幫我?別忘了妳曾答應我的允諾,現在,真相還未大白呢!」

 

   「你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嗎?」我任性地問。「真受不了妳,都這個節骨眼還說什麼!」他生氣地瞪著我:「如果妳現在不馬上站起來跑出去,我會永遠都恨妳,恨妳,恨妳.....」不,我一點也不想讓他恨我。用盡全身最後力氣,我朝他所指的方向跑去,在黑煙瀰漫之中,在秦雲生的陪伴下,我終於見到光亮。

 

   「采楓!」徐芹衝過警方圍起的黃線,緊抓起快倒在地上昏厥的我。我聽見秦雲生耳旁低語:「做得好!」接著,便不醒人事地暈了過去。

「小姐,妳能逃出來還真是奇蹟!」一名警察到醫院探視我時說:「妳能不能告訴我們妳所記得的事?」「為什麼只問我呢?」警察說:「因為我們發現起火點是從妳的住處開始,而且找到了兩只燒焦的寶特瓶,很明顯是有人蓄意縱火,妳最近有得罪人嗎?」縱火!我的心冷了半截,這分明是針對我而來的。

 

    我抓住守候在我身旁徐芹的手:「或許有,但我並不知道是誰。」警察離開後,我吵著要離開醫院。我的身上只有輕微的燙傷,和局部性的嗆傷,不需要躺在醫院。徐芹擔心地問:「妳的身體....」「我管不了這麼多了,很明顯,殺害秦雲生的兇手已經對我下手了。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不行,妳不能這樣任性,我不放妳去。」她以身體擋住我下床。

 

   「徐芹,讓我過,求求妳,這一次是秦雲生救我出來的,不然,我當時就葬生火窟了,所以,請讓我幫他做一點事,這是我答應過他的,秦雲生的時間不多了,他的身影已經快看不見了,我一定得去找應國川,他的嫌疑最大,一定要他告訴我真相。」我固執地注視著徐芹,現在也只有她最能瞭解我的心。

 

   「唉,我總是拿妳沒有辦法。」她移開身體:「不過,妳得先等等,讓我幫妳把醫生和護士引開,否則妳根本出不去的。」「謝謝妳,徐芹。」在與她的短暫目光相遇中,我看到了明白與體諒,還有一樣更珍貴的,就是友誼。

    我再一次從計程車裏走了出來,望著這棟房子,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情。老天,請給我面對的勇氣,我默念著。月亮正高掛在雲間,頭頂上的清風刮起陣陣樹葉的騷動。秦雲生如煙般出現,他在我進去前,阻止了我:「不要去!」他張開手臂擋在我面前,那一刻,我真希望他是真的,我會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懷裏。

 

   「如果我不去找他,永遠就不會知道真相。」「妳差一點就被我害死了,現在,我不要知道真相。」我凝視著他,他也望著我。從他不捨的眼神裏,我印證了徐芹的猜想,秦雲生是在乎我的。正因如此,我更必須知道真相。

 

   「祝我順利!我不想讓你恨我,希望你的朋友還有點良心。」我繞開他,往房子的大門走去。「采楓!」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秦雲生注視著我,雖然他的下半身已經看不見,上半身也只是糢糊的,但眼睛卻格外明亮。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打消妳進去的念頭,我已經不在乎知不知道真相,因為....因為我認識了妳。這比任何東西都還值得,我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再說,我是個鬼,我沒有資格要求妳....」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秦雲生。

 

   「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跑向大門,因為再猶豫下去,我擔心自己會變得軟弱,而一不小心說出我愛他的傻話。

「怎麼又是妳?」應國川見到我,先吐了口煙後說。我狠狠瞪著他:「哼,沒想到還會見到我吧!」「是呀,我以為不會再見到妳。妳快走吧,我不希望絕倫見到妳,他好不容易情緒才又情靜下來。」

 

    他的態度反應冷靜,但我可激昂,衝向他面前,指著他的臉大罵:「太過份了,你非得把人逼近死路才肯罷手是嗎?我不會走的。」「我不過是拒絕妳寫這本書,應該沒這麼嚴重吧?」他吞雲吐霧盯著我。

 

   「嚴重?你試著放火想將我燒死,這還不嚴重什麼才叫嚴重?哼,沒想到我大難不死吧?」應國川皺了眉:「妳在說什麼?」我冷冷地瞪著他:「別再和我演戲了,我的notebook不是你派人來偷嗎?怎麼?找不到任何東西,就乾脆想放把火燒死我嗎?」

 

    他搖頭面露驚訝:「放火?天呀!我不是那樣卑鄙的人,再說,我沒有理由置妳於死地,我不過不希望妳再接近絕倫罷了!」「你有理由的,你以為我的手上有證據,怕我把你殺害秦雲生的事出去,所以想滅我的口。」

 

   「荒唐!」他搖頭斥責:「妳老是把事情放在秦雲生的身上打轉,要我說多少次?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害他!妳的notebook和放火,都與我無關,舞台劇就快上演了,我那有那麼多的時間搞這些事,光是舞台劇就已經夠讓我操心。」

「是嗎?」他真誠的雙眼注視著我:「我不是那種人。」

 

    不是他!應該不是他!應國川的態度自若,沒有半點驚慌,對於火災之事似乎完全不知情。如果真是他放的火,看到我的出現應該會慌張,那還有那麼多閒

功夫,氣定神閒地和我說著話,早就將我趕出去了。「真的不是你.....」我沮喪地倒在沙發上。

 

    應國川顯然對我的話感到好奇,他的態度不再像那日強硬。「到底發生什麼事?」我簡略地說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為什麼一定要追查出秦雲生的事?他是妳的親人嗎?」他又問。我點點頭:「是,他是一個和我很親近的人。」

 

    應國川露出於心不忍的眼神:「唉,妳應該早說的,上一回,我還以為妳是為了出書想寫秦雲生的事,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說。妳知道,當初事情發生之後,我被一群媒體糾纏得快瘋掉了。」「你還知道什麼?快告訴我!」我興奮地站起來。

 

    他又抽了好幾口煙:「我和秦雲生是好友,自他發生意外後,很多人對我產生不諒解,認為我為了爭奪他的未婚妻而下毒手。我雖然對他的死因感到懷疑,但因為若芸堅持他是自殺,所以我不願再多說話。」「你也覺得懷疑?那...為什麼她這麼能肯定?我找過她,她也是和我這麼說。」

 

    應國川驚訝地望著我:「妳見過若芸?她回台灣了?」「對,幾天前,才和她見過面。」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幾度開口好像想告訴我什麼,但又吞了回去。「有什麼不對嗎?你還不能告訴我有那些人很可疑?」他嚴肅地盯著我:「周小姐,如果我是妳,我會找個完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躲起來。」

 

   「為什麼?」「因為最有可能是兇手的人,已經盯上妳了,為了要滅妳的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他語帶玄機、另有所指的說。我想,我很清楚地知道應國川意指的事。

夜風涼颼颼地鑽進我的衣服,不禁讓我打了好幾個哆嗦。「回去吧!找個飯店住下來!」當我從那棟房子離開,秦雲生馬上又出現在我身邊。我搖了搖頭:「兇手不是他,先前我誤會你的好友,對不起。」「那都無關緊要了,快回去吧!」

 

    秦雲生的影象更糢糊了,我停下腳步,注視著他。「我們快沒有時間了,是嗎?」我從他別開臉避開我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徐芹說對了,而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再等我一下下,我就快要知道真相。」我說。「剛剛我沒有辦法進到那屋子去,也不知道妳們談了些什麼,但那都不重要了,妳的處境很危險,身體也還很虛弱,趕快回去休息。」我搖了搖頭。

 

   「喂,妳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呀!回去、回去!」他的影子在我面前飄呀飄的。

我緊咬著下嘴唇:「不行,還有一件事要做,我要去見一個人。」「誰?」我抿著嘴不肯說。秦雲生緊張地凝視著我:「不要冒險做傻事。」「那不是傻事,是我答應你的事,而且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我理直氣壯爭辯說。我做事一向有目的。

 

    為了工作、為了名利、為了錢、為了對自己有利的事。但是,徐芹讓我例外主動去關心一個人,而秦雲生讓我毫無保留地為別人付出。我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堅決,因為我愛上秦雲生了。難怪人們常說,愛情能夠改變任何事情,愛情是所有力量的泉源,讀了一堆關於愛情的書,但到今天我才真正明瞭,為愛付出的喜悅。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即使生命受到威脅。

 

    秦雲生嘆了口長氣,舉雙手投降:「唉,沒輒,妳真是個不乖的小孩,要是我還在人世,我鐵定會把妳抓起來,好好打上幾個屁股。」我笑了。「我不會讓你追上的,我可是田徑好手。」「妳真的知道妳即將面臨的危險嗎?妳可能會隨時遭到不測或是攻擊。」「我會搶先一步攻擊他。」秦雲生眼見真的無法阻擋,他只好放棄。

 

   「好吧,我會一直跟隨著妳,等妳需要我的時候就會出現。」噢,這就是我最不樂意見到的,讓他和方若芸再見一次面,坦白說,如果逼他選在我和方若芸之間做選擇,我還真沒有把握他會選我。雖然我知道他在乎我,但或許他更在意方若芸。

 

   「不!」我不想讓他面對我即將要做的事:「就讓我求你這一次,讓我自己一個人去,我不要你在身旁,答應我。」「為什麼?」我直視他的眼睛,最後發現自己仍然無法說謊,於是我坦白說:「因為我要去見方若芸,我不希望你在場。」

「為什麼?」「她知道兇手的真實身份。」我含蓄地說。

 

    秦雲生的五官忽然變得憤怒:「妳的意思指的是她吧?妳是說她是兇手,對吧?我告訴過妳,她是無辜的,妳為什麼不能相信我的話呢?」「你太善良了!」

「這和我的性格無關,重要的是若芸不是那樣的人,她全心全意地愛我,甚至放棄了許多更好的機會,像她這樣一個願意為愛付出的女人,怎麼可能是兇手?」

 

    他保護著她的心情我能瞭解,但看在眼底,卻覺得不是滋味。我生氣,我嫉妒,我滿腔醋意。我朝他大吼:「讓我去證明好嗎?如果她真的不是兇手,我願意向她道歉,要怎麼懲罰我都好,但我不能錯過知道真相的機會。」

 

    他睜大了眼:「妳不願意相信我,對吧?」「這不是願不願意相信你的問題,而是.....」秦雲生瞪著我:「不、要、去,我寧可妳不要去,即使我永遠都不知道真相,我也認命了。」為什麼到現在他還如此信任方若芸?是因為他還深愛著她,所以才不願聽我說?

 

    我難過地看著他:「剛剛你還在為我的安危擔心,現在卻反而擔心我會傷害方若芸,我真傻,我還以為自己或許在你的心中,還姑且能和她相提並論,但是我錯了,我根本就比不上她。對吧?」最後一句是我的真情坦白,也是我下的賭注。

 

    如果,他真的愛我,他會告訴我,錯了,他在乎的人是我。但我等了許久,秦雲生沒有半句話,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眼裏滿是歉意。我覺得心灰意冷,也知道他已做的抉擇。本來就沒有任何期待秦雲生能給我什麼,事實上,他也不能,但我還是很希望能從他口中知道,他對我的感情更甚另外一個女人。可是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現在,幻想破滅了!我只能嘲笑自己。

 

    我碰了碰手指上的戒指,試著轉動。原本完全動彈不得的戒指竟然鬆動,我輕易地將它脫了下來。「我瞭解了,我會回到徐芹的住處,我想,或許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這個戒指....」我將它朝天空拋去。黑暗中閃過一道微弱的光亮,但很快就消逝。自私的我,沒有多餘的肚量將戒指交還給方若芸。

 

    秦雲生沒有生氣,他只是注視著我:「謝謝妳,這陣子...」「別再說了,我根本沒有幫上什麼忙。」「但我還是要謝謝妳。」我很想跟他說,不必了,但直到我轉身離去,一直都沒有說出口。算了,分離的時候不必耍酷,那對於抑止我的心痛,一點用處也沒有。

走到徐芹家兩條街外的巷子口,天空突然飄起雨來。滴滴答答的。我找了個已不再閃爍招牌下的騎樓躲了進去,撥了徐芹家中的電話。「喂?」「徐芹,是我。」

她的聲音平緩有些抖動:「快回來吧,我正在等妳。」這兩句話撫慰了我受創的心靈。還好,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徐芹還在我的身旁。

 

    雨聲仍然滴滴答答,我不想再拖延,只期望能儘快躲進溫暖的懷抱與安全平靜的窩裏。於是衝出街道,向徐芹住處奔去。上了樓,在幽暗的長廊,徐芹的房門半掩,屋內燈光流洩般地溢了出來,像是指引著我的一道光芒。我帶著疲憊的步伐與急於得到休憩的心,推開了門,讓光芒灑落在我的身上。但徐芹不在。

 

    靠在衣櫃旁,正對著我露出冷冽笑容的人卻是方若芸。「妳怎會在這裏?」我全身的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我想再見妳一面,想再和妳多談談。」我不知道老天做這樣安排的用意為何,我已經失去想見方若芸的念頭,而她卻突如其來地找上了門。是逼迫我必須和她做了結嗎?

 

   「妳不介意我抽根煙吧?」我鎮定地拉開皮包,趁拿出煙盒與打火機之際,按下了錄音機的開關。原本是準備錄下與應國川的對談,做為證據,沒想到最後依然派上用場。方若芸也取出她自己的煙盒,點燃一根吸了一口後放在指間。我和她隔著層層煙霧面對。

 

   「我喜歡煙,尤其是涼煙,它能鎮定我的神經,讓我覺得全身舒暢。常常很多讓我氣憤、痛苦的事情,就在我抽煙的轉眼之間淡忘了。」她真是美麗的女人,連站立抽煙的姿態都相當撩人,酷似瑪麗蓮夢露的神韻從她眉宇之間流露,難怪男人容易栽在她的裙襬下,始終對她念念不忘。

 

   「徐芹呢?」「我告訴她,我有點事想找妳談,所以她暫時把這裏留給了我。」

她的眼神閃爍,我不信她說的。「不,她一定在這裏。」我的眼神四處張望,這樣的舉動卻惹火的方若芸,壓抑在她容貌下歇斯底里的性格開始顯現。

 

   「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她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剛和徐芹通過電話,她會在這裏等我的。」「但她現在不在,她不會再等妳,以後也不會了....」「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直覺不對勁:「徐芹,徐芹,妳在那裏?」方若芸冷冷地嘲笑:「她和妳一樣不聽話,惹我生氣,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氣憤了,都是妳...都是妳引起的....」她如一隻餓虎,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

 

    我連退好幾步,直到被逼到牆角。「是妳下的手....對吧?是妳對秦雲生下的手....」「妳知道,生氣對一個女人的容貌會有很大的傷害,會破壞體內的細胞,還會讓皺紋增長,我很不喜歡。所以我討厭妳,特別特別的討厭妳,自從俊緯向我提起妳時,我就拼命抑制住自己心裏的滿腔怒火,可是妳真的讓我.....」

 

    她美麗的容貌全變了樣,縱然細緻的五官還在,但已開始扭曲,惡毒的眼神如銳利的刀口朝我而來。「妳怎麼能對自己最親密的人下得了手?」「住口!「虧他如此的信任妳,結果大好青春和未來竟然葬在妳的手裏。」「住口!住口!妳懂什麼?女人的青春有限,怎麼可能全放在一個沒錢、沒地位的男人身上。」方若芸終於承認了。

 

    我應該為自己辛苦了好一陣子終於得到結果而感到慶幸,但眼淚卻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這就是秦雲生鍾愛的女人,這就是秦雲生死也不肯相信她有嫌疑的女人,這就是秦雲生始終維護的女人。多麼可笑又可悲的結局!還好秦雲生並沒有跟著我回來,他不會聽到這些會令人心碎的話。

 

   「妳可以選擇離開他,去追求妳想要的富貴生活,但是沒有必要殺了他吧?」我問。方若芸沒有直接回答我,她反問:「妳談過戀愛嗎?那種強烈想佔有對方的念頭,妳有過嗎?」「我不認為愛一個人就要佔有他的一切。」

 

   「哼,多高貴的言論,看似純真的情操啊,其實都只是虛偽的話,妳說,妳可以忍受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嗎?」我冷靜地回答:「但秦雲生是愛妳的,到死前的最後一秒鐘都是愛妳的,根本沒有投向其他女人的懷抱。」

 

   「那只是遲早的事!」方若芸的眼睛燃燒著火炬,嫉妒與瘋狂的氣燄在她四周纏繞:「我知道他會像其他我曾愛過的男人一樣,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他們總是在我付出一切之後離開,我的愛就變得一文不值,所以,我必須在他的愛還在的時候,想辦法永遠留下來。這樣我就可以不必面對他對我說再見、說他不再愛我了時的面孔,我也不會看見他離開時的背影。」她絕對是走火入魔!她一定是對愛絕望了!

 

    當我望著方若芸說出她殺了秦雲生的理由時,不但毛骨聳然,並且感到悲哀。只不過想擁有一份愛情,所以她殺了自己最愛的人。我搖頭:「我不覺得那是愛,妳只是怕被人背叛。」方若芸衝到我面前,發了狂似地怒吼:「不!不是!我愛他,我愛他,我更想永遠愛他。所以,我不能忍受失去他的愛。我不能忍受男人棄我如草蔽,在我生命中來來又去去。」

 

    她越說越激動,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衣領,另一隻手則迅速地攀上我的肩膀,不一會兒,又緊抓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正視她。方若芸雙眼泛著怒火,她狠狠地瞪著我,彷彿想將我碎屍萬斷的表情,讓我不寒而顫:「放、開、我....」

 

   「妳逃不掉的,妳已經知道了妳要的答案,也就是我的秘密,妳想,我會輕易地放過妳嗎?呵...去和妳的朋友作伴吧,算是我對妳們倆的恩典,黃泉路上有人陪伴是再好也不過的事。」天呀!她對徐芹做了什麼?

 

    我相信這個瘋狂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拼命掙扎,甩開她的手,但她卻如蜘蛛般很快又纏上。「如果妳殺了我們,妳絕對逃不掉的,警察很快就會追查到妳的身份.....」我試著動之以法,但她無動於衷,只是冷冷地鄙視著我。這個時候,原本藏在皮包裏的錄音機,發出清脆的「卡」一聲。帶子用盡了!

 

    方若芸很快就意識到那是錄音機的聲音,她推開我,尋著聲音找到了皮包。

「沒想到妳竟然還用了這招。」她邪惡地笑著:「沒有用的,兩個小時後,我已經搭上飛機離開這裏,誰也抓不到我。」「妳....」

 

    我偷瞄著後方不遠處的大門,正想奪門而出,但方若芸動作竟然比我還快,她看出我的意圖,我不過才將門半開,她已經一把抓住我的頭髮,並狠狠地向後拉,將我拉近她的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方若芸掏出了一把槍,並將冰冷的槍口對準我的太陽穴。

 

   「認命吧!」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低嘆口氣,緊閉起眼。曾經幻想過幾百次自己的死亡,我要轟轟烈烈地在戰地採訪中死亡,或是躺在心愛男人的懷中斷氣,但不是這樣的。

 

    以為自己在下一秒就要完蛋,忽然耳邊聽見秦雲生的聲音。「我不會讓妳死的。」我猛然睜開眼,看見糢糊得幾近透明的秦雲生飄過我眼前,正朝方若芸的身體靠近。他想做什麼?想進入方若芸的身體嗎?「不!不要!」我激動地大喊。

 

    我知道如果他進入了方若芸的身體,一定會將他最後的精氣全耗盡,這麼一來,他連尋找投胎胚子的力氣都會消失,秦雲生真的就會如一陣煙永遠的消失了。「不要,我不要你這樣....」我哭著求他。

 

    秦雲生露出笑容注視著我,慢慢地進入了方若芸的身體,然後控制了她。原本在我太陽穴的手槍被他扔在一旁,眼神完全變了,我看見方若芸的黑色瞳孔裏,有秦雲生的影子。

 

   「為什麼?為什麼要跟著我回來?」我含著淚問。「我放心不下妳,還有,我想趁剩下最後的時間,能好好看著妳。」在我眼中,方若芸已不再是方若芸,而是活生生的秦雲生站在我面前,我發抖的手輕觸著他的臉龐。

 

   「在之前,我以為你最後選的是她。」「我原本也想讓妳這樣認為。」「為什麼?」「如果有一個人必須要跌陷深淵,萬劫不復,我寧願那個人是我,而不是妳。」我有些生氣,他怎麼能隱瞞他的心。「但是...我已經陷下了,而且沒有收回的餘地。」我凝視著他。

 

    秦雲生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一把將我攬進他的懷裏,溫柔又激情吻著我的唇:「我早就想這麼做了....」我忘形地回吻著他,因為知道這將是最後一次。還有什麼會比這樣的情景更悲哀的?愛上了一個絕對不會有任何結果的人?深深陷入一段根本不會有結果的愛情?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雲生將我輕輕推開,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妳得去報警,我可能再撐不了多久了。」原本累積在眼眶的淚,淅瀝嘩啦落了下來。「不,不要,我不要這樣!」「快撥電話呀!如果妳還想救徐芹,快撥電話,我快沒有力量控制住若芸了,她很快就會醒了過來,快!」秦雲生雙手抱著胸,痛苦地彎下身來。

 

    我沒有選擇餘地,只得迅速地撥下報警電話。「警方很快就會到了。」我湊近他身旁,緊抱著他。「很好...很好...別忘了錄音帶...謝謝妳.....」他有氣無力地說。我問了一個可笑的問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他整個人已軟弱無力地癱在我的手臂上。

 

    我不甘心地說:「你一定還要再回來,不論你花了多久的時間,我會永遠等你....」他吃力地再次睜開眼睛,輕聲地說:「我..愛...妳....」然後,他真的消失了。無論我再多努力地喚著他的名字,他再也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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